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第一版主小说网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君心沉壁第2部分阅读

      君心沉壁 作者:未知

    君心沉壁第2部分阅读

    君心沉壁 作者:未知

    君心沉壁第2部分阅读

    。

    沉璧低下头,不无谦卑的解释:“二小姐执意不扫公子的雅兴,奈何顽疾未祛,大夫曾多次叮嘱不可使力。奴婢跟随小姐多年,耳濡目染之余常得小姐提点,琴技虽不足小姐一二,但总算不辱前人……”

    “公子莫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平日得我夸奖两句就做了井底之蛙。沉璧,你且退下,当心让人看了笑话。”

    “无妨,”程怀瑜对沉璧的话来了兴趣:“柳府不愧为苏州名门,连家仆都有此胆色,不如就让程某开开眼界,权当管中窥豹。”

    柳二小姐显得颇为顾虑,斟酌一番后,勉强应允下来。

    初试锋芒

    纤纤素手抚过一尘不染的琴台,百年紫檀木的古朴触感让沉璧不自觉的扬起唇角,她微微凝神,指尖轻挑,一声清亮的弦音漾开满室茶香,空灵似露珠滴落在宁静的湖面,直令闻者屏息,仿佛拨动的是人的心弦。弦音飞珠溅玉般的自沉璧指端淙淙倾泻,由细微到悠扬,由婉转到明快,穿破了云霄,再从云霄翩然飘下,天花般坠落。

    沉璧弹奏的并非文人雅士耳熟能详的曲目,而是一首《滚滚红尘》。闲来无事的时候,她喜欢哼唱记忆中的旧曲,然后耐心的一遍遍尝试,直到让那些熟悉的音符穿越过姚佳的手,点点滴滴温暖着沉璧的心。眼下也并非卖弄,只是料想那些名曲凭她练得再炉火纯青,遇上高人,照样能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不如另辟蹊径以求一新。

    事实证明,沉璧的推断是对的,虽然对的开端并不一定能带来对的结果。

    一口茶含在程怀瑜嘴里,由热变冷,由冷变涩,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名琴固然独具魔音,但那丫头弹的曲子更为特别。虽然她的琴技并不见得有多么高超,音律好在哪里他也说不上来,只觉胸腔里有股莫名的情绪在涌动,想要抓住,终归徒劳。

    “这曲子是谁作的?”他迟疑着轻声问,生怕惊扰了沉璧。

    “大约是爹爹请来的东林学士。”柳二小姐如是答。

    “哦!”程怀瑜毫不掩饰的失望,他才不信东林书院的那群惯会拍马逢迎的公子哥儿能作出这般脱俗的好曲,八成是从哪位寒门书生手中求来,然后冠以己名。倒还不如去问那弹琴的丫头,人曲合一,已是琴者的最高境界。

    韩青墨气馁的曲指顶顶鼻梁,他堂而皇之的进出了几个来回,程怀瑜却还是眼珠不错的盯着那架古琴……抑或是在琴弦上舞动的那双手发呆,显然已将正事抛在了脑后。

    他慢慢踱回去,端起桌上的茶盅,淡淡的脂粉味飘近鼻端,他愣了愣——小丫鬟还没来得及换茶,抬眼看去,她正专心致志的抚琴,形同蝶翼的睫毛掩住了一双清秀的瞳仁,远黛般的柳眉微微蹙着,未与人知的心事暗随琴声汩汩流淌。

    这支曲子很特别,想来正是吸引怀瑜的原因。这小子向来喜欢附庸风雅,他俩都是中途从东林书院辍学的异类,性情实则不尽相同,当年却因一连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打架事件而鬼使神差的结为挚友。离开东林书院后,他推却了怀瑜邀他北上的盛情,原本在江湖中玩转得风生水起,却被在镇江做知府的老爹抓了回来,语重心长的嘱他考个武状元的名号还乡耀祖,并承诺之后再不多加干涉。出于孝道和自由两全的考虑,他乖乖留在家中等候秋试。谁知不出几天,神通广大的怀瑜竟找上门来。

    交友不慎的后果正如这般,怀瑜揣着家父的亲笔书函与循规蹈矩的镇江知府促膝长谈了一夜,他虽好奇也没多问,然而,就在他以为万事大吉并心存感激的陪怀瑜游山玩水之时,这小子才不无遗憾的透露了他仍需参加秋试的消息……不过,他同时也得知了另一个秘密,这秘密到后来就变成了他不得不跟随其后护其周全的理由,谁叫这小子的武功总是缺那么点火候呢?

    韩青墨苦笑着摇摇头,放下茶盅,决定照原计划行事。

    “怀瑜……”他清清嗓子。

    程怀瑜闻声惊醒,意识到自己在醉仙楼呆的时间已经过长。

    迅速和青墨交换了眼神,他沉声问道:“有事吗?”

