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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11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11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11部分阅读

    林中婉转飘扬。陈容慢慢睁开眼,望向纱窗外。

    纱窗外的天空,很暗,阴沉沉的似要下雨。

    她撑着腰坐直,拥着被子望着外面的天空出神。

    这时,那年青的婢女唤道:“女郎,可要洗漱?”她的声音,明显比昨天要温和,看向陈容的目光,也隐隐有着同情。

    陈容摇了摇头,没有看她。

    年青的婢女盯着怔忡中的陈容看了一阵,突然说道:“女郎,王爷虽喜新厌旧,又有把旧人送给属下的喜好,可终究能锦衣玉食,能活着的。”她说到这里,突然一哑,突然记起,眼前这个阿容,可不是穷人的女儿,她是大家族里的,早就享有这种庇护。

    阿容抬起头来。

    清晨中,她那张没有梳洗的小脸,也是白净清爽得惊人,她望着那婢女,低低说道:“多谢。”

    年青的婢女低下头来,她讷讷地说道:“不用。”说罢,匆匆退了出去。

    渐渐的,那飘转的笙乐中,添了箫音,箫音空远缠绵,与笙音相互缠绕,带着一种春天才有的感伤。

    陈容低下双眼,嘀咕道:“一大早的,便有这笙乐,这南阳王府中,还真是一派歌舞升平。”

    她穿上木履,哒哒哒地走到纱窗处。

    ‘吱呀’一声,她把纱窗推了开来。这窗门一开,二个美人的脑袋便与陈容对了个正着。

    六双眼睛一遇,那二个美人急急转身。当她们转过一片光秃秃的桃树林时,陈容听到一美人说道:“新进了美人,王爷竟不来相伴?怪哉。”

    另一个美人说道:“刚问了,说是这美人还是个客卿呢。嘻嘻,美人客卿,多少年了,王爷这招也只用过五次呢。”

    陈容吸了一口气,命令道:“拿水来。”

    “是。”

    两婢同时应了一声,迤逦而入,她们的手中捧着水盆,毛巾,还有洗漱用的青盐等。

    在两女安静地给她洗漱,梳理头发时,陈容问道:“王府中,哪里是我不能去的?”

    年长的婢女一边帮她把头发梳了个流云髻,一边说道:“除主院外,后院和东西出两院,女郎都可以去。”

    陈容应了一声。她注意到,这婢女梳发的技术极为高明,那流云髻摇摇晃晃的,透着一种慵懒的美,上面没有半个钗子等饰物,还颇见风流之态。

    陈容紧了紧袖中,她早料到这一点,已把自己的钗子收好了。

    这时,两女工作完毕,陈容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

    那年青的婢女望着她长裙大袖,腰身细细的背影,歪着头喃喃说道:“这女郎,身段太妖,怪不得王爷怎么也要弄她到手。”

    陈容走到院落里时,举目望去,小路上,庭院前,处处都有华服少女。

    可是,这时刻,她的脚步却是一顿。

    在陈容站着的时候,好十几双目光都在向她看来。对上这些目光,陈容突然想道:“我在南阳王府住得越久,越是有损清白。我若与这些女人打交道,纵是可以知道一些什么事,可是,人最怕的便是流言,要是她们把我无意中说出的某句话添点增点,那可如何是好?算了,还是回去吧。”

    想到这里,她举步迈回。

    一回房,陈容便命令道:“把院门关上。”

    两婢不解地看向她。

    陈容盯着她们,再次命令道:“关上院门,不管谁来,需经过我的同意才可开门。听到没?”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应道:“是。”

    院门一关,陈容便命令两女把琴搬到院落里。然后,她弹了起来。

    她弹奏的,是前世时,她嫁给冉闵后,无意中听到一个名士奏的曲,那曲名叫“名士吟”。

    这“名士吟”,曲音清高悠远,颇为傲岸自许。因琴音曲折婉转中见华丽,合了陈容心意,她便一直记得。

    娓娓而来的琴声,慢慢地混在笙音箫音中,慢慢的,染在阴沉的乌云中。

    这里的美人,不管哪一个,就算不会弹琴,听都是听惯了的。陈容这首‘名士吟’一出,正好奇地对着她那紧闭的门户指指点点的少女们,渐渐安静下来。

    她们初初一听,马上发现这曲子竟是一首从来没有听过的新曲,而且颇为雅致动听。

    渐渐的,随着琴音渐高,笙音和箫音给停了下来。

    渐渐的,整个西院,只有这清高的,孤独傲岸的琴音,在阴云下飘荡。

    一个华服少女闭着眼睛,静静地倾听了一会,喃喃说道:“竟是如此清高。”

