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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心计第8部分阅读

      攻心计 作者:未知

    攻心计第8部分阅读

    攻心计 作者:未知

    攻心计第8部分阅读

    了闭眼睛,然后拉住要走的梅子嫣,让她把他带到厨房。溪山草阁的厨房很大,里面摆着不少瓜果蔬菜,慕程随手抓起一个表皮绿中带花的圆形的瓜问她:“这是什么?”

    “不知道,应该能吃。”梅子嫣拿起一个茄子,“这是茄子,可以和五花肉一起红烧。茄子要先切好,泡水,然后油炸,这样才会滑。”

    “我可以吃茄子吧?”他问,看见她点头后,他往她怀里塞了两三个茄子,“就做这个菜吧,没有肉也行。”

    “啊,”梅子嫣懵了,连忙摇头,“我不会。”

    “你不是知道做法吗?”

    “如果背过菜谱都能做厨子,那就没有人会失业了。”梅子嫣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做的东西你都敢吃,你不怕心疾还没好就得了个胃穿孔啊?”

    慕程的脸白了白,又连问了她几样蔬菜,她都懂,可还是摇头说不会煮,他不由气结,“那有什么你是会煮的?”

    “煮药。三碗水煮成半碗。”回答得干脆利落。

    慕程终于放弃了,随着梅子嫣回去施针喝药,梅子嫣拔出赤峰的蜂刺后问他:“怎么样了?胸口还有没有闷痛?”

    “全身发软,手脚无力,头晕眼花,额有虚汗。”

    梅子嫣吓了一跳,“有这么严重?”

    “饿的。”慕程有气无力地说,大抵饥民的症状都是如此。别说这溪山草阁远在天都与湖州的交界之处,即使很近,也远水解不了近渴。

    梅子嫣很忿然地跟在慕程身后再一次到了厨房,她喝了三天粥也没见自己饿晕啊!虽然,她捞的都是锅底稠的像饭一样的来吃,可是慕程也不至于如此吧!不过就是两天没吃饭,第三天只喝粥而已。

    “柿子,你在切茄子啊?你会煮饭炒菜吗?”她坐在灶边惊喜地看着病人慕程忙碌着。

    “不会。”他的回答像手中的菜刀落下般干脆。

    “啊?那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就是先切,后泡,再炸么……”

    “咦,怎么你切的茄子形状就跟同安大街张老汉卖的西饼一样又大又圆的?”

    慕程的脸红了红,厚颜道:“能吃就算不错了,还来计较这些花巧的东西!你说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又笨又懒的像什么样子?!去去去,生火煮粥去。”

    梅子嫣讪讪地生火,扔了几根大木头进灶里,然后拿扇子死命地扇,没几下满厨房都是浑浊刺鼻的浓烟。

    “梅子嫣,你这是在放火烧屋是不是?!”难为慕程一个病人还能这样大声吼叫,他一把把梅子嫣拉出厨房门口把她按在木桩上,“坐好,不许再进来。”

    梅子嫣看着蔓延至屋外然后逐渐散去的浓烟,她的笑容里便多了一丝苦涩。

    是她的错。她不该把名称留在绥德王府,那日他们刚离开王宫,宣成帝封沈碧俦为碧妃的圣旨便下了。朱雀入宫一趟回来后一脸的怒气,她便心知不好。

    “我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地跟沈碧俦解释了一趟,可是她拿过药粉竟然把它丢到火盆里去。她说——”朱雀说道这里眼中的怒气更甚,“她说她不相信你会这般好心。”

    “原话?”原话定比这句难听。

    “她说,她不信你会成|人之美,怕是不见得她风光为妃所以横加阻挠,其心可诛!”朱雀骂道:“要是我们世子只是一介平民,她难道会屈尊下嫁?”

    “她不相信慕程病了?”

    “她只说了一句:世子明年开春便要娶妃。”能娶妃,自然意味着无甚大碍。

    又是一桩有缘无分的情事。沈碧俦封妃一事被渲染得沸沸扬扬传遍天都,沈尚书府上风光一时无两,谁会去理会有伤心人形单只影落寞萧索?

