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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4部分阅读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未知

    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4部分阅读

    媚公卿 林家成 TXT 作者:未知

    媚公卿 林家成 TXT第24部分阅读

    上面有一行极俊逸的行书,“午未之交,阳水之滨,湖山之侧,与卿曾约,盼卿再至!”

    是王七郎!一定是王七郎!陈容并没有见过王七郎的笔迹,不过与她曾经相约过阳水之滨的,只有他一人。

    陈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这几天,她虽然闭门不出,可一静下来,便会想到那张俊美高远的脸,那双浅浅而笑的双眸。

    陈容压下心底涌出的轻快,那自拒绝了他的香囊,以为再也不会相见的惆怅更是一扫而空。

    她腾地站起来,小脸晕红的大声叫到:“叟,备车!”

    她刚刚叫出,平妪便伸头过来,问道:“女郎要出门了?”

    陈容犹豫了一下,她垂眸看向塌上的请贴,伸出小手,把那一行字抚了又抚,抚了又抚,这时的她,脸色时白时红,显然挣扎得厉害。

    好半响,她慢慢抬头,应道:“是,我要出门。”说出这句话,她便用手按在胸口,喃喃说道:“老是思前顾后的,活着也没有什么趣味啊。”

    平妪诧异地望着自宽自解的陈容,好奇起来,她朝着塌上的帖子一瞟。虽是奴仆,平妪因是专门伺候陈容的,这种贴身之仆,也是贵族们的颜面,因此,在陈容父亲地要求下,她也络续识了一些字。

    陈容见到平妪朝那请贴看了又看,脸一红,心一乱,伸手便把它拿起,拢入袖中。

    她急急向外走去。

    现在就是正午时了,马上便到午末之交。

    陈容走出时,尚叟正应声过来。陈容一看到他,便叫到:“叟,备马车吧。”

    “是。”

    天气晴好。

    南阳街中,积雪尽化,泥泞处处,只有那些沟壑深处,还有一些白色的残痕。

    陈容扶着袖中的请贴,饶是一再拒绝,那红晕还是爬上了双颊。

    慢慢的,马车驶出了城门。

    马车继续向阳水的所在驶去。

    随着时间流逝,四周转为安静,人声渐去渐远。

    也不知过了多久,尚叟叫道:“女郎,到了!”

    陈容从马车中伸出头来。

    这一看,她蹙起了眉头,这里没有人啊。奇怪,上次明明是在这里与王弘,桓九郎他们相见的。

    陈容四下张望了一眼,朝着前方人影绰绰处说道:“叟,往那里走吧。”

    尚叟应了一声是,驱着马车,向前方驶去。

    一靠近,陈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望着那些人,道:“也不是。”

    尚叟也皱起了眉头,他喃喃说道:“下了大雪刚刚融化。湖中寒风刻骨啊,我就说,王弘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游湖。”

    这话一出,陈容一凛,她马上应道:“叟,掉头,我们回去。”

    她这话刚刚出口,一个粗哑的大笑声便从林后的山坡下传来,“美人儿很性急啊,这么早就赶来了。奶奶的,你爷爷差点慢了一步!”

    陈容大惊,她急叫道,“叟,掉头。”

    一边说,她一边向前一仆,把一出门便习惯带着的马鞭拿到手。

    “来不及了。”

    这次笑着的,是一个瘦小的汉子,这人苍黄着一张脸,正睁着一双老鼠眼打量着陈容,嘎嘎笑道:“那人说得不错,果然是个尤物。”

    他双眼粘在陈容高耸的胸脯上,流着口水嘿嘿笑道:“奶奶的,老子长得这么大,都没有玩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在他说话之时,山坡下迅速地跑出了六个汉子,而早就站在不远处的那二三人,也向这边急急跑来。

    尚叟大惊,他连连挥动马鞭,吆喝道:“驾——驾——”

    喝声连连中,马蹄翻飞,向前冲去。

    可这地面不同于城中,那可是黄土地,刚刚融了雪,地上泥泞甚厚,马车一冲便是一歪,哪里跑得动?

    车轮陷在泥中,怎么也拔不动时,那六个汉子,已呈四面包围之势,挡住了马车去路。

    尚叟急得汗出如浆,他颤声叫道:“驾,驾——”右手长鞭连甩,已是死命地抽向马腹。

    可他越是抽得急,那马车越是颠得厉害,好几次都向一侧歪处,差点把陈容甩下。

    这时,那些汉子已把马车扎扎实实围住,他们也不动,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那最先开口的,四十来岁消瘦如柴的汉子,一眨不眨地粘着陈容,欢喜地说道:“美人儿何必害怕?想你们这些女郎,一生只能尝一个男人的味道。这次你可以享受个饱,那是美事啊,怕什么?”