    另一个长相温婉如水的少女垂下眉眼,轻声说道:“却是一个耿介的,这样的女郎,王爷也给弄进来?看来她命不久矣。”

    站在她们身后,一个三十来岁,妖媚的华服妇人冷笑道:“清高又如何?耿介又如何?那是王爷还没有睡她,等她上过王爷的床后,她就不会弹这种琴音了。”

    她们却不知道,陈容弹这样的曲子,便是想让每个人都知道,她还是王府的客卿,还不曾被南阳王亲近。

    议论声中,琴声飘荡中,夜色渐渐降临。

    就在用晚餐时,外面狂风大作,卷得树叶翻飞,枝条拍打,屋顶呜呜作响。

    陈容放下筷子,望着外面的天空,低低说道:“今晚会下雨罢?”

    那年青的婢女见她语带失望,不由笑道:“女郎可是还想放灯?”

    陈容点了点头,“恩。”

    难得见她这么和善,那年青的婢女叹了一声,劝道:“女郎,你就不要想他了。”

    陈容没有回答。

    就在这时,外面的狂风渐渐止息。陈容放下碗筷,走到院落中,仰望着乌云渐散的天空,喜道:“星星出来了。”

    她转过头,双眼明亮,“去准备吧,今晚我要放它十几盏。”

    第五十八章 射下那灯

    两婢同情地望着她,应道:“是。”

    不一会,一大堆竹条蜡烛之物,便摆在了陈容面前。

    陈容没有一点形像地坐在塌上,开始专心地扎着孔明灯。

    夜色,越来越深了。

    天空中,繁星点点,银河璀璨,随着时间流逝,一只又一只的孔明灯飘上天空。

    陈容松开手,望着手心的孔明灯冉冉升起,暗红的蜡烛光中,纱纸上,男人淡淡微笑的脸,带着一种让她不敢注目的遥远。

    城墙上。

    看着那个缓缓走近的中年将领,众士卒同时低头行礼,“见过将军。”

    中年将领点了点头。

    他望着前方黑暗的荒野,纵使只有点点星光,都可以看到荒野上黑黑的一片。那些印痕,是焚烧树林所致。

    这是洛阳城破后,中年将领所做的第一件事。

    他静静地站在城头,对着天边望了一阵后,突然说道:“想当年,孙仲谋诸葛孔明,也是这般遥望天际,静等对方来攻吧?”

    声音中,带着一种怡然自得。

    他身后的士卒们没有回应,眼前这位将军本是文士,随时随刻都会发出一串他们听也听不懂地感慨。

    这时,中年将领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向木头一般的士卒们,摇了摇头,喃喃说道:“智者多寂寞!”

    说罢,长叹一声。

    就在这时,他眼睛瞟到一物,清喝出声,“那是什么?”

    众士卒连忙转头看去,一人笑应道:“是孔明灯呢,昨晚上,这天空中便飘了不少,没有想到今晚还要多。”

    中年将领眉头大皱。

    这时,一阵风吹来,随着那风,一盏孔明灯向中年将领飞来。

    中年将领盯了它一眼,突然脸色大变,急喝道:“射下它!”

    见到众士卒傻呼呼地站在那里,一脸迷糊地望着自己,中年将领沉声喝道:“那上面的字,是胡人的文字!”

    胡人的文字?

    这可不是小事。

    众士卒一凛,几乎是同时的,两个年青的士卒取出背负的弓,对着天空弯弓搭箭。

    ‘嗖——’

    箭去如流星!

    转眼间,一盏孔明灯射落在地。

    可是,它刚落到地上,那蜡烛一歪,糊灯的纱便开始燃烧,不等士卒跑下城墙,它已只剩下几张黑黑的竹条。

    中年将领这时已暴喝道:“射下,全部射下!”

    “是!”

    整齐的应诺声响起,十几个士卒弯弓搭箭,射向天空。

    那中年将领望着一支支射空的长箭,大喝一声,“拿我的弓箭来!”

    “是!”