    韩青墨勉为其难的从袖中掏出块粉色锦帕,期期艾艾的露出帕角的一枝绣梅,引来柳二小姐的注意后,又飞速收起——任务完成。

    程怀瑜不轻不重的叹了口气。

    “公子是否觉得琴声难以入耳,”柳二小姐马上发话:“沉……”

    “不是,”程怀瑜忙摆手赞道:“柳府区区一名丫鬟尚且如此,不难想象柳小姐的妙手天籁。但程某今日还有要事在身,是以无缘领略。”

    柳二小姐瞥了韩青墨的袖口一眼,意味深长道:“自打程公子的脚迈进了苏州城,家家户户的要事可就都多了。”说着便敛了笑意:“言归正传,公子今日前来醉仙楼的本意不是想谈一笔生意吗?”

    “正是。久闻苏州城内所产绸缎以柳、杜两家为冠,前些天程某走访了不少店铺,眼见为实,自然就有了往来的打算。”程怀瑜面露难色的顿了顿:“不想两位员外都太客气,柳员外非请程某品茗不可,而杜员外更是特地为程某备下家宴洗尘,眼下因听曲耽误了时辰,恐怕让他人久等,不如改天……”

    “他家的红绡锦哪里比得上我家的冰蚕丝,”柳二小姐心道杜家不就是急着将闺女拉出来献宝么,于是一口气没沉下去,冒出无数酸泡泡:“可否借杜若梅的帕子给我看看?”

    就在柳二小姐翻来覆去的查看甚至几欲撕碎假想敌的帕子时,程怀瑜的唇边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平日收到的香帕可论斤算,哪还记得帕子的主人姓甚名谁,更没想过可作他用,这还多亏了那个大嗓门媒婆往他手里塞帕子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吼声——谁比得上苏州第一美女杜若梅!若梅……这名字的意境倒是与另一个人的很像。

    他模糊的想着,记忆中那张清婉的面容又一次嫣然回眸,他的脸部线条不觉柔和了许多,等事情办完了,一定要带青墨回去见见若兰,见见他未来的弟妹……

    沉璧早在柳二小姐出声前就注意到了程怀瑜的小伎俩,心念一转便明白过来,这种小白脸营销在未来就有一个专属名词叫做男性公关,专门用来对付女强人,以暧昧化解冷静,以美色对抗精明,本来也算是技术活,但换作程怀瑜这样挑拨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在沉璧看来就有点低级了。柳二小姐并不笨,只是这年代的生意人尚未形成某种意识,普遍思维定向在女色上,被男色反涮一把还无从察觉。

    一曲即终,沉璧腕部旋转略急,拨出连串流畅的旋律。

    程怀瑜悠闲的摇着折扇,等待预期结果。

    “杜家这种布料开价多少钱一匹?”柳二小姐将幸存完好的锦帕扔在桌上。

    “十两。”程怀瑜不慌不忙的将原价砍掉了两成,又补充道:“货是不错,就是贵了点,但杜老板刚遣人过来……”

    “那好,我们库存的冰蚕丝,八两一匹,每十匹配送一匹上乘螺纹锻。程公子若有诚心,现在便可立契。”女人的嫉妒心一旦被挑起,是毫无理智可言的。更何况,敌方还是抢占了苏州名门闺秀排行榜第一位的杜若梅。

    “容程某再做思量。”程怀瑜努力按捺住心头的窃喜,侧身与韩青墨私语一番。这实惠来得虽不算意外,但也优厚得超过了他俩的估算,他正想拍板,抬眼间,不经意撞上一双晶亮的眼眸,灵动如斯,却带着点……不屑?!

    程怀瑜一愣,待要细看,眸子的主人已走下琴台,对柳二小姐屈膝行礼。

    “小姐还是请老爷前来定夺为好,接近成本的底价,着急的不应该是我们。又或者,不如让他们先拿到了杜家的让价,再做决定也不迟。”

    轻轻柔柔的声音如细雨飘洒在每个人心间。

    有人警醒。

    有人暗加赞赏。

    也有人被淋了个透心凉。

    程怀瑜万分后悔没有及早点头。

    当晚,程怀瑜以九两八一匹的心痛价签单,并更为痛心的记住了沉璧的模样。

    夜半惊魂

    终于又过了一天。

    替柳家挽回了一笔损失,相当于替自己减少了一次挨罚的可能,在命如草芥的乱世,没病没灾的活到14岁,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沉璧这副发育不算良好的小身板承受了太多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东西,换成上一世的佳佳也未必更能委曲求全。

    沉璧好不容易服侍怨气冲天的柳二小姐就寝了,这才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位于院角的小屋,和衣倒在床上。