    这话一出,哄笑声,嘎嘎j笑声,滛笑声四起。

    陈容收起乱成一团的心,绝望地想道:看来,这是上天要收我啊,他知道我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所以要收了我。

    这样一想,她的心静了静。

    自从上次莫阳城脱围后,陈容发现自己的心,变得真正坚硬起来。如此刻,想明白没有后路,涌出心头的思绪中,居然没有了害怕。

    她抿着嘴,低低喝道:“叟,算了。”

    这话一出,尚叟竟然放声大哭,他嘶哑的叫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陈容没有理他。

    在众汉子的尖笑声中,她右手一探,从头上取下了那金钗。

    把金钗收入袖中,陈容举起马鞭,冷冷说道:“便是要死,也要拖几个人同行才是。”顿了顿,她咬牙切齿的恨道:“只可惜,那个陷害我的背后之人,没有办法对付了。”

    眼神煞气毕露,声音既狠且厉。她瞪着那些人,厉声叫道:“是谁让你们过来害我的?何不说出来,让我做个明白鬼?”

    一话吐出,那腊黄脸汉子大笑道:“这么美的人儿,当鬼当可惜?当我们的压寨夫人大好啊。”

    陈容嗖地转头看向那首领样的瘦子,尖叫道:“是谁要害我?反正我都跑不掉了,何不说出来?”

    那瘦子双眼盯向她高翘的玉臀,露着黄牙流着口水,道:“我们见到的,也只是一个操着北方口音的大胡子,那人可没有说,是谁要他来的。”

    陈容听到这里,恨声说道:“居然连仇人也不知道?”声音中尽是失望。

    在陈容与他们对答时,尚叟还在放声大哭,他握着马鞭的手,已颤抖得不成样。

    望着这样的尚叟,望着愤愤的陈容,汉子们继续放声大笑,这时刻,另外的几个人也已经围上,一共九个汉子,把陈容的马车,和陈容、尚叟两人,堵了个结结实实。一共九双目光,都滛秽地锁在陈容的脸上、身上,那嘻笑而来的秽语,更是越来越不堪。

    这时,陈容嗖地回过头去,厉声喝道:“哭什么,不过一死而已!”

    这喝声一出,尚叟便是一噎。

    陈容还在瞪着他,她尖声叫道:“手抖什么抖?我都不怕死,你人都老了,怕什么死?”

    尚叟望向她,老泪纵横着。

    他之前所以这么痛苦,其中的大部分,是为了陈容。不忍心她因此坠落。现在见她一个小小女郎都不慌乱,心下稍安。

    伸袖拭去眼泪鼻涕,尚叟和她一样,也举起长鞭,颤声说道:“女郎所言甚是,大不了一死。”

    陈容见他终于平静下来,放松了些。

    她转头看向那些贼汉。

    那走在最前面的那贼汉,目光转向了陈容手中的长鞭,他咧着黄牙,嘻嘻笑道:“小姑子,这鞭子可不容易甩啊,我看你还是放下吧,仔细伤了手。”

    这话一出,又是哄笑声四起。

    陈容冷笑一声,忖道:不错,鞭子是很难甩。可真正甩得好的,便会有与人一搏的武力!

    汉子们望着艳丽动人的陈容,见到她马鞭握得稳稳的,那笑声是越来越大。

    一个黑瘦汉子越众而出,一边大步向陈容走来,一边怪叫道:“奶奶的,我可等不及与美人儿亲近了。”

    说话之际,他与陈容越离越近,渐渐的,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黑瘦汉子右手一伸,扯向陈容的马鞭,嘎嘎笑道:“美人儿还是把它给我吧,嘎嘎。”

    说话之际,他毛手毛脚地拿向陈容白嫩的手腕。

    就在这时!“啪——”地一声,长鞭击过空气发出的呜咽声响过,转眼间,一道鞭影如蛇,闪电般地击向那汉子!

    这一鞭,且准且沉,这哪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郎所能挥出?

    黑瘦汉子一惊,他本能地向侧一避,想让开来。

    就在这时,长鞭已至!

