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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21部分阅读

      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21部分阅读

    孤芳不自赏 风弄 作者:未知

    孤芳不自赏 风弄第21部分阅读

    娉婷高兴地回头,却发现是屋主之一的大娘。

    “大姑娘,你妹妹采药去了,说要采小末草给你嫂子用呢。”大娘慈祥地笑着:“饭已经做好了,一起吃吧。就是没什么菜。”

    “谢谢大娘。”娉婷柔声应了,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随大娘到了简陋的小厅,那位哑巴大叔已经坐在桌旁。桌上放着干净的碗筷,一碟萝卜丝,一碟蒸咸鱼,半锅杂米熬的稀粥,热气腾腾。

    哑巴大叔打着手势:“啊啊……啊!”

    只有大娘明白他的意思,对娉婷道:“姑娘,坐下来吃点吧。别担心,你妹子说了只到山脚,很快回来的。”

    “谢谢大叔,大娘。”娉婷看一眼窗外将黑的天。

    虽是粗茶淡饭,但老夫妻殷勤相待,令小屋充满了温暖的感觉。娉婷放下碗筷,再看看窗外,天已经黑沉。

    仍不见醉菊身影,不由担忧起来。

    “啧,怎么你妹子还不回来啊?”大娘也焦急地和她一同向外看:“过去就是山脚,没有多长的路。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娉婷心里隐隐不安,在门前小院中来回踱了几圈。想着醉菊虽然伶俐,但夜晚的山区可不是好玩的,野兽们过冬饿狠了,要是刚好撞上还了得?

    她在都城的时候让醉菊在客栈等了一遭,回去时见到醉菊的脸色,还笑她多疑胆小。如今才知道担心别人的滋味比担心自己更不好受。她和醉菊一道出来,几乎是形影不离,此刻分外焦急起来,忍不住道:“大娘,我还是出去找一下吧。”

    哑巴大叔呀呀叫了几声,用力挥着手。

    大娘道:“再等等吧,不然你妹子回来不见了你,又要着急了。”

    “不不,我就在前面山脚转一转,立即就回来。”娉婷借了一根火把,问清楚了醉菊离开的方向,嘱咐道:“大娘,我妹子要是回来,你可千万要她不要再出门。我在山脚不见她,立即就回来的。”

    大娘叹道:“果然是两姐妹呢,她走的时候再三叮嘱我照顾你,你又叮嘱我照看她。好姑娘,就只在山边看一看就好,天黑了,不要上山。”

    “知道了。”

    虽是夜晚,风并不大,娉婷一路急走着,火苗在半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似乎是追着她的身影直去的。

    不过一会,就到了山脚。

    外面白茫茫一片的月色,到了这里就是头了,再也侵不进这片林子里面去。树枝的黑影一重重向人迎面压来。娉婷举着火把四看,哪里有醉菊的人影?

    “醉菊!醉菊!”看了一会,她放开嗓门叫了两声。

    回音一浪一浪从看不见底的树林深处涌回来。

    娉婷在林边仔细看着,几棵大树下有雪层被挖开的痕迹,她连忙凑上去看,确实有人曾在这里摘过草药,断根还留在土里。娉婷沿着痕迹一个一个找过去,很快发现几个脚印,浅浅的印在雪上,要不是拿着火把,又认真的找,恐怕真会疏忽过去。她缓缓着沿着脚印一步一步地过,到巨大的林影完全遮盖了头上的天,才抬起头来。

    醉菊进了这林子去了。

    不知为何:心蓦然一缩,激灵灵地痛起来。

    “醉菊!醉菊!你在哪里?”娉婷大声地喊起来,用劲的喊。

    一种苍凉的悲哀冲进她的心里,似乎从来不曾这么无助。她面对的不是人,是沉静的大山.这没有敌人,没有陷阱的地方比沙场还叫人胆怯,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付。

    山峦和林影沉默地敌视着她,娉婷从不曾感觉如此孤独。

    “你在哪里?”她骤然转身,火把照亮她苍白的脸。凭她满腹的智慧,全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为何在几乎望见自由的这个时候,才平白无故胆怯起来。

    站在茫茫白雪中,左边是盈满大地的月色,右边是黑沉沉的森林。冬虫的低语无从听晓,她忽然明白过来,她是孤身一人的。

    “你在哪里?”她低声问,再不复方才的高亢。

    火把燃烧着,发出轻微的声音。这轻微的声音,却是这片寂静中唯一的节奏。

    脑海中浮现的,是一双锐利深邃的炯炯黑眸。

    坚定强壮的臂膀,她原以为一辈子都会紧紧搂着她的,怎么如今变了自个在黑夜中徘徊?