    窗户开着,扶疏花影在夜风中悉悉索索,一轮圆月挂在天际,温柔的给大地披上一层银纱。

    沉璧伸手触摸倾泻在床头的月光,觉得诗仙李白的煽情功夫堪称一流,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道出过多少游子的心声啊。但沉璧不知道自己的故乡在哪,这个朝代的人们也不知道李白是谁,他们只听说过秦汉魏晋,自南北朝后期,历史的车轮似乎拐了个弯,朝着后人闻所未闻的方向去了。或许是沉璧孤陋寡闻,又或许真实往往隐藏在妙笔生花的史册背后,峰峦叠嶂的宏伟江山原本就不是能被世人一眼看清的。

    沉璧了解的中国古代史停留在公元560年,北周宣帝宇文赟荒滛无道,国势日渐衰落,宗亲叛乱,绿林起义,曹魏以来入徙关内的游牧民族也纷纷举兵,逐鹿中原。然政权覆灭的那日,取而代之的并非隋文帝。原北齐降将段柏飞义斩昏君,率旧部辅佐先帝遗腹子高延宗登基,改国号淮,定都建安,将长江中下游、浙江、福建及两广之地逐一收括囊中。与此同时,骁勇善战的北燕后裔慕容氏迅速统一北方,以燕京为核,坐拥东起辽河,西至天山,北揽蒙古,南达淮阴的广袤领土,是称北陆,以秦岭为界,与南淮对峙。

    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沉璧的想象,时间抑或是空间的岔道口,谁知道呢?永宁年间,按照干支纪元法推算,即公元635年,曾经繁极一时的南淮也沦落到了风雨飘摇的境地,外戚纂权,藩国鼎立,由盛及衰的朝代兴亡已初显端倪。不过,沉璧并不关心这些,纷乱迭呈的时局中枭雄辈出,她只是个微乎其微的存在,怀着再渺小不过的愿望,盼着尽早与沉非团聚,重新过上平淡自由的生活。

    后来,当沉璧积攒了更多的回忆后,才觉得人还是贪心点好,太专注于一个目标,往往就是越想要的越得不到。

    夜风有点凉,沉璧下意识的合拢领口,掌心滑过锁骨时顿了顿,这才想起白天的始肇事者,忙从怀里掏出个手帕包。钻戒是林楠送的,来历却远非刷卡购物那么简单。林楠参加工作不久就被派往南非公干,在一次慈善募捐中,当地孩子回赠他一块怪模怪样的石头,林楠回国后当作纪念品摆在书架上,后来被一位做地质勘探的朋友瞧见,软磨硬泡的要去把玩,稍一打磨竟发现是块罕见的宝石,珠宝商通常称之为米切尔之泪,属红钻的一种。朋友帮忙切割,林楠亲笔设计,又专门请来老师傅熔模镶嵌,复杂冗长的工序换来的便是那份独一无二,求婚当晚,林楠笑言,他花大工夫锁定姚佳一辈子的幸福……

    “佳佳,我爱你。”

    誓言穿破时空,月光被钻石分割成无数纤细的光柱,汇聚在沉璧掌心,明亮了双眸,却刺痛了心。泪眼婆娑中,忘川河边的对话犹在耳畔。

    “婆婆,他……还会幸福吗?我不在了,会由谁来取代?”

    “傻孩子,你这难题该拿去问月老。只不过,知道比不知道更能让你快乐吗?”

    “婆婆既然与我是旧识,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不想忘掉他,这一世得不到,总还有其他办法……”

    “你为何定要续那往生情缘?需知冥冥之中缘随天定,你我皆强求不来,况且前世因后世果……”

    “那我就回前世,去把没种好的‘因’修正一下。再不然,我就这么飘到他面前,来段可歌可泣的人鬼恋?实在不行,我就在这陪着您熬汤,总有一天,能再见他一面。”

    “……你转生去前世并无不可,轮回盘上并没有往返限制,但你同样无法改变什么。罢了,就当是还你一个心愿。” 孟婆无奈扬手,将碗中的汤尽数倒入忘川河中。

    黄泥般浑浊的浆水翻涌着,河岸那一头,似有人喃喃念唱:

    烟水两望各西东,

    灵散红尘缈无踪。

    一梦如是情何归,

    看朱成碧缘亦空……

    姚佳有些怔忡,等到回过神来,孟婆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洞悉尘世的目光中掺杂着怜悯。姚佳只好掩饰着莫名的心慌:“婆婆,你不用担心,也许,见到他以后,没有了遗憾,就不会再生念想。”

    “倘若隔世再见,无论那人生得何等模样,信物在,情生不觉。傻孩子,你可准备好了?”

    ……

    情生不觉。

    木木,我们还能再见吗?

    沉璧晃晃脑袋,为突如其来的荒谬想法感到可笑,婚戒不过是个未圆的梦,而且只是对于沉璧自己,除此之外,它什么都不是。孤单走过了这么多年,早该分清梦境和现实了。大约很久没见着美男或是潜意识作祟才导致下午的失态,沉璧是这么替自己解释的。

    拈了根红绳打结,沉璧将戒指重新戴回脖子上,对着镜子发了好一会呆,这才准备关窗睡觉。刚起身,忽听院墙边“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她定睛看去,不远处果然有团黑影在蠕动,比猫儿大数倍的体积。

    人?鬼?小贼!