    当事人自己也暗暗庆幸,幸好急救时慕程失去了意识。要不是到了溪山草阁,没有明书在一旁碎嘴,恐怕慕程醒来后一刻钟之内便急怒攻心无可救药了。

    慕程从厨房走出来时才发现,梅子嫣竟然偎着身后的草垛睡着了。

    头发有些凌乱,那身白衣裳被压出些褶皱来,有几处沾了泥污,拍掉后留着淡黄的印痕,然而这一切都无损面前女子的美丽。她的呼吸很安静,没有平日的剑拔弩张嬉笑怒骂,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阴影,釉色带粉的薄唇抿成一道微扬的伏线,像

    是梦到了什么愉悦的事。

    她虽然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过什么,但他是知道的,他并不是个很好的病人,会怀疑她的医术,会嘲笑她不循正道的疗法,可她都忍了;似乎每次交锋都是她占了上风,但他也知道,这个女子看似漫不经心大大咧咧,其实心细如尘,清高自许,不屑于占人便宜更不重世俗名声。

    越是这样,他就越迷惑,像置身于云里雾里一般。

    他俯身,手慢慢抚上她莹白的脸,脸颊处有一点灰黑,看上去有点可笑,又觉得有些可爱。她的睫毛忽然轻轻一动,他吓了一跳,那本打算小心擦拭的手下意识地捏住了她的脸颊稍一用力,她痛呼一声睁开了眼睛,惺忪而不满地看着慕程,褐色的眸

    子一瞬满布着委屈的雾气,慕程的心一软,不由得松开手,声音却还是生硬的:“吃饭了,女人!难道还要本世子三催四请?”

    梅子嫣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是当看到面前摆着的焦黄的饭和黄中带黑从里到外没半点像是茄子的‘红烧茄子’后,目光就变得恐惧和惊疑了。她慢吞吞地问道:“柿子,这个饭,还有这碟菜,能吃的么……”

    慕程拉开椅子虚软无力地坐下,“煮了你就吃,没吃过谁知道能不能吃?”

    结果一顿饭就在默默无语中开始了,那茄子明明据说被油炸过,却还是夹生般硬,更离谱的是居然是淡的,她忍不住道:“柿子,这茄子怎么不下盐啊?”

    “你还好说,”他瞥她一眼,“你说的食谱中根本没说要下盐!”

    梅子嫣顿时哑巴了,随后极不甘心地说:“天下人都知道煮菜要下盐好不好!”

    “煮咸菜咸鱼咸鸭蛋也要下盐吗?!”他反问得极有气势。

    她彻底无语,放下碗就往外走,慕程问:“你要去哪里?”

    “去附近看看有没有治拉肚子的草药。”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这顿饭不拉肚子,不知道下一顿饭还有没有这般好运。

    晚饭前,她拉他去溪边捉鱼,围追堵截千方百计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条,梅子嫣用自己的裙摆死死地包着那条鱼跑回厨房,慕程回来时看到梅子嫣对着砧板上的鱼发呆,她问他:“你会杀鱼吗?”

    他的回答更直接,“要杀的吗?直接扔到水里煮熟了然后加酱油不就好了?”

    慕大厨师出手果然非同凡响,中午吃了那样的茄子都没事的梅子嫣,吃了一口鱼后腥气攻心,再也忍不住跑到屋外扶着一棵桂树吐得七荤八素。

    一只手扶着她的背轻轻地拍了几下,低沉的声音带着懊恼,说了一声抱歉。

    这是他第二次对她说抱歉。

    每次说抱歉,声音都很轻,可是很真诚。

    这样的他,本就不该是工于谋算行事狠辣城府甚深的人。梅子嫣抬起头看向慕程,一方帕子放到了她的手上。

    “擦一擦。”他说。

    暮色中,他的容颜依旧清丽俊秀,略微苍白的脸上挂着毫无诈伪矫饰的浅笑,眼眸平静无澜,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却少了那种贵公子的矜夸傲气和疏离冷漠,青衫在微寒的晚风中显得有些单薄,身形却更见挺拔有如修竹。

    她忽然想起以前被外公逼着学背的《诗经卫风》中的一句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如果可以的话,把他带回扶风书院,也许那样的地方更适合他。

    这想法一浮现,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第三十四章波澜3

    慕程见她愣住不动而脸上表情瞬息万变,以为她有什么不适,于是把手搁在她额上,奇道:“体温很正常,你到底怎么了?”

    梅子嫣气恼地挥开他的手,沉默不语走开了。等到她想要找慕程时却发现慕程不知所踪,她一间一间屋子地找过去,找到最后一间都没有发现时她有些慌了,跑到回廊外大声地喊着慕程的名字,声嘶力竭之时才听到屋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一看,那遍寻不到的主儿正坐在屋顶上带笑望着她。

    他指指搭在一旁的梯子,“上来。”

    “我为什么要上来?”她气愤的想,看着她心急如焚的样子很好笑吧!