    “啪”长鞭入肉的沉闷声,突兀地响起。伴随着这响声的,是那汉子尖利的惨叫声。

    他的惨叫声刚刚响起,只听得‘啪啪啪——’,鞭声挥过长空的响声不断传来。每一次鞭影闪过,响声一起,便是一声惨叫声传来。

    “哗——”地一声,一抹红色冲天而起,血如喷泉中,一声人临死时才能发出的惨叫,暮地破空而来,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

    紧接着,只听得‘砰——’地一声重物倒地声传来。

    所有人都惊住了。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每个人都瞪大双眼,傻呼呼地望着地上那具还有抽搐的躯体。那躯体的颈管已被抽断,颈间鲜血还在外涌,而地上,泥泞与血泊相混,分外触目惊心!

    嗖嗖嗖,所有人都抬头看向陈容。

    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面不改色,冷漠异常的美丽面孔。这个贵族出身的小姑子,在如此处境中,不但不慌不乱,竟还用如此雷霆万钧的手段,生生抽死了一个人!

    她见到血,便不会晕么?

    迷乱中,已有一些汉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就在这时,陈容的厉喝令的尚叟清醒过来,“还愣着干嘛?冲出去!”

    声音沉沉,杀气森森。

    尚叟一凛,不由自主地应道:“是。”他马鞭一挥,一声急喝。

    也许是因为这时的尚叟,比刚才冷静些,也许是运气还不错,吗那跃蹄一冲,竟拖着马车冲出了泥泞坑洞,冲向了前方比较坚实的石子路。这地方毕竟是贵族们喜欢游玩的所在,多数路上,都被铺上了碎石。

    陈容的马车一冲出,那最前面的汉子怒不可遏,嘶喝一声,“逮上她!奶奶的,逮上她——”

    最后一句,已是吼叫。

    众汉子清醒过来。

    他们同时发出一声嚎叫,扑向陈容,扑向了马车

    驭座上的尚叟,此时已汗流如洗。也顾不得擦上一擦,他一边用力地抽着马,一边连声吆喝。

    而陈容,这时则转头对上众汉子。每有人冲上来,她便是一鞭狠狠甩去。

    她的马鞭上,兀自鲜血淋漓,于阳光下,散着夺目的死光。因此,她这又狠又重地一鞭甩去,便是那个匪首给会急急躲开。

    这一躲,他们的速度便是一缓。

    如此缓了两三下后,陈容的马车,已冲出五步远了。

    就在这时,汉子中,一人厉吼道:“不能让这姑子逃了去。追,一定要追到她!”

    声音一落,那首领清醒过来,他大声叫道:“去骑马,奶奶的,我们还有马啊。”

    一话吐出,众汉子同时惊醒,同时转身,向他们刚才藏身的地方跑去。

    不过半刻钟,六匹马便同时出现在陈容的视野中。

    陈容一边望着,一边对尚叟叫道:“叟,注意脚下,万万不可翻车。”

    她想,只有不翻车,他们便还有一线生路。

    尚叟大叫道:“是。”陈容的镇定感染力他,他这刻的回答,响亮而平稳。

    于是,马车向前没命地直冲,在马车的后面,六匹马狂奔而来。

    那汉子的首领一边策马追赶,一边嘶叫道:“冲啊——奶奶的,连个小姑子也对付不了,还给死了一人,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得吐出!”

    另外五人同时乱七八糟地应和着。

    他们的叫嚷声,喊杀声,混着寒风,嗖嗖地刮入陈容的耳朵。

    陈容抿着唇,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几个人。寒风吹乱了她的长发,吹迷了她的双眼。

    她的心一直抽紧着,双眼眨也不曾眨一下。

    这时的陈容,隐隐中竟在想着:幸好有过莫阳城那一曲,不然,我今天不会这么冷静。

    马车还在狂奔。

    六匹马还在疯追。

    本来,按道理那些奔马因为负重较轻,应该早就可以追上马车里。可是他们的速度,一直隔着那么二三十步远,一直赶不上。

    没办法,他们的马,瘦得骨头都看得见。而陈容的马,却是精选出来的强壮之马。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双方的距离,现在已拉到五十步远了。

    陈容的马,本是上等的好马,只是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一时速度提不上。可论耐力,却是远胜那六匹连粟米也吃不上,只能吃点草,品性低劣的马匹。

    看着陈容的马车越去越远,那个匪首哇哇直叫,他大吼道:“追!一定要追上,这么大奶大屁股的小姑,追上就可以玩个痛快!”

    这话一出,那五个渐渐生出退意的汉子激动了,他们大叫一声,马鞭连甩,脚尖连踢,策马加速。那匪首还在大叫,“大伙想想那剥成白羊似的美人儿,力道是不是足了些?啊?追!”