    他有无双的剑,惊天的勇,却没有一颗能让她安定的心。

    无人的深夜,情不自禁地低泣起来。连娉婷都不明白,怎么藏在心底的苦,就忽然翻腾过来,让眼泪在这望不尽黑林的入口处滴淌下来,掺入脚下的雪,留不住一点痕迹。

    她低着头,死死咬牙,在火光下将下坠的泪珠一滴一滴看得清楚。猛然间抬头,叫道:“醉菊!醉菊!你在哪里?”带着哭腔,凄怅得粟人。

    “姑娘!我在这!”沉默的林子里忽然跳出一个清脆的回音。

    娉婷反而被唬住似的僵了,举着火把怔怔看着。

    果然,一道人影从影影绰绰的林中穿了出来,提着小篮,飞快地跑过来,喘着气:“想不到这山上还有别的好草药,我沿着树根一棵棵过去,不知不觉就进去了。天一黑,差点找不着回路,幸亏姑娘找来了,呀……”看见火光下红通通的眼睛,醉菊猛然停住脚,隔了一会,悄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

    “哭成这样……”醉菊握住娉婷的手,冷冰冰的,没一丝暖意:“都是我不好,害姑娘担心了。”

    娉婷苦笑。

    她平素常被人夸七窍玲珑心,只有自己最明白自己是何等没出息。醉菊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正想着什么呢?

    眼睛一眨,又一滴泪珠无声淌了下来。

    醉菊心疼地道:“姑娘别哭了,我不是回来了吗?下次再也不敢了。”

    娉婷别过脸,轻声道:“这些草药又不是急用,这么冷的天,你也应该爱惜着自己。”两人慢慢往回走。

    醉菊道:“我来拿。”接过娉婷手中的火把,一手提着小篮。她心中不安,不断转头看娉婷的红肿的眼睛,试探地问:“姑娘在想什么呢?”

    娉婷低头静静走着,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可过了一会,又开口答道:“我在想我留给他的信。”

    听娉婷主动提起“他”,醉菊更是大奇,又生怕触动她的伤心处,不敢造次乱问,沉默地走着。

    不一会,又听见娉婷幽幽道:“我那日提笔一挥而就,虽写了许多东西,脑子里面却全是乱的。现在想起来,那也许就是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心声吧。”

    醉菊忍不住问:“姑娘到底写了什么?”

    娉婷似乎打算坦言相告,嘴唇微动,却只从里面逸出一声叹息:“说了给你,只让你白添烦恼罢了。”

    两人便又默不作声,继续往回走。抬头一看,窗户亮着灯光的小屋就在远处,忽然听见一把尖锐凶暴的声音吼道:“老小死的,还敢多嘴!”清脆的巴掌声在夜空中连响两下。

    娉婷和醉菊心中一凛,她们近日连番逃出敌人魔掌,神经被锻炼得警惕万分,忙将火把往雪地里一插,灭了火光,躲到路边的石后。

    悄悄探头一看,月色下,模糊地看见几个男人的身影气势汹汹阻在小屋门前。

    “要不是官爷们和楚北捷顶着,东林人一路杀过来,你们的头早被东林人当球踢了。打仗就要养兵,这时候还敢不纳税,你们不想活了是不是?”

    大娘慈祥的声音此刻变得惊惶恐惧:“官大爷,今年的税,我们前天才交上去啊……”

    “那是前天的,现在是今天的!”凶横地截断了话。

    卡勒的断裂声传来,似乎是谁将老旧的木门踹烂了。

    “实在是没有啊。”

    “没有?哼,这是什么?”又一把跋扈的声音插了进来,早闯进屋子搜刮的男人捧着一堆东西出来,嗤笑若:“看不出你们这老不死的,倒还有一些好东西。”

    “啊!啊啊……呀啊……”哑巴大叔激动地舞动若双手,拦在男人面前。

    大娘急道:“大爷,大爷,这不是我们的东西。这是两位留宿的姑娘……”

    “去你的!”男人一脚将哑巴大叔踢到地上,恶狠狠道:“在你屋里,怎么不是你的东西?老子告诉你,这些东西勉强算今天的份额,过两天来,你们还敢抵赖不给,一把烧了你们这破房子!”

    抱着娉婷和醉菊的包袱,一行人骂骂咧咧,扬长而去。

    他们经过大石旁,娉婷和醉菊把头一缩,待他们远去了,才探头看他们的背影。

    “狠心歹毒的小吏。”醉菊低声骂道:“哪都有这些东西,我们东林也常有的,瞧见达官贵人像狗一样,瞧见穷人就狠得像狼一样。什么时候撞我师父手里,一定狠狠修理他们一顿。”

    娉婷瞧着那些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低声道:“有什么法子呢?这些天我就常常后悔,学琴学舞有什么用,早该学点武艺剑术,真路见不平了,也能拔刀相助。可恨我自己无用,连自己都帮不了,又怎么帮别人?”

