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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3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3部分阅读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 作者:未知

    媚公卿完结+番外完整版第33部分阅读

    冲回。

    不一会,他如一阵狂风般从北城门一冲而入。一入城门,他把长戟一指,沉沉喝道:“王弘何在?”

    这一指,这一声喝,当真杀气十足!

    北城门的守兵,哪里见过这样的冉闵?当下一个个脸色苍白。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走出,朝着冉闵叉手说道:“我家郎君已从西门离城,返回建康了。”

    “西门?”

    冉闵冷笑一声,策马掉头,再次狂冲而出,转眼间,天地间只有一抹烟尘还在。

    望着他向西方驶去的身影,一个王家护卫不安地说道:“这冉将军,莫非是想对郎君不利?”

    那回答冉闵的护卫低声说道:“看他那样子,杀气腾腾的,肯定是想对郎君不利。你快快前去,令大伙逼着郎君尽快上路。记着,不可走西门。”

    “是。”

    那护卫应了一声,大步离去。

    载着陈容的马车,稳稳地驶回了陈府。

    马车并没有驶进她原来的院落,而是朝着东侧一个装饰华丽的院落走去。

    陈容几乎是刚刚落地,众仆便是一围而来。尚叟更是扑到陈容面前,伏地一阵大哭。

    陈容望着啕啕大哭的尚叟,疲惫的,有气无力地问道:“平妪呢?”

    尚叟还在哭,倒是另一个仆人连忙应道:“女郎忘记了?妪上次随你离开的啊。”

    平妪没有回来,不过,她如果还在冉闵那里,生命安全是没有问题的……就算遇了险,左右不过一死而已。

    说真的,也许死了比活着更轻松,她又有什么好担忧的?

    陈容提步向院落里走去。

    她也没有心思打量这装饰华丽精致的新院落,在仆人的引导下,回到自己的房间。房间中,早就备好了热汤。

    陈容在侍婢地服侍下,慢慢的,艰难地脱下血衣。这衣裳,沾血的地方与她的皮肤粘在一起,脱下很不容易。

    血衣一褪,陈容便把脸深深地埋在热水中。

    半响后,她朝着一侧瞟了一眼,低低说道:“把衣裳换成白色的。”

    两婢一愣。

    陈容头也不抬,再次命令道:“全部换成白色的……从此后,我只着白裳。”

    两婢反应过来,连忙应道:“是。”

    洗沐之后,陈容倒在床塌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哭声传入她迷糊的大脑。

    陈容睁开眼来。

    却原来,是平妪回来了,她正伏在陈容的床沿上,呜咽不休。

    陈容侧过头,望着平妪,却是一笑,“妪,别哭了。”

    平妪听到她开口,连忙抬头。见到陈容面容明亮,一脸笑容,看上去哪里有半分她想象中的黯然神伤?分明比以往还要美丽几分,张扬几分。

    平妪怔了怔,收起泪水,哽咽地问道:“女郎,你,你可好?”

    “我啊?”陈容悠然一笑,她赤足踏上木履,转眸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我很好,非常好。”

    她展开双臂。

    平妪连忙上前,她连忙拿起衣裳,给陈容穿上。平妪又拿起梳子,一边给陈容梳着长发,一边打量着铜镜中的,一袭白裳的她,看着看着,平妪说道:“女郎,你变了。”

    平妪望着铜镜中那张明亮的,冷艳的脸,望着那美丽脸上的笑容,不由说道:“女郎,你变得好美了。”

    确实,几夕不见女郎,便与以前判若两人。此刻的她,便如被扫去了所有灰尘的玫瑰花,竟在那马蚤媚之外,另添了一股冷艳。

    这时的她,不再似一个天生卑微的小庶女,竟有了一股看破世事沧桑后的淡然超脱。

    这时的陈容,竟是变得容光照人。

    第126章 同车

    平妪说到这里,朝着铜镜中容光照人的陈容望了一眼,又补充说:“女郎与那些名士,似有相同处。”

    自是有相同处。都是痴到无望的人。

    打扮一新的陈容站起来,她朝着镜中的自己瞟了一眼,转向平妪,“妪何时来的?”

    平妪说道:“一大早,冉将军的一个幕僚突然找到我,说是你回城了。他把我送到城门才走的。”

    说到这里,平妪小心地瞅向陈容,期期艾艾地问道:“女郎,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声音吞吞吐吐,有着担忧。

    陈容笑了笑,轻轻回道:“我们马上就要回建康了。”她望着平妪,双眸闪亮,“若能面见陛下,我会请他允我终身不嫁!”