    沉璧的第一反应是呼救,但是……那人像是受了重伤,匍匐在草地上半天没起来,如涸泽之鱼般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沉璧狐疑的盯住不速之客,摸了把剪刀揣在怀里,壮着胆子出门。

    “喂,你受伤了?”那人脸朝下趴着,沉璧提着灯笼凑近他的身体,没发现明显外伤,她本就不愿多事,见对方半天没回音,便转身朝门房走去,打算叫几个伙计来帮忙。

    “等等……”

    沉璧回过头,那人抬起满是泥泞的脸,微弱的出声:“扶我起来……”

    沉璧犹豫了一下,放下灯笼,吃力的拖着他靠坐在墙角。

    “给我水,热的。”

    字面上是请求,由他说出来却像是命令。不过救人要紧,沉璧来回跑了数趟,最后不得已把自己预留的洗脸水都搬了出来,那人好像还没喝够。

    “你……”人在极度干渴的时候饮水过多会有暴毙的可能,沉璧正想提醒他,那人却伸手探入自己的喉咙,干呕几声,俯身吐了个稀里哗啦。

    沉璧怔怔的看了好一会,约摸揣测到他此举的意图,小心翼翼的问:“你服过毒?”

    那人喘息着将耳朵贴近墙壁,抬手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沉璧屏住呼吸,听见院墙外有人说话——

    “他往哪儿跑了?”

    “前面黑灯瞎火的,没看清。”

    “就那几条巷子,他能插翅飞了不成?吃了迷魂散,再好的轻功也甭想使出来。赶紧分头追,侯爷密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深更半夜的青石板路上,杂乱的脚步声远去,刻意压低的话音传进沉璧耳中,她打了个冷战。

    “怕了?”

    沉璧难以置信的瞪着说话的人,尽管他的五官被泥土糊得不甚分明,语气中的戏谑却是真实。如果换个场合,沉璧说不定会大笑,可眼下,她只觉得这人的脑袋摔出了毛病。

    “我怕什么。”沉璧好半天才找到嘴巴:“他们要的又不是我的尸体……”

    话音未落,沉璧意识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

    四周静谧得有点诡异,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她下意识握紧袖中的剪刀。

    挟持逃难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的目光很平和,或许带着些审视,但黑白分明的眸子并没有流露出恶意,相反,无端让人联想起高原湖泊,清冷而纯净。

    他看了沉璧好一会,忽然低下头,捶捶自己的小腿:“我的脚腕折了。”

    坦然得像是在对自己的家人抱怨,疼。

    “你家在哪儿?”母性容易导致心软,沉璧很不是时候的放松了警惕:“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

    “我说了,你就相信吗?”

    “当然不。”

    沉璧粗略打量着面前的男子,隔着满脸泥也不难看出高鼻深目的轮廓,异族血统显而易见。完美的下颔曲线有如刀刻,此刻正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挑衅的冲她扬着——都落魄到这份上还能处变不惊,甚至散发着浓浓的傲气,背景自然不简单。这一点,从他的衣着上也能得到印证。此外,他的口音带着北方腔,而北方目前正逢战乱,起因大抵是两国争夺几座城池的管辖权。综上,能惊得南淮官府如临大敌的,很有可能是混进来的北陆j细,而且属于高管级别的。

    思及此,沉璧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后者也来了兴趣:“为什么不信?”

    沉璧不动声色的起身,寻了根粗细适宜的树枝,用剪刀分割成长短一致的小棍。

    “万一你告诉我,你是北陆的密探怎么办?” 沉璧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疑,下一刻,女孩儿天真的笑脸轻盈扬起:“我若信了,你说不定会杀我灭口,那我只好不信。我不过随口问问,你说不说都没关系。等我给你的伤腿稍作处理,你便可以离开了。”沉璧自顾自的说着,同时加紧了手上的活儿,如果她的猜想是真的,那么他至少不是惯作j犯科的坏人,自己的安全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还是想办法早点送走他了事。

    趁着沉璧分神的功夫,慕容轩迅速在心底拿定了一个主意,他若是想平安离开苏州,单靠一己之力未必能成,而眼前这个胆大心细的丫头无疑就是最好的帮手。他一向比较乐观,笃信天无绝人之路,虽然眼下情势糟得不能再糟,该出现的人还是出现了,不是吗?

    “丫头!”

    是在叫自己吗?沉璧讶异的抬头,一股劲风携着一颗红色药丸弹进她微张的嘴巴,她避之不及,往后坐了个结实的屁股墩,紧跟着“咕咚”一下,药丸入喉。

    她顿时又惊又怕的扣住咽喉:“你给我吃了什么?”