    醉菊不满道:“姑娘最近不是好好的吗?怎么患得患失起来?天下比你有能耐的有几个呀?”

    嘴里说苦,却忽然想起王爷。倒也个假,真遇到短兵相接的时候,再聪明的女人也会害怕。如果王爷在身边,自然是会呵护备至,不让别人伤她一丝一毫的。

    没了能保护自己的人,只能盼望着自己能保护自己。

    两人一同从石后站起来。娉婷起来猛了,一阵头昏,脚步未曾站稳,肩膀晃了两晃。

    “姑娘小心!” 醉菊忙道,就要伸手去扶。

    “没事。”娉婷随口应了一声,骤然像是站定了,一抬脚,却忽然觉得大旋地转,这次再不像刚才一样还能站住,就仿?坊肷砹ζ肴槐煌蹈隹盏吹此频模碜又比硐氯ァ?br

    这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醉菊慌忙去扶,手已经抓到娉婷的手腕,却不料娉婷这次是整个摔下去,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无所支撑似的。醉菊也是刚刚站起来,猝不及防,哪里抓得住。醉菊惊叫一声,被娉婷的身子一带,倒随着娉婷摔了下去,膝盖恰好撞了脚边一块石头,手脚都擦了石子,火辣辣生疼。

    虽然疼,醉菊却骨禄爬了起来,顾不着看自己手脚上的伤,一把扶了娉婷,急道:“怎么了?摔着了没有?”

    娉婷也摔得懵懵懂懂的,被醉菊扶了起来,又觉得脑子清醒了许多,摇头道:“没什么。”想了想,似乎忆起刚才摔下时也撞了哪里,却也不觉得哪里疼。

    “有没有摔到哪?”

    “没有。”娉婷揉揉手脚,摇头道。

    醉菊这才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们快回去吧。”

    两人回到小屋中,厅中屋中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家俱东倒西歪,哑巴大叔呆呆坐在角落里,大娘正哭得伤心,见了娉婷和醉菊,抬起头来,停了哭声,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讷讷道:“姑娘,你们的包袱……”

    “我们都知道了,怪不得大娘和大叔的。再说,里面也没什么东西。”娉婷温言劝了两句,总算让老人家收了眼泪。

    帮着忙重新收拾了屋子,摆好家俱,人都倦了,才入屋里休息。

    想到所剩不多的盘缠已经没有纵彭,连换洗的衣服也不曾留下一件,心下又是彷惶,又不禁觉得好笑。

    “银子衣裳都是小事,人才是最重要的。赚钱也不难,我们一路过去为人看诊也是可以的。”醉菊让娉婷躺上床:“把手伸出来。”

    按了两指上去静心听脉,忽然“嗯”了一声,疑惑地看一眼娉婷,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怎么?孩子不好吗?”娉婷也吃了一惊。

    “你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

    醉菊道:“我再听听。”又侧若颈细致诊了一会,蹙眉道:“这脉象有点奇怪,难道是今天晚上出去着了凉?哎呀,早说了你不该出去找我的。躺着,再不要乱动了。”提了小篮出去。

    娉婷顾念孩子的安危,听话静静躺着,睡意袭来,眼前又朦朦胧胧起来,眼看着亮光在眼中变成细细的一丝,黑暗覆盖上来,那黑色尽头,似乎又有一道不耀眼的柔和的光在婀娜摇曳。

    正觉得舒舒服服,肩膀却被人轻轻摇晃了两下。娉婷睁开眼,看见醉菊捧着满满的药坐在床头,边吹着碗里面冒出的丝丝热气,边柔声道:“喝了药再睡吧,那群黑心的税吏,连药材也不放过,幸亏今天采了新的草药。”

    看着娉婷忍着苦皱眉喝完一碗,醉菊这才满意地收了碗,吹熄烛火,一同睡下。

    赶了一天的路,投宿后又去采药,还遇着不断的事故,醉菊实在比娉婷还乏,头一挨枕,瞌睡虫立即汹涌而至,只消一会功夫,将她密密实实埋进梦乡。迷梦中重见师父严肃的脸,眸子却是极慈祥的藏着笑意,一会又似乎回到了隐居别院的梅花中,恍恍惚惚一个影子在前面,仿?氛诳醋琶髟隆c我桓隽乓桓觯∑婀殴郑裁炊加校嫉厣719盼萝暗奈抖衩媲坝屑甘醯溃粗烂恳惶醯赖木⊥范际呛玫摹?br

    正香甜时,一阵刺痛却不知从哪传了过来,醉菊在梦乡中挣扎着体察,像是手疼,又像是脚疼,渐渐地,痛楚宛如从水底浮到了水面,连带着把她也带出梦境。

    醉菊猛然睁开眼睛,又一阵剌痛传过来。

    这次她知道了,手腕上被什么抓得生疼。

    “醉菊……醉菊……”娉婷的呻吟声在漆黑中异常痛苦。

    醉菊惊得立坐起来,月光下,娉婷秀气的眉纠成一团,指甲深深掐入醉菊腕中。

    “姑娘,怎么了?”

