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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沉壁第10部分阅读

      君心沉壁 作者:未知

    君心沉壁第10部分阅读

    君心沉壁 作者:未知

    君心沉壁第10部分阅读

    脸才算幸免于难。

    “啧啧,我今天才知道你是多么的口是心非,想要人夸你漂亮就直说么。”程怀瑜不知什么时候养成的恶趣味,就爱看沉璧柳眉倒竖的模样。大约有些物种天生犯克,他从前不是这样,对别家姑娘也不是这样——在他看来,那种娇娇弱弱的随时需要呵护的才能称之为姑娘,沉璧显然被排除在外。总之,只要遇上某一特定对象,风流倜傥一词就与晚雪公子无缘。

    沉璧习惯了,也渐渐养成勤于动手懒于动口的坏毛病,逮着什么丢什么,自己的物品除外。

    “我也到今天才知道你是多么的虚有其表,我赌一个月薪水,熟悉你真面目的姑娘绝对不会对你抱有如外界所传的幻想。”

    “你幻想破灭后的失意我也能理解,不过你为什么要把一船人都打翻?” 程怀瑜显然还没意识到手下员工公然拿薪水跟自己叫板有何不妥,当饭后斗嘴成为习惯,甚至升华为健身方式,是很容易令人乐在其中的。更何况,每当提起仍然下落不明的沉非时,他直觉的就想转移沉璧的注意力。

    “那船迟早要翻的,需要我打么?”沉璧不屑扁嘴,转过头,正巧见到青墨从门外走来,忙迎上前去:“找到那位前辈了吗?”

    韩青墨点点头:“但他不在家,我留了份帖子,应该就这两天能碰上面。”

    “那……需要带张画像去吗?”沉璧觉得程怀瑜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可行性不高,想了想,仍是问了一句。

    “我带你一起去吧。”韩青墨和程怀瑜想法一致,亲生兄妹,总该有眉眼相似的地方。

    沉璧眼睛一弯,正要说“好”,却被程怀瑜坏笑着抢先:“可她刚说自己和沉非长得不像。”

    “……”

    “怀瑜,”韩青墨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严肃:“我刚路过门厅时,从闲聊的媒婆那儿听来一个消息。”

    “不会又是哪家姑娘拿死活威胁我见她一面吧?”程怀瑜一提起此类乌龙事件就头疼。

    沉璧顿觉此人已经自恋到无可救药,鄙视的光波横扫过去,却发现他并非开玩笑,不可思议的表情立马转化为同情,原来任何年代的大众情人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韩青墨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看沉璧。

    沉璧心领神会的端起茶托:“你们先聊,我去续些茶水。”

    程怀瑜莫名其妙:“怎么弄得我好像有什么事见不得光似的,她又不是外人,你直说吧。”

    “这样,”武林高手的敏锐惯性让韩青墨从接收信号到执行动作之间迅速得没有丝毫停顿,并且言简意赅得让程怀瑜一下没反应过来:“我听说姚家要嫁女儿了。”

    “谁家?”

    “你姨母家的长女,姚若兰。”

    沉璧刚迈出的一只脚还悬在门槛上,女人的八卦天性,说不好奇是不可能的,等了又等,见程怀瑜迟迟未能答话,不由得回头看过去。

    与程怀瑜的目光撞个正着。

    不过他并没有看她。

    清亮的瞳孔空洞而没有焦距,似乎有些恍惚:“她嫁给谁?她为什么不告诉我?”

    程怀瑜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显然还没接受这一噩耗。

    言传身教

    沉璧的想象力当即一发不可收拾,瞅这光景,整一孔雀东南飞的剧码么,八成又是封建家族拆散的小鸳鸯。

    没想到,程怀瑜的下一句话竟是:“难道她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吗?”

    沉璧差点吐血。

    朋友都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对象居然还遮遮掩掩的欲语还休!真看不出来,在外雷厉风行的程怀瑜面对感情问题居然还是嫩到家的小儿郎,古人讲究含蓄没错,但到了新娘上花轿而新郎不是我的地步还只顾着忧愁的一定是傻子。

    幸好程怀瑜不傻,沉璧一轮念头还没转完,他猛地醒悟过来:“我这就去找老太太禀明心迹,凭他是谁,婚事都算不得数!”

    “等等……”沉璧手脚并用的卡住门框,好气又好笑:“万一她要嫁的人就是你呢?”