    一语吐出,平妪急得满头大汗,她连连叫道:“女郎,女郎,这,这?”

    她在这里叫着,陈容却是转过头去,理也不理地走向门外,“妪,到得那时,我会多置田产,侍奉你和尚叟百年终老。”

    听到她说出“侍奉”两字,平妪连连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说到这里,平妪又苦着脸紧跟着陈容,连连说道:“女郎,哪有女孩儿一生不嫁的?这,这,这,这不是个理儿。”

    平妪说着说着,见到外面的仆人都朝自己与陈容看来,连忙闭了嘴。

    这时,天色已晚,南阳城中灯火通明。无数喧嚣声,马嘶声不绝于耳。

    看来,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搬离南阳了。

    陈容倾听着那些声音,头也不回地向尚叟说道:“叟,去把行李收拾好,随时准备离开。”

    “是。”尚叟应了一声,他走到陈容身后,迟疑地说道:“女郎,那些田产还在,老奴不想走。”

    陈容垂眸。

    好一会,她轻说说道:“若是王七郎离开了南阳城,想来南阳城会是安全的。”顿了顿,她转眸看向尚叟,道:“田产之事,叟安排一下吧。不过建康那里,阿容还是想有尚叟在。”

    “是。”

    尚叟领命而去。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阿容站在树下,望着满城的灯火,久久久久,都是一动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院落里悄无声息,直到外面的灯火渐渐黯淡,直到天与地之间,不再有笙乐回来,陈容才转过头去。

    她堪堪转头,便是一呆。

    也不知何时起,她的院落中,摆上了二榻一几,而那个坐在塌上,正浅斟慢饮,白衣胜雪的俊逸照人的男人,可不正是王弘?

    在王弘的身后,那黑暗的角落,隐约有几个人影。而她的院落里面,安静之极,也不知那些仆人是睡了,还是不在。

    他居然在夜这么深时,这么突然地出现在她的院落中。

    陈容望着他,慢慢的,她嫣然一笑。

    碎步向他走近,陈容在她对面的榻上坐下。

    星光下,她含着笑,温柔随意地望着这个男人,这时的她,不管是眸光,还是表情,不见惊异,也不见疏离。仿佛他一直是她的好友,仿佛这时刻的相遇,是两人早就有商议好的。

    含笑望着他,陈容伸手持起酒斟,给他和自己的酒杯都满上酒水,端起杯浅抿慢饮——他不说话,陈容也没有说话。

    许久许久,王弘开口了,他的声音依然清润动听,他温柔地唤道:“阿容。”他抬起头来,望着这张月光下,冷艳明媚的脸,望着她一袭雪白裳服,喉结动了动,略滞了滞后,他低低地叫道:“阿容,”低叹一声,他直接说道:“你的行李都已装车,诸事也安排好,可以动身了。”

    陈容含着笑,轻轻的,随意地说道:“我会与陈公穰一道。”

    王弘品了一口酒,他站了起来。

    就在他广袖一挥,陈容以为他会就此离去时,只听得王弘轻声说:“打晕她。”

    什么?

    陈容一惊,嗖地抬头。

    可她刚刚抬起头,后颈便是一阵疼痛,接着眼前一黑,倒入了一个散发着清香的怀抱中。

    陈容是在一阵颠覆中醒来的。

    她翻了个身,右手无意识地一摸。

    这一摸,便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所在。迷糊的陈容伸手按着按着,一只手突然伸出,把她的手包在了掌中。

    陈容慢慢睁开眼来。

    她看到的,是正翻看着帛书的王弘,此刻,他正舒服地后仰着,而自己的右手,被他的左手稳稳拿住。

    感觉到陈容坐起,他左手一松,随意地放开了她。自始至终,他的那双眼还锁在帛书上。

    陈容瞟了他一眼,便挪到一侧,她伸手掀开车帘,好奇地朝着外面张望着。

    外面,是滚滚烟尘,视野所及之处,都是漫长的车队,前面是,后面也是。

    再一看,这分明是一支杂军,各大家族的都有。

    陈容再伸头向后面瞅去。

    瞅了一会儿,她认出了紧跟在后面的几辆马车是属于她的,她都可以看到驾车的尚叟了。

    陈容缩回了头。

    目光一转,她看到马车中摆着一张琴,当下陈容挪了过去,把那张琴摆好,右手一拨,琴声悠然响起。

    听着悠然的,依然华丽的,却在华丽之外,添了一份自在的琴声,王弘抬起头来。

    他静静地望着她。

    车帘晃荡间,有那么一缕半缕的光芒透射而入,映在她的脸上,双眸上。

    美丽的脸上含着笑,双眸清亮如星。

    被突然出现的自己打晕,一醒来发现自己坐在颠簸的马车中,这个女子无惊无躁。

    王弘慢慢地放下手中帛书,再向后仰了仰,他修长白净的手指抚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阳光下,这张美丽的脸明艳动人,可是那下巴处,有着青紫的掐印,瞬时,昨日她与冉闵相遇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琴声悠然而来,它宛如清泉,穿过高高的山林,走过繁茂的灌木,经过田野,最后,汇入河中。