    “这里离天空更近。”他仰头望着深蓝几乎要沉淀成黑色的天幕,轻飘飘丢下一句话便击退了她的怒气。

    她坐到他身旁,墨蓝的天空缀着遥不可及却又仿佛伸手可触的星子,她看得一时出神,冷不防他把手中棉袍扔到她怀里,说:“替本世子拿好了。”

    她不禁失笑,是怕她冷到了吧,那袍子上还有他的体温。

    “我体内的毒已经清了,是吗?”他问。

    “再过三个月,平安无忧的话你可以活到八十。”

    “以后可以喝酒了?”

    “泡在酒桶里也安然无恙。”

    “那可以告诉我了吗?”

    她沉默了一段长长的时间,“你希望我前功尽弃?”

    “我自己的命你不会比我自己更珍惜吧?”他自嘲地笑笑,“告诉我。我不过想知道,自己如今还会不会心痛。”

    “她被宣成帝封为碧妃,居碧水宫。”她望着慕程,“你有没有别的什么想问我?”

    “别的什么?比如说,在这件事里你充当了什么角色?为什么她对我的态度转变的如此的决绝?还有皇上为何那么善解人意想要助我解除对屹罗有着莫大好处的联姻?其实后来我想想,那日不过是在皇帝面前亲自接受了早已意料到的结果。”

    “说得轻松,你不是受刺激到病发?”她非议道。

    “无望的感情有如枯腐的枝叶,狠下心来斫去,反而能获新生。”他笑起来,一脸云淡风轻,“我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子,更不是风流多情的王孙,更何况,你平白无故地多送与我那么多的岁月,我岂能辜负?”

    “你就骗吧,骗了我也不见得有多高明。”她嘀咕道,“真那么容易解脱,那就不是爱了。”

    “从小碧俦与我一起长大,她性子柔顺总是很喜欢粘我,那时我娘曾经和她父亲商量过要不要定下娃娃亲,可惜事情还没有结果我娘就病逝了。我教她弹琴书画,也觉得那样琴瑟和鸣的安宁日子是自己想要的,如果没有患上心疾,我想,我和她会是

    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梅子嫣托着下巴看着他,心里暗道:是啊,要是没有我,说不定你们现在就已经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了。

    “话说回来,你到皇宫那两日,究竟做了些什么让黄山那个对你青睐有加?”

    梅子嫣心一惊,差些没从屋顶上掉下来,“没做什么,下棋而已。”她马上岔开话题,“听说你明年开春就要娶妃了?说不定你和宣阳郡主也可以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妻。”

    他苦涩一笑:“如今对我来说,娶谁不一样?”

    梅子嫣静默了几秒,才说:“柿子,我和你打个赌。我赌你娶不到宣阳郡主。”

    他眸光深沉地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她一副认真得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怎么?你觉得她会看不上我?”

    “她要嫁的男人会容许她耍小心眼,会煮各种各样她喜欢的食物给她吃,会在天气热的时候给她摇扇,会在她睡不着的时候听她牢马蚤,不会逼她弹琴,不会要她刺绣,她愿意做的事情随她去做,她不愿做的事情一笑了之。”

    “那她呢?”

    “她啊,她会守在那人身边,一心一意,不走开。”

    “就这样?”

    “就这样。”她目光荧荧地迎上他带着笑意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到?”他笑道,“不过,那郡主也真是懒了些,跟某人一样。”

    某人?是指她吧。她苦笑了下,别过脸,夜风偏寒,她抱紧了手里的棉袍,冷不防被他一手抽出,扬开披在她身上。

    “你的心不见了,配不上她,自然她要求的那些,你也做不到。”她说。

    他仰头,望着高而远的苍穹,平静地道:“我的心从来就没丢过,你不是刚刚才在那上面开上一刀?所以,郡主我会娶,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梅子嫣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风中隐隐传来铃声,她皱眉,对慕程说:“有人来了。我在庄内几处地方系了金铃,朱雀说最大的梧桐树下有密道,你随我来。”

    可是还是迟了半步,还未到树下,七八支火把已经把他们围在了中间,可见这些黑衣人轻功极好,显然是受过训练的,行动极为迅速。为首一人手持一把西戎特有的天狼弯刀,火光中蒙面黑布下露出的是双如狼般凶残的眼睛。

    “怕吗?”慕程笑着问她。

    这样的环境下还笑得出来,莫非是死过一次便不怕死了?梅子嫣轻叹一声,道:“自然是怕的。而且想到要共死的人是柿子你,心里总有几分意难平。”

    “你不甘愿?可见你说喜欢我,是骗人的大话。”他把梅子嫣拢到身后,“随机应变,跟着我就好。”

    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便有四名杀手齐齐攻上来,霎时间刀光剑影险象横生,慕程身形如鬼魅侧身避过锋刃反手一掌击中一人左肋,又顺势空手入白刃夺取其他三人手中弯刀,掌风凌厉势不可当,那三人马上退后避开。而那中掌之人当时被击出一丈之