    “怎么可能!”程怀瑜烦躁到几欲暴走。

    “那就是了,她不可能嫁给你,因为你从未征求过她的意见。同理,你又怎么知道这桩婚事并非她心甘情愿?倘若因你一时莽撞而坏了她的幸福,你如何收场?”沉璧努力克制住翻滚在脑海里的逃婚、私奔等唯恐天下不乱的字眼,说出了比较有良心的实在话。

    “那我应该怎么办?”混乱。

    情令智昏,果真不假。沉璧叹了口气:“表白。”

    “表……白!?”完全混乱。

    “喜欢一个人呢,就要大胆说出来。错过了,就永远也没机会说出口。”

    沉璧循循善诱,她并没有注意到与此同时,另一个局外之人眼帘微微一掀,似有触动。

    “若兰和你不一样。”程怀瑜算是清醒了一点:“她很温柔,也很单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一直以为她能懂……太直接的话qiζuu,会吓着她,也很难让她接受。”

    温柔单纯应该这么定义吗?可见南淮第一才子也有辞不达意的时候,而且那家伙还无比笃定以上两枚形容词必然是沉璧的种种优良品德里所匮乏的……

    沉璧强忍着打人的冲动,露出佛主拈花般的淡定微笑:“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是没办法娶回家的,既然你铁了心想娶,就得先扒拉掉仙女的羽衣。”

    轰轰轰……

    事实证明,大家都不单纯。

    等沉璧意识到最后一句话另有歧义时,看到的已经是被雷得外焦内嫩红里透黑的两只妙人。

    别无选择的好处就是不必瞻前顾后,恋爱兵法其实也很博大精深,程怀瑜在沉璧的教导下恶补一番后,当晚就带着雪球先行赶往京城一探芳心。按照临时行动方案,沉璧在见过武林前辈后就得火速跟进,继续充当军师,必要时还将伙同韩青墨做好抢亲准备。

    他们推测出很多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逐一商讨对策。

    事情发生时,都傻得可爱,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却在时过境迁后才明白,能被预见的,就不是未来。

    韩青墨坚持将程怀瑜送到离庐陵最近的程府驿站,来去大约一天行程。

    沉璧的一天过得慢慢吞吞。

    深秋的夜降临得很早,外出狩猎的山民三三两两收工,追逐嬉闹的顽童在田埂边道别,相邻的村庄渐渐盈满欢声笑语。柴门吱呀开合,直到一切重归宁静。

    山脉绵绵,起伏错落的万家灯火。

    沉璧看着薄暮下的袅袅炊烟,忽然有点羡慕,究竟羡慕什么呢?或许是做妻子的守候到平安归来的丈夫时的欣慰,或许是做丈夫的接过妻子递来的烟袋时的满足,又或许,只是那被窗格切割开的一方方烛光,渲染着家的温馨,凝望久了,便在视野里模糊成无数从银河跌落的星子,济济楚楚,拢成团圆的形状,却离自己那么远。

    沉璧在门前的石阶上徘徊了很久,还没等回韩青墨。她开始有点疑惑,怀瑜的武功比起青墨是差了点,但也还没到需要贴身保镖的地步。是青墨太谨慎,还是怀瑜身边确实潜伏着危机?如果说是后者,怎么又会明知危机存在而不去铲除?

    正琢磨着,一道颀长的身影穿过茫茫夜雾,出现在山路另一端。沉璧不及多想,匆忙溜回房间打了个转,掐算好时间再出来——

    分秒不差的偶遇。

    韩青墨见到的便是小睡初醒的沉璧。

    “回来了?”

    蓬松的短发,红扑扑的脸蛋,俏丽中平添几分妩媚。

    他不敢细看,略略别开目光:“嗯,你……别站在风口上,赶紧进屋去……”

    “我睡不着才出来走走,你先进去。”

    沉璧侧身让开,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心里默数:一、二……

    轮不到“三”,便听见韩青墨的声音:“我陪你。”

    她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好啊!”

    霁月听风,溪畔竹居,花样美男。

    天时,地利,人和。

    为人师者,理当言传身教。以实践验证真理,沉璧当仁不让,而且,万一青墨也和怀瑜一样迟钝,到头来连累吃亏的不还是自己么?于是,她决定直接切入正题。

    “青墨,你觉得怀瑜还有希望吗?”

    “难说,虽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但怀瑜错在太自信。”

    “那么你呢?青墨,如果换作你,喜欢一个人是放在心里,还是会说出来?”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

    沉璧咬咬唇,忽然不知该怎样继续。

    事实上,即使在现代,也很少会有女生主动扑到心仪男生的怀里直接说“王子啊我爱你”,姚佳用不着,而沉璧做不到。

    她勉强笑道:“让我猜猜,你平日默念最多的一定是侠之大义为国为民之类的理想。”

    韩青墨闻言一怔。

    侠之大义,为国为民。好久没听过这么耳熟的话了。

    印象中,七岁那年初进师门,师父授艺前也是如此训诫的。他还记得那个常年黑纱覆面的女子以一种多么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侠不容私,而这世上,最容易令人产生私念的莫过于“情”字,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师父勒令他永远不要将自己陷入两难抉择,传承衣钵者,需在历代祖师牌位前跪拜三日,誓绝尘缘。他照做了。年少不知愁滋味,天高地阔,鱼跃鹰翔,加之本门内功以忘我为本,他从那时起就学会了克制心性,淡薄喜怒哀乐,时间一长,修为渐进上层,心亦静如止水。而他的师父,却在多年前为了一名男子作茧自缚终致死于非命,只留下一柄血迹斑斑的剑。或许,这就是违背誓言的代价,紫影绝情,单脉相传,他绝不会走上师父的老路。

    “你怎么不说话?”