    它穿过春,走过秋,经过冬,最后涌入大河中,再无它自己……

    一辆马车驶近,庾志响亮的声音传来,“七郎,你的琴声什么时候这般华丽又沧桑了?”

    他叫到这里,一眼瞅到正在弹琴的陈容,不由张大了嘴。

    陈容这琴,虽然只练习了十几年,虽然她也算是个有天赋的。可她的琴音,只见技巧,不见意境。指法虽然繁复精到,转折圆满,可一个没有意境的琴音,技巧再高明,也登不上大雅之堂,算不上一流之作。

    可现在,她的琴音,终于在技巧之外,有了自己的灵魂了。

    怔怔地看着陈容,朝着她上下打量许久,庾志转向王弘笑道:“七郎,你这妇人的琴技大长啊,竟是成了气候了。”

    慢慢的,琴声一静。

    陈容抬起头来,她双眸明亮地望着庾志,微笑道:“公错矣,妾姓陈,名容,你唤我时,当称陈氏阿容。”

    她这话是指责庾志那句“你这妇人”用词不妥。

    庾志被她盯得打了一个哈哈,目光瞟向王弘,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颇为鄙夷地说道:“王七郎,你也太差劲了些。”

    他啧啧两声,哼哼道:“想当年,我家那个,我不过用了一个月。”

    面对他的鄙夷,王弘淡淡一笑,他转过头,静静地看向陈容。见到她低着头,如缎的墨发随风轻扬,他目光不由一滞。

    好一会,他轻轻说道:“人与人,是不同的。”

    这话一出,庾志再次打了个哈哈。同样坐在马车中的庾志,一边大笑,一边双手叉腰,仰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以示对王弘的不屑。

    王弘见状,莞尔一笑,目光有意无意间,再次瞟向陈容。

    陈容还在弹琴,在两人交谈际,那华丽中透出沧桑的琴声,再次悠然而起。

    随着那琴声传出,渐渐的,喧嚣声,议论声,都有止息。这里都是行家里手,陈容这琴声一起,他们与庾志一样,便发现了它的不凡之处。

    就在众人侧耳倾听时,那琴声却是一止。

    原来,陈容弹着弹着,突然觉得意兴索然,便把琴推开,重新坐到马车旁,朝外张望起来。

    她四下张望之际,她的身后,王弘和庾志的交谈声,有一句每一句地传来。庾志瞟了一眼陈容,凑近王弘,压低声音问道:“你做了什么事?怎么这妇人连活都不想活了?”

    这话一出,王弘嘴角一拉,慢慢苦笑了下。

    然后,他瞟向庾志。

    对上他的目光,庾志连忙又打了一个哈哈,低声说道:“当我没问,当我没问。”可他终是好奇,瞅着一袭白裳的陈容,又瞅了瞅王七郎,他嘟囔道:“连衣服都穿一样的了……到了建康,恐怕那些小儿女都会仿效你们,着一样颜色的衣裳。”

    这一次,他的声音一落,陈容已伸过头,向着后面的马车唤道:“妪!”

    纵使喧嚣处处,平妪也听清了她家女郎的叫唤,当下她伸出头来,笑逐颜开地唤道:“女郎。”她的脸上充满欢愉,昨天被陈容的宣言吓得一夜不睡的她,总算放下心来。

    陈容见她应了,伸手碰了碰车门。她身子刚一移,手臂却是一紧。

    接着,她的身后,传来王弘温柔的声音,以及他贴在她耳边所吐出的温暖气息,“卿卿,马行甚速,这般跳下去,可是会伤了你。”

    陈容慢慢回头,嫣然一笑斜睨于他,吐气芳兰,“郎君,你过虑了。”现在的她,可不会再想死了。

    第127章 对峙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瘐志哇哇叫道:“七郎啊七郎,何紧张至斯?”

    在他的狂笑中,王弘回头瞟了他一眼。这一眼瞟去,瘐志的笑声立马戛然而止,只是那喉间不时传出一种古怪的“咕咕”声,像是忍笑忍得无比辛苦。

    这时,外面传来平妪地叫唤声,“女郎?”