    吼声中,一个汉子迎着风叫道:“头儿,我们的力道是足了,可马儿不懂这些啊,它们跑不动啊!

    另一个汉子也叫道“奶奶的,回去非抽死这玩意不可。连马车都追不上,要它做甚?”

    叫声顺着风吹来,尚叟精神大振,他欢喜地说道“女郎听到没有?听到没有?他们跑不动了,他们跑不了。”

    陈容一直回过头,一直盯着那些人,那随风吹来的对话,自然也入了耳,她颤着声音,连声应道“是,是,叟,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平安了。”

    尚叟笑了起来。

    他再次长鞭一甩。

    马车又加快了两分。

    渐渐的,身后的众人越隔越远,越隔越远,饶是他们的大叫声不住顺风入耳,马鞭抽得啪啪作响,可那马力,还是越来越弱,速度也越来越慢。

    渐渐地,他们的面目,已开始模糊了,叫出的声音,已听不清了。

    陈容大喜过望,回过头来。

    她叫道“叟,我们平安了。”

    尚叟呵呵一笑,道“平安了啊,平安了啊”最后,声音中已有哭音。

    陈容也是红了眼睛。

    就在这时,她眼睛一瞟,脸色微变,急叫道“叟,这是哪里?”

    尚叟一惊,张望起来。

    这一看,他一张老脸,也是苍白一片,前方是茫无边际的黄尘古道,左侧是一座座高山,右侧则是一处处荒芜的田地,这地方,哪里还是南阳城?

    陈容望着日头,沉声说道“叟,我们错路了。”

    ……

    尚叟慌不迭地应道“女郎,是老奴的错,是老奴的错”不等他继续说下去,陈容已断然命令道“事已至此,不要多说了,叟,那些人既然没有追上了,我们便缓一缓,等看清了方向再走。”

    尚叟应了一声,停下奔马。

    两人跳下马,四下张望起来,这地方,前方看不到边,山上荒芜一片,也看不到人,田地里,更是空空阔阔。

    尚叟看了两眼,对陈容叫道“女郎,我到那山头上去看看,顺便找找有没有人。”

    说完便向前跑去。

    陈容连忙叫住他,道“马走得快些,叟,我们一起去。”

    尚叟一顿,马上反应过来,是不能把陈容一个人留在这里。

    于是他应了一声,坐在驭架,驱着马车继续前行。

    陈容掀开两边的车帘,张望了一阵后,看着日头,感慨地说道“幸好我们出来的时候是中午,看这太阳,还有一个半时辰才会天黑,叟,我们得在天黑之前回到南阳城。”

    在这种胡兵随时南下的时机,南阳城天一黑准时关门,我们如果天黑之前赶不回去,就得在城外过夜,而城外,处处都是流民聚集。

    尚叟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一甩马鞭,驱车加速。

    马车向前疾驰而去。

    足足走了两刻钟,他们才来到一个比土丘还要高点的山峰前,没办法,这山势绵绵的,看去来明明很近,可一走才知道极远极远。

    马车一到,尚叟便跳了下来,急急向那山峰跑去。

    陈容没动,她使着马车来到一片青草萋萋处,一边让马吃草,一边焦急地看着尚叟。

    一刻钟,尚叟下来了。

    他的脸色很不好,望着陈容,他讷讷地说道“山矮了,望上去都是山头,看不到南阳城。”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声。

    陈容抿紧唇。

    她沉声说道“叟,不要怕,我们想想,我们要好好想想。”

    她纵身跳上马车,朝四下张望。

    这时,尚叟叫道“女郎,马上便到晚餐时了,我们可以看看四周哪有炊烟冒起。”

    陈容寻思;了一会,低哑地说道“如今的南阳城,流民太多”她的意思是说,便有炊烟只怕也是流民燃起的。

    尚叟急了,他慌乱地叫道“女郎,女郎,这可怎么办?”

    陈容也不是歌好脾气的,被他这么一叫,火冒三丈,她尖声叫道“问我作甚么?我哪会知道怎么办?”