    遥闷呼一声口吐鲜血颓然倒地。

    慕程身形挺立,岿然不动,冷森森地说:“就凭你们也想来领教我慕氏修罗掌?未免太过于不自量力!”说罢直接而快速地攻向为首的黑衣人,黑衣人不知虚实出刀相拦,慕程回身一手勒住梅子嫣的腰用力跃起,双足一点其中一个黑衣人的肩,兔起鹤落极为利索的冲出了包围圈。

    他拉着梅子嫣向马槽奔去,“上了马你就自行下山,记住,切勿回头。”

    “不,要走一起走。我救了你不是为了让你在这时候英雄救美去壮烈送死的!”梅子嫣用力扯住慕程的衣袖,凤眸坚决地望着慕程,袖中滑落一把镶着白玉的匕首,“你不走,不如现在我就杀了你,总比你落到别人手里强。”

    慕程黑眸里波澜汹涌,一手抱着她上了马,一掌拍在白马身上,白马痛嘶一声长驱而去。黑衣人如影随形般扑至,暗器挟着风声破空而来,慕程把梅子嫣用力地摁在怀里,又往马身上击了一掌,与杀手的距离终于渐渐拉开。

    那马一直往山下奔跑,如果此时他们回头一望定会见到溪山草阁沐浴在一片火海之中。不知是什么方向,不知跑了多久,直至感觉不到身后被追踪的危险,梅子嫣才松了一口气,对一直在身后把自己抱得紧紧的慕程说:“柿子,我们安全了吗?”

    慕程双手松开她,头却重重的落到她的肩上,她终于感觉到背上濡湿温热的一片黏稠,顿时明白那一定是血。她暗暗骂了一句该死,而慕程此时身子晃了一晃,砰的一声坠落马背。

    第三十五章波澜4

    拢月阁内,哑奴把玩着手中的绿玉簪子,一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还是没有她的消息吗?”他望着素问,用唇语问道。

    “如果不是想打听她的消息,你大概再也不会踏进拢月阁一步吧。”素问淡淡的说,皓腕轻折往他杯中倒酒,“你手中的绿玉簪子是在玉留斋买的吧?听说那里的珠宝玉石是达官贵人王子王孙才会去一掷千金买来换佳人一笑的奢侈品,你买这玉簪

    子,不知付出了何等代价?”

    “与你无关。”他说。

    “东方恒清那厮我迟早要杀了他!”素问依旧平静的语气中尽是戾气,“你明知道他接近你只是想利用你,为何要跟着他到地下比武场?我西戎的王即使光芒不再也不是他可以随意欺侮的人,怎么可以成为娱乐他人的……”

    “够了,”哑奴盯着她,“出卖武力换取金钱,并没有你所说的那般不堪。”

    素问凄婉一笑,“这簪子不过区区五百两,你曾是一国之君,如今为了取悦一个心中无你的女子纡尊降贵,你的骄傲呢?你的志气呢?为了这样的东西你遍体鳞伤,你对得起昔日在你帐下为你抛头颅洒热血的西戎将士们吗?”

    “如果没有消息的话,我走了。”哑奴直起身来望着她,“以后,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寻她,不劳你费心。还有,我还是那句话,希望在她和慕程失踪这件事上,你从没有插过一手。”

    素问心里暗自一寒,见他要出门离开,她说道:“你回来,只要你愿意回来,我会动用整个烈火教的力量帮你寻她……”

    哑奴脚步一顿,攥着簪子的手紧了紧,随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跟他说起过,她是早春二月出生的。那日在玉留斋外望见这绿玉簪子,不知怎的便想起了离离芳草的浅翠颜色,挽住她一头黑发该是如何的相宜。就只是一眼便不能忘,再一次经过玉留斋驻足时遇见了东方恒清。东方恒清本有意买下送他,可是他拒绝了。他对东方恒清心存芥蒂,也记得她说这人心不正所以不愿与这人纠葛。可是东方恒清像是十分了然,二话不说把他带到地下比武场,问他是否愿意参加比武获取酬劳。

    三场生死战后,他伤痕累累,可是拿到簪子时,他的眸光柔和得有如这绿玉般温润生辉。

    她说她进宫两天就回来,他一直在等,等来了慕程发病的消息,等来了溪山草阁被焚毁的消息,就是等不到她的身影。

    血迹,暗器,还有被掌力所伤奔跑力竭而死的马匹……

    他终于沉不住气,到了拢月阁找素问,可是依旧无半点消息。

    “哑奴兄别来无恙?”东方恒清一身白色锦袍,手中一柄鎏金折扇,风度翩翩站在他眼前关切地看着他,“怎么,看你一脸黯然,梅大夫还是没有消息么?”

