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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骚难躲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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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骚难躲 作者: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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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骚难躲》
第1章 黄金剩女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神州大地的时候,天空中的烟花绚亮了整个黑夜,美到了极致。只听见一阵冲破云霄的惨叫险些掩盖了震耳欲聋的爆竹声:“我不要变老,我不要相亲!”
“时漪同志,请凝神摒气,深呼吸,缓缓吐纳。”死党乔艺馨在电脑那头,双手似乎要挣脱坚固的电脑屏幕伸出来,不停地上下比划,“别激动,别激动,激动也救不了你的鱼尾纹滋生,胸部下垂,肾上腺素日渐下降……”
时漪果断地按掉了显示器的开关,眼泪那个泛滥啊,想她二八芳龄(钟声之后正好二十八岁),居然被家里的老佛爷和损友逼得大年夜还在背相亲宝典,她是有多苦逼啊。好吧,她是不会承认她没有魅力,没有异性缘的。
哼,眼泪往肚子里咽,想她堂堂服装设计师,能文能武,还能被这么一丁丁点的小挫折给打败了吗,也太小瞧她了,东风吹,战鼓擂,相亲男女谁怕谁。
“十一啊,别鬼吼了,还不到七月十五鬼门开的时候呢。”母亲何蕴珍的无敌大嗓门隔着门都能听到她的英气十足。
“请注意措辞,好歹今晚也是除夕啊。你们再逼我我就去把烟花吞了!”
“你要是明天能给我带个女婿回来,我肯定不逼你,这马上就要到二十七周岁了,是要步入大龄剩女行列的呀,我们不是怕你对男生产生厌恶情绪,从而投入女人怀抱吗,跟你说,现在社会男女比例严重失调,我这是为了社会可持续发展,强力支持异性恋。”
得了,她还是回去睡觉吧,生活在一群以折磨她为乐趣的疯子中间,她的处境是如此艰难。
还记得上次那个某某某阿姨的姐姐的外甥的表弟,传说中的汽车工程师,差点把时漪直接改造成大众,她还要忍受这样的日子多久!
时间总是飞逝而过,才感觉刚吃年夜饭没多久,元宵节已经悄然而至。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想法,而对时漪来说,这日子过的那个漫长劲儿啊,快赶上老太婆的裹脚布了。
大年初七见人类灵魂工程师,大年初八见建筑师,大年初九见美籍华侨,大年初十见股票经纪人……从此走上了相亲这条不归路,而且愈走愈远。
徜徉在相亲的不归路上,时漪欲哭无泪,“亲人们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们就做做好事,放过我吧,我以后一定不吃肉不杀生天天吃斋念佛为您二老祈福长命百岁。”
“你少来,我告诉你,你今天一个人出去,必须要两个人回来,不然以后就别回家了。”何蕴珍说一不二,这下时漪连反驳的机会都没了。
她真的很努力和那些男人相处了,不计较吃饭的时候嘴巴吃得和鸡屁股一样,不计较喝咖啡的时候勺子总是发出难听的声音,不计较领带和外套有多么不协调,也不计较昨晚那个来白吃白喝要时漪付钱的极品了。
可是相亲结果真的太不如人意了,她总不能拉个男人就去民政局吧,虽说三只脚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容易寻,可是殊不知做女人难,做好女人难,要做相亲的好女人更难啊。
红色灯笼在冷风中闪闪烁烁,大街上满是节日的气氛,为什么就她这么的凄惨!
“喂,十一啊,孙美娜是不是找你了?”电话响起,乔艺馨的声音有些急切。
“没有哇,怎么了?”孙美娜是时漪和乔艺馨的大学同学,学的是美术,现在在电台做美术编辑。
“她刚给我打电话,说是今晚电视台三号演播厅有个著名设计师的录制节目,是你很崇拜的苏老,听说苏老很欣赏你的才气,孙美娜要给你引荐,让你赶紧过去呢,苏老节目之后就要出国了,机会难得哦。”
“真的啊,太好了,那我现在立刻赶过去,我给美娜打电话让她帮我拖延下时间。”
“哎,不用不用,她刚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说要去录制节目,手机关机了,你赶快去,她会尽量拖延的,你别磨蹭了,快点啊。”
“好好好,那我挂了啊!”苏老是国内知名品牌服饰“一心”的创始人,更是融合了蜀绣精华,相当有名,但是由于苏老从来不在公众场合出现,以至于时漪一听到苏老名字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怎么样?怎么样?十一没怀疑吧?”何蕴珍激动地看着乔艺馨欺骗时漪的全程。
“阿姨你要相信我,我出马保管成功,十一一听到苏老的名头哪里还会想是不是真的,嘿嘿,还有半小时非诚勿扰就要录制了,我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这次的男嘉宾货色都不错,我们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那十一到了那里一看不对劲不得逃吗!”