    尚叟一愣,慢慢的,他低下了头。

    这时,陈容命令道上马车吧,要是有流民来了,我们可以甩开他们。

    “是。”

    尚叟应了一声。

    不一会,陈容命令道“对了,南阳城不是南方吗,我们顺着南方再走一点”她想,不管如何,越往南越没有胡人,那是肯定的,至于流民,只怕越往南就越多。

    尚叟应了一声,挥动马鞭,向着南方驶去。

    走着走着,太阳渐渐西斜。

    走着走着,两人已是慌乱起来。

    左侧永远都是连绵不尽的群山,右侧,永远都是荒芜的田野,前方官道上空无一人,永远走不到边。

    就在这时,陈容低声说道“叟,不必走了。”

    尚叟回过头来。

    陈容测过头,看向一个山坳处,伸手一指,道“我们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看到人,说明这里安全,叟,那地方不错,我们就在这里过一晚吧,到了明天再想办法。”

    尚叟急道“可是女郎,如此深山,若有野兽怎么办?”

    陈容涨红着脸怒吼向他“那你说怎么办?天都黑了,南阳城都要关门了,现在就算知道方向,我们也进不去了。”

    尚叟呆了呆,他又低下头,甩着马鞭,驱着马车,向陈容所说的山坳中走去。

    转过一个小山坡,便进入了山坳,这山坳很浅很小,前方是两人高的山坡挡住,后面是高山,里面只有容下五辆马车的空间。

    陈容跳下来,她朝左右望了望,喃喃说道“都冬天了,应该没有什么野兽了。”说是这样说,她对野兽的生活习性是一无所知,这话不过是自我宽慰罢了。

    望着南方方向的唯一出口,陈容低声说道“叟,我们要不要把这里用石头挡起来?”

    尚叟看向她,问道“挡风吗?”

    当然不是,陈容正准备发火,突然想道:如果被人发现了这里,石头挡住又有什么用?照样可以搬开的啊,再说,如果有人和野兽从山坡上下来,他们还可以驱车逃命,挡在了,只会阻挡他们自己的马车

    这样一想,她便闭紧了嘴。

    天,很快便黑了。

    陈容缩在马车中,尚叟坐在驭驾上,两人一边倾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一边低低地说着什么话。

    这般安静的时候,山上不断传来野兽的嘶吼,虫声唧唧不断的,一阵阵寒风吹来,会带有一种似是人呼吸才能发出的响动。

    越是听,陈容越是害怕。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尚叟的声音,“女郎,你怕吗?”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

    尚叟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他是家生奴,从小便在陈府,也是个没有经过风浪的。

    当下,陈容低声回道:“我没事。”

    顿了顿,她吩咐道:“别说话,听,那是不是马蹄声?”

    安静中,尚叟过了一会回道:“没有声音啊。”

    “哦。”陈容回答的声音中,充满一股不知道是失落,还是放松的意味。

    这时的陈容并不知道,南阳城中,二百来个护卫夹着一辆马车,驶向了城门处。

    马车外,一个仆人凑近来,他向着马车中的人低声说道:“郎君,不过是一个老仆妇的猜测之语,因为这样的小事用尽南阳王的一块令牌,不值得啊。”一位胡兵即日将南下,天一黑,四方城门一律紧闭,任何人不得出入。只有极少数的家族,如王氏,可以得到三块令牌,拥有三次夜间出入南阳城的机会。这还是因为琅邪王氏也有人在此的缘故。如陈府,便只有一块这样的令牌。

    片刻后,一个清润动听的声音淡淡回道:“不是猜测之语。我没有给过她请帖。”说话的人,正是王弘。

    嗖地一声,他掀开车帘。

    望着外面的人流,和西边的最后一丝残阳,他俊美飘逸的脸上,依然是笑容淡淡,“以我的名义约她出见?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那仆人点了点头。

    这时,军队已来到了城门处。

    城门早已关闭,那仆人策马上前,举起令牌,叫道:“我家郎君是琅邪王弘,有急事还要出城。”

    一个守门小官策马上前,正要拒绝,那仆人举起了另外一块令牌,‘啪’地一声丢在他的脚下,道:“这是南阳王给我家郎君的。”

    那小官把那令牌捡起来一看,马上双手一拱,朗声应道:“是,郎君请行!”

    马车驱动。

    数十辆骏马,的的的地消失在黑暗中。

    那城门小官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喃喃说道:“琅邪王弘?难不成又有战事了,竟逼得这样的人物不管不顾地夜间出城?”