    沉璧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我不会经常默念。我剑即我心,无非是尽己之力,于乱世中护一方平安,至死方休。”

    “你剑即你心?”沉璧迟疑的看向韩青墨,他唇角勾起的弧度依然那么柔和,正是她熟悉并为之心动的笑容,然而,却在这一刻,离自己很远很远,像夜雾笼罩下的山峦,一点都不真实。过了好一会,她才轻声说:“好利落的比喻,除此之外的,都是累赘。你不去想,便不存在。”

    他并不解释,笑了笑,转而问道:“你倒也告诉我,除哥哥之外,你想得最多的是什么?”

    沉璧默默托腮,似在认真思考。

    韩青墨下意识的交握双手,运气调息,心跳却愈发紊乱,这句话,他刚问出口就已经后悔。沉璧坐在他身边,他的鼻端萦绕着的全是女孩发间的清香,心底似乎早有一个蠢蠢欲动的答案,却又害怕被揭穿,只得极力按捺着,骗自己说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不能有。

    可是,那个轻柔的声音还是划破如水夜色,一字一句,落进他耳中。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呼吸猛然一滞,他抬眼看着他,千头万绪杂乱纷呈,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仿佛过了亿万斯年那么久,又仿佛只是转身之间。

    倾泻而下的月光给女孩儿披上圣洁的白纱,灵动的星眸却有些黯然,但她很快打起精神,若无其事的冲他嫣然一笑:“青墨,我想知道,《诗经》中的这段应该作何解释?”

    深山之旅

    沉璧的表白以失败告终。

    程怀瑜的境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快马加鞭的赶到京城,连家都没回,直接翻墙进了姚府后院,结果,还没站稳就被逮了个现行。站在扶桑树下赏花的女子讶然转身,却正是那朝思暮想的人。螓首黛眉,素颜凝脂,她似乎并不吃惊,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眼波流转处,说不出的千言万语,全化作柔情似水,几乎要将人溺毙。他将一路上想好的词忘得一干二净,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脱口而出的只有三个字。

    跟我走。

    扶桑花期正盛,乱红如雨,束缚了太久才得到释放,他像是被那满目浓烈的颜色灼伤了眼,居然有种想要流泪的感觉。

    等啊等,终于等到她的答案。

    怀瑜,他日三朝归宁,我自会上程府拜见外祖母。

    她轻轻软软的笑着,语气却异常坚定。花瓣打着旋儿落在她乌亮如云的发髻上,微微颤动,不舍离去。

    她缓缓拂开他的手,天地万物,瞬间流离失所。

    他情绪失控的吻了她,笨拙而生涩。然后,第一次,尝到了泪水的味道。

    他慌乱得不知所措,她其实并没有拒绝,但唇齿间漫延开的丝丝咸苦已经向他宣告了一项不争的事实。

    他听见她说,怀瑜,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那一天是什么时候?他将会明白什么?

    不去想,不愿去想。

    失魂落魄的走在京城宽敞的大路上,行人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是的,疑惑。他是程怀瑜啊,风光无限的程家大少爷,怎会安步当车?可是,谁又知道,他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挣不脱的命轨,该来的迟早会来,无论他是否接受,真正属于他的世界,在十岁那年,早已幻灭。

    沉璧毕竟还没沦落到程怀瑜那样山穷水尽的地步,表白失败了地球照常运转,该吃吃,该睡睡,尤喜蒙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醒来后总结经验教训,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肯定了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占主导地位的年代,就算卓尔不群如程、韩两人,思想观念一样很保守,分析青墨当时的表现就知道,震惊外加拙于表达,想当年林楠追姚佳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相比之下,她认为自己只是缺乏一点耐心。于是,她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将自己收拾整齐了,跟着韩青墨一起去拜访武林前辈游笑愁,因先前就听说此人擅卜先天之卦,沉璧对他寄予的希望不小,注意力转移开去,心情也好了起来,爬起山来权当旅行观光。

    旅行。观光。

    这两个词分开来看,就没有书面上那么美好。尤其是当可怜的旅客气喘吁吁汗流浃背,而万恶的观光点却还遥不可及的时候,很让人抓狂。

    “为什么我觉得……距离……一点都没变化……”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沉璧在接连翻越两个山头后,连说话都呼哧呼哧的带着鼻音。