    哑奴对他抱拳行礼,没有说什么就要离开。

    “溪山处于天都和湖州的交界处,既然天都遍寻不到,如果是在下,回到湖州去碰碰运气,总比天天等消息要强。”东方恒清说。

    “谢大人好意。慕氏有确切消息即会告知在下,不劳大人费心。”哑奴拱拱手便走开了。

    “公子,他还是不识好歹不领情。”保焕望着他的背影道,“要不要小的教训他一下,好让他改改这目中无人的陋习。”

    “你以为他不会去湖州?”东方恒清意味深长地说,“他离开天都后,让赫连森派来的杀手动静大些,惊动了拢月阁,大概,他真正的身份也就水落石出。如能为我所用就留他一命,若不能,那就成了送给赫连森的一份大礼,让西戎那边更相信我东

    方家的诚意。”

    “慕程明明没死在我们手上,为何他现在隐匿不出?”

    “本想让慕程以为狙杀他的黑衣人来自西戎,让他慕氏的力量稍微牵制一下那群杀手,使得他们对我俯首帖耳的依附。他隐匿不出大概是已经感觉到王府里有我们的人,想来个静观其变吧,本公子,偏就不让他如愿。”

    湖州鹭江城有一个小镇,叫聚德镇。

    聚德镇上有一个叶氏扇庄,所制“泥金扇”为湖州一绝。

    “扇是器,态度是道,藏扇赏扇乃道之于器,乃风雅之事。你们两个究竟懂不懂?!”院子中的叶老头咳嗽了两声,抓起茶杯灌了两杯茶大声说,而目标人物正在叶园内堂描扇面描得昏昏欲睡。

    “无牙老头在说你呢,打起点精神!”青衫男子合上茶盏瞥了一眼白衣上点点斑驳墨迹的女子,“你说你,不过就是比平日早起了一个时辰,有这么困吗?”

    女子瞪了他一眼,“你投机取巧让叶老头以为你真是来自于什么茶道世家,每天给他泡上三道茶就行了;而我却要充当他扇庄的学徒,每天起早摸黑地从第一道工序开始完成到最后一道,柿子,你到底有良心没?!”

    慕程同情地看着她,“我早跟你说过,你懂茶道的话我可以让位给你。”

    梅子嫣哑了声音,悻悻地骂了句:“当初谁想到叶老头这么抠门?说来说去都是你不好。”

    的确是他不好。明知道强行运功会导致伤口开裂他还用了八成功力的修罗掌力,幸好遇上湖州叶园后叶老头发现了他们两人后态度非常的好,不问来历不问姓名提供吃住和药材让梅子嫣得到最大的便利救治慕程的伤。

    在梅子嫣很庆幸自己出门遇贵人时,叶老头开始和他们算账了。车马费住宿费饮食费药材费还有园中小厮的服务费只差水费没和他们算了,算到最后是一百零八两三钱四分——两人不吃不喝的话要在叶园服务两年零三个月四天。

    叶园中有一头极其忠诚体型类似獒犬那样的大狗。他们想偷走,也不易。

    梅子嫣差些没和叶老头翻脸,老头嘿嘿一笑说他们要是没银子还他就去报官,梅子嫣本想说你报官更好可是慕程却点头答应了。当她和慕程看见泡竹子的水池时那种怪异的臭味几乎让两人要吐了,可是慕程还是忍了下来,捞起竹子拿着削竹刀一刀刀

    把竹子破开,削磨之后做成扇骨。

    那一夜慕程的伤口又有些开裂,第二天梅子嫣气冲冲地去找叶老头理论,却见到慕程一脸神清气爽地指着叶老头的定窑茶罐说:“老先生是爱茶之人,懂得用定窑出产的珍贵瓷罐装君山银针。不过不知老先生是否知道煮君山银针宜下白茶为辅,配以

    湖州大坪山的龙焙泉,才真正是人间一绝啊!”

    叶老头眼中顿时精光大盛,只听得慕程又说:“茶之妙,在于始造之精,藏之得法,点之得宜。您的茶是上品,也通晓储藏之道,若是煮茶不得法,便真是可惜了!”