    不一会功夫,他的亲兵已把一只漆成黑色的华丽巨弓和三支箭送到了他的手中。

    中年将领弯弓搭箭。

    这时刻,因孔明灯飞得太高,众士卒射之不及,他们停下动作,回头看向首领。

    ‘嗖——’‘嗖——’‘嗖——’

    三箭接连射出,宛如流星在夜空中划过。

    第一支箭嗖地一声,打那孔明灯射了个对穿。

    就在灯中的蜡烛一歪时,第二支箭已经射到,‘滋——’地一声,把那燃烧的蜡烛芯射灭。

    紧接着,第三支箭射到,这支箭射向另外一支孔明灯,只是一箭,便把那灯芯射灭,转眼间,两只孔明灯飘向地面。

    看到这一幕,众士卒同时发出一声欢呼,他们回过头来,一脸敬佩地望着自家首领。

    中年将领挺了挺胸脯,沉喝道:“捡上来!”

    “是!”“是!”

    两个士卒跑下城墙,朝落在地上的孔明灯冲去。

    不一会功夫,两只孔明灯便摆到了中年将领面前。

    中年将领把两只摆在一起,皱眉说道:“是一样的。”

    他捡起一只,朝着那人像盯了又盯,喃喃说道:“这是何人?”

    自是没有人回答。

    他把那孔明灯转过来,看向写着字的那一副。盯着那缠花一样的胡文,中年将领站了起来,喝道:“把所有的孔明灯都射下来!”

    “是。”

    “询问四周,看看它最初是从何处飘出!”

    “是!”

    “去请来虞公,他精通胡文,定得识得这些字。”

    “是。”

    在他一个接一个的命令发出时,几乎是突然的,一个士卒指着南阳王府的上空,叫道:“是那,孔明灯是从那里飞出来的。”

    中年将领转过头去。

    他望着那层层叠叠的屋梁飞檐,低低说道:“南阳王府?”

    他手一摆,喝道:“密切注意。”

    “是!”

    这时的陈容,并不知道她的孔明灯已被人射下,她还在不知疲惫地做着孔明灯,一只又一只。

    年青婢女走到她身后,低声说道:“女郎,可累了?休息一会吧。”

    陈容抬头看向她。

    她对上了年青婢女那满是同情的目光。陈容一笑,她低下头,轻声说道:“我不累。”声音已有点沙哑。

    她,确实是急了,这已是第二晚了。

    她那一天的表现,或许只能保得她今晚无事。可明晚呢?后晚呢?

    这时,那年青婢女说道:“女郎,我们来帮你做吧。”

    陈容双眼一亮,大点其头,“好,好。多谢。”

    年青婢女摇了摇头,“女郎客气了。”她看向那年长的婢女。

    可那婢女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愿。年青的婢女便自个蹲下来。

    见有人帮手,陈容晃了晃酸胀不已的手臂,向后坐倒。

    这时,天空中飘来一缕极幽怨极缠绵的箫音。伴随着箫音的,还有美人的歌声,那年青的婢女见到陈容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小楼,眨也不眨,不由说道:“听说今天晚上,河东崔氏送来了一个美人,王爷正在宠幸呢。”

    她盯着陈容,见她脸色有点苍白,不由安慰道:“若是那美人得了王爷心思,也许王爷会忘记女郎你的。”她的声音有点虚,而且,她还有话没有说出:凡是王爷忘记的美人,他的属下们都会掂记着。

    第五十九章 赴宴

    虞公已经请到。

    他瞪着那孔明灯上的胡文良久,没有吱声。

    中年将领皱起了眉头,问道:“虞公,这字,写的是什么?”

    虞公抬头看向他,指着上面的字,道:“这是王字,这是弘字。”

    中年将领失声叫道:“王弘?竟是王弘?”

    虞公点了点头,道:“后面这两字,是阿容。也是一个人的名字。文将军,这上面合起来是四个字,王弘,阿容。两个都是名字。”

    文将军呆了呆,他喃喃说道:“王七郎?居然牵扯到了王七郎?”

    他的脸色变了变,半晌后,他朝着虞公深深一揖,问道:“公以为,此事当如何处置?”

    虞公翻了一个白眼,道:“这有何难?把这孔明灯交给王七郎便是。”

    他见到文将军有点迟疑,不由晒道:“又王七郎的为人,必会坦然处之。”顿了顿,他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王七郎并不在南阳城中。将军需过个两日才能见到他。”

    文将军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道:“既然这孔明灯上提到了王七郎,必与胡人无关。那就等两日再说吧。”他笑得爽郎,语气中终有两分不确定。

    虞公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朝他一揖,便告辞离去。

    南阳府中。

    又是一晚过去了。

    这一晚,陈容放了一夜的孔明灯,最后倦极入睡时,梦中除了孔明灯,便是她笔下那张男人的脸在闪耀。

    一大早,陈容是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的。

    在两婢地服侍下,陈容梳洗后,便开始她白日的例行工作,弹奏《名士吟》。幸好琴声最是耐听,不然她一日一日地这般弹奏,她受得了,两婢和四周的美人们已受不了。

    转眼到了下午了。

    陈容弹琴弹得累了,回到塌上小寝了一会,就在这时,年青婢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女郎可醒了?王爷派人来了,说请女郎赴宴!”