    客观的说,这也不能全怪她体力差,武侠世界的高人们大都爱选择荒僻地带安身,殊不知,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再难以走的地方总有人跋山涉水的到达,而真正升华成物我两忘的心境才是“隐”之真义所在。可惜,再怎么思辨,沉璧脚下仍然是一条杂草丛生的崎岖小径,向上几乎看不到头。终年不散的云雾里,隐约可见最高峰有一片青瓦屋脊,就像大鸟安在峭壁上的巢。

    “还能坚持么?”韩青墨替她拨开几缕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怜惜,却也无奈。走走停停了半日,还没到行程的一半,照这个速度,估计天黑了也到不了目的地,但他又不能留沉璧一个人在这里休息,眼下正是猛兽频繁出没猎食的秋季,太不安全。想了想,他走到她跟前弯下腰:“让我背你一程吧。”

    “不……不用……”沉璧憋着一股无名火和自己杠上了,要知道,她曾保有从居庸关长城售票处一口气冲到好汉坡都还活蹦乱跳的光辉记录,所以才根本没把爬山当回事,哪知结果会如此狼狈,11路车濒临罢工,两只小腿站在原地都颤啊颤的,那叫一个弱柳迎风。

    缺乏锻炼懒惰贪睡爱吃零嘴,沉璧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把上述恶习犯了个遍,古代没有家用电子秤的好处就是少受刺激,坏处就是等到事实开口说话时,一切为时已晚……

    “哪里不舒服?”韩青墨见沉璧的表情阴晴不定,以为她是累坏了。

    “全身上下都不爽!”痛定思痛,沉璧当机立断的捋起袖子,气哼哼道:“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就是座小山么,正好用来消消脂,你千万别管。”

    韩青墨瞧着呲牙咧嘴斗志昂扬的小母老虎,不觉好笑,目光微微一扫,却见她的裤腿被荆棘划开了一道口子,破损处还隐约沾着点血迹,他皱皱眉,当下责怪起自己的大意。

    沉璧甩胳膊踢腿,刚摆好一个原地起跑的pose,眼前光线蓦然一暗,原是被流泻而下的长发挡住,旋即听见青墨在耳边低声道:“得罪了。”

    下一刻,酸疼的膝盖被轻轻勾起,结实的胳膊环上她的腰,离地的瞬间,身体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韩青墨抱起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的沉璧,提气奋力一跃,足尖借着树梢弹势,眨眼便蹿出老远。

    打出生到现在,沉璧终于体验到了货真价实的公主抱,可惜,幸福往往很短暂,没等她从突如其来的巨大眩晕感中清醒,山林间忽然响起一串怪异枭啼,惊得栖在枝头的群鸟呼啦啦乱飞。

    空气中微尘浮动,回音久久不绝,青天白日之下,硬是透出几分阴森。

    沉璧疑惑四顾,没见着夜枭的影子,韩青墨却面露喜色,他敏捷落地,扶沉璧站稳后,抱拳朗声道:“晚生韩青墨,见过游前辈。”

    “哇……哇哈哈……”枭啼近了,仔细分辨,竟是人的笑声。

    沉璧正咋舌不已,忽觉身后凉风袭人,下意识的回头,一张放大的青灰色脸谱横空出现在视线里,她猝不及防的趔趄几步,紧紧抓住韩青墨的袖子。

    “别怕,他就是游前辈。”韩青墨反手握住她的手,小声安慰。

    “居然没被吓晕?哪来的女娃?”面具脸凑近了些,似乎想拎出沉璧好好研究。

    “……”

    拜托!出来吓人也得下真功夫,以为随便整个烟熏妆就能达到贞子的效果吗?沉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严重腹诽。

    韩青墨不露痕迹的拦在两人中间:“青墨几日前特意上门拜帖,不想会在此偶遇。多年不见,游前辈可还安好?”

    “好,好得很。你来做什么?莫不是娶了小媳妇带来炫耀?”面具脸又发出碜人的笑声,道:“看样子,还当真对她疼爱得紧哪!”

    沉璧前一刻还直犯嘀咕,听到“媳妇”两字及其后半截话后,立刻觉得此人十分可爱。

    “你别忙着偷笑。”话锋一转,却不是对青墨说的,面具脸冲沉璧扬了扬:“敢情你也知道自己捡到了宝?江湖上中意这小子的美娇娘多了去,他一时糊涂不打紧,倒是你,横竖都给众人立了靶子!换作我,哭都来不及。”

    “前辈谬赞。”韩青墨看了目瞪口呆的沉璧一眼,淡淡的说:“青墨这一生牵挂不多,若连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练就绝世剑术又有何用?”