    陈容听在耳中,转眸向王弘福了福,道:“仆人叫唤,阿容得下车了。”

    她含着笑,盈盈蹲福着,可等了好一会,也没有等到王弘地回答,不由抬头向他看去。

    这一看,她对上了举着酒杯,眉目微敛,嘴角含笑,好不自在的王七郎,看他这模样,似是没有听到她的请离?

    陈容诧异之际,一眼瞟到忍笑忍得脸上肌肉直跳啊跳的瘐志,当下她眨了眨眼,嫣然一笑,安静地坐回塌几上,不再提离开之事。

    便这样,王弘静静地喝着他的酒,陈容侧头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行人和风景,瘐志则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喉中的“咕咕”声不断传来。

    外面,平妪叫了二遍,见陈容没有回答,便缩回了头。

    而行人,还在继续向前驶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瘐志已然离开,一骑烟尘靠近。

    这是一个探路的王家护卫,他来到马车旁,低声禀道:“郎君,冉将军朝这个方向赶来了。”

    冉闵?

    陈容抬起了头。

    王弘慢慢放下酒杯,他嘴角微扬,轻轻嘀咕道:“夺人之妻,纵使是私相授受的,也有失厚道。”自语到这里,他向外面唤道:“撤去马车标志,择一路随我改道。”

    “是。”

    外面的骑士领命离去。

    这时,王弘转眸看向陈容。

    明明是他理亏,可他这个时候,双眸明亮,神态悠然,当真说不出的闲适,哪里能见到半点愧意?

    陈容瞟了他一眼,收回了目光。

    王弘的命令下了,不过这一路并没有看到贫道,一直到夕阳西下时,他们也没有找到机会离开。

    晚餐时候了。

    众护卫跳下马车,开始扎营准备晚餐,王弘也已离去。

    陈容跳下马车,转头寻去平妪等人。

    平妪也在寻向她,见到陈容四下张望,尚叟连忙驱着马车靠近,叫道:“女郎,女郎。”

    陈容转头,见是他们,灿烂一笑。

    她大步走到马车旁,掀开车帘便钻了进去。

    平妪正在马车中,她见陈容一副疲惫的模样,连忙说道:“妇郎,热汤烧好了,可要沐浴?”

    陈容低着头,朝着自己身上的白衣裳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不一会,热汤便备好了。

    陈容把脸埋在水中,直浸到喘不过气来,她才抬起头。这时,平妪正在搓洗着她的长发,她满意地看着水花中陈容的白嫩滑腻的肌肤,端详着她那含着笑的,却无形中拒人于千进而之外的冷漠神情,开怀地说道:“老奴这一日看女郎,真是越看越好看。”

    她笑得眉眼都弯成一线,“我家女郎,总算不再那么马蚤媚了。”因为整个士族都以清雅为美,陈容这种在世人眼中极具性诱惑的身材和面容,在‘媚’之一字外,得再加一个‘马蚤’字。也许在以前的时代,她这样的女郎只能说是天生媚骨,可在这个时代,世人会自动的在那媚字外,再加一个马蚤字。似乎不这样形容,不足以表达那来自下意识中的排斥和鄙夷。

    对着平妪地欢喜,陈容只是淡淡一笑。

    她眸光扫过几上的裳服,突然说道:”以后,还是不用准备白衣裳了。“

    平妪一怔,不由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陈容想起瘐志说的话,慢慢一笑,低低说道:“所有的执着,都是痴迷不悟。”

    这句话平妪没有听懂。

    她咧嘴呵呵笑道:“女郎不喜欢白衣裳了也好,也她。这走得匆匆忙忙的,老奴还没有时辰为女郎制做白衣裳呢。”

    这时,陈容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

    “昨晚子时啊,大伙也不知怎么地,说着说着话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刚一醒,七郎的人便过来了,他们说,女郎已动身了,要我们加紧一些。呵呵,幸好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说走就可以走,不然会惹得王家人不快。”

    唠叨了一会,平妪道:“女郎,可以了。”

    陈容应了一声,在她的服侍下,穿好衣裳,踏上木履,走下了马车。

    她一下马车,好几十双目光都向她看来,渐渐的,看她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便是坐在树下塌上,双手抚琴的王弘这时也是琴音一顿,侧头看向她。