“人数是固定的,少了一个女嘉宾节目组肯定哭爹喊娘地拉着十一裤脚苦苦哀求,十一那心软得跟棉花似的,还不是为了帮忙就乖乖留在那里了。阿姨,我办事你就放心吧。”
哒哒哒,可怜的小十一还不知道命运之神正在送她一份巨大的元宵节礼物。
三号演播厅,这是九号,那是八号,三号应该就在前面了。时漪急急忙忙地往前跑,五号,四号,ok,就是这个了。
“喂,说你呢,怎么还在这里,不知道闲人免进吗?”一根粗短的兰花指霎时出现在眼前,时漪左右看了看,然后狐疑地指指自己。
“你,你就是你。”兰花指翘着,看向时漪的目光要多唾弃就有多唾弃。
“哦,不好意思啊,我叫时漪,是来录制节目的。”出来混总是要被欺负的,时漪朝他微微一笑。
“那你磨蹭个什么劲儿,节目马上就要录制了,快点!”阴阳怪气地瞪了时漪一眼,然后推着她就走。
“别以为自己长得还行就得瑟了,灯光一打下来刷白一片,快点上妆,人呢,都死哪儿去了。”啊嗬,雌性激素过剩的男性把时漪一把拉进化妆间按在椅子上,然后头发一甩就指着小助理上下开工。
这是什么节奏?难道是孙美娜特意给她留了嘉宾席,想想就是这样,果然死党就是好。时漪一想通就笑眯眯地任化妆师在她脸上一个劲儿地祸害。
“衣服换了,换上短裙,要深v领的。”
“不用了吧,只是一个小嘉宾,不用这么重视吧。”这是对上那伪娘凶恶的眼神,时漪就脑袋都快低下去了。
“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时漪只得战战兢兢地换上桃红色的小短裙,真是骚包地可以。
“咚”地一声后台门一下就开了,天上的爸爸,西方的释迦摩尼,真主阿拉,耶和华,亚伯拉罕,都来保佑我吧,嘤嘤嘤,我的人生在这一刻就要璀璨了。时漪激动地捂住心口,不敢大声喘气,害怕心脏承受不了重荷。
突然一道熟悉的音乐声响起,这这这……这音乐不是孟非主持的那个……时漪一把拉住伪娘,“这是什么节目?”
许是时漪瞪大了好几倍的眼珠子吓住了伪娘,伪娘中气不足地说:“非诚勿扰啊。”
哐嘡,一颗地雷爆炸,天空中连续的电闪雷鸣,时漪被烤了个外焦里嫩,抓起衣服和包包就夺门而出。天雷滚滚啊,她居然还是被算计了,时漪看看身上别扭的裙子,极力找个地方把衣服换了。
“安全出口,这里应该能通洗手间吧。”时漪自言自语地把门推开。
“……是的,市里对这次居民安置已经找到了妥善的解决方法,我们相信……”话题被突兀的声音打破,众人齐刷刷地看着门口那个浓妆淡抹的女子,可是计划里只有市办公室接受采访的元宵特别节目啊,没有邀请女嘉宾吧。
演播厅一片静寂,导播最先反应过来,“切,切,快切。”
幸好摄像头不是角落里都是,门口的女子没有被拍到。
谭绍旸坐在演播厅里,接受所谓的采访,心里却是把顶头上司狠狠地问候一遍,就因为他长得好看然后就让他来接受采访。他们倒好,吃好喝好玩好,把他赶到电视台,晚饭都是盒饭,谁稀罕露脸啊,以后大街上一走大家都认出你来这是屁好事。
一眼就撇到了小插曲的弹奏者,又是一个俗气的女人,眼锋带过,谭绍旸施施然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你是谁?怎么来这里了?”