    沉璧插不上话,只觉呼吸一紧,心脏随之狂跳。他说,她是他想保护的人。

    心潮澎湃,乍喜还忧,他是在借机向自己挑明什么吗?还是说,能给的承诺,只是保护?

    不去计较面具脸谱下审视与嘲弄混杂的眼神,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并肩携手的他,剑眉朗目的男子姿态随意,紫衫在风中微微摆动,丰神隽美,飘逸若仙,唇角虽也含笑,却较往常多了份傲然之气,无形无影的张扬开去。

    这才是真正的他吧,如同一柄上古传世的宝剑,江湖内外,区别仅在于剑锋是否出鞘。

    而她,在他眼中,会不会就是那只剑鞘,温柔的将锋芒与世隔绝,终为宝剑换来枷锁一生。

    面具脸仰天长笑,笑完了,大手一抹,露出一张沟壑遍布的脸——经年累月的刀痕剑伤比技术含量较低的假面更具惊悚感,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俊挺的五官,以及,风霜淬炼的锋芒。

    沉璧盯着那张脸,有点恍惚。

    游笑愁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沉璧,试图从她脸上搜寻出害怕的表情,未果,失望的摆摆手:“罢了,你的小媳妇我看完了,可以带她走了。”

    韩青墨置若罔闻,只管开口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青墨此行是想求前辈一件事。”

    “求我?好说好说。”游笑愁捻须转身,眼珠子转了转,慢条斯理道:“但你需知,我向来只认买卖不认人。即便我从前欠你一个人情,还给你的也是同你做买卖的机会。”

    “那是自然。”韩青墨的语气不卑不亢:“正是知道前辈的每笔帐都算得清楚,青墨才敢贸然前来。前辈想要什么条件来交换,不妨明示。”

    “你的内力修为有几年?”毫无预警的提问。

    韩青墨脸色丝毫未变:“十八年。”

    “很好,你能拿出几成相赠?”游笑愁敛去玩笑的神情,疤痕脸显出几分狰狞。

    “敢问前辈之意。”

    游笑愁不说话,似乎斟酌了半晌,伸出五个指头。

    以毒立誓

    五成内力具体是个什么概念,沉璧不清楚,不过精打细算的天性让她听出了亏本的危机,念头一转,成功抢在韩青墨之前出声:“游前辈好生有趣,既是买卖,怎能连对方要买什么都不知道就胡乱开价?”

    “沉璧,不得无礼!”

    韩青墨轻斥,毫不犹豫的将她拽回自己身后。

    她不谙江湖之事,更不会知道她出言顶撞的人曾是因血洗江湖而名噪一时的魔头,至今仇家无数。他曾出手救过游笑愁,既是偶然,也念在此人是师父生前旧友,秉性并不坏,若非早年练功走岔,绝不致魔性骤发,一个不快就大开杀戒。而且,游笑愁清醒之时也为民间除去不少祸害,算得上功过相抵。或许自知杀孽过重,又或者自觉时日无多,游笑愁数年前突然从江湖蒸发,躲到这荒山野岭来悟道修真,将家传绝学先天之卦研究得颇为透彻,灵台日渐明澈,但心魔毕竟难消,行事愈发正邪莫辨,举止倒表现得像孩童。逢人三分笑,更胜鬼见愁。之前沉璧还笑言怎会有人叫这么怪的名字,这便是正解了。此人若真翻脸,会有什么后果谁也不好预料。

    “我哪有无礼?”沉璧被唬得一愣,见游笑愁正幸灾乐祸的伸长脖子看热闹,索性将小女儿憨态装得更像,委屈的扁扁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游前辈,倘若我们托他的事儿远非五成内力的价码,他岂不亏了?又或者,他要是办不到,你得不偿失不说,还连累游前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才叫无礼!”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在帮谁,”游笑愁嘴上不屑,却也还有下文:“你分明就是怕韩青墨亏了。我不妨告诉你,他解决不了的事,江湖上便没几个人能解决,他会来找我,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凭先天卦象的博大精深,即便略沾皮毛,也能保我接下的买卖无一失手。唯独你觉得自己所求之事与众不同,那我倒想长长见识。”

    沉璧见激将法奏效,忙说:“我们想找一个人。”

    游笑愁顿时鼻孔朝天:“区区小事,若是武林同道,即便不用卜卦,我也能将他的下落说个八九不离十。“

    “你可以将他的下落告知我们,但人长了脚,不会等在原地,且旦夕祸福往往只在瞬间,我们此去若是没找着,算谁的?”沉璧打蛇随竿上,步步紧逼。

    游笑愁呆了呆,显然没遇过像沉璧这么能搅和的,略一琢磨,此类问题若是真凑巧发生了,却也棘手,说自己亲自出山吧,又不太实际,只得推诿道:“当然算你们的,我怎么知道你们究竟找没找着,指不定你们找着了也说没找着呢?”