    “好疼。”娉婷按着腹部。黄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渗出来,滚落在枕上。

    醉菊也慌了:“我在这呢,别怕。”声音也不由颤抖了起来,摸索着抓住娉婷的手,默听片刻,脸色煞白:“我的针呢?”翻身去找,才记起包袱已经被人抢了。连外衣也不披,匆匆忙忙去到老夫妻的房门前,把门敲得咚咚作响,喊道:“大娘!大娘!快醒醒!”

    “什么事啊,姑娘?”

    醉菊一把抓住大娘的手:“银针!你们有没有银针?”

    大娘刚被吵醒,迷迷糊糊道:“我们穷人,哪里会有什么银针?”

    “那那……普通的针呢?绣花针呢?”醉菊急得差点掉泪。

    “缝衣服的破针倒是有一根的。你们这是怎……”

    “别问了,快借我!”

    醉菊取了针,匆匆回房,点起烛火。火光下的娉婷大汗淋漓,枕头上已经几乎全湿了,脸色蜡黄,见醉菊进来,忍着疼,气若游丝地一字一字挤着问道:“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醉菊匆匆将生锈的绣花针在火上灼烧,快速地答道:“只要扎了针就好,姑娘别怕。”口气笃定,手却抖个不停。

    眼见那针烧到将近发红,醉菊却一点也不察觉烫似的,捏了针尾走到床前,轻声哄道:“别担心,扎了针就不疼了。”叫娉婷躺好,轻轻掀开娉婷的亵衣。

    娉婷腹中一阵一阵抽疼,像有一匹发疯的马匹在里面胡乱撒蹄似的,怎么忍也止不住一刻的痛。见醉菊捏了针,要对腹中刺下,吃了一惊,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劲,猛然半坐起来,拦住醉菊道:“你不会伤了孩子吧?”

    醉菊毫不迟疑道:“不会的,信我吧。”

    娉婷这才松手,她早疼得浑身无,一松手,便迳自倒了下去,被汗黏湿的青丝散了一床。闭上眼睛,腹中微微一热,随即又是一热,醉菊仿?妨旁思复Γ淙坏模闯拼忧狈牡叵乱还赡跃缌业赜苛顺隼础?br

    娉婷“啊!”一声惨叫起来,蜷缩得虾米似的挣扎一下,待缓过劲,又似乎好了一点。她蹙眉感受着,腹中的痛楚似乎涌出来后,又从涌出来的裂口悄悄缩回去了。

    “好点了吗?”耳膜里飘进醉菊的声音,幽远幽远的。

    良久,娉婷才徐徐呼出一口气:“嗯……”

    醉菊也是满头大汗,听娉婷应了一声,才放下手中的针,虚脱似的坐下来。

    “孩子……没有事吧?”

    醉菊道:“我早说了,你身子骨顶弱的,不要逞强。唉……”

    “醉菊?”

    “你快躺好,孩子没事呢。”醉菊一抬头,瞧见被吵醒的大娘在房门外探头,忙迎了出去,抱歉道:“吵了大娘和大叔了,真对不起。”

    “姑娘……”

    “我姐姐病了。”

    “哦。”大娘担忧地朝房里看看,小声地问:“现在好点了吧?”

    “好多了。大娘睡去吧,没事的。”

    劝走了大娘,醉菊又坐回床边:“不能再赶路了。你要好好静养几天才行。”

    娉婷半天没作声。

    “不能留在这,一早就要走。那些人拿走了我们的包袱,谁知道这些东西会落到什么人手里?”娉婷刚刚耗尽了力气,声音很低:“万一他们追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酢菊叹了一声。

    娉婷又问:“我的身子到底是怎么了?你有事可不要瞒我。”

    醉菊又是气恼又是伤心,不知不觉哽咽起来:“姑娘自己还不明白?本来底质就不好,一路上劳心又劳力,受得了吗?一定要想法弄些上好的药材,老山参也好,够本色的灵芝也好。”

    娉婷出了一身大汗,此刻停了腹中痛楚,反而觉得一身冷浸浸的,缓缓扯了被子盖在身上,微笑着道:“我听你的话,离开这里后不再匆忙赶路,好好休养就是。何必哭呢?”