    身边的铜盆里半滴水也没剩下,她急中生智的侧手倚墙倒立,试图把刚吞下不久的药丸吐出来,却听见使坏的那人哼笑道:“没用的,噬心蛊是活物,遇热苏醒,早钻进你的经脉了……你身段这么软,很适合当舞娘么……”

    沉璧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经他这么一打趣,更是急怒攻心,手劲一松,整个人重重摔在地上,又想到身体里无缘无故钻进了虫子,当下恶心得肠胃阵阵翻涌,颤声质问:“我与你无冤无仇,好心救你,你为何害我?”

    “蛊虫只要不经催动,到你寿终正寝都无碍。我要你帮我做件事,事成之后,我替你取出便是。”

    “什么事?”

    “想办法带我出城,直至与我的部下汇合。”慕容轩毫不避讳的坦言:“这一路上或许还会有追兵,我的腿脚不灵便,内力修为也出了差错。”

    “那你也不用给我下毒啊!”沉璧欲哭无泪,深刻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当那好心被狼吃的南郭先生。

    “我也没办法轻易相信你,对不住了,丫头。”慕容轩看看方才还伶牙俐齿现在却呆若木鸡的沉璧,多少有点愧疚,他放柔了声音:“我只是需要一个帮手,真的,我会尽力保你平安。”

    沉璧斜睨着泪眼,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

    “你大概要多长时间?”

    “嗯?”

    “我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可以给你,我在这里等人,已经等了六年零八个月,我不能错过。”沉璧的鼻腔抑制不住的发酸,这个世界上,唯一把她当宝的只有沉非。明日一早,柳府只是丢了一个不值钱的丫鬟,而沉非,可能就丢了这辈子最牵挂的人。

    慕容轩望着沉璧眼中骤然升起的忧伤,忽然觉得有点烦闷。

    “不会太久,我们都耽误不起。”

    对话暂且告一段落。

    沉璧拣回散了一地的小树枝,一言不发的跪在慕容轩身旁,卷起他的裤腿,大致查看了一下伤势。借着灯笼微弱的光,沉璧摊平洗脸方巾,将小树枝沿中线逐一码放整齐,对角合拢成类似护腕的东西绑在慕容轩的脚腕上方,树枝底端略长于足跟半寸,代替脚掌承力。如此一来,这么大个的男人至少不会瘸得太引人注目。

    生气归生气,沉璧手下的动作还是很轻柔,完全没有公报私仇的打算,大概是慕容轩的脚脖子肿得太厉害,她甚至还有点同情。只能先这么处理了,天亮才能带他找大夫。

    慕容轩默默的看着沉璧麻利打理好一切,由她扶着自己走了几步,领他进了她的小屋。

    半个时辰后,小屋里传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一定要这样吗?”慕容轩无力的揉着额角,铜镜里出现一张中年妇女愁苦的脸,浓妆艳抹不说,唇角还有颗夸张的带毛的大黑痣。

    沉璧面无表情的往他脸上又堆了些粉,转身递过来两个大馒头,指指他的胸部。

    “你……你故意整我?”慕容轩接近崩溃的边缘,无奈厚重粉墙下的阴沉脸色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用不用随你。”沉璧总算开口说话了:“到时候出不了城门就不是我的责任,我最多领个窝藏逃犯的罪,你就不一样了。”

    慕容轩忍气吞声的接过馒头塞进前襟,尽量不再照镜子。

    不得不承认,此时的沉璧确实有几分酣畅淋漓的报复快感,她将一根拐杖塞进慕容轩手中,努力板着脸:“走吧。”

    晨露滚动在草木叶间,天空透出灰蓝,沉璧将写好的书信塞进柳伯的房门,扶正肩头的包袱,黯然转身。

    总算要离开了,即便不是以当初期待的方式,沉璧发觉自己还是有点不舍。七年,不长也不短,多少会留下些痕迹。柳伯待她一向不错,无奈他也是寄身此处的家仆,当初二夫人看上小沉璧的机灵讨喜,硬找柳伯来要,再三保证一定好好待她。柳伯不便拒绝,想着好歹也是在一家大院里,总归还是可以照应的,何况跟着主子,指不定吃穿用度都还上乘些。从那以后,沉璧就成了没有卖身契的丫鬟,但她从没向柳伯倒过苦水,她能明白柳伯的无奈——就连他八岁的外孙也在后院当着小马倌,而且她觉得自力更生也不是什么坏事,尽管薪水少了点,工作强度大了点……所以,当她每次得空来看望老人时,都会陪他吃些小点心,絮叨些家常事,以不含半点杂质的笑容来回应老人的歉意与关怀。现在想想,或许就那份相互给予的微乎其微的温暖伴着她,支撑着她看尽世态炎凉,真正不舍的,并非特定的人和事,而是一步步走过的那段岁月,无论好或不好,开心不开心,都是沉璧自己的。