时漪大囧,原本因为奔跑红彤彤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就像上小学的时候班上已经在念课文,突然迟到的她大喊一声“报告”,遭来各个方向的目光。
二十多年的脸掉了,化成一滴滴血水,扔下一句“对不起”,时漪转身就逃了,风风火火地逃了,想死的心都有了,太丢人了。
明明是安全出口,怎么又成演播厅了,真是混乱。既然脸都没了,那么不看到苏老,她就誓不罢休,看到走廊里看上去挺和善的小姑娘,微笑讨好地相问。
“请问孙美娜现在在哪里?”
“美娜姐今天休假啊,你找美娜姐?”
“不是,哦,我听说今晚有著名设计师苏老的采访,就来了,但是没有看到啊!”
“哦,我帮你看下啊。”小姑娘翻了翻手上的文件夹,“没有,这一周的策划里都没有。”
晴天霹雳,时漪咬紧牙关,握紧拳头,狠狠地在心里发誓:乔艺馨,一定让你见不了明天的太阳!
第2章 惨淡人生
电梯“叮”地一声敞开,时漪正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狠狠地扇巴掌,她要把乔艺馨的头和四肢都捆上绳子,系在五辆宝马上……五马分尸。
这姑娘不会是来寻仇的吧,猩红的双眼让谭绍旸一愣。
时漪有些脸红,耳朵都烧起来了,刚刚就是搅了这个人的直播,实在太不好意思了。天上的爸爸一直教育她要敢于直面困难。嗯,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刚刚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不是故意搅局的,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才看清她的长相,长长的直发直到腰际,身高快到他的下巴,之前的浓妆已经卸了,皮肤好的像鸡蛋白一样,咬着红唇低着头的样子就像家里的猫,挠得人心痒痒的。如空谷幽兰,清新脱俗,特别是一双眼睛清澈地像是露珠似的,盈盈秋水,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世界为她定格在这一刻。
果然女人就是善变,其实他还挺感谢她的,这么无聊没营养的采访,他才没有闲心对付呢,多亏了她的搅局,把时间从半小时掐到了十分钟,他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时漪稍稍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身型颀长,眉毛浓黑,眼睛深邃,鼻梁高挺,这么组合在一起,就是一沉稳帅气的男人本色。被这么无厘头的想法吓了一跳,可见美色是多么误人。
就在两人各自思量的时候,“嘡”地一声,电梯晃了一下,时漪有些站不稳,多亏了谭绍旸及时拉住了她的胳膊,时漪感激地朝她笑笑。
然后电梯停了。
“呀,不是这么背吧!”时漪奔过去,努力地按着开门键,可是一点反应都不给。
突然,“啪”地一声,整个电梯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啊,不是吧。”这么惨,今天出门没拜菩萨吧,完全密封的环境,伸手不见五指啊。
“喂,你还好吧。”谭绍旸听到重重的吸鼻子声,不确定地喊了一下。
“没事。”时漪哽咽地答了一句,手摸向挎包,可是手机再也不答应她,静静地躺在她的手心,四周都黑漆漆的,瞬间巨大的恐慌在心头萦绕,好似掉入无底深渊,她找不到支撑点,只能不停地下坠……
“滋”,一束光线从背后直直地射过来,落在她的眼前。
时漪转过头,就看到那个男人站在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时漪心神一震,快速得撇过了头。
“应该是电梯出故障了,手机没有信号。”谭绍旸看她可怜巴巴地蹲在角落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安慰她,次嘴巴不经大脑,就直溜溜地蹦了出来,只是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温和。
黑暗是时漪最怕的,她有轻微的幽暗恐惧症。时漪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心脏乱得就像要跳出来一样。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这是天上的爸爸教给她抵御恐惧的方法,二十多年来屡试不爽。
谭绍旸眉头微皱,默默地举着手机,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蹲在地上的女子,他不爱说话,更不喜与女子多话,可是嘴巴却不受大脑控制似的,“蹲久了头晕,工作人员很快就会来的,不用担心。”
“谢谢你。”时漪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她的心里眼里满满都是黑色,她似乎是在一片混沌中迷了路。