    醉菊抹着泪,咬牙切齿道:“现在想来王爷真是可恨。既是心爱的人,就该好好爱护,怎么竟让姑娘到了这种地步?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娉婷不料她忽然扯出楚北捷来,蓦地一怔,要说她孩子气,却又觉得她字字说中自己心中所思。

    在楚北捷身上花的千般心血,落得如此下场。

    白辜负了当初的无限思量。

    家国与情人的相争,从不会结出好果子。

    她早隐隐料到的,竟没本事阻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

    “算了吧。”娉婷幽幽叹了一声,闭上眼睛:“别再把心思花在那人身上了,白白可惜了我们自己。”温柔地抚摸自己的小腹,虽穿上外衣不易被人察觉,但仔细感触的话,那里已经微微突起了。

    孩子啊,不要再搅和于家国情仇中。

    道义曾是一把尺子,但最后,却往往会变成沉重的锁,血色的布。它会囚住你的心,它会蒙住你的眼睛。

    别像爹,也别像娘。

    孩子啊,爱也好,恨也好,别忘了最初。

    在最初的最初,你为什么而爱,为什么而恨。

    别忘了。

    青紫色的烽烟,在平原一处接一处的燃起,连到天边。烟雾扶摇直上,大剌剌诏告人间,大战在即。

    旌旗蔽日,擂鼓震天。

    号角遥远传来,怎也遮不住藏在晨光中的一分凄厉。

    远远看出,密密麻麻尽是高昂的戴着铁盔的头颅,直向天际的万千兵刃寒光闪闪。平原上浩浩荡荡,被东林大军的铁骑覆盖。

    楚北捷骑着骏马,在最前方迎风而立。镇北王的旗帜就在他头顶上,被风吹展开来,旗上狰狞威猛的图腾,宛如能摄人魂魄一般可怕。

    对面山坡上,远远飘扬着另一色旗帜,同样是庞大的军队。

    云常,那个一直深藏不露,龟缩一地而积蓄力量的国家,也有着不可小瞧的军力。

    楚北捷眯起眼睛,遥望那在最前面俊逸自信的身影,云常大军的主帅。

    他记得的,当日羊肠狭道,从头顶的悬崖处转身出来,悠然一笑的,正是此人。

    昔日的小敬安王,今日的云常驸马。

    那是自他手中,夺走娉婷的男人!

    狂风在两阵中穿梭,但旋即仿?芬参肪辶思唇晌蘼蕹〉拇舜Γ掖依肟?br

    所有招展的旌旗,因为忽然停止的风而垂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死寂,在无声中传递越来越紧张的节奏。数十万人马矗立的平原,如坟墓一般安静。

    连战马,也不敢嘶叫。

    楚北捷静静看着何侠。隔着那么远,但他们却仍可以察觉对方的视线,那么相同的凌厉,那么相同的锐利。

    他夺了娉婷,夺了怀着我骨肉的娉婷。

    楚北捷的手,默默按在剑上。

    拔剑一麾,就是一往直前,不死不休。

    臣牟就站在楚北捷身边,和其他大将一样,他的掌心已经满是汗水。他知道,只要楚北捷的剑一出鞘,就是千军万马,铺天盖地的血浪翻滚。

    为了一个人。

    只为了一个女人。

    白娉婷,四国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楚北捷的手上。十万军发,在他一挥剑之间。

    空气被紧张的呼吸搓成丝丝,宛如绷紧的弦,在两军对阵的空地上被双方缓缓收紧。

    骏马急奔。

    南边的山坡上,几道影子在晨光中骤现,不顾后果地从侧边驰入两军对阵中的这片空白地带,就像将要被点燃的油画上,有人用刀轻轻划过,掠起一道优美的涟漪;就像凄凉的画上,被忽然描了一笔春意,诡异而格格不入。

    “云常王旗?”臣牟不敢置信地低语。

    楚北捷目力过人,早将那旗帜上的大字看在眼里,眸中精光骤闪。

    最早冲人中空地带的骑士在楚北捷面前勒马,一拱手,朗声问:“这位将军就是东林的镇北王楚北捷?”

    “本王楚北捷。你是何人?”楚北捷沉声问。

    “我是云常王宫侍卫队长容安。我主耀天公主命我传话,请求和王爷私下一见。”

    “大战在即,耀天公主现在身在何处?”