    腾地一声,梦睡中的陈容被惊醒过来,她坐了个笔直,盯着房门,她沉声问道:“赴宴?”

    年青婢女应道:“是,说是要女郎梳洗好,一个半时辰后,赴府中之宴。”

    陈容慢慢的,慢慢地伸袖,在拭去流到了眼睛上的汗水后,她眨了眨眼,低声应道:“准备汤水吧。”

    那婢女迟疑一会,应道:“是。”

    便是在南阳王府,也不是处处都有浴殿,再说,以陈容的身份,也享受不到。

    当下,两婢便忙着烧水,然后把热水装满大木桶。

    纱幔之后,桶中的热水雾气腾腾中,陈容就着那荡漾的水波,望着自己破碎的面容。

    两婢站在她左右,见她迟疑,也没有催促。

    直过了一会,陈容张开双臂,轻声道:“宽衣。”

    “是。”

    洗沐,梳发,随便拿上一套华服穿上,陈容做完这一切后,一个半时辰也差不多过去了。

    主院处,笙乐伴随着美人的歌声飘荡而来,隔得这么远,她甚至可以闻到随风飘来的脂粉香。

    陈容脚步一提,道:“走罢。”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那年青的婢女低下头,朝着她福了福,道:“女郎,请放下钗子吧。”

    陈容盯了她们一眼,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喝道:“走罢。”

    说罢,她大袖一甩,转身走出。

    两婢看着她的背影,呆了呆后,那年青的婢女低声问道:“怎办是好?”

    年长地摇了摇头,道:“装作不知,我们跟上去吧。”

    “好。”

    这时,已到了傍晚了。

    西边的天边红灿灿的,一缕又一缕的棉花云给染得红透鲜艳。陈容望着那天空,脚步已由一开始的僵硬,变得从容。

    这时刻,赴宴的美人儿还真不少。可是每一个美人在看到陈容时,都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朝着她张望。

    这时的陈容,已被两婢刻意打扮过,她本来身材极好,衣裳又显肤色又合身,整个人可以说是艳光四射,把周围的人都给比了下去。

    面对着众女惊艳的目光,陈容大袖中的手,握得更紧了,直紧得掌心中那根钗子,刺得皮肤生痛。

    陈容踏出了西院。

    走在通往主院的林荫道上,胭脂粉混合着丝竹音,飘荡着一种盛世才有的繁华。陈容望着一个又一个,川流不息的美人,突然涌出一种思绪:这样的南阳王,真值得冉闵他们拼命保护么?

    这念头只是一瞬,转眼间她便想到了一旦南阳城破,这城中所有人的下场,便连忙把心中的厌恶挥去。

    从西院到主院,也不过是几百步的距离,饶是陈容不坐车,饶是她的步履再慢,在半个时辰后,她已到了。

    站在院落外,望着那明明阳光灿烂,便已灯火通明的主殿,陈容吸了一口气,大步踏入。

    南阳王府与别的府第不同,在这里,每一个美人,不管她有没有身份,只要入宴,便是从正门而入。

    陈容踏入殿中时,她的前面,是迤逦而前,宛如百花齐放的各色美人,在她的身后,亦是胭脂飘香,云髻呈姿的各色美人。

    而在殿前,南阳王和他的十几个属下,正坐在主塌上,一边品着酒,一边眯着眼睛。就着音乐,欣赏着这种美人翩跹而来的胜景。

    第六十章 注目

    陈容走了几步,见自己处于群花当中,并没有人特别注意,心神一动。

    她脚步稍慢,若无其事地向后退出几步。

    这时,群芳荟萃,真没有人注意到她地退出,再加上她此时刚刚入殿,不过五步便来到了殿门口。

    陈容退了出去。

    一直侯在殿外的两婢同时一惊,她们急急地跑到她身后,伸手便要扯她的衣袖。

    这时,陈容低喝道:“把我的琴抱来。”

    说这话时,她没有回头,脸上含笑。

    两婢相互看了一眼,那年青年的婢女皱眉喝道:“女郎,休得胡闹!”语气中已有不耐烦。

    那年长的婢女也冷着脸,厌烦地说道:“这是什么地方,女郎用得着琴么?”