    “同理,我们也看不懂游前辈所卜的卦象,又怎能肯定说问题绝对不是出在推算上呢?”

    “那依你之意,莫不是要我将人带到你们面前才算数?”

    “不敢劳烦游前辈。”沉璧见好就收,正色道:“我们只打算买游前辈一个消息,其他的,自看天意。如此,以青墨的内力修为,五成不吝于天价,请游前辈再做思量。若游前辈坚持,我们只好敬谢不敏。”

    “你……”韩青墨没料到沉璧拍板拍得如此爽快,压根不打算再问他的意见,眼见就要功亏一篑,正考虑要不要点了她的哑|岤,一只小手从袍袖下伸过来握住他的,使劲捏了捏,似在请他安心,他只好忍住没吭声。

    “哈……哈哈……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绕了半天,还是将我算计了进去!”游天愁不怒反笑,斜眼瞅着沉璧看了半晌,忽然问道:“你要找谁?”

    沉璧正在忐忑,忽闻此言,不禁大喜,脱口道:“我哥哥,沉非。”

    “沉非?”笑声顿没,浑浊的老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游笑愁紧声问道:“你哥哥大你几岁?”

    “十岁左右,似乎还不足……”

    沉璧话没说完就被游笑愁的喃喃自语打断:“果真如此……像,实在是太像了……”

    “呃……那个,我哥哥,”沉璧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熊熊燃烧的希望之火顿时熄灭,她无奈的摸摸鼻子:“其实和我不太相像,您大概认错人了。”

    “我说的是你母亲,至于你哥哥,”游笑愁的笑容里竟带着几分轻蔑:“大约长得更像他那一无是处徒有其表的父亲。”

    沉璧足足愣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你认识我爹娘?我爹还活着吗?”

    “你爹?”

    两个极普通的字眼竟像是从游笑愁的牙缝中挤出一般,他重复了好几遍,枯瘦的手渐渐紧握成拳,嘴角抽搐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形容十分可怖。

    韩青墨见状,只道是旧年内伤又在作祟,忙上前准备渡些内力助他冲缓,却被他一掌逼开,身形游移之快,令他措手不及,不过一个错眼,游笑愁已欺近沉璧,伸手捏住她的下颔,乌黑的指甲深深陷进白嫩的皮肉,硬生生掰起她的脸细细端详,眼神狂乱而暴躁。

    “你爹早死了……啊,是了,你也是他们的孽种,为何你还存活于世上……”

    “我从来都没见过爹娘,你……你放开我!”沉璧又怕又疼,可游笑愁哪里会听她的,铁钳般的手指一径加力,几乎快把沉璧掐断气。

    “前辈手下留情!”韩青墨心急如焚,却半步也不敢挪动,只怕刺激得他当场结果了手中人。事发突然,他万没料到沉璧的上辈会与游笑愁积下如此厚怨,稍稍提及都会令他神智错乱。

    “我不放开,我再也不放开,曦儿……”游笑愁如入魔怔般语无伦次:“早知今日,我宁愿你死在我手里,也绝不放开你……”

    “谁是曦儿,你看清楚!我没爹没娘,我才不要死……”沉璧使出吃奶的劲挣扎:“青墨,你告诉他,我叫沉璧,沉璧!”

    一语惊醒梦中人。

    游笑愁手一松,沉璧“扑通”跪倒在地,咳喘连连。

    韩青墨飞身上前护住她,紫影离鞘,蓄势待发。不想游笑愁却匆忙到连头都不抬,自怀中摸出几块甲骨扔了一地,念念有词的摆弄,极尽疯癫之态。他顾不上多想,掌心暗凝内力抚上沉璧的背,缓缓帮她顺气。

    “我……没事……”沉璧艰难出声,她指指游笑愁:“……先问……问他……”

    “你先别乱动。”韩青墨刚要站起,却听脑后“嗖”的一下,竟是暗器破空之音,他挥手接下,青灰色袖箭顶端别着一张字条。

    “替我杀了纸上留名的十个人,上天入地,我自带她去见沉非。”游笑愁不知何时已恢复常态,一字一顿:“再无二价!”

    韩青墨攥紧纸条,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他们可都是大j大恶之人?”