然后,狭隘的空间里又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强作镇定地背口诀的声音。
“咚”,光明重现,人类迎来一片盛大的光明,电梯重新运作,浑重的声音此刻听上去是如此的悦耳。
时漪捂着耳朵,重重地喘了口粗气。
谭绍旸的目光不变,依旧温和地看着她,时漪朝他笑笑,“那个,刚刚谢谢你和我说话,再见。”这话是真心的,黑暗中有人发出善意的声音,是对她最大的帮助。
“哎,”谭绍旸刚想说话,时漪已经跑了出去。
时漪刚走出电梯,就被一阵大力托住,“怎么才来,这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是要急死我呀你。”肥大的身躯在光洁的地板上投影出满满一片,时漪回顾了整个脑容量,实在没见过这个胖大叔。
“你是?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啊。”时漪的眉头皱得紧紧的,被突然出入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
“你当然不认识我,你认识的是我助理,快走快走。”
“怎么了?”谭绍旸迈着长腿走出,见戴着无框眼镜的大胖子抓着时漪,眉头不由紧皱。
“还怎么了,有没有点时间观念啊,这都几点了,快上去上去,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开玩笑,导演都纡尊降贵亲自下来接他们了,居然还问他怎么了,有见过这么大牌的嘉宾吗。
“神经病,你真的认错人了。”
“你,你。”又短又粗的手指指着时漪,“说文明话,今晚爱情心声的节目嘉宾是你们两个没错吧,我是导演陈晓贤。”
“你真的弄错了,我们根本不是。”时漪瞟了谭绍旸一眼,看他石柱般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心里莫名地有些烦躁,挣脱了胖子的大手,转身就走。
正好电话响起,陈导接了电话,大叫了一声“饭桶”。
“哎,小姐,别走啊,帮帮忙吧。”陈导硕大的身体挡住了时漪的去路,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小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安琪儿,加百列,女神,救场如救火啊。”
“你的忙我确实帮不了。”时漪为难地看着神神叨叨的胖大叔,该不会是今天三院医生放假逃出来的吧。
“不不不,非常简单的,你一定可以的。”那个热切的眼神啊,就像是饥饿的狼见到了猎物,眼中的精光让时漪很不喜。
陈导看着气质沉稳的谭绍旸,男的刚毅高大,女的秀色可餐,男俊女俏,果然好人有好报啊,大晚上还能让他发现两个极品,天佑他也。
陈导看着男子的面色暗下来,立刻狗腿地递上名片,“是这样的,我们电台有个爱情心声的节目,和那个你的月亮我的心差不多,这不是马上就到时间了嘛,我把二位当成是节目嘉宾了,可是原来的节目嘉宾突然来不了了,还好碰到您二位了,二位行行好,就帮个忙吧。”
时漪看他那张硕大的苦瓜脸,肌肉抽搐,都快哭出来了,心里不由地一软,皱了皱眉,看了谭绍旸一眼,只见谭绍旸正目光定定地看着她。
“那个,我们不是情侣,真帮不了你啊。”时漪看胖大叔肩膀一耸一耸的,硬着头皮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有现成的稿子,你们只要稍微配合一下就行了。”这变脸技术真是出神入化啊,就一句话的时间,已经满面笑容了。
谭绍旸看时漪被胖子拉着走,二话不说也跟了上去,只见时漪忽然回头看了他一眼,顿时浑身骨骸都说不出的畅快,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回眸一笑百媚生,虽然她没笑,谭绍旸不停地自我补脑中。
青梅竹马的两人走入社会后被灯红酒绿的物质左右,男人背叛了女人,女人走了,男人在元宵节那天一个人对着厨房发呆终于幡然悔悟,回头去找自己的青梅竹马。
谭绍旸对着话筒把稿子念出来,时漪真不敢相信这么老套的故事能让谭绍旸说的这么的跌宕起伏,缠绵悱恻,好似她就是那个回了头的浪子似的,看一旁陈导的眼泪巴拉巴拉的,时漪眼角都要抽了。
等到谭绍旸说到最后的时候,节目组拨通提前准备好的手机,时漪要哭着接通电台的电话,然后说“我的灯永远为你点燃”。
时漪对编导的编造能力彻底服了,两人把稿子念了几遍后,节目就开始了,幸好只有声音,没有人物。谭绍旸不经意地抬头,看着眉头蹙起的女孩,心里却美滋滋的。
他的声音清亮,言语间像是带了一种巨大的磁性,吸引着听众陷入其中。曾经她也对一个人说她为他留了一盏灯,一盏在黑夜中照亮通往黎明的灯,可是那个人却不需要了,他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她。
“怎么!”