    慕容轩注意到沉璧脸上千变万化的表情,女人心海底针,他从来都懒得去猜测身边那群莺莺燕燕在想什么,眼下却禁不住对十万八千里外的黄毛丫头产生好奇。

    “你既然和管家熟,直接从大门走不就是了?你临行前把房间倒腾得跟遭劫一般,无非是想给人留下被强行掳走的印象,为什么还自露马脚的留书信?”慕容轩这辈子还不曾对陌生人有这么多话的时候。

    “如果从大门一去不回,难不成留下和我相熟的人收拾烂摊子?”绕过弯弯曲曲的回廊,行至一处死角,沉璧提着根棍子拨开及膝杂草,一边四处搜寻一边头也不回的说:“留书信是为了我等的那个人,万一我还没脱离你的魔掌而他却来了,总得有个音讯,约好在哪儿等。而且,柳伯是好人,不能让他为我担心。”

    慕容轩被廉价脂粉呛得鼻尖发痒,抬手欲揉,不幸碰到唇边的大黑痣,恼火之余哼笑:“看不出你有这么善良!”

    白粉喷了沉璧满肩,她若无其事的掸了掸:“嗯,以后是要改正,善良绝不能滥用。啊,找到了……你先请?”

    慕容轩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惊见一狗洞。

    “知道委屈你了。”沉璧无视慕容轩的凛冽目光:“可我不会武功,没法拎着一个大活人攀墙。如果你不介意右腿再骨折的话,不妨再跳一次。”

    慕容轩直勾勾的盯着狗洞,恨不得将那面墙都轰成碎末,无奈寒毒在身内力受限……当真是龙游浅滩遭鱼戏了。

    戏龙的小鱼看上去心情颇好,她眨眨黑亮的大眼,四肢着地,轻轻松松的爬了出去。

    巧度关卡

    天刚蒙蒙亮时,城南市集的马贩子老张迎来了开门生意。

    神清气爽外加眼前一亮。

    俏立门厅的小丫头一身鹅黄衣裳,左右两侧的抓髻系着同色缎带,长短不一的末梢垂至耳后,风拂柳枝般轻轻飘动,白净的瓜子脸剔透如玉,眉眼间的灵秀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喜爱。虽身形不足,却也不难想象日后的顾盼倾城。只见她冲自己甜甜一笑,转身搀扶着一位步履蹒跚的大婶上前。

    出于惯性,老张继续感叹着品头论足——

    嘿,身材都发福成那样了,打扮得却比小姑娘还艳,真是人老心不老……不过,如果忽略掉脸上那些连脂粉都盖不住的麻斑,她的五官其实也还不错,而且越看越……标致!老张不由得多瞅了几眼,正暗自惋惜着,冷不防两道凶神恶煞的目光扫射过来……他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媳妇还是自家的好啊,虽说也是徐娘半老,至少温柔。

    慕容轩再次强忍住暴跳的冲动,狠狠瞪视着那个马夫。看什么看,没见过漂亮的胖女人吗?再说了,穿成这样能不臃肿么?他气馁的紧了紧胸部及以下部位绑着的棉垫,怨恨的瞅瞅“毁”人不倦的沉璧,让他扮女人也就算了,还硬生生把他的完美身材整成了水桶状。

    沉璧早习惯了他的斜视,无动于衷的敲敲柜台。

    “掌柜的,给我挑匹好马。”

    “姑娘真找对地了,南来北往的优良品种但凡到了苏州城,就没有不经过追风堂遛一遛的,两位里边请——”老张将客人领进后院,口若悬河的介绍开来:“最近刚巧得来几匹关外的纯种青骢,论毛色……”

    沉璧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卖马的自吹自擂,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沉默是金的充内行。架势摆足了,一来可防上当,二来好压价钱。可是,当她步入马棚,抬头望见数十匹高头大马时,还是懵了。轻咳一声,她扯扯身后那人的袖子:“识马么?”

    慕容轩瞥见沉璧微窘的模样不觉好笑,她方才胸有成竹的样子险些把自己都蒙过去,以为她真的什么都懂——好在她还懂得示弱。先祖世代在马背上打来的半壁江山,后人岂有不会识马之理?他颇为自负的甩甩袖子,凤眸一扫,目光落在一匹精腰壮臀的玉花骢身上,当下抬手一指:“就它了。”

    “掌柜的,我们赶时间。”沉璧底气十足的打断老张:“就那匹,一口价吧。”

    “哦哟,姑娘好眼光……”又一次遭遇凶光的老张及时取消溢美之辞,伸出五个指头。

    “一匹破马居然要五十两?!”