    二百来个人马,整齐划一的步伐,神骏的马匹,还在擦得光了的刀枪,一出现,那些缩在道路两边的流民,不管是听到了马蹄声的,还是望到人影的,纷纷向后退去。避在角落里,目送着他们远去。

    不一会,他们便来到了阳水之滨。

    王弘朝着那占地五十亩的湖水望了一眼,淡淡下令,“分成五十人,沿湖走一圈,看看哪里有不同寻常的脚印,马蹄印,和车轮印。还有,若看到人,拿上问一问。”

    “是。”

    五十匹马领命离去。

    一刻钟后,有五匹马向他奔来。一个青年护卫刚跳下马,便拱手说道:“郎君,离此二百步处,有一辆马车,和九个人的脚印,还有一些人血和尸体倒地的印痕。”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就着火把光看向王弘。

    火光飘摇中,王弘俊美飘然的脸孔,容光照人,却如隔着烟雾,他哪里看得出什么?

    那青年护卫继续说道:“那马车印曾陷在泥沼中,后来由此向西方向奔去。紧随那马车印痕的,先是八个人的脚步印,接着是六匹马的马蹄印痕。这马蹄印痕自坡下而来。”

    他说道这里便闭上嘴,看向王弘。

    飘摇的火光中,王弘点了点头,道:“必是她无疑,吩咐下去,顺着印痕追踪。”

    “是。”

    马蹄翻飞,车轮滚动。

    那个青年护卫,显然是个跟踪的老手,他策马走在最前面,每跟上几十步,便跳下来观察一番。

    不一会,他策马靠近马车,向王弘说道:“郎君,那六匹马马力不胜,已没有追了。只有那辆马车向那个方向而去。”

    他朝着前方一指。

    王弘拉下车帘,淡淡说道:“知道了,走吧。”

    “是。”

    众马再次奔飞。

    那青年护卫依然走在前面,他走出百来步,便跳下去看一看,然后又纵马带路。

    如此走了一个时辰后,那青年护卫指着一个马车印,道:“他们在这里停了一会,便向那山峰方向而去。”

    “继续。”

    “是。”

    又过了一会,那青年护卫停了下来,他转向王弘,拱手说道:“郎君,马车就在这附近了。”

    顿了顿,他认真问道:“要不要叫唤他们的名字?”这般处于群山当中,只要一叫,便是回音阵阵,很快便可以找到人的。

    火光飘摇中,王弘笑了笑。

    这一笑,有点神秘,有点狡猾,有点惫懒。

    只见他掀开车帘,纵身跳下,一边向那青年护卫走去,一边轻笑道:“叫名字干什么?想她噎吓得够惨了。”

    那青年护卫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王弘纵身跳上另一个护卫的马匹,朝那青年护卫说道:“走罢,寻她去。”

    “是。”

    青年护卫一边应着,一边狐疑地看向王弘。

    好一会,他才应了一声,策马向前。

    这一次,每走出几十步,他便观察一番。而王弘策着马,紧跟在他身后。

    不一会,他来到一处地方,朝里面一指,低声说道:“郎君,可能就在这里面。”

    王弘应了一声,他侧耳听了听,慢慢的,唇角微勾,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眯着眼睛笑了一阵后,他轻声说道:“你上前吧,脚步加重些,见到有人出来,也不用招呼,随便挑一个方向去耍耍。”

    这一下,那青年护卫听懂了,他嗤笑出声,压低声音向王弘挤了挤眼,道:“郎君可是想要美人感激之下以身相许?”

    回答他的,是背负着双手,身影无比高远飘渺,无比纯洁的王弘,只见他浅浅笑道:“以身相许?以她的性格怕是不容易,不过让佳人感动一番,倾心相许,倒是可能。”

    那青年护卫听到这里,忍着笑,放重脚步,朝着那山坳走去。

    第101章 情动

    山坳中,陈容缩成一团,和尚叟一样,一动不动的。他们虽然对战场之事一无所知,可这个时候,也能感觉到气氛的不同。特别是数百马蹄同时踏动,引得虫声止息,野兽止啸,令他们感觉到一种肃杀。

    不敢说话,不敢动弹,每一息,都过得极慢无比。

    陈容紧紧地睁大双眼,一动不动的瞪着前方黑暗处。

    这时的他们,在马嘴上都塞上了布条,只有这样,他们藏身的所在,才有可能不被人发现。

    就在这时。

    突然的,一阵脚步声响起!

    这脚步声,在暗夜中沉重如山,肃杀而来!

    陈容的脸色苍白一片,不由想道:莫非,那些盗匪找到我们了?本来,这是不太可能的事,可她的心乱成一团,实没有办法清醒思考。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它竟是正对山坳而来。

    陈容额头大汗淋漓之际,尚叟向后靠了靠,凑近她,压低声音颤抖的说道:“女,女郎,是冲我们来的。”

    他的声音中充满着绝望。

    陈容想要否认,可就在这时,她清楚地听到,那脚步声,竟然快靠近山坳了。

    真的被发现了!