时漪顺着手势抬头,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脸似乎隐藏在光晕下,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啊,完事了啊。”
“哎呀,太感谢二位了,小小意思,请二位收下。”陈导很识时务地地上两个信封。时漪爽快地收了,付出劳动当然要收回报滴。
“正式认识一下吧,谭绍旸。”电视台大门口,谭绍旸停下脚步,朝身边的女生伸出手,“幸会,时漪。”
“要走吗,要不要搭车。”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再见。”时漪朝他笑着点点头,夹紧大衣的领子就快步离开了。谭绍旸的眼睛眯起来,男人的第六感告诉他:他们一定还会相见的。
第3章 不想坚强
浑浑噩噩地奔到家,毫不理会何蕴珍疑问的眼神,时漪一头扎在床上。
“哎,十一,我进来了啊。”何蕴珍兴致勃勃地敲门进来,看到时漪卷着被子趴在床在,拽着被子就把她提拉出来,“哎,跟妈妈说说,晚上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没有!”
深呼吸,深呼吸……时漪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摒弃耳边的声音,一动不动地继续蒙在被子里。
“哎,你倒是说话啊,怎么回事嘛!”
“哗”被子被拉开,时漪“腾”地一声翻身坐起来,头发胡乱地盖在脸上,“妈妈,你能不能别再这么折腾我了,我真的够了。”
何蕴珍喜笑颜开的脸骤然僵住了,“你什么意思,是嫌我年纪大了,多管闲事了。”
时漪意识到自己的话说得重了,把披散的头发一股脑儿撸到后面,“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不用非得这样来让我交朋友、谈恋爱,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再这样下去我会精神崩溃的。”
何蕴珍的眼睛也红了,“那你说说你今年都二十八了,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儿都当妈了,乔乔虽然没结婚,可是人家都正式交往的男朋友,你呢,你怎么让我放心,你心里是不是还装着那个路航,你怎么那么死脑筋,人家都不要你了,你非得为了他作践你自己吗?”
心揪般的疼痛,时漪微扬起头,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流下来,“妈,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真的没有再想他了,我只是还没有遇上能让我动心的人,这样子的相亲我真的受不了了。”
“一一,妈妈只是想让你幸福,我不能对不起你爸爸,我只想看着你幸福,能有个人对你好就够了。”何蕴珍坐在时漪身边,让她靠在她身边,“我和乔乔都是为了你好,回头也不要和她怄气了,妈妈答应不逼你那么紧了,可是你自己一定要重视起来。”
时漪默默地叹了口气,眼泪却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
谭家大宅里,一家人正热热闹闹地吃元宵。戴晏秋喊过正和萌萌拼图的谭绍晗,“阿晗啊,给你弟弟打个电话过去,怎么还没回来啊?”