    这时的陈容,换了一套淡黄中镶着紫色花纹,底纹是飞鸟的裳服。

    那淡黄的衣掌,映得她清艳的脸容光照人,明媚无比,她这般披着一头湿淋淋的墨发,赤着雪白的玉足,踏着木履,‘哒哒哒’地缓缓前行,竟是整个人娇艳欲滴,鲜亮之极。

    那宽大的淡黄衣袍,随着风飘荡关,广袖博带下,衬得她的腰细得不盈一握。

    呆呆地望着她,瘐志伸手在大腿上重重拍了一下,叹道:“好一个万物,七郎,你有福啊。”

    他刚说到这里,马上捂着嘴,咕咕着含糊其辞地说道:“忘了忘了,你还没有摆平她,她还不是你的妇人。哈哈。”最后还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在他的聒噪声中,王弘举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目光却依然盯着陈容。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那马蹄声隆隆而来,沉闷而响,激起烟尘冲天而起,弥久不散。

    转眼,那马蹄声出现在陈容的身后官道上。

    随着马蹄声一止,一个沉重而肃杀的步履声在陈容的后面传来。

    正在行走的陈容,本能地感觉到了不妥,她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她便对上了一双阴烈的眸子,对上了一个大步而来,杀气沉沉的男人。

    这男人,正是冉闵。

    怪不得周围的人都没有惊动呢,原来冉闵只带了十个护卫,便是此刻大步而来的他,也只是腰间系了一把刀,都没有带上他的拿手兵器。

    冉闵沉着俊脸,大步走来,转眼,他便走到了陈容面前。

    他停下了脚步,低下头,盯着陈容,他浓眉慢慢皱起,朝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眼,冉闵开口了,声音有点嘶哑,“走!”他一把扣着陈容的手臂,扯着她向王弘大步走去。

    为了不被他拖着走,陈容只得加快脚步。

    转眼,两人便来到了王弘面前。

    就在冉闵靠近时,四周脚步声悄然响起,却是众王家护卫,不动声色地围住了这里。

    王弘慢慢地推几而起。

    他看着冉闵,朝着他深深一揖,轻声说道:“王弘惭愧。”他清澈高远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冉闵,继续说道:“然,将军与阿容无媒无娉……”

    他这是在告诉冉闵,他与陈容的约定,只能说是私相授受,两人没有媒没有娉,没有通过长辈。所以,纵使他抢了陈容,也不能说他们两人之间便有夺妻之恨。

    冉闵重重一哼。

    他走到王弘的面前。

    几乎是突然的,就在他上前一步时,他哗地一声拔出那长刀,然后右手一掠,刀锋架上了王弘的脖颈。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周围布着的王家护卫,虽然稠密得已能隔绝四周众人的目光。虽然这些护卫与王弘,最近的只有五步之远。可是,冉闵动作太过突然,他们竟是没有反应过来便被他得了手。

    寒森森地刀锋,便这般贴着王弘的颈项,它映着落日的光芒,闪耀着令人心胆俱裂的死光。

    众护卫的声音都消失了,他们一瞬不瞬地盯着冉闵,盯着那刀,有很多人的额头背后,已是汗下如雨。

    冉闵沉沉地盯着王弘,慢慢的,他刀锋动了动。

    随着他这一动,压抑的低呼声四面而起。

    这时,王弘莞尔一笑,他静静地看着冉闵,轻轻说道:“将军,这样不好看。”

    冉闵却是低低一笑,这一笑,嘶哑,低沉,杀气沉沉。

    他瞪着王弘,冷冷说道:“想不到,我冉某人有一天,会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士人欺辱至此!”

    他用上了欺辱两字。

    王弘闻言,哑然一笑,他也不理会架在颈上的刀锋,径自低下头,端起酒标慢慢抿了一口……他做这个动作时,冉闵的刀锋自是不会后退。因此,那锋利的刀尖,在他白净的肌肤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血口,伤口虽浅,可是血流如注。那血流得如此猛,转眼便染红了他胸口的白裳。

    陈容望着那汩汩流下的鲜血,慢慢垂眸,轻声唤道:“冉将军。”

    她站在冉闵身后,望着他高大伟岸,曾经无比熟悉,现已渐渐陌生的身躯,问道:“冉将军,你此番前来,是想带我回去么?”她妖媚一笑,声音靡荡中夹着嘲讽,“难道说将军不嫌弃阿容失了身,依然想要我为妻?可便是这样,阿容还是不愿的,当然,将军如果杀了陈微,阿容也许会考虑考虑。”

    她的声音中,不止有靡荡,嘲讽,还有冷漠,这是一种彻底的,对他已是无视的冷漠。

    当下,冉闵回过头来。

    第128章 陈容的绝决

    冉闵俊脸冰寒地盯着陈容。

    慢慢的,他双眼眯起,一抹暴戾中夹着阴烈的火焰中眸中燃烧,“你说什么?”他低喝着重复道:“你说什么?”

