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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 作者:十四郎/十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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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风月 作者:十四郎/十四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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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上)
她面上的热度忽然消散一空,又变得冰凉。扶苍有些不解,将她下巴抬起,四目相对。
她眼里什么都有,先是无比的恐惧,可是很快变成一种无奈,那层深邃的无奈旋即又化为一抹幽冷的伤心,细若春雨般丝丝缕缕的温柔从那片伤心里漫溢出来,最终凝聚出脆弱的依赖。
千种滋味,万般悱恻,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
她没有说话,似是有些迟疑,由慢到快,抬起双臂抱住他,忽然把脸埋在他胸前。
又一次可以闻见他身上干净的气息,像神界的风一样。
玄乙紧紧闭上眼。
想说“别离开我”的那个人应当是她,即便她有一千一万种理由不会叫自己说出口,甚至可以狠心到想也不去想一下,却不能阻止它时常在不经意间铺天盖地。
她从来不惧怕旁人的排斥与讨厌,喜欢这种东西太过虚幻,云雾般不可捉摸,而讨厌却是结结实实纽带般的存在。可那么多讨厌她的,只有他这么喜欢她,捧在掌中,所以她总是放肆纠缠他,把一切弄到这般田地。
扶苍在她脑袋上爱抚猫一般一下下抚摸着,忽然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
玄乙啊,你那天说梦话不是说了么?
她还是一笑:“我没有名字。”
他不怀疑她,只柔声道:“那我怎么叫你?小女鬼?”
“好啊。”她柔顺至极。
扶苍心中对她爱极,垂头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拦腰将她一抱,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羽毛,怎样捧着都可以,真想把她捧在掌心,放在怀里,去哪里都带着。
玄乙抱着他的脖子,低头看着他炽烈的眼眸,忽地俯身用脑门在他额上一撞,磨蹭了两下,不知是撒娇还是耍赖,朝他面上轻轻喷了一口气。以前他俩斗气时,她总用这招对付他,百试百灵,每次这莽夫都被她气得立马冷脸。
现在呢?
谁知这少年脸皮薄得像纸,美玉般的脸瞬间被染红,一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按在肩膀上,充满温柔地小小斥责她:“调皮。”
扶苍单手抱着她推开房门,外间阳光璀璨,万里无云,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他精神爽利,更兼初涉浓情,竟不想待在房中。
“我带你去个有趣的地方。”他朝她一笑,大步走向青帝庙外。
青帝庙门前的马车是专门为了七皇子出行准备的,每日风雨无阻卯时便到,即便这些日子他缠绵病榻,车夫与守卫也不得懈怠,今日见他步伐稳健,神清气爽地出来,他们急忙躬身行礼。
“绕着城走一圈,再出城按我吩咐走。”
扶苍说罢,上了马车方坐下,嘴里忽然被塞了一粒冰凉酸甜的东西,他素来不爱这酸甜口,当即微微蹙眉,却见这小女鬼手里捏着一包糖渍梅,笑眯眯地看着他。
“好吃吗?”她充满期待地问,这是她最爱的零嘴之一,齐南把扶苍外衣交给灵官长的时候,顺便让他带了一包下来。
扶苍咬着梅肉,默然片刻,点了点头,眼看她又要送来半包,他急忙阻止:“……看那边,客栈。”
他将她放在腿上,撩开窗帘朝外张望,谁知对面那楼竟是个妓院,他抬手想把这小女鬼的嘴捂住,结果还是迟了,她立即发问:“那是什么?”
扶苍想了想:“那是卖花的地方。”
他将她紧紧抱住,生怕她化作狂风飞去叼两朵花回来,还好她的目光被街边杂耍的吸引,那只可怜的猴子又是翻跟斗又是竖蜻蜓,就为了等两口吃的,玄乙一口气吹出去,一旁卖水果的一筐桃子被吹倒,里面的桃滚了满地,被那只猴子捡起来一顿狂啃。
“有意思。”
她回头笑,冰凉柔软的气息又轻轻喷在他脸上,扶苍不禁低头在她眼皮上吻了吻,嘴唇触到的娇嫩肌肤又开始发烫,她看着时常做出些亲近的动作,竟这样容易害羞。他只觉心醉神迷,顺着她的面颊一路亲吻下来,最后带了一些试探,落在她柔软的唇上。
不知为何,竟想咬她一口,似是爱到极致里生出的一星微弱恨意,他张口在她唇上轻轻咬了一下,沿着她姣好的嘴唇形状一点点摩挲亲吮过来。她急促而有些慌张的呼吸喷在面上,带着幽冷的香气,令他双臂不禁更加用力抱紧她。
她从鼻息里发出一个柔软的轻哼,扶苍立即放松手劲,轻道:“勒疼你了?”