    于是当下叶老头便拍板,每日慕程只需为他泡三道茶,期限三月便将欠款一笔勾销。

    这样就成功地糊弄到了刀枪不入的叶老头?梅子嫣愣了愣,慕程朝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孩子气之甚。

    梅子嫣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明明是很可恶的笑容,怎么细看之下竟觉得有些可爱呢。梅子嫣觉得自己一定是睡眠不足看花眼了。

    整座叶园只有两个仆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聋子,另一个是说话结巴的十几岁的少年。据少年阿谦偷偷对梅子嫣透露,本来叶氏扇庄单是开竹工都有五六个,可是叶老头脾气不好动辄骂人,而且薪饷太低,那些人都走掉了;可是叶老头掌握着做泥金

    扇的绝活,即使产量低了很多,可是他一个月只消做几把扇子便饿不死自己了,只是一如既往的抠门。

    这样带到人也着实可怜,夫人早早死了,没留一个子嗣,他也怪,总不愿续弦,自己一个人苦闷时便喝喝茶,想到伤心处便唱上两句戏文,倒也自得其乐。

    再说了,偶尔碰上像他们这样的冤大头,也可聊以解闷。

    “叶老头,你吵死了,唱得这么难听,楚霸王想不乌江自刎都不行了!”梅子嫣对着园子里自我陶醉的叶老头大吼。

    “给你提提神!你打瞌睡描坏了我的扇子可不行。”叶老头嘿嘿一笑,“女娃子性格那么暴躁,小心没人敢要!”

    梅子嫣气极,刚想还以颜色,慕程在一旁递过一杯茶到她嘴边,茶香仆人。

    “别气了。”他说,“没人要,我要。”

    “噗——”刚入口的茶全数还于慕程的一袭青衫上。梅子嫣很无奈地指着园中的叶老头,“那个比较适合你,他孤家,你寡人,刚好一对。去去去,给他泡茶去,少在这烦着本姑娘描扇。”

    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十一月月末那夜,下了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梅子嫣瑟缩在被子里面冷得发颤,只听得两声拍门声响起,她披着被子打开门缝一看,没有人。余光瞥到地上一盆发红的东西,原来,是一个碳炉。

    她认得,这是他煮茶给叶老头时用的。

    第三十六章黄雀在后1

    翌日清晨起来到泡竹子的池子一看,傻眼了。整个池子结了一层冰,阿谦说要把冰层破开伸手进去捞,她看着阿谦破冰,然后手颤颤地伸进去捞竹子,水透骨的凉,然而冷到有些麻了她还是捞不到竹子,而一旁的阿谦已经捞出了好几根。

    她不死心还在继续摸索时,一股力把她整个人往后带,慕程沉着脸抓过她冷得通红的右手,气急败坏地低吼道:“梅子嫣你傻了是不是?冷坏了手你以后还怎么诊脉!”

    没那么眼中吧!她吐了吐舌头,不以为然。人家叶老头不是这样一捞就捞了几十年?

    “要几根?”他问。

    “啊?”她不明就里,他没等她回答就已经卷起袖子伸手进池子里面去捞竹子了。一根,两根,三根……她木木然地看着他捞起了一大堆。

    “够了吗?”他问。

    “够了。”她抱起那堆竹子,跟着他走了出去。

    削竹子做扇骨时,她险些削到了手,一只装满了茶的大碗递到她面前,她伸手就去拿来喝,却冷不防被一扇子打到了手背。

    “谁让你喝的?笨!把手放进来,冷僵了迟早被当成竹子般削掉。”

    浸在茶碗里的手很暖,她的心却莫名其妙的有些烦躁。

    “柿子,你什么时候让人来接我们回天都?”

    他望了她一眼,黑眸中的笑意隐去,“快了。就等逸音堂的消息送到。”

    “逸音堂?西乾很有名的乐器坊?”

    “表面上是,其实它是与听风楼一样靠贩卖各种消息来源来牟取盈利的一个组织,西乾的玉音子容遇,与我有旧。听风楼查不到的消息,说不定逸音堂早已掌握。”慕程沉吟半晌,又说:“绥德王府有内鬼,不然朱雀安排得那般周密,明书又经你手

    易的容,王府也推拒了他人的探访,那些杀手何以能知道我们身在溪山草阁,更是绕过山下的耳目布防无声无息地上得山来?而且不畏惧我身怀武功,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们根本就知道我患的是什么病以及病情如何。你这般聪明,可想得到是谁?”

    梅子嫣想了想,叹了一声,道:“柿子,这件事想必另有内情,我们不妨给别人一个机会。不如,回天都以后你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慕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原来,你早就有所猜疑。梅子嫣,你真不是一般的聪明,若你是男子,大概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

    “妒才嫉能的人难成大事,你真要动手又岂会区分男女?要杀我还不容易,让你那小青蛇来一趟就好了。”她懒洋洋地抓起笔咬着笔头苦想这描好的扇面该题什么字比较好。

    “它冬眠去了。”

    “哦,怪不得这阵子我身上没带硫磺也一样有安全感。”她喃喃道,看着手中那冬日望江图发呆。

    慕程想笑,一个美丽清灵的女子身上总带着一股硫磺味道,这样都能忍受可见她对蛇的恐惧有多深。他见她一脸的迷糊便凑过去看看那扇面,笑道:“这有何难的?梅子嫣,莫非你真不懂诗?”