“老妈,你就别担心了,都这么大个人了,肯定是市里又开会了。”谭绍晗说是这么说还是拿起手机拨过去,刚拨通,门就开了,“谁这么想我呢,到家了还给我打电话。”
“小舅舅!”萌萌一看到谭绍旸,就立刻奔上去抱住了谭绍旸的大腿。
“唔,香一个!”谭绍旸抱着软软的小人,萌萌立刻在谭绍旸脸上“吧唧”一口。
“儿子回来了,快来吃元宵,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谭绍旸放下萌萌,坐到戴晏秋边上,“明天晚上跟我去个饭局啊,有事你就先推了,这事很重要。”说完扔下几张照片,拍拍谭绍旸的肩就走了。
谭绍旸无语地看着照片中一脸明媚笑容的女子,随手就扔到了一边。
“漂亮的阿姨,小舅舅是要给我找小舅妈吗?”萌萌显然没注意到身边人正处在低潮中。
“你说呢,还没小萌萌长得好看是不是。”顶着小朋友的脑袋,逗得小朋友“咯咯”直笑。
谭绍晗:“喂,这个是今天老爸也看过的,你小心处理啊,要是合适就处处看吧。”
谭绍旸:“知道啦,大不了去孤儿院抱个孩子回来,真烦。”
翌日,新年天上班,时漪的生物钟还没有完全调节好,还保留在吃了睡睡了吃的状态,老板开了一个冗长的会议,长篇大论差点让时漪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接着设计部开小会,制定新年目标和预期,然后设计师给自己的助理和实习生开会。一天就是在各种开会中进行。
风典服装设计公司旗下有四个衣服品牌,平时都是分工,只有特定的工作才会相互合作来。
时漪从巴黎回来就来了这里,现在已经是第四个年头了,她的团队除了她只有郝静、倪逸飞、小谢,dy四个,今天又给她塞了两个大四的实习生valerie和卢非,一天腼腆的女孩,一个开朗的男孩,总算是给倪逸飞找了个伴了,“嗯,以后倪逸飞有伴了。”时漪头脑一热居然说了出来,瞬间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倪逸飞脸都红了,没好气地说:“我不是gay!”瞬间,笑声更大了。
下午时漪就被分配到了任务,去给市政府工作人员量身定做一套参加会议的西装。
入了这一行,不仅见识到了演艺界的小牌明星和模特,还给政府工作人员加工,时漪狠狠地喘了口粗气。
“咦,这么巧。”时漪正埋头画设计稿,闻言抬起头,正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她身边,西装革履,不就是昨晚的那个谭什么吗,时漪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伸出手,“你好,又见面了。”
“你是设计师?”
“是的,不知谭副市长有什么要求或者建议?”怪不得看到名单的时候似乎有些耳熟,想不到这么年轻就是个副市了,时漪公式化地微笑寒暄。
“没有,你继续,我有事先走。”谭绍旸看她身边的小女孩双眼冒出的精光,心里有些不耐烦。
有助理在,小事自然不用时漪亲力亲为,时漪便坐下继续画设计稿。
谭绍旸走了两步,心里忽然有个想法,然后又转身朝她走了过去,“有没有名片,有问题的话方便联系。”
时漪囧了一下,她还真没想到这个,要给也是她这个下位者主动啊,立刻翻包找了出来双手递上,“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名片。”
然后就看到谭绍旸点点头大步离开。
“时漪姐,这个副市长好帅哦,好酷哦,好an哦,他的西装能不能我做啊。”dy的眼神一直追随到了门口看不到了才转移,脸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思春了。
“不要不要,时漪姐,你让我做吧,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这么有味道的男人才配我亲自给他做。”小谢一脸花痴地摆弄手里的卷尺。
“小女生,看到好看的男人就分不清方向了,人家说不定已经结婚了呢。”倪逸飞一想到刚刚那个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时漪身上,他就觉得不舒服,浑身的不自在。
“他今年三十一,单身哦,而且连固定女朋友都没有哦,是本市黄金单身汉之一,家世显赫,姐妹们大家都有希望哈。”郝静亦是闪着桃花眼,双颊都粉红一片。
倪逸飞:“说不定是花间老手,感情骗子,就你们这帮无知的小女生才会相信。”
郝静:“哼,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干活去干活去,早点完成早点回家。”时漪头疼地敲敲脑袋收拾东西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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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好,好,我现在马上去医院。”天旋地转般,四周的一切都在漂浮,高跟鞋卡了一下,脚上的剧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拦了辆出租车就走。
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一滴接着一滴,浑身如坠入冰窖般,她不敢回忆她握着父亲的手,冰冷地像是要把她所有的温度都带走,她不敢想她唯一的亲人再出意外。