玄乙又把脑袋埋在他胸前,慢慢摇头。他将她发上歪掉的金环取下,手指插入发间,缓缓梳理,指尖触到脖子上还是发烫,便慢慢将她长发拨去一边,露出一截玉瓷般的纤细后颈。
他俯身在上面又轻轻一吻,她急忙缩头躲闪,忽觉他将她压向车壁。他这双手曾经几乎可以捏碎她的肩骨,而如今的力道如此柔弱,却仿佛依旧不能叫她逃离,手腕被他一手一只按住,五指交错,他嗓音带了一丝沙哑:“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玄乙不再躲闪,仰头微微闭上眼,宛转相就。唇瓣厮磨,渐渐变成互相吞噬,生涩的舌尖彼此纠缠,他好似慢慢知道该怎样亲吻,将她的舌头轻挑慢拨,缠住不放一般。她鼻息里又发出一个轻微的呻吟,扶苍情不自禁将指尖探入她领口,沿着她的锁骨试探撩拨,像是触摸一片花瓣。
她微微一挣,他便稍稍离开她,只是指尖还舍不得撤离,轻轻绕着她的锁骨打转,挠痒痒似的一路摩挲到下巴,痒得她乱动乱笑,急忙把他的手拽下来,嫣红的指甲抠抠他的手指头,再搓搓指甲,最后顺着他掌心的纹路细划。
扶苍将她的手握在掌中细看,十指纤纤,蔻丹似火,他放在唇边咬了咬,她“哎呀”一声便要缩手,他哪里肯放,顺着掌心轻吻,将她的袖子拨去肘间,露出美玉般的小臂,他张嘴又咬,这次却咬得有些重,连咬带吻带吮,在上面印下一道痕迹。
玄乙吃吃地笑,声音娇媚:“这么喜欢咬人,你要吃女鬼?”
是的,好想吃了她。
扶苍勾住她细若杨柳的腰,令她紧贴自己,他静静抱着她,胸膛贴着她的耳朵,里面心跳如擂。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她头顶,因生病而沉重的骨头瞬间轻了无数。
马车出了城,沿着细而弯曲的山路款款前行,风把窗帘吹起,玄乙看着外面泛滥的绿意,懒洋洋地问:“这是哪里?”
扶苍道:“这座山并没什么稀奇,不过城外一座矮山头,稀奇的是山顶那棵树。”
玄乙竖起耳朵等了半天不见他再说,急忙问:“那棵树怎么稀奇?”
马车忽然停下,扶苍将她一把抱起跳下车,微微一笑:“看了就知道了。”
山风悠然扑面,时近凡间清秋,漫山遍野淡黄老绿,山顶尤其绿意盎然,靠着崖边有一株巨树,树枝交叉延伸,每一片叶子都有一尺多方圆,碧绿的叶片上布满艳红的纹理,十分奇特。
这竟然是一株神界的帝女桑。
☆、第94章 浮生若梦(下)
玄乙轻飘飘地飞去树下,仰头看着这株不知为何生在凡间的神树。
这是她最喜欢的树,叶片大,阴影也大,样子漂亮,连风吹在叶片上的声音都特别清朗,她的紫府里种满了帝女桑,没事可以在树下窝上一整天。
她转过身,不远处的扶苍正含笑凝望她,帝女桑的叶片开始发出清朗的飒飒声,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神界,白衣胜雪的扶苍神君立在对面。
玄乙情不自禁朝他伸出手,来这里,陪着她。
那只修长的手握住她,他过来了,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看帝女桑,低声道:“见到你的时候我便想,这棵树你若站在下面一定很合适。”
她轻轻一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撒娇似的坠在上面:“很好看就很好看,什么很合适。”
扶苍拍拍她的脑袋,牵着她坐在崖边树下,山风拂动他玄青的衣摆,山下绿意融融,包围了半座城,最平常不过的山上风景,他却觉得极喜欢,再也没有过的欢喜。
“我的病很快就会好。”他握紧她的手,“到时候我带你去其他有趣的地方玩,这天下很大,咱们可以一直走,走到天涯海角,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们可以看遍三千景色,游历五湖四海,累了便在树下依偎歇息,不累了再继续走。正青春年少,观花赏柳,品月谈情,吹雪访梅,那些一定会很有趣,很有趣。但,其实和她在一起,即便单单对着漫天的冰雪一色,那也是很有趣的。
“我知道你其实不爱一个人待着。”扶苍将她的长发顺去耳后,掌心贴在她面颊上,“有我陪着你,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寂寞了。”
身旁的小女鬼抬头盯着他,她时常是沉静而疏离的,此时却目光明澈,专注地看着他。
扶苍在她冰凉的脸上印下一吻,透过枝叶的阳光如金屑,不知为何,忽然让他一阵晕眩。他眯起眼,仿佛整个天地都暗了些,与往日视界清明大不相同,身旁依偎的小女鬼忽然消失了,他心中惊疑,低唤道:“你在哪儿?”