    他伸手抓着她握笔的手,在扇面上一字一句写道:“帘卷水楼鱼浪起,千片雪,雨蒙蒙。”

    他的嗓音有些低沉,轻轻擦过她的耳边,让她想起夜里有雪飘落窗棂的静谧情景。他的气息一点一点弥漫在她呼吸着的空气中,带着冰雪的味道,不知怎的却不觉寒冷,也许是因为握着她的那只手始终温热,笔锋宛转落寞之处尽是魏晋风流之气。

    像是被他拥在怀里一般,梅子嫣因着这样暧昧的姿势脸上开始有些发热,她不自然地说了一句:“你学的是董其昌的书法?”

    “临摹过他的帖子,有几分形似,我更喜欢王羲之的字。”他放开她,拿着扇子扇了两下风干墨迹,又执起一旁的朱砂笔,细细地画了一个小篆印章在上面。

    “这不像篆字啊?”

    他没好气的看着她,说了声“笨丫头”就走开了。梅子嫣看着他潇洒从容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嘴角的那抹笑意慢慢化为一丝苦笑,朱红色的小篆字形清瘦有力,是个“梅”字。

    她不是看不懂,是不习惯慕程不再把她当成对手看的那种随和态度。

    更因为伤过痛过,那种防备之心更甚。

    傍晚时分,阿谦捧了几套女子的厚衣服给她,说是叶老头借给她过去的。梅子嫣一看,这几套衣服很厚,用料上乘,用丝绸缝制成的棉袍和裙子,衣领和袖口都用貂毛镶边,绣工极好,有好几处地方还镶了白玉珠子。

    第二天一早,她穿着这样一套衣服在叶园园子里见到叶老头时,叶老头愣了愣没有说话,反而梅子嫣笑眯眯地迎上前去问他:“这套衣服我很喜欢,卖给我如何?”

    “这衣服不卖!”叶老头瓮声瓮气地说,收回落在衣服上恋恋不舍的目光,“借给你穿个冬天而已,我跟你说,少一颗纽扣都不行,可记住了?”

    梅子嫣骂了声“小气鬼”就往内堂走去,只听得身后叶老头低低地叹了一句:“就知道她合身。珉娘生病前身形也跟她差不多,还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打开那箱子的锁了呢……”

    慕程倚在内堂前的红木栏杆处,梅子嫣走到他身旁正要打个招呼擦身而过时,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今日中午你自己用膳,无须等我。”

    “哦?莫非你要辟谷成仙?”她眯起眼睛,警告他说:“柿子,不要忘了你的伤还没全好。”

    他无视她的警告,径直向大门口走去,向她摆手道别:“我要到集市上去一趟,听说那里有许多点心吃食,放心,饿不死本世子的!”

    怔了一瞬,梅子嫣放开脚步追上慕程,“你问过叶老头了吗?门口那条狗你不怕?你身无分文怎么买东西?还有,你到镇子上去做什么?喂——”

    慕程来到门口,从袖子里扔出几个包子两根肉骨头,那头体型巨大的看家狗便摇着尾巴追随那致命诱惑去了。他拉开门闩回头对梅子嫣说:“如果不要跟着来就请麻烦给我关门。”

    被关了二十多天,她当然不会放过这出去喘口气的机会。

    聚德镇上的青鱼大街虽然不大,可五脏俱全。慕程先是去当铺把自己身上唯一的玉佩当了二十两银子,回头一看,梅子嫣已经坐在馄饨摊上吃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还不忘对他扬手让他过来结账。他放下两钱碎银子拉起她就走,可偏偏她一路流连看

    那些女子的钗钿啊手工做的香囊啊,连小孩的玩意儿类似于拨浪鼓的也不放过。最后在一个买扇子的摊儿处停了下来,拿起一把团扇反复着,扇子上绣的是寻常的一株兰草,慕程一把拿过扇子还给档主,无奈地说:“大冷天的你买团扇做什么?”