    声音沉沉而来,闷闷而响,直让一些护卫情不自禁地按住了剑鞘。

    陈容却是嫣然一笑。

    她静静地望着冉闵,嘴角微扬,声音放轻,语气却异常淡漠,“冉将军,阿容不喜欢你,也不想嫁你了!”

    她嘴角微扬,下马微抬,细腰一扭,转过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只铁臂锢住了她的手腕。

    那铁手把陈容重重一拖,令得她踉跄地后退几步后,他脚尖一踢,“扑通”一声,陈容双膝一疼,身不由己地一软,跪倒在冉闵脚前。

    冉闵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慢慢的,他那架在王弘颈项上的寒刀回收,它指住了陈容。

    刀光森寒,直沁入骨。

    跪在地上的陈容,慢慢地抬起头来。

    她瞟也不瞟那刺眼的刀光,径直望向冉闵,慢慢的,她大眼一眯,轻轻笑道:“将军怒了?这可不好。想将军英雄一世,若为了一个俗媚妇人动怒,天下人都会笑话的。”

    她的笑声,依然娇媚温柔,她看向他的眸光,流转荡漾,勾人魂魄。

    冉闵的刀,慢慢向前一抵。

    随着他的动作,陈容不得不抬头,抬头,再抬头……

    纵使这般抬着头,她脸上的笑容,依然娇媚动人。

    看着这样的陈容,不知为什么,王弘低叹一声。

    他上前一步。

    冉闵正瞪着陈容时,突然感觉到背心一寒!

    却是一柄剑,直直地抵上他。

    接着,一个清润温和的音线传来,“将军,放手吧。”

    原来用剑抵着他的,正是王弘。

    王弘这个举动,显然大大地出乎冉闵的意料。他慢慢转过头去。

    眯着双眼打量着颈间血流不止,脸上的笑容却依然淡然优雅的王弘,冉闵挑了挑浓眉,慢慢的,他哑声说道:“好一对清深意重的狗男女!”

    说到这里,他嗖地一声,还刀入鞘。

    就在冉闵这个动作做出的同时,王弘也施施然地把手中长剑朝旁边递去,一个护卫连忙接过。

    冉闵的目光,从王弘身上转过来,再次看向陈容。

    望着慢慢站起,墨发如缎间垂在脸上的陈容,他突然说道:“那日你出现在两军阵前,可是想寻死?”

    陈容没有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慢慢抬起头来。

    她看着冉闵,长长地睫毛扑闪了一下,没有回话。

    冉闵挥了挥手,向四周的王家护卫们喝道:“退后一点。”

    众护卫一怔,同时看向王弘。

    王弘广袖挥了挥。

    当下,他们齐刷刷低头,向后退去。似是不经意地退出十步后,这些王家护卫便停住了,他们依然呈散乱之势围着三人,依然准备地隔绝了所有人看向这里的目光。

    在护卫们退下时,一个侍婢向王弘走来,看她捧着的木盒中,放着白缎和伤药,想来是准备给王弘包扎了。

    当她走近时,王弘漫不经心地看向陈容,见陈容时不时地望向自己流血的颈项处,他收回了目光。

    然后,王弘朝着那婢女瞟了一眼。便是这一眼,那婢女马上盈盈一福,缓缓退后。

    冉闵再次开口了,他声音有点哑,“你之所以寻死,是因为他碰了你?”

    陈容没有回答。

    冉闵的浓眉皱起,他沉哑地再次问道:“他碰了你,你便想寻死……你为我如此贞烈,为何又要百般维护于他?”

    这一次,冉闵的话音一落,陈容笑了。

    他低低笔着,一边笑,她一边看向冉闵。

    仰着头,望着这个让她魂牵梦萦了十几年的男人,陈容嘴色一扬,轻轻笑道:“将军,我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因为你而贞烈!”一句话吐出,在令得冉闵眸中再现暴怒火焰时,陈容伸手拂开挡在眼前的碎发,懒洋洋地继续说道:“我寻死,是因为他只给了我一个妾室之位……便是将军,当初若不是许了娶我,阿容也不会向将军瞟上那么一眼半眼。”

    以一种懒散,傲慢的语气说到这里,陈容斜睨着冉闵,似笑非笑地瞅着暴怒的他,轻轻问道:“将军,你不想杀我吗?如果不想,阿容得走了。”