    陈容慢慢回头。

    她盯了两婢一眼。

    两婢对上她的目光,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一退。

    这时,陈容却是提起脚步,插入众美人当中,再次摇曳生姿的向前走去。

    两婢见状,齐齐松了一口气。

    陈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四周,可容千人的大殿中,除了大批的乐师乐伎,便是她们这些各色美人。而坐在主塌方向的男人,只有十几个,看那样子,都是平素很得南阳王喜欢的下属。

    陈容细细地观察着,袖底下的双手,绞动得很厉害。

    这时,排在陈容前面的美人们,已各自找好位置坐下。

    美人们的位置,与众男人完全不同。它是一块块形如凳子的玉石。这些晶莹剔透的玉石,每一块都价值不菲,可它硬是雕琢成凳子,树在那里,容美人们安坐。

    这种安坐,是不可能完全坐实的。于是,为了保全这些玉石,也为了彰显自己的美丽,每一个美人都只是半边臀部靠在玉石上,挺直腰身。

    陈容也坐上了一块这样的玉石。

    她刚刚坐下,便听到南阳王喝道:“打开大门。”

    “是!”

    四个朗应声同时传出,只见四个美少年走了出来,他们来到殿门处,‘吱呀——’声中,把东西两侧的殿门同时打开。

    瞬时,一阵过堂风卷着寒流,呼呼而来。这风在卷得殿中的蜡烛光飘摇闪耀时,也掀起了美人们长长的裙摆,令得它们如荷叶一样飘散而来。一时之间,几十上百个各色美人,几十上百种各色衣裙,在风中摇曳而开,胭脂香飘,此景如画!

    南阳王哈哈大笑起来,他拍着双手,向左右乐道:“诸位,此间之乐,便是神仙也不换也。”

    众男人跟着他哄笑起来。

    哄笑声中,那许姓幕僚眯着一双色眼,朝着这些美人从头看到尾,从尾看到头,不一会,他朝殿中指了几下,道:“王爷,纵使佳人如云,也有五个美人,便如那群星拱卫下的明月,绿叶中的红花,一眼望去,便无法移眼。”

    南阳王也眯起肿泡眼,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所指的方向,不一会,他的目光落到了陈容身上。

    望着这个微微低头,却胸||乳|高耸,坐在玉石上的美臀,圆翘饱满,腰细不盈一握,身段最为妖治的美人,南阳王舔了舔肥厚的嘴唇,哑着嗓子说道:“不错,真是不错。”

    他朝着陈容一指,道:“美人儿,过来一下。”

    嗖嗖嗖,数十双目光同时看向陈容。

    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迎上南阳王的双眼。

    南阳王显然没有想到是她,他先是瞪大双眼,转而哈哈一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姑子?卿卿今晚容光甚美,甚得本王欢喜。过来,过来。”

    语气轻慢,笑容猥琐,已是把陈容当成了他后院诸女。

    陈容慢慢的,慢慢地站了起来。

    她慢慢的,慢慢地挺直腰身,向着南阳王走来。

    大开的殿堂中,凉风嗖嗖吹过,吹得她的衣裙如莲花般盛开,越发衬得她的腰细得一折可断。

    南阳王的双眼,已粘在她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了。

    陈容眉目间,带着一种宁静,大袖底下,她的右手动了动,转眼,那根金钗已落回了掌心中!

    南阳王眯着双眼,欣赏着她摇曳而来的身姿,向左右笑道:“这小姑子,当真如凌波而步,罗袜生尘。”

    他双眼转向陈容的足下,伸手抚着下颌的花白短须,眯着双眼说道:“下一次,本王便叫她赤着足行走在碎玉铺就的小路上,定然是左右摇曳,如风中月季。”

    他这话一出,坐在左右的下属齐刷刷赞道:“王爷文采不凡,出口便是华章。”

    “左右摇曳,如风中月季,此句一出,便是左思的《三都赋》也有不如。”

    “正是正是,如此华美的辞藻,便是曹子建的《洛阳赋》也是黯然失色矣。”

    一大堆的赞美歌颂中,南阳王显得很享受,他昂起头,陶醉地抚着短须,摇头晃脑着。

    喧嚣笑闹声中,‘蹬蹬蹬’,一阵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护卫走到殿前十步处,双手一拱,朗声道:“王爷,文将军求见。”

    南阳王眉头大皱,他右手一挥,喝道:“不见,不见。真是的,这个当口他来求见什么?晦气!”