    “就在这里。”容安向后一指。

    众人极目远眺,山坡上,一辆华丽马车出现在晨曦中,正朝两军对峙的中心地带飞驰而来。

    楚北捷的心里被看不见的线微微一扯,黑眸深处颤了遗颤。

    耀天要和谈。

    除了娉婷,她还有什么筹码能够拿来和谈?耀天在大军临阵前匆忙赶到,从中插入而不经过何侠统领的那方人马,定与娉婷有关。

    一直在发冷的心,忽然被熊熊烈火灼烧起来,一时激动,不知该如何排解。

    马车越驶越近,对方大军显然也认出马车上的王旗,赫然震动。

    容安策马到了马车前,俯身在窗边请示了一会,又策马回来:“公主请王爷到车上一会。”

    马车停在空地上,四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驻步低头,车夫似乎接了车中人的命令,自行下车离开,在百余步的地方才停下垂手等待吩咐。

    臣牟警觉地道:“王爷小心,何侠诡计多端,小心中了埋伏。”

    楚北捷冷笑道:“区区一辆马车,就算上面藏满了人,又怎敌得过本王手中宝剑?”

    策马到了马车前,从容问道:“车内可是云常耀天公主?楚北捷在此,公主有何话要说?”

    耀天掀开帘子,抬眼一瞅,楚北捷骑在马上,威风凛凛,气势迫人:心中暗赞,柔声道:“耀天受人之托,有一封书信要交给王爷。”

    “只有书信?”楚北捷瞳孔骤缩,身边空气蓦地冰冷:“那人呢?”

    “人已经不在我云常。”耀天道:“王爷看过书信,自然就知道了。”

    楚北捷眼神更加冷冽,隔着帘子,竟也让里面的耀天打个冷战,道:“公主太小看本王了。我东林大军千里跋涉,不过是为了讨回此人。云常不将人还给我,只凭一封书信就想让本王退兵,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别怪本王不有言在先,此人若有个三长两短,本王誓让鲜血染红云常王宫。”

    耀天在马车中沉默半晌,幽幽叹道:“久闻镇北王是位有卓识的英雄,耀天想请教镇北王几个问题。”

    楚北捷本想拂袖而去,回心一想,事关娉婷,不可大意,勒马道:“公主请问。”

    耀天道:“请问王爷,此次领兵大战,是否只为了白娉婷一人?”

    “不错。”

    “那么,东林大王是否不允。”

    楚北捷冷冷道:“这是我东林内务,大军已经在此,与公主无关。”

    “王爷和白姑娘之间的事,似乎总免不了卷入家仇国恨。国重还是情重,为了国家是否要舍弃自身的幸福,永远都是残忍的难题。”

    “公主要说的就是这些?”

    耀天叹道:“伦理道德,常被放在一起,其实两者并不完全相同。道德出自内心,而伦理出自道德。当伦理自成体系后,偏偏又凌驾于道德。于是,人们从此麻木地信服大条道理,反而不能自由地听从心声行事,所谓国家大义,舍己而为国,若不是自己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去做,仅仅是受限于伦理的枷锁,那是多么可惜。王爷当日舍娉婷而选择国家大义,致使违了初六之约,又何尝不是如此?”

    楚北捷初时无动于衷,听到后面,蓦然动容,肃声道:“公主请说下去。”

    “其实国家与个人,谁重谁轻,并不是取舍的问题。”耀天顿了一顿,悠然道:“王爷可曾想过,古代的先人们是为了能够活得更好,是为了他们自身的幸福,而决定团结在一起共同抵御外敌,抗拒侵略,从此之后,才有国家之说。国的根本,从来都是人。一个剥夺人的幸福而得以保全的国家,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一个只知道保全国家而不懂得珍惜幸福的男人,又有什么值得留恋?”

    楚北捷身躯剧震,紧紧拽着缰绳,只听耀天徐徐道:“一个为了自己的幸福而又轻视千万将士性命,忍心将别人的幸福剥夺的将军,又怎么会是白娉婷真正爱上的英雄?王爷想想,你身后的这些将士,真的愿意为了一个女人去打这场大战吗?”

    耀天长叹一声,低声道:“白娉婷要的,是王爷睁开眼睛,看清楚人世间何者为珍,何者为贵,看清楚即使是蚁民,也该有自由和志向,也该享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楚北捷紧咬白齿,半日说不出话来。

    晨光下,娉婷的微笑如水,化入五湖四海,寻不到踪迹。

    国的根本,从来都是人。

    若不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又为何要苦逼白己牺牲永远不忍心牺牲的,去换一个为国的名声?