    这样的陈容,冉闵什么时候见过。

    他沉着俊脸,右手再次按上了刀鞘。

    就在这时,陈容向他走近一步,她伸出玉白粉嫩的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刀鞘上。以一种似是好奇,也似是无聊的姿态,她抚着刀鞘上的花纹,右手握着刀柄,缓缓向外一抽。

    随着她这一抽,一道寒森森的光芒射入眼帘,这时,陈容却是低低笑了起来,她抬起双眼,妖媚,似是爱怜,似是欢喜地瞟着冉闵,慢慢凑近,慢慢地将樱红的唇,凑到他的脸孔前。

    她朝着他,吐出一口芳香之气,娇滴滴地问道:“冉将军,你爱上我了?”问到这里,她抽身后退,广袖掩嘴,双眼笑成了一线,“冉将军,莫非你不知道,从第一天遇到你起,我便在故意引起你的注意,为的便是取代阿微,成为你的妻室?”

    她瞟着他,眸光轻浅,笑容妖艳,那眸光,那笑容,在突然间,让冉闵感觉到一种奇耻大辱。

    几乎是想也不用想,他便相信了陈容的话。他与她素不相识,这个妇人却在第一次相见时,便表现出对他的强烈的怨和恨,还有那欲语还休,泪光隐隐的楚楚之姿。正是因为这些,他才被她吸引住。

    不错,她一定是为了勾引起,而使出这种种手段的。是了,她一个小小的父兄不在的庶女,除了勾引自己,还有什么出路?

    冉闵的俊脸,剧烈地扭曲起来。他瞪着陈容,瞪着她,突然的,他右手一伸,扼住了陈容白嫩的细颈!

    扼着她,望着脸色迅速转青,却依然微笑着,嘲讽地望着自己的陈容,冉闵咬牙切齿地喝道:“贱妇!你这个贱妇!”

    喘着着急喝两声,就在身后的王弘似要出手时,冉闵把陈容重重一推,令得她向后踉跄着倒退几步。

    冉闵瞪着抚着脖子,不停地咳嗽着的陈容,嘶哑一笑,低声说道:“为了这么一个贱妇,倒是真不值得!”说到这里,他大袖一甩,提步离去。

    众护卫急急散开,让出一条道来,让冉闵大步离开。

    转眼间,马蹄声远去。

    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传来。

    一袭雪白的衣裳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

    一只温暖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颈,那大手温柔地抚摸着那被扼得青紫的玉颈,轻轻地,怜惜地说道:“痛不痛?”

    一直低着头,任由墨发挡在眼前的陈容,伸手拍开了那只大手,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她的衣袖一紧,紧接着,她被搂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他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秀发上,喃喃说道:“阿容,别那么说你自己……我会心痛的。”声音如流泉,沁人心田。

    再一次,陈容扯开了他的手。

    如缎的墨发遮掩了她的眼,因为咽喉受伤而变得沙哑的声音低低飘来,“七郎。”

    听到她主动叫他,王弘的声音变得好温柔好温柔,“恩。”

    陈容笑了笑,她轻轻说道:“七郎,我是不想你死……。”她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眸光清冷漠然,“刚才,冉闵让我跪也跪了,打也打了。不过,受这么点苦,救你一命,还是挺值的。”

    不管是她,还是王弘,都是了解冉闵性格的。他这个暴戾起来,行事会有点不顾后果。刚才,他是真的对王弘动了杀机。

    王弘怔了怔,蹙着双眉望着陈容。

    陈容依然笑着,这笑容,冷漠,清冷,淡然,还有着一种遥远。她静静地看着王弘,“在南阳王府时,七郎你救我一命。那一命,我前赴莫阳城还了。其间你多次对我伸以援手,我也用清白之身还了。”

    她嘴角微扯,笑得好不冰冷,“这一次,我救了你,七郎,我想换你一诺。”

    她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许诺:从此后,你与我,两不相干!永不相干!”

    她的眸光冰冷,她的声音沉而静。

    她是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出的。

    这么一张美丽精致的脸,这么一个动人妖媚的妇人,前不久还与他床塌缠绵,流着泪唤着他七郎七郎。那一声声叫唤,分明是相思入骨,魂牵梦萦!

    声犹在耳,处子之血还不曾干涸,她却站在他面前,用这种遥远的,冰冷的,毫无情意的姿态和语言来告诉他,她希望与他再无交际!

    王弘自出生以来,便是天之娇之,长成少年后,便是那些公主对着他,也是千娇百媚,百依百顺……而对于公主们,不管是他还是他的随从,都是不屑的。琅琊王氏的嫡子,不需要这些公主来添光加彩!