    那护卫朗声应道:“是。”转身便走。

    护卫一走,那许姓幕僚转向停步不前的阿容,道:“咦,你这小姑子站在那里干什么?快快近前。”

    南阳王也转过头看向她,眯着双眼笑道:“美人儿不必害怕,本王平生有二好,其中第一好,便是凡是美人,必珍之重之,如待美玉。哈哈。”他的笑声一起,众人也跟着大笑出声。

    笑声中,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她脚步一提,竟是向乐伎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陈容堪堪跨出一步,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转眼间,一个护卫朗声叫道:“禀,孙衍孙将军求见!”

    第六十一章 他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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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孙衍来了?

    陈容大喜,她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双眼巴巴地看向殿门处。

    南阳王皱起眉头,道:“他来干什么?”

    一个幕僚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南阳王点了点头,他挥了挥手,命令道:“告诉孙将军,本王没有空闲,有事明日再说。”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加重了几分,已是冷喝,“今天晚上,谁来了本王也不想理。”

    外面那护卫朗声应道:“是。”声音一落,脚步声已远去。

    陈容呆呆地望着殿门处,嘴一抿,转头看向南阳王。

    那许姓幕僚把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嘿嘿一笑,冲她说道:“美人儿何必苦着一张脸?如此岁月,行乐当及时!”他的双眼,粘乎乎地放在陈容的胸上,腿间。

    陈容垂下双眸,也不等南阳王再催促,大步一提,便走向那些乐伎处。

    南阳王奇道:“美人儿,你这是要干吗?”

    陈容自是不答。

    她堪堪走到众伎面前,突然的,外面一阵喧嚣声起。

    一个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王爷,孙小将军执意要入,已带兵硬闯而来!”

    “什么?”

    南阳王大怒,他脸一沉,喝道:“这孙衍好大的胆子!他把本王当作什么了?把本王的府第当成什么了?”

    一幕僚在旁不安地说道:“莫非,孙小将军前来,是想行刺客之事?”

    这话说得很弱智,就算是陈容也知道,刺客之道,贵乎出其不意,哪有这种硬闯的?再说了,他南阳王还真没有那个价值!

    可惜,南阳王却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脸一白,急急喝道:“赶走他,全部去,去赶走他。”

    “是!”

    凛然地应答声中,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离开了院落。

    这时,陈容的脸已雪白一片。她咬着唇,绝望地想道:看来,是没有法子了。

    经过这么几波,南阳王脸色已是很不好,他喘着粗气,转头瞟到陈容,不由怒喝道:“你这妇人,令你过来,你去那里做什么?再如此,休怪本王不怜香惜玉了!”

    怒喝声中,嗖嗖嗖几声响,转眼间,大殿四角,站出了几个手持长枪的护卫,他们冷冷地盯着陈容,其中一人找枪尖一抬,那寒森森的光芒,已斜斜指向陈容。

    陈容脸色更白了。

    四周的喧嚣笑闹丝竹声,此刻也是一静。

    连南阳王身后的幕僚下属,都低下了头,不吱一声。

    南阳王青着脸,喘息着,他伸手在塌几上重重一拍,怒吼道:“这世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妈的,连孙衍这种||乳|臭末干的小家伙,也敢闯我的府门?来人,来人!”

    “在!”

    南阳王站了起来,朝外一指,喝道:“把那孙衍和他的……”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已是弱了下来。

    手指颤抖中,南阳王呼地一声转向殿中,他瞪着一双浑浊的肿泡眼,朝着众人恶狠狠地盯来。

    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人人都是低着头,有的美人,还浑身颤抖不已。

    南阳王的目光瞟到了陈容。

    他盯着站在乐伎前面的陈容,渐渐的,那浑浊的老眼中,一抹难以言状的暴戾迸射而出。他喘了一口气,嘶喝道:“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本王看中了你,那是你的福气!你竟敢一而再的拂逆本王,呸!既如此,本王留你何用?”

    他手一挥,制止面露惊惶不舍,张口欲言的许姓幕僚,暴喝道:“奶奶的,你们这些腌脏货,一天到晚在本王面前说要克制,说要顾及清议人心。呸,弄得本王连玩个女人也这般不痛快。”

    说到这里,他右手一扬,指着颤抖不已的陈容,“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杀……”

    刚刚说到这里,外面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同时,一个响亮的声音叫道:“禀王爷,琅琊王七求见。”

    “琅琊王七?”