    游笑愁冷笑:“紫影嗜血,它的主人竟会问这么幼稚的问题。杀一个人是杀,一百个人也是杀,身处乱世,人心难测,好坏又有什么区别?等你取了这十个人的性命,你才真正配得上做绝情剑的主人。”

    韩青墨一言不发,薄唇抿了又抿,过了好一会,手指微转,尖锐的箭矢划过腕间,他扬手将袖箭扔了回去。

    “你的手……怎么……”沉璧见那伤口遇风凝固,眨眼便留下一道青灰色血痕,狰狞无比,心中不免起疑。

    “没什么,走吧。”韩青墨一刻也不耽误,抱起沉璧笔直走下山去。

    沉璧扭转头,只见游笑愁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面朝他们离去的方向,那眼神早不复初时的狂妄,也没有占据上风的得意,全然空无一物,白须白发的伛偻身影远远看去,就像一具残破的木雕。

    一路无话,看得出青墨心事重重,沉璧几度想开口询问,都被弥漫在两人中间的奇怪气场给压下。

    想了又想,她小声说:“青墨,放我下来。”

    “嗯?”韩青墨应声,脚底继续生风。

    沉璧咬咬唇,提高音量:“那个……我想下去……方便。”

    韩青墨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微一热,忙停住脚步。

    沉璧敏捷的跳下地,侧身往灌木丛中钻去。

    “不要跑太远。”

    韩青墨说话的点儿,连人影都不见了,林间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忽轻忽重,极不均匀,显犯习武之人吐纳大忌,却也没心思顾虑了。以毒立誓,便是应了游笑愁的条件。然而,十条鲜活的人命,只为博取佳人一笑,他一定是疯了。早知落得这般境况,绝不该让沉璧开口说任何话,他宁愿抵上五成内力——那总归是他自己的,不去计较后果,他愿意为她那么做,至少,谁都不欠。

    沉璧绕开青墨往山上跑去,离游笑愁近了,她心有余悸的放慢脚步,不料游笑愁却似知道她会折返一般,背对着她,苍凉的声音自风中飘来:“你放心,他既接了我的活,你便也是我的主顾,在钱货两讫之前,我不杀你。”

    “你如果真要杀,不会等到现在。”沉璧鼓起勇气道:“我哥哥还活着,对吗?”

    “我说过上天入地,也可能是带你见他的魂魄。”

    “我知道他还活着,只是兴许过得不好,不愿来见我。”沉璧坚定的说。

    游笑愁蔑然道:“无知者无畏,你怎么想,我管不着。但你若是想替韩青墨推掉他自己应承下的事,恐怕也来不及了。”

    “没有什么来不及,我就是来告诉你,我会另想办法找哥哥,你不要逼他做任何他不愿做的事。”

    “不愿做的事?”游笑愁怪笑道:“他起初倒是很愿意以内力相抵,你又何故逼他放弃?全是说得好听罢了!儿女私情自古便是动摇基业的祸根,看在他师父份上,我从旁帮他一把。而你,最好离他远点,否则等他潦倒落魄的那一日,第一个恨的人便是你!”

    绝处逢生

    ——等他潦倒落魄的那一日,第一个恨的人便是你!

    沉璧愕然,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说!”

    “我说的是事实,无非难听点罢了。你当我为何想杀你?因我对你娘早已恨之入骨,倘若让我从头再活一次,一定早早灭她全家,永绝后患。”游笑愁的面孔有些扭曲,恶毒的话语释放出仇恨之火,烧红了双眼。

    沉璧见此情景,心中大致了然,忍不住反驳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懂爱,你以为爱一个人就是占有,得不到便发疯,你大概再难有机会明白,真正爱一个人是成全!”

    “成全?很好,那么你也学着成全韩青墨的志向吧,或者说,先成全他的性命。他取了我的龙蝎毒立誓,倘若不应,你可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你……怎能如此卑鄙!”沉璧乍听一惊,随即悔怒交加,脚下不由一软,倚向身旁的树木才不致跌倒。

    游笑愁“哈哈”一笑:“你不必自责,我之前所说的五成功力不过是试探,倘若他真愿为你到这一步,即便你不阻挠,我也一样会改变游戏规则,引他回归正途。”

    “杀人就是正途吗?”沉璧颤声道。

    “一代剑侠,若心慈手软,无论多么强大,终会被江湖反噬。更何况,韩青墨的剑术还远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名声却早早流传在外。你以为江湖装满的是什么?是贪欲!多少人以命相博,你凭什么相信他能全身而退?届时自保尚且勉强,还谈什么狗屁行侠仗义?”游笑愁咄咄逼人。

    “他和你不一样……”沉璧脑中一片混乱,游笑愁的话在耳边嗡嗡乱响,却抓不出破绽,而对方仍在乘胜追击。

    “有何不一样?等他做完能为你做的,他就再也不是你今天认识的韩青墨了。你俩都是一念之差,都以为自己在为对方着想,结果呢?哼,你还敢说情爱不是这世上最愚蠢好笑的东西吗?”

    眼鼻俱酸,沉璧生生忍住,扬起脸,淡然中带了几分倔强:“我不和你分辩,无论如何,我不会让青墨后悔。”说罢,就要施礼告辞。

    “慢着,”游笑愁有点意外:“难道你没有其他想知道的吗?”