    他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样一个妇人,听到这么一些冷漠无情的话语。

    瞬时,王弘呆了。

    第129章 砍马

    对上陈容冷漠得近乎凛冽的表情,慢慢的,王弘双眼一眯,他温柔一笑,轻轻抚上陈容的唇,抚摸着它,他向她凑近,低低说道:“阿容我不知我啊……我这人,从不喜欢被人逼迫。”他温柔地望着她,声音放得很轻,宛如春风指过心尖,“望着阿容,我更欢喜了,这可怎办是好?”

    他情意绵绵地望着她,食指在她的唇上轻轻一按,转身回到塌几上。

    不一会,琴声悠然响起。

    此时,夕阳的金光染在他的眉尖眼上,晚风指过那飘扬的白裳,明明胸口那一大块血渍触目惊心,可他不管动作,还是表情,还是那么悠然高雅,便是琴音,也中如既往的清远飘渺。

    慢慢的,陈容垂下双眸,她扯了扯嘴角,朝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刚刚走出一步,一个王府的婢女走了过来,她朝着陈容福了福,低声说道:“女郎,请允许婢子为你加衣。”

    陈容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那婢女轻步上前,她把一袭白色的裳服给陈容披上,然后解开她的头发,略略梳理两下,重新挽起,再用毛巾拭去她脸上的泥土。

    不过一刻钟,刚才在地上滚了两滚的陈容,已是修饰一新,洁净如初。

    从眼角,陈容瞟到两个婢女跪在王弘旁边,为他包扎伤口。

    当陈容再次提步时,围在她与王弘四周的王家护卫们开始散去。瞬时,散在四周,一直好奇地朝着这里张望的目光齐刷刷望来。

    在这些目光中,陈容大步走向自己的马车。平妪正呆在马车旁,看到陈容走近,连忙迎上,她看着陈容身上的白色外裳,又朝她打量了一眼,小心地问道:“女郎,刚才冉将军来了?”

    陈容没有应她,径自爬上马车,不一会,她的命令声从马车后传来,“妪,为我梳洗。”

    “是。”

    夜深了。

    明月如洗,白云如棉絮悠然来去。

    第二天一大早,一个婢女的声音在外面传来,“女郎可在?”

    平妪连忙应道:“在。”

    那婢女笑道:“郎君假她多时了。”

    “是。”平妪连忙欢喜地应了一声,对陈容催促道:“女郎?”

    陈容掀开车帘,她朝着那个婢女望去,“请转告郎君,阿容身体不适,今日就不过去了。”

    她的话刚说完,那婢女已掩嘴笑了起来,她快乐地说道:“我家郎君料到女郎会身体不适,他令婢子转告女郎,良医已备,女郎要是走不动,他会令护卫前来相请。”

    护卫前来相请?这不是胁迫么?陈容莞尔一笑,说道:“何必劳动护卫?郎君何许人也,他执意要阿容前去,阿容不敢不从。”

    她跳下马车,在那婢女瞪大的眼睛中,笑吟吟地展开双臂,晃了晃广袖,道:“看,一听到你家郎君相邀,阿容我的那一点不适都没有了。”

    那婢女还在瞪着陈容。

    不过这个时候,陈容已踏着木履,‘哒哒哒’地向着王弘的马车走去。此时晨风甚好,陈容走在前面,那不盈一握的细腰和翘挺的臀部,给她的背影勾勒出一种动人心魄的妖媚。

    那婢女一边看着,一边忍不住笑道:”女郎与别的女郎,似有大不同?”明明俗艳至此,可她的行为举止和笑容,却有一种自在。

    陈容没有理会。

    不一会,她来到了王弘的马车前。

    目光瞟去,那个俊逸清华,如银月泄地的男人,正坐在塌上,专注地翻看着一册帛书。

    陈容瞟了他一眼,慢慢爬上马车。

    她刚坐下,王弘便轻声吩咐道:“动身。”

    “是。”

    车轮滚动,烟尘微扬,车队开始启程了。

    陈容再次看向王弘。今天的他,穿了一件高领的白色衣裳。那领褶用淡金色的丝线,绣出凤凰的双翼,衬得他整个人无比高雅。

    看他眉目微敛,嘴角轻扬,笑靥隐隐,哪像受过伤的人?

    望了他一眼,陈容收回目光。

    这时,一侧传来王弘的轻笑声,“阿容安好,想是不需大夫的。”

    这笑声温柔轻缓,可陈容怎么听,都是带着嘲弄。

    陈容眨了眨眼,慢腾腾地说道:“阿容一听到郎君要派护卫前来,哪里还敢不安好?”

    她这话却是在讽刺他胁迫自己。

    王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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