    陈容脸白如纸!

    就在这时,尚叟沙哑着说道:“女郎,我看看能不能引开!”他想,他不过是一个半截入土的人,迟早要死的。女郎可不同,她还绮貌年华,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美貌小姑。不管落到任何人手中,她不是死,就是生不如死!

    这样想着,他勇气倍增,一时之间,觉得自己都高大起来了。

    也不等陈容回答,尚叟跳下了马车,朝着外面冲去。

    转眼间,他来到了山坳处。

    刚伸头一瞅,他便看到了百步开外,那个虽然身影模糊,却高大健壮的汉子。那汉子的身后,插着一根火把,飘摇的火光,把那汉子的身影,映得高大而可怖!

    而这人,正朝着山坳入口走来。在离那汉子很远的地方,黑暗模糊一片,竟似有无数人马埋伏其中。

    那人挡在出口必经地那条路上,如果驾车,那将是直直的掉入人家早就布好的陷阱中。

    想到这里,尚叟一咬牙,回头朝着陈容低低说道:“女郎,保重!”声音一落,他已一个箭步冲出。

    尚叟的脚步是沉重的,他在向着与山坳相反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一边奔跑,一边频频回望时,果然,那高壮的汉子被他的奔跑声惊动了。那人嗖的头一抬盯向他,低喝一声,“谁?”语气沉沉,带着军卒们才有的警惕。

    尚叟故意向山上跑出两步,奔跑时,带动的山石滚落声,引彻了夜空。

    果然,那人停止喝叫,脚步一提,向他大步追来。

    他追来了,他的身后并没有同伴!女郎暂时安全了。

    想到这里,尚叟心头一松,他开始没命的向前逃奔。在他的身后,那汉子因为太过高大而有点笨拙,追了几十步,离他却是越来越远。

    尚叟一冲出,陈容的心便沉到了谷底。

    嗖的一声,她右手拿着马鞭,左手拿着金钗,瞪大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黑暗的前方。

    前方,一片寂静。只有一阵奔跑声越去越远。

    难道,尚叟把人成功引开了?

    想到这里,陈容屏着呼吸,她慢慢的爬下马车,向外试探的走去。

    头顶上星星点点,那极淡极淡的星光,使得天地间并不是绝对的黑暗。

    她一步一步,挪向山坳出口处。

    天空太暗了,地上太黑了,她走出几步,脚上也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她鞭柄朝地上一撑,才稳住身形。

    陈容撑着鞭柄,急急起身。

    她堪堪起身,整个人便僵住了。

    山坳入口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如此的星光下,如此的肃杀中,这人穿着白衣,不,不会是鬼吧?

    一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就在她惊惶到了极点时,那白色的身影开口了,他的声音清润动听,最重要的是,无比熟悉,“阿容?”

    是王弘!

    天啊,竟是王弘!

    陈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从绝望中看到希望,一个人从大悲转为大喜,会是如此滋味。

    她双腿一软,坐在地上,颤声道:“王弘?”

    “是我。”

    王弘的声音,依然优雅清浅,不用看,陈容也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是嘴角含笑,悠然而来。

    瞬时,陈容的眼眶红了,她哽咽两声,低叫着向他奔去。

    她奔得甚急,转眼便冲到他面前。无边的惊喜和感动,令得她什么也想不了,她只是纵身一扑,投入了他的怀抱中。同时,她的双手一伸,搂着了他的腰。

    紧紧地搂着他,陈容哭了。她颤声说道:“你怎么才来?”顿了顿,她呜咽声声,不由伸出小拳头,一下又一下,轻轻捶打着他的胸口,哑声叫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能才来?”

    无边的喜悦,无边的放松,无边的感动,在这一刻全部化成泪水,化成了这一句,“你怎么才来。”

    脱口而出的陈容,一直在重复着,一直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如此的期待着他来相救自己……

    这时,王弘双臂一伸,轻轻搂住了她。

    他的手臂,是如此温暖,如此有力。他那并不宽阔的怀抱,是如此的宽大,如此的沉稳,便如一座山,一座她渴望了两辈子,魂牵梦萦,春闺遥望,却从来不敢奢求自己也有福拥有的山!