“师傅,师傅,麻烦你开快点,我有急事。”
“小姑娘,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啊,真的不是我愿意吃红灯啊。得了,过了这个路口我从下面绕吧,能快点。”
医院里病房,程希然享受着美女的按摩,眼皮子都没给门口的人甩一下,“死小子,现在才来看我。”。
“你以为我愿意来。”谭绍旸丢给他一个卫生眼,程希然挥挥手把美女轰走了,才似笑非笑地看着谭绍旸,“又被你家高堂拉去相亲了,这次又是什么奇葩啊。”
“没去,逃了。”
“说实在的,你不会还在等着她吧?”程希然穿着蓝色格子条纹的病服,慵懒地看着谭绍旸,眼中的促狭却显示了他的好心情。
“别幸灾乐祸,我回头跟你爸提提你嫌这日子太舒坦了。”
“别啊,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说真的,你可别再跟自己耗着了,你要是再没个女朋友,你家高堂得着急了。”
“聒噪。”谭绍旸看也不看一眼,扣上西装扣子,留给他一个伟岸的背影。
时漪跌跌撞撞地跑进医院,高跟鞋与大理石摩擦,发出尖锐的声音,异常刺耳。
“我妈妈怎么样了?”像是溺水的人摸到了一把稻草,时漪拽着面前的人的衣襟,就怕一松手她浑身的力气都会丧失。
“医生还在里面呢,你别急,别急啊,肯定会没事的。”戴眼镜的女老师扶着时漪,慈爱地拍拍她的背。
时漪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一直呆呆地望着地面,她害怕,她惶恐,她以为她可以胜任一切,可以给妈妈更好的生活,原来生活还是那么残酷,现实面前她什么都不是。
“喂,你没事吧。”谭绍旸扶了一把摇摇欲坠的女子,女子的头惯性地一仰,才看清脸,按捺住心底的惊讶,赶紧扶她坐下。
时漪没有看清人,只是有力的大手传来了丝丝温暖,她低低地说了声“谢谢”,可是声音干涩难听,直到一杯热水温暖了她。热气腾腾,氤氲了她的脸,眼睛被热气一熏,更加酸胀疼痛。
谭绍旸自动自发地坐在她旁边,好像很熟稔似的,静静地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打开了,时漪像在黑夜中找到了方向,猛然扑上去,脚却一哆嗦差点滑倒,幸好身边人拽住了她。
这个晚上注定是不平静的,时漪坐在病房里,看着母亲苍白的脸心疼得无以复加,脑袋里还回荡着医生久久不散的诊断结果,“胃癌……”。
她们天天住在一起,她却一直不知道妈妈的病已经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她算什么女儿啊,她已经没有爸爸了,再不能没有妈妈了,她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时漪咬着嘴唇,眼泪再一次迷蒙了她的眼睛。
谭绍旸透过玻璃,看了她一会儿,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
第4章 医院探病
晚上谭绍旸回家的时候果然被批斗了,谭志邦和戴晏秋一人坐一个沙发角。
“你昨晚怎么答应的,今天把人晾那儿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找抽啊。”戴晏秋把手上的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哎,你轻点,别烫着手。”谭志邦紧张地握着妻子被溅出来的水烫到的手,望着谭绍旸严肃地说:“这个女孩儿是我和你妈都比较看好的,英国皇家学院留学回来,父亲是c市军区的副司令,家世人品都匹配,现在就打电话道歉,明天约出来见个面。”
谭绍旸直截了当地拒绝,“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的事业不需要再联姻了。”
“啪”地一声清脆的破裂的声音,一点都不含糊,烟灰缸在明亮的大理石地板上转动了几下,碎渣片隐隐约约地闪烁微弱的光。
谭志邦气愤地怒视这个从不听话的儿子,国字脸涨得通红,“要不是有我的人脉在,你以为你能坐得顺畅,告诉你,今年之内你必须结婚。”
“好了好了,别生气别生气,老二先上去吧。”戴晏秋给谭绍旸使了个眼色。
时漪迷迷糊糊感觉到动静,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病床上的人脸色黄蜡,像是秋日里枯萎了的花,一夜之间脸色已经变得这么难看,时漪心酸地轻轻抚摸母亲的脸。
何蕴珍还在沉睡,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地抽动了几下。
时漪叹了口气向公司请了假,昨晚何蕴珍从急诊室推出来的时候直接入了病房,她也知道医院的高级病房没有关系是进不来的,她虽然是个设计师却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她还在疑惑谁帮助了她要去问问医生。
她还要照顾母亲,联系手术,天还没有塌,她却已经深刻地感受到肩上的担子真的好重好重。
“时漪。”听过叫声,时漪疑惑地回头,看到谭绍旸正穿着便装站在她对面。
时漪扯了扯嘴角,硬是挤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你好,这么巧吗,你怎么在这里?”