    “你不觉得很衬这身衣服?叶老头的扇庄又没有。”她嘀咕一声,又被他拉着往前走。

    “以后我送你一把。”他说。

    以后?等他身体全好了他还找得到她?她发誓赌咒三个月后她一定会离开。

    他把她带进一家客栈,指着临窗的位置对她说:“点几个小菜,在这里等我回来。”

    看着他毫无牵挂地离开,她拿着菜牌,决定要把他手里拿着的二十两银子吃光。红烧蹄膀,白玉三丝卷,芙蓉牛肉羹……这客栈的出品味道好不好先不说了,关键是分量足够,旁边的客人看着一个身量纤弱的女子对着三大盘菜,一张小桌显得甚是拥

    挤,都不免侧目。

    尤其是,这个女子长相还不是一般的美。衣裙合体大方秀气,松松散散地挽了个发髻显得有些慵懒,然而衬着半眯着的凤眸,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十分的相宜,再不必说那眉如远山黛色,眼波若春霭朝烟。她见到有人看他,也不羞涩拘谨,反而

    大大方方一笑,露出雪白的弧齿,有如初月出云,让人几疑是仙落凡尘。

    “姑娘一个人,不嫌太闷?”正当她专心致志的吃着蹄的时候,一位衣着华贵的翩翩公子手持纸扇俯身笑着问她。

    “不闷。”她说。

    那公子毫不介意她的冷淡,继续看着她笑道:“姑娘面生得很,第一次来聚德镇?本公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随家父巡视此地,可以为姑娘做个向导,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不如何。”她自顾自吃她的三丝卷,那人碰了个软钉子,可还是不死心,说道:“姑娘喜好吃美食,不如随本公子到天一楼去尝尝他们的葱油白玉鸡,是此地一绝,不可错过。”

    她放下筷子,擦擦嘴,对他说:“本姑娘饱了。看见你就饱了,那鸡还用吃么?”

    这是美人第一次正眼看他,他的心酥了酥,连人家说什么话都不在意了,连声说道:“不用吃了,不用吃了!”

    冷眼旁观的食客不禁笑出声来。

    梅子嫣索性不理他,双眼望着窗外,想着那该死的慕程怎么还没回来,她没有银子付账又走不得,旁边这讨厌的登徒子又不怕看冷眼。只听得他又说:“姑娘天庭开阔从面相观之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如本公子给姑娘看看手相如何?”

    “哦,你想看我的手?”她笑了,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去,“看吧。”

    她的手指洁白纤长,指甲剪得很干净,没有上蔻丹,一如春葱白玉。

    他眼角眉梢尽是猎物到手的偷笑和得意,更有着惊艳。伸手指着她手上纵横的线条胡诌一通,从父母说到家宅,又从家宅说到姻缘,梅子嫣冷眼看着他道:“我也会看面相。公子你印堂发黑面色晦暗,入冬以来西方七杀星煞气大盛,想必你五行与煞

    气所冲,两日之内必有祸事,轻则有怪病缠身,重则有血光之灾祸及全家,”她收回手掌,“公子可想知道趋吉避凶之法?”

    任是这人再色欲熏心此时也能听得出这美人儿语气不善有心讽刺诅咒,他面色微变,梅子嫣又说:“公子的手是不是有点麻了?其实很好办,干干脆脆地拿刀砍了手掌就好。”

    登徒子脸色骤变,一看自己的手果然手指已经透出淡淡的青色,有些麻痹的感觉。他指着梅子嫣怒道:“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公子是否听过画皮的故事?有男子为了一夜深在街上行走的美女抛弃糟糠之妻,不久后才发现所谓的美女竟是剥了他人的脸皮为己用的鬼。不过公子放心,你今天遇到的不是鬼,只是一个被人摸了手吃了亏的女子而已。”

    她言笑晏晏,眉目如有春风拂过,然而那男子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身后的随从纷纷拿着刀剑围了上来,他指着她说道:“把这妖女给我带到衙门去,本公子就不信治不了你!”

    梅子嫣笑眯眯地看着那些随从,“你们是不想要左手呢,还是不想要右手了?木末神僧教我用的毒,有些还没解药呢,一不小心用错了可就别怪我了。”

    那些随从面面相觑,不敢上前。登徒子怒喝道:“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拿根绳子把她绑起来!今天带不走她,明天我让你们全家都喝西北风去!”

    就这样,梅子嫣被关进了聚德县衙的监牢。

    在这个风凉水冷的天,她诅咒了那些毫不怜香惜玉的慕柿子不下千遍。

    天一楼上,慕程无端地打了数个喷嚏,他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毛领棉袍,望着灰霾的天说道:“你运气不大好啊,这天,看来要下雪了。”

    第三十七章黄雀在后2

    暮色四合,冬天的夜总是来得早,寒风从厚厚的帐幕缝隙中吹入。天一楼二楼临街靠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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