    陈容像抓着救命的稻草,便搂着自己追寻了太久的温暖一样的搂着他,她把脸埋在他的颈侧,感觉着他清新的体息带来的温暖,泪如雨下,呜咽声声,“王弘,王弘,王弘……”

    一声又一声,绵绵不绝。

    星光下,王弘似是被她这含了太多感情的呼唤怔住了,好一会,他双臂加了一分力道,他更紧的搂着她。

    陈容把脸上的泪水,在他的颈间拭了拭,香软的唇,在呜咽中不时擦过他的颈动脉,她感觉到他的脉动,感觉着他的体温,继续唤着,“王弘,王弘,王弘……”叫到后面,呜咽略减,渐转安静。

    这时,王弘双臂一伸。

    他把她拦腰抱起。

    这个人,看不出来还有一把力道,抱着她竟是轻轻松松的。

    他抱着陈容,向前走出两步,把她轻轻的放在马车上。

    刚把陈容放下,陈容便嗖的伸出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袖,黑暗中,她泪眼朦胧,喃喃说道:“别走,别走……求你。”

    “我不走,“黑暗中,他的声音非常温柔,他的双眸,灿若星辰,含着浅笑,他伸出手,轻轻拭去陈容眼角的泪痕。

    修长的手向下移,有意无意的,指尖成勾,划过她的唇角,引得她一阵颤动后,他微笑道:“卿卿在此,我怎么会走?”

    陈容的心定了下来,她慢慢的松开了紧揪着他衣角的手。

    悉悉索索的响动中,王弘也上了马车。

    他一上车,陈容再次一扑而来,她紧抱着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胸口,她的双臂锁得那么紧,分明还是怕他离去。

    王弘把她搂起,轻轻放在腿上,然后,他懒懒向后一倚,靠上塌几。

    以一种舒适的姿势搂着陈容,王弘手指如春风,绵绵的拂着她颊侧,鼻旁的泪水,低低说道:“休怕。”

    “恩。”陈容应了一声,她把脸埋在他的怀中,喃喃说道:“你来了,我就不怕了。”

    她搂着他的腰,躺在他的怀中,一动不动的感觉着他温暖的体温,低低的说道:“方才,我以为我完了。”

    王弘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的陈容,似被打开了话匣子。她继续娓娓而谈,“贼匪有九个,他们拦着我的马车,当时马车又陷到了泥中,怎么也走不动。我以为我完了。”她的声音中充满惊惶。

    王弘伸手轻抚着她的秀发,低低安慰,“休怕。”

    只是极简单的动作,只是极简单的语言,陈容语气中的惊惶便减少大半,整个人也沉稳了些。

    她把自己埋在他怀中,喃喃说道“我还杀了一人!王弘,我亲手杀了一人,一鞭抽下去,他的颈管便断了,血流如注,有很多还溅到了我身上。”

    她沙哑的,详细的描绘着自己杀人的过程。

    王弘五指成梳,轻轻梳理着她的秀发,低低的,极温柔极温柔的说道:“别想了,他们该死。”

    同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再次令得激动的陈容安静下来。

    她紧紧抱着他,喃喃说道:“你来了,真好。七郎,我曾经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真的看重我,喜欢我,珍惜我的……七郎,你来了,真好啊。”

    声音绵绵,情意也绵绵。

    星光下,王弘低下头来。他明澈异常,星辰般的双眸,静静的望着闭上双眼,显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后,陡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陈容。

    他望着她,静静的望着她。

    ……

    就在这时,双眼已睁不开了的陈容,突然惊叫一声,急急说道:“尚叟,七郎,快去救尚叟!”

    王弘伸手抚着她的秀发,低而清浅的说道:“睡吧,他不会有事的。”

    他的语气,他的声音,奇异的令得陈容安静下来。

    她闭上双眼,慢慢的,轻细的鼾声响起。

    她放松的睡着了。

    星光下,寒风吹过车帘,发出呜呜的响声,四周,虫鸣唧唧,山顶上,又传来了野兽的嘶吼。

    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马车中的两人,仿佛置于春光明媚中。他搂着她,她躺在他怀中,相依相偎,呼吸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天空上的群星更明亮了些,更璀璨了些。缩在王弘怀中的陈容,突然惊得抽动了一下,她呼地坐下,瞪大仓惶的双眼惊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尚叟!尚叟!”

    她四下张望着。

    才张望了几眼,她扫到了静静望向她的王弘。

    对上黑暗中,他那明澈的双眸,陈容放松了,她把脸偎进他怀中,重新闭上双眼,转眼间,细细的鼾声再度响起。

    星光下,王弘伸手抚向她的长发。

    五指?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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