    国与己,不是选择,而是一体。

    听从心声,爱所爱,恨所恨,才是真正的人。

    楚北捷蓦然仰首,对天长笑,眼泪沿脸颊而下,沉声道:“多谢公主赐教。”

    一封书信,从门帘处缓缓递出。

    “耀天见识浅薄,怎有这等本事。方才这些,尽出自白姑娘的书信。”

    楚北捷下马,宛如对待初生婴儿一般双手接过这封轻飘飘的信,心潮起伏:“多谢公主。本王可向公主保证,东林大军即刻撤返。”

    耀天想不到他这样干净俐落,微微一愕,反问:“王爷难道不怕书信有假,白姑娘仍被囚禁?”

    楚北捷笑道:“娉婷若没有把握,怎会写一封这样的信让公主送来?笔迹可以假冒,这样的言辞锐意,是可以假冒的吗?”

    策马回到己方阵营,臣牟等早等得发急,连忙迎上来问:“王爷,那云常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

    “撤军。”

    “什么?”

    楚北捷长笑:“撤军!我们不打仗了。”

    众将心中虽然愕然,却也暗暗惊喜。又有人问:“那王妃呢?”

    “本王会去寻的。”楚北捷遥望天际,目光坚毅:“天涯海角,一定会找到她。”

    天公垂怜,赐我娉婷。

    你有可以飞天的翅膀,楚北捷愿意追随你,直到天涯海角。

    从今以后,爱我所爱,恨我所恨。

    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明白该珍惜的,便去珍惜;该决断的,便应决断。

    明白国与家,家与人,本是一体。

    明白牺牲不是伟大,有懂得自珍自爱的人,才有兴旺的国,如同有鲜红的血,才有展翅飞翔的凌云壮志。

    娉婷,娉婷,我听见自己的心声。

    它说,要生生世世,与你不离不弃。

    天崩地裂,海枯石烂,此情不渝。

    “撤军!”

    “撤!撤!”

    东林大军撤回,大战在最后一刻被制止了。

    楚北捷望尽天边,找不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但他一定会找到的,他要找到她,爱她护她,陪她月下弹琴,雪间看星。

    共看娇儿慢慢长大,教他不要误入迷途,暗陷枷锁。要他永远记住,道德出自人心,倾听心声,才不会被世俗蒙住眼睛。

    让他知道,人有人的尊严,人有人的志向,人有人的自由,人有人的幸福。

    这,并不是国或者大义,可以剥夺的。

    国之根本,从来都是——人。

    半年一幽 20060103 20:58

    《孤芳不自赏 5》

    为躲避明的暗的杀意,怀著身孕的娉婷和醉菊踏上了正值雪季的松森山脉,酷寒的气温与艰苛的环境令她们几乎走投无路,但前往北漠去投隐居的好友阳凤,已经是娉婷唯一的抉择。

    两个娇弱而又聪明的女子,是否能够自暴风雪的底下生存下来?

    而抛下一切只为追回娉婷的楚北捷,又是否能够顺利解救爱妻?

    两国大战起于娉婷又止于娉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局势,又能够维持多久?

    远方的战鼓正隆隆响起,一切都还在未定之数。

    半年一幽 20060103 21:02

    第一章

    天总有不测风云。

    才出了两个晴天,今天一早,老天又开始沉下脸。乌云氤氲在头顶,沉沉笼罩远近山峦。

    醉菊看看天色,叹道:“看来又会有风暴。”

    娉婷扶着山壁跨上这个陡坡的高处,微微喘着气,无声打量下方远处模糊的晃动人影:“萧阳关就在前面,过了关卡进入北漠,再管风暴的事吧。”

    醉菊点了点头。

    她们原有的的包袱在老夫妇家中被官吏抢走,银子衣裳都没了,只能靠偶尔帮人看病挣回一点,一路行来,更多了一重苦楚,幼嫩的手都磨出了一层茧子。

    今日看见通往北漠的小关卡萧阳关,都松了一口气。到了北漠,阳凤一定会好好安置她们。

    两人相互扶持着从山上下来,从云常都城行至此处,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险,她们比当初更加倍小心。悄悄在林间掩藏踪迹,潜伏到路边,蹲下窥视萧阳关的动静。

    几个商人模样的人领着一个车队正准备过关,想是都知道快要起风暴,领头的商人焦急地看看天色,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在守兵队长的手里,搓着手央求:“军爷,你看这天,下起暴雪来,人受得了,牲畜也受不了啊。您高抬贵手,行个方便。我每个月打这出关没有四回也有三回,怎会没有出关证明?只是这处关卡向来都不查的,今天忽然查起来……”

    “哎哎,你倒怪起我们来了?”队长哼了一声:“从前不查,那是上头没叫我们查。现在在打仗,打仗你懂不懂?公文就挂在那里,识字的自己去瞧瞧,上面写得清楚,没有出关证明,不许出关。”