    “原本是有的,但现在没了。”沉璧笑了笑:“你心中只剩忌恨,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同你一样绝情冷血,明明得不到却骗自己说不想要,我虽同情你,却也没必要留下听你对我爹娘大肆羞辱。”

    言尽于此,沉璧大踏步往回走,身后似有人愤怒的捏拳磨牙,她充耳不闻,一步紧过一步,直奔还在等她的人。

    其实,她想知道的,先天卦象究竟能不能看见三生石,看见遥远彼岸,谁与谁的姻缘种下了后世无法相守的果。

    可是,都不重要了。

    木木,你遗漏的幸福,我一直在守护。

    游笑愁眼睁睁瞪着那个小兔般灵活的身影没入丛林,片刻后,眯眼看了看浮在云海中的半边斜阳,饱满的橘色,映着满山红枫,美得刺眼。

    什么时候起,他开始讨厌与美丽有关的一切,只因世间万物,再无一例胜过她。

    沉璧,真的是她的孩子吗?或者是冥冥中,宽仁的上苍怜他半人半鬼了一辈子,借那依稀相似的眉眼,带给风烛残年的他一丝慰藉。

    灵动如斯的一颦一笑,从来都只在梦中出现,前尘过往鲜活如昨,然而,有生之年终不能再见。

    沉璧其实并没有说错,盘踞心底的,与其说恨,不如说悔,亦或是不甘。他从韩青墨身上看到了几十年前的自己,少年侠客,举止翩翩,却不知如何去爱,那么,就索性不要开始。不要像他,一朝错过,便再也见不得人间美满。

    残阳如血,踯躅独行的老者在暮色中慢慢走远,伛偻的脊背,背负着千帆过尽的沧桑。

    闽南一带属典型的亚热带气候,潮湿的山林中古木与藤葛盘根交缠,密得连风也透不进去,沉璧没改掉走路兼并走神的恶习,只拣好落脚的地方走,等到前方无路了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似乎拐上了一条岔道,岔道尽头是一小块积满枯枝败叶的空地,隐隐散发着腐臭气息。

    沉璧四下看了看,暗责自己的粗心,正准备沿原路返回,脚边忽然有了点动静,似有一团毛绒绒的东西蹭上自己的小腿。

    她低下头,瞬间僵硬。

    地上趴着一只小可爱……的确很可爱啊,肉乎乎圆滚滚的身体,棕黄皮毛上滚满华丽黑纹,炯炯大眼,粉嫩鼻头,还非常友好的样子。可沉璧依旧冷汗直冒,因为,小可爱真的……越看越像某种大型猫科动物的崽崽啊啊啊……

    似乎为替小可爱验明正身,林间猛然响起“哇呜”一声怒吼,中气十足。沉璧当即吓得魂飞魄散,还没来得及撒腿开跑,一只斑斓大虎就从她头顶凌空跃至前方空地上,烦躁的来回踱了几步,停下盯住她。

    真正的虎视眈眈。

    沉璧的正常思维全部当机,疯狂陷入晕倒还是爬树的死循环中:敌不动我动,显然犯了兵家大忌。可是,如果等到敌动,她还有机会动吗?如此反复纠结,直到身后再次传来兽类粗重的鼻息,她才濒临崩溃的得出结论,原来,当敌我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时,动不动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

    不是真的勇士,也只能别无选择的面对惨淡人生和淋漓鲜血。

    沉璧木然的转过身,意识到是自己先挡住了一家三口回窝的路。

    让开,那就让开好了。《动物世界》不是有提过吗?哺||乳|动物智商较高,它们能判断对方是否怀有敌意。对它们而言,人类并不是最佳猎物。也许它们只是觉得新鲜而已,毕竟从没见过直立行走的动物……

    沉璧之所以还能保持乐观,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时间根据地理位置推断出自己面对的是凶猛度名列全球猫科动物第二的华南虎。

    于是,她挤出一丝笑,心存侥幸的慢慢往路边挪动半寸,再挪动半寸……

    然后,咬着她裤腿玩耍的小老虎也被拖动半寸,再拖动半寸……

    沉璧欲哭无泪,救命哪小祖宗,我是不介意抱你玩,可你爹娘貌似很介意啊,再这样下去,大家还不得一拍两散?

    她小心的用足尖将小老虎扒拉开,可小老虎不买账,转个身又飞扑过来,沉璧慌乱中退后一大步,只听见“喀嚓”一声,树枝断裂的脆响在一片寂然对峙中分外清晰,毫无悬念的挑战着紧绷在空气中看不见的弦,一下,两下……最终伴随着沉璧脆弱的神经在大虎的仰天咆哮中轰然化作灰烬……

    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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