    南阳王慢慢转头问道。

    “是。”

    这时刻,南阳王的手还伸在空中,他慢慢地垂下来,皱眉说道:“他来干什么?”

    那人响亮地回道:“属下不知。”

    南阳王慢慢地退后一步,坐在塌上,他伸出手,持起那酒樽,慢慢地抿了一口。

    做出这些动作后,他那暴怒扭曲的脸色明显缓和多了,南阳王把酒樽放下,声音已是温和得很,“王七却是个妙人,他来了,那就见吧。”

    “是。”

    随着那人领命而去,殿中响起了一阵压抑地吁气声。

    在众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陈容双脚一软,差点坐倒在地。直到这里,她才发现额头上的冷汗,已浸入眼中,引得双眼刺痛无比!

    她低下头,慢慢地松开右手手掌。就在她的手心一松的时候,几滴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衣袖溅到地板上……因为太过紧张,那金钗已刺入她的掌心!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几乎是突然间,陈容发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殿门口,心情明显好转的南阳王更是频频大呼,“快开门,快开门。”

    见没有人注意到自己,陈容悄悄向后退出几步,不经意间,她已是混到了众美人当中。此时的她没有注意到,那许姓幕僚看到她地动作,点了点头。

    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瞬时,满天清辉映入人眼。

    清辉的尽头,是一个白衣翩翩,飘然而来的身影。

    饶是隔得这么远,那个身影,也带着一种让所有人都能放松的闲适,优雅,和宽容……

    南阳王站起身来,大步迎出,哈哈笑道:“七郎来了?甚好甚好。”说到这里,他语声一顿,朝着那白衣胜雪的身影瞅了几眼,道:“噫,七郎怎地行色匆匆?风尘仆仆的前来?”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异几分取笑。

    第六十二章 出来了

    殿外,传来王弘有点沙哑的清笑声,“刚刚归来,便听到王爷府中百美争艳,一时心痒,率伴前来。”他这时已走到了殿门处。站在门口,王弘双眸一转,瞟向殿中众美。感觉到他的目光,少女们媚眼连抛,笑靥争辉。王弘含着笑,他的双眼,在星光下清澈之极。

    陈容抬起头,眼巴巴地看向他。

    这时的陈容,站在众乐伎之前,很是显目,王弘一眼便瞟到了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陈容眼睛湿润了。

    王弘深深地盯了她一转,转头对上南阳王。

    这时,南阳王也在看着他,他浑浊的肿泡眼中,闪过一抹冷意,不知不觉中,南阳王帘一沉,慢慢说道:“只怕七郎前来,只是为了那百美中的一人吧?”

    王弘哈哈一笑。他也不回答,只是朝后一挥手,命令道:“都下来吧。”

    这话一出,众人才发现,王弘的身后,还停着数辆马车。随着他声音一落,车帘同时掀开。这车帘一掀,便是一阵香风扑鼻而来。众人转眼看去,这一看,所有的男人都是双眼一亮。只见那五辆马车中,竟是坐着五个盛装美人。

    南阳王双眼大亮,他诧异地笑道:“噫,七郎也有此好?”

    王弘一哂,坦然说道:“美人者,可以赏心悦目,可以寄语烦恼,弘也是男人,怎会不喜?”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大袖一甩,悠然说道:“下来吧,让王爷见一见我琅琊王氏的佳人。”

    声音一落,五女同时应道:“是。”她们走下了马车。

    南阳王的双眼瞬也不瞬地锁在五个美人的身上,见到光线太暗,他双手一拍,急叫道:“快快,掌灯掌灯!”

    “是。”奔跑声中,院落里灯火大作,照得天地间宛如白昼。

    五个美人的身姿,清楚地出现在众人眼前。

    灯光一亮,南阳王便眯起了双眼,他啧啧有声,他一边目不暇接地打量,一边叹道:“美,果然是美。哎,我南阳城,终是比不上建康啊。”

    与他一样感慨不已的,还有他的属下,这些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五个美人,一个个目眩神迷,心神俱醉。