    丛林里,两个蹲下偷听的人迅速交换了担忧的眼神。

    “这里竟也和赫蒙关一样,要凭过关证明才能通过。”醉菊一脸愁容:“这可怎么办?亏我们辛辛苦苦从赫蒙关吃尽了苦头赶过来。”

    娉婷深黑的眸子盯着萧阳关现在仅仅开了一道窄口的陈旧关门:“看来云常通往北漠的所有关卡,都收到严令必须查证过关。”

    早该想到,战争时期,关卡检查势必加强。

    以云常的现状,在和东林开战的同时,不可能不担忧北漠的落井下石。

    “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了。”娉婷仰头,看向高耸入云的松森山脉。

    这一延绵山脉,隔开了云常北漠两国,稍为低缓的山道都被设为关卡。冬天,高山处的林中寒冷,野兽饥饿,只有疯子才会试图穿越。

    “姑娘?”醉菊不安地看着她。

    娉婷从容一笑:“既然关卡过不了,只有从松森山脉高林中穿越过去了。”

    “如此冒险……”醉菊道:“不如先在边境逗留一段时间,等……”目光落在娉婷的小腹处,顿时停住。

    娉婷摇头道:“关卡不会放松,只会越来越严。耀天公主现在应该已奔赴前线,何侠很快会猜到我们逃亡的方向。我熟知何侠的厉害,当他领军从战场上返回,插手边境关防搜捕我们时,我们不会再有离开云常的机会。”

    醉菊看向乌云下一片灰墨色的松森山脉,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在上山前,我要摘点草药备用,保胎的小末草只在山脚才有。”

    娉婷打算穿越松森山脉的时候,云常和东林的决战已被耀天送来的书信化解。

    何侠坐在马上,冷眼看东林大军一队一队从容退去。

    空气中硝烟尽去。

    紧绷的弦松开后,是无限的落寞和失望。

    十万军发之际,云常最至高无上的旗帜忽然出现于战场,他这个云常军事上的最高将领,却事先一点也不知情。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楚北捷和耀天在空旷的战场中央若无其事地隔车交谈。

    他看着楚北捷勒马回阵,听着东林阵列中鸣金。

    他明白,一切已经发生。

    “东林撤军了?”

    “东林撤军!”

    身边、身后,密密麻麻,等待着战死沙场的云常士兵,不敢置信地看着发生在大战之前的奇迹,终于惊喜地马蚤动起来。

    副将在他身边低声禀报:“驸马爷,东林撤军了。”

    何侠的眸子,骤然阴沉。

    那一刻,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想拔出鞘中的宝剑,喝令进攻。大军人数相当,东林军正撤退,冲击过去,定能占据上风。

    只要可以冲击过去,他有把握砍下楚北捷的人头。

    握剑的手紧紧攥着剑柄,何侠苦苦压抑着心内涌动的欲望。

    他不能下令。

    即使挥剑,三军不会听他号令。

    耀天在,云常最至高无上的旗帜在此处飞扬,他只是驸马,或一名武将。

    ☆☆☆☆ ☆☆☆☆

    “驸马爷,东林撤军了。”副将再度小声地禀报。

    何侠铁青的脸,终于逸出一丝冷漠的微笑:“我看见了。”

    他微笑着,目视耀天的马车缓缓向大军行来。那样孤单而华丽的马车里,坐着他的妻子,云常的主人。

    庞大的军队,蓦然沉默下来。

    化解了这次战争的,是云常的一国之主,是所有将士效忠的对象──耀天公主。

    马车静静行来,又静静地在阵前停下,后面是正撤去的东林大军,面前,是云常的上万将士,还有何侠。

    耀天端坐在马车中。繁重的服饰层层包裹着她的身体,她却感觉一阵阵不安的寒意。

    说动楚北捷之后,必须面对另一个更不想面对的难题。何侠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厚的车帘,她几乎鼓不起勇气,掀开面前的帘子,面对何侠。

    白娉婷,已经不在驸马府。

    已经不在了。

    千万个大局为重的理由也好,但白娉婷,已经离开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了许多次如何解释此中经过。

    通情达理地,尊贵地以云常之主的身份劝诫,或者委婉地,用女人的身份向何侠坦言,或带着不得已的忧伤……

    没有用,事到临头,毫无用处。

    马车静静停在阵前,耀天脑海里,只有挺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何侠一人。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清晰的拔剑声。

    那么清脆、那么悦耳,带着决断和毅然。

    没有人能这般拔剑,除了她最深爱的男人。

    驸马,驸马,你恨耀天吗?

    你要杀了我吗?

    耀天闭上眼睛。

    何侠深深凝视马车前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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