    马贩子老张分外荣幸的与晚雪公子程怀瑜分享了同等待遇——口水洗脸。

    不过,他表现得没有程怀瑜那么激动,只是用手抹抹脸:“已经是最低价了。”

    “我……唔……”

    沉璧正欲大肆发挥砍价口才,慕容轩伸手捂住她的嘴,示意她看渐趋明朗的天色,与此同时,摘下她腰间的荷包,毫不犹豫的扔给老张。

    “为什么是我付钱!”沉璧眼睁睁看着积攒多年的全部身家顷刻为零,心疼得无以复加。

    “因为我没钱。”慕容轩答得痛快:“你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用,等事情办完了,酬金自然不会亏待你。”

    “你……”

    “呵呵……”老张数银两数得笑出声来:“我就喜欢痛快交易,剩下的二两银子姑娘收好,这匹马归您了。”

    “慢着!”沉璧见事已至此,只得重新换上笑脸:“我们还要去别处办点事,眼下正巧赶上放马的时辰,烦你将它一起牵出去城外的水草地里喂饱了再交货,最多两柱香功夫,我们在城门外的老槐树下碰头。”

    “成!”谁不巴望能多点机会欣赏小美人,虽然那凶婆娘的眼神有够彪悍。

    “还有,”沉璧笑嘻嘻的朝墙角努努嘴:“我姨娘腿不好使,那头小毛驴先借用一下,出城的时候就还你。”

    小毛驴呆头呆脑的打量着陌生人,哞叫了一声算是替老张作答。

    朝阳给沉璧的小脸笼上一层金辉,连带着她的笑容都变得绚烂起来,慕容轩看在眼里,背上又沁出一层细汗。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

    沉璧哼着儿歌赶毛驴,悠哉游哉,全然不顾驴背上有人黑着脸磨牙。

    街上的行人慢慢多了,推车的叫卖的、赶路的赶集的、小孩哭大人哄……野营用品采购齐全了,驮着大包小包,两人一驴混在热闹的人流中倒也不显眼。

    这一天与平常没什么两样,除了城门口的堵塞。

    离重兵把守的城门越来越近,慕容轩的神经不免有些紧绷。他冷眼观察了沉璧很久,她的神情一直很恬静,毫无心机的单纯模样。但他心里仍在打鼓,之前她状似随意的脱口说出他的来历,他的确吃惊不小,转念一想,冰雪聪明的女孩耍的不过是险中求生的手段,但也足以让他对她刮目相看。然而,也正因如此,他不得不怀疑她是否会设计暗算自己——如果在城门口有个闪失,脱身恐怕更难。

    慕容轩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鹜,他出其不意的拉过她的手,食指暗暗上移寸许,扣紧人体脉门——她说过她不会武功。

    沉璧不明所以的转过头,他忙挤出点笑来,脸上的白粉又扑簌而下。

    “很多官兵……”一时想不出话来搪塞,他只好提醒她注意众所周知的事实。

    “别怕,我有办法。”

    攥在掌心的小手反握住他的,另一只手伸过来拍拍他的小臂,慕容轩不禁一愣,低头对上一双有些了然的眼睛——

    沉璧冲他安慰的笑了笑,不就是害怕么,说出来也不丢脸。平白假笑什么,看那粉掉得……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块帕子,装作给他拭汗,将其中裹着的脂粉全补了上去。

    慕容轩浑身僵硬着,等她忙完,纤巧的小手再次主动牵起他的,不紧不慢的随着排队候检的人们向前挪动。

    黄衣垂髫的背影,衬着阳光,暖融融的。

    危难当前,慕容轩花了点心思用来走神。

    沉璧想起什么似的又转回来,小声嘱咐:“呆会你尽量不要说话,适当给点面部表情就行了。”

    “姓名?户籍?”

    “姚佳,苏北玉溪村三等庶民。这是我姨娘刘氏,”沉璧不慌不忙的举起手中的药罐:“她前日患了重伤风,嗓子还嘶着呢!累得我三更天就下床熬药备在路上用。”

    守门的小头目将沉璧上下打量一番,余光顺带着扫过慕容轩,往簿子上记了几笔。

    “出城干什么?”

    “上月初姨父与姨娘拌了几句嘴,负气离家未归。村里二狗子跟着孙铁匠去了趟临安,回来头件事就是进了咱家门,说是看见姨父在临安另娶了妾室,姨娘听了自然气不过,在家哭闹不休。隔壁的六婆说……”沉璧编起三流剧本有如行云流水,配合着扯下襟前的帕子挥得心应手:“姥爷想着姨父素来疼我,便让我陪着姨娘去说说理。官爷你倒是给句公道话,男人是不是都像姨父这般朝秦暮楚?”

    慕容轩目瞪口呆之余,忙接过沉璧甩来的帕子连连擦拭眼角。

    小头目“啧啧”摇头,心想就冲你姨娘那副尊容,换作老子早八百年就跑得没影了,不过,眼前这妞倒是养眼哪,于是又贼笑道:“小妹子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好男人是不多,但眼前不就有一个么!”