    在王弘长袖翩翩而入时,那五个美人也扭着腰肢,娉娉婷婷地步入殿中。

    陈容目光一转,也给看呆了去。

    这五个美人,无论哪一个,姿色还略逊她一畴。可不知为什么,这五人站在一起,竟如春兰秋菊,冬梅夏莲齐聚一堂,让人有一种目不暇接,阅尽众花的错觉。

    就在一众男人看得痴痴呆呆时,白衣翩翩的王弘,已走到了殿前。他径直向陈容走来。

    望着他微笑的面容,陈容微微低头,盈盈一福,声音有点涩地说道:“阿容见过七郎。”

    王弘一笑,他温柔地看着陈容,道:“听闻鲜卑众胡有进攻南郡之意,女郎是个聪慧,料事如神的,我这次回来,还准备到陈府求见于你,向你问策呢。没有想到王爷竟先一步请来了女郎。”

    他的声音并不轻,再加上他这样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群的中心,因此,他这番话,包括南阳王和许姓幕僚在内,都听得分明。

    慢慢地,南阳王的目光从五个美人身上移开,转向了陈容,也看向了王弘。

    王弘转过头来。他对上南阳王有点阴沉的目光,只是一笑,长袖便这么一甩,大大方方地走向主殿中心,在南阳王的左侧榻几上坐下。坐下后,他自顾自地持起酒斟,仰头牛饮了一大口后,他朝着陈容晃了晃酒樽,笑道:“阿容,何必杵在那里?过来坐罢。”只是一句话,已把她摆在了客人的位置上。

    嗖嗖嗖,一殿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盯向了南阳王。

    南阳王一张肥大的肉饼脸,此时面沉如水,看不出喜怒。他在护卫的扶持下,坐回了自己的榻位。

    陈容动了,她嘴角含笑,长袖飘摇,脚步转盈地走到王弘的身后坐下。就在她的臀部碰到榻几的那一瞬间,她双脚一软,差点重重地倒在榻上。幸好,她及时伸手,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几。

    大殿中很安静,每个人的目光,都在悄悄地瞟向南阳王,瞟向王弘和陈容。

    王弘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后,放下酒杯,双手一合,道:“拿琴来!”

    王七郎的琴声,那可是闻名天下的。随着他清喝出声,殿中众人双眼一亮。

    一个乐伎连忙抱起一把七弦琴,小碎步跑到王弘面前,她朝他一福后,双手捧着琴,恭而敬之地举到他眼前。

    王弘伸手接过,修长白净的手指一勾一拨,在令得琴弦发出一阵悠扬的音符后,他露出雪白的牙齿一笑,瞟向南阳王,“王爷可知,近年建康流行一支舞,叫‘蹁跹玉人行’,它是由五个各具风情,却一般高矮的美人赤着玉足,穿着薄纱,随着琴声而舞,今日一赏如何?”

    自他进殿后,南阳王每每看到他,目光都有点意味深长。此刻,他抚着短须,点了点头,道:“光是王七郎的琴,便已独步天下,何况还有美人舞?好,赏赏!”

    王弘微微领首,他手指一抹一扫,瞬时,一阵悠扬灵动的琴声在殿中飘然响起。

    就在他那琴声飘出时,那五个曼步而来的美人,同时脚尖一点,旋转开来。

    ……

    突然的,琴声如鼓,声声相撞,急促而紧!

    在这琴声中,五个美人同时腰肢一扭,玉足轻甩!随着她们的动作,只见“砰砰砰砰”,十声清脆的敲击声打在节奏里,十只美人的鞋子,齐刷刷地甩向南阳王,就在他身后的护卫急急站起时,那十只鞋子已整整齐齐地落在南阳王脚前一步处,一字排开,摆出两朵五瓣梅花状。

    南阳王大乐,他双手一合,大笑出声。

    随着他这笑声一出,陈容闭上了双眼,她慢慢把掌心的金钗顺回袖袋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大殿中,节奏轻灵多变的琴声还在流淌,伴随着这琴声的,是五个美人细腰扭动,玉腿分踢,妙处若隐若现,极其魅惑的舞姿。

    慢慢的,琴声转缓。慢慢的,五个美人旋转着靠向了南阳王。她们长袖甩动,秋波连抛;她们巧笑嫣然,玉足纤纤。

    南阳王看着看着,不由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便依了你吧。”他伸手搂过一个美人,低头在她的扬唇浅笑的腮帮上重重亲了一口,转头看向王弘,突然说道:“原来七郎对陈氏这个小小的庶女,也是有情的。”

    王孙笑了笑,他把酒杯放下,站起身来,朝着南阳王一揖而起后,向陈容说道:“走罢。”说罢,他转身就走。竟是二话不说。

    陈容低着头,连忙跟上。

    不一会,两人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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