在这里。
玄乙双手捧住他的脸,他先前清亮锐利的目光变得有些黯淡涣散,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清气越来越少,她心中暗惊,立即震荡神力,在他面前现出神相。
望见她还在,他便笑了笑,心中忽然有一种似明非明的念头,若有所悟,却又转瞬忘记。
守在不远处的车夫和守卫们见七皇子身边忽然便多了个穿雪色长衣的少女,惊得叫嚷起来,玄乙不愿被他们打扰,当即一口气喷出去,令他们晕厥在地。
“清气没了!”纠察灵官们惊惶的声音从暗处传来,灵官长飘然而至,落在扶苍身边,他竟好似再也看不见听不到,还在低头与她说笑。
灵官长放出神力微一试探,脸色遽然而变:“扶苍神君这次重病……不是风寒,这是被烛阴氏的阴寒神力伤到心脉啊……居然能撑到现在。”
是么?又是她伤害到他,做神君的时候害他灵性受损,做凡人的时候又害他伤到心脉,他总是一次次在她手上受创。
“公主,扶苍神君如今前缘已触动,灵性开始挣扎,了结因缘便在这短短数刻,请公主谨慎!”
玄乙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开。
她都知道,他和她所有的前缘都已触发,在上界的因果注定将前缘反复,逃不开既定过程,现在只剩下那最后的因缘,一旦结束,他便能得到安宁。
其实她知道他想要什么,从自己的名字在他梦话里出现的那瞬间,她便明白了。也可能她早就明白,只是刻意回避,这样还可以与什么都不知道的扶苍多待一会儿。
只剩下短短数刻了,她和他这些日子的虚幻泡影。
如果还可以再长一些多好,再多陪她一会儿,太短了,太短了,别那么早放逐她和她的寂寞,她可是睁着眼一狠心跳下来的。说了要教她练字,她那一手字确实挺难看,不过她就是不想承认。还有那些三千景色,天涯海角,她对下界可是一头雾水,它们都在哪儿啊?她独个儿可绝对找不到。
唉,她竟然这么依赖他了。
玄乙双臂似藤蔓般勾着他的脖子,仰头看着他。
即将消融的美梦,她会静静看着它们消失,她总是可以这么狠心。
这漂亮干净的小女鬼忽然笑眯眯地把冰凉的脸颊贴在他脸上,偏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扶苍按住她的后脑勺,复又退开一些,深深凝望她,仿佛本能一般,他低声道:“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你喜欢我么?”
喜欢。
不是说谎,也不是为了了结这段孽缘。可如果真的是说谎那该有多好,真的是良心发现替他了结因缘,那也很好。
但她喜欢他,趁着这会儿气氛那么好,她终于堂堂正正承认。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的,这方面她素来避如蛇蝎,所以从不去想,或许正是因为这份自己回避的喜欢,她总会缠着他,一路把他当做天下的仇敌,可劲儿折腾他,她只想缠着他,其他谁也看不上,非他不可。
她想和他做冤家,做对手,若是不叫她触及那些爱恨情仇的深渊,他们一定能在一起很久很久。斗气只有他最合拍了,她气得他变成莽夫,他气得她浑身发抖,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
不要喜欢她,她不知道他们能在一起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那些任性的恐惧和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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