    “官爷真会说笑,奴家这身份哪配得上您。”沉璧含羞带怯的侧过身子:“姨娘您就别哭了,等去了临安我再帮您好生劝劝姨父。”

    “行了行了。”小头目意犹未尽的下令放行:“妹子你先办事,来日方长,等回城了再找大哥叙叙。”

    小毛驴“得得”的颠过门洞,城墙上贴着大幅通缉令,画中男子的眼眸碧蓝如海,可惜沉璧压根没注意,她只看见追风堂的小伙计早已牵着吃饱喝足洗刷干净的玉花骢候在老槐树下。

    马前失蹄

    眼看只差一步就要通过城门了,两人没来得及舒口气,后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几匹快马将人群冲散,为首的军官高举一副卷轴高喊:“府君令,柳氏绸缎庄昨晚被歹徒劫走了一名下人,八成与潜伏城中的通缉犯有关,弟兄们可都放亮招子,他们若是出了这道门,大伙儿就得全体掉脑袋!”

    言未毕,手中的卷轴迎风展开,笔墨尚未干透,倒也不妨碍众人辨出娇娇俏俏的女儿身,明眸皓齿,唇若点朱,除了沉璧还会像谁?

    这、这也太快了吧?就算太阳真从西边出来,柳二小姐也不会在午时之前睡醒,更让人困惑不解的是,那副寥寥数笔却有如神助的丹青又是从何得来?

    “画得还不错,比真人好看点。”

    沉璧尚未从惊愕中恢复过来,便听见慕容轩的戏语,紧跟着肩头一紧,整个人被他拎至半空,刹那天旋地转,她茫然坠落到一个陌生的怀抱。慕容轩甩鞭清斥,玉花骢一个挺身,扬蹄而去。

    浑浑噩噩中,扬州城楼逐渐淡出了视线。

    城楼往东南三百米处,醉仙楼,邀月间。

    满桌精致茶点一样未动,临窗而坐的程怀瑜蹙眉望天,琢磨自己最近是不是该寻处庙烧炷香,生意上的破事也就算了,多少都是赚。让这位大少爷心烦的是,他昨晚躺床上回味了半宿白天听的曲子,不觉成痴,大清早就不计前嫌的赶去柳府,想找沉璧切磋讨教,结果,琴还在,人……却凭空不见了。添堵到了这份上,离喝口水都噎着的境界还远吗?

    程怀瑜心不在焉的在屋子里踱了两圈。

    那丫头去了哪里?据说苏州混进了北陆的探子,她是被人劫走的吗?与其寄希望于官府的办案效率,不如动用程家分设在十六州钱庄的眼线。

    怀瑜走回桌边,熟门熟路的挥笔泼墨,杏眼桃腮的女孩又一次跃然纸上,似乎比在柳府应急而作的那张更为生动,他满意的端详片刻,转身热情招呼刚上楼的韩青墨:“老兄,咱俩也去凑回热闹吧?”

    冷风“呼呼”灌进耳中,沉璧发现自己紧贴着慕容轩的胸膛,刚刚不安的挪动寸许,那只大手再次抓住她的肩头,伴随着沉璧的惊呼,慕容轩不耐烦的将她塞至身后。

    “自己坐稳点,抓牢了!”

    抓?抓哪儿?

    沉璧揪住慕容轩被风鼓起的衣袖。

    前方很快出现一条河,玉花骢跃上浅滩,兴奋的嘶鸣盖过沉璧的尖叫,马蹄飞踏水浪,瞬间将紧追其后的同类甩开丈余,扔下大批人马隔岸兴叹。

    河岸没了影,惊魂未定的沉璧还死死环住慕容轩的腰。

    慕容轩忍了很久都没见她有松开的意思,只得深吸一口气:“……手下留情,勒死人也是要偿命的。”

    沉璧的胳膊随着对方收紧的小腹往里交叠:“摔死不也没命了,将就着忍忍好么?”

    几个时辰后,沉璧有气无力的趴在慕容轩背上:“喂,停停,我……我想吐。”

    起伏不平的山路上,玉花骢速度稍缓,沉璧已经被颠得七荤八素,也不管会不会扭断脖子,昏沉沉的松了手就准备往下跳——

    “扑通!扑通!”

    连续两声闷响,沉璧幸运的摔在一块软绵绵的“草地”上,摸摸完好的脖子,再去摸屁股,不料摸上另一个人的大腿,沉璧吃了一惊,总算清醒过来,而一旁的慕容轩早就脸色苍白的陷入了昏迷状态。

    “你怎么了,哎……醒醒……”沉璧慌乱的摇着慕容轩,眼见一缕暗红血丝从他的唇角渗出,她才隐约记起他昨晚出现时似乎已经受了内伤——“你千万挺住啊,挺不住了好歹也要留句遗言啊,不然我体内的毒怎么解……”沉璧颤巍巍的去试探他的鼻息,感觉到微弱却均匀的气流拂过,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了些,将他拖去路边的树林里躲起来。

    慕容轩此行并不是第一次来南淮,但绝对是最倒霉的一次。北陆与南淮两分天下,边疆交战旷日持久,他仗着一身好功?br /

    君心沉壁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君心沉壁第2部分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