谭绍旸看到她的样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眼里有些心疼,“特地来的,昨天看你精神状态不好,今天休假就过来看看。”然后自然而然地递上了早饭。
他的回答直接而干脆,好像他们相识了很久了一样。时漪仅仅迷惘了一下,就笑着接过了,“谢谢你,我刚想去问医生怎么安排来高级病房的,看来还是直接谢谢你比较好。”
谭绍旸这辈子最没有学会的就是谦虚,还有委婉,不过脸上的表情还是千年不变的冷峻,“没什么,伯母的身体要紧,我正好认识医院的董事,帮忙是小事。”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那等伯母康复之后,你送我几套设计吧。”时漪没想到他的答案那么不客气,愣了一下,想到昨天刚接下的活,笑着应了。
谭绍旸并没有多留,只是走的时候插在口袋里的手已经握成了拳。
何蕴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时漪看到何蕴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时漪趴在床边,“妈妈,你吓死我了,你以后都不能这样吓我了。”
“这次是恶化了吧,不是还死不了吗,快别哭了,哭起来真难看。”何蕴珍笑着去帮时漪擦眼泪。
“别乱说,我才不难看呢。”时漪没有在母亲的病上纠结,她们相依为命多年,早已经学会了坦承,抱着何蕴珍蹭了蹭她的脸,“之前你瞒着我,肯定也没好好接受治疗吧,医生说是胃癌早期,手术比较好,妈妈一定要好好配合啊。”
何蕴珍拍着女儿的背,心中酸涩无比,嘴上还是轻快地说:“我一直都比你听话,你就放心好了。”
何蕴珍是个初中历史教师,当天学校便派了老师来看望,关切地问了问情况。何蕴珍的身体到底虚弱,时漪把一切访客都挡在了她的病房门外。
时漪的几个助理也纷纷来看望一番,时漪把手头的活都交代了下去。太阳穴像是在蹦跳,隐隐地作痛。
乔艺馨来的时候时漪正靠在沙发上打瞌睡。
时漪看到她有些疑惑:“你怎么来了?不是和你家周立恒去三亚了吗?”
乔艺馨揉揉她的额头:“阿姨生病了,我怎么能不来,昨天接到你电话的时候已经在机场了,别生我气了啊,我看着阿姨,你不是要回家去拿衣服吗,快走快走。”
乔艺馨陪着时漪出去,回来路过住院部旁边的花园的时候,看到正在上演的狗血的三角恋情。
穿着病服的英俊男子正亲昵地搂着j□j的漂亮女孩,谁知随即就出现了一位身材更加火辣的异国美女,异国美女怒发冲冠,霹雳扒拉地飙出来一大堆的法语。
然后就看到男子讨好地温柔地用法语说漂亮女孩是他的表妹,异国美女立刻挽上了男子的臂膀,漂亮美女不干了,杏眼圆睁地要求男子解释,然后男子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这是我表妹,我的妈妈是混血。”
原本当作舞台剧看的乔艺馨实在惹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哎呦,乐死我了。”
“你谁啊你,什么意思?”漂亮女孩怒气冲冲地瞪着乔艺馨。
“反正不是你表姐。”乔艺馨笑得腰都酸了。
程希然被逗乐了,再看向乔艺馨的时候,眼里冒出浓浓的欣赏之情。
乔艺馨厌恶地回瞪了一眼,对着可怜的漂亮女孩说:“男人都和别人公然打情骂俏了,也就你这出门不带智商的还真以为是表妹,说你傻还不承认。”
“你……”女孩甩手就想教训乔艺馨,却让程希然狠狠地扣住了手。
“还有你,”乔艺馨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些花花公子玩弄感情的手段,流利地把同样的话用法语转述给异国女子。
结果可想而知,三人分道扬镳。
乔艺馨以为那两个女孩怎么也得把面前这个长得比女子还好看的男人胖揍一顿的,事实上是那两姑娘幽怨而深情地朝男子默诉衷情后就走了。
“怎么,戏还没看够,要不这次你做主角。”程希然上前两步,手插在裤袋里,四十五度角仰视站在台阶上的乔艺馨。
“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看来这家医院的神经科也不怎么样嘛。”乔艺馨鄙夷地摇摇头走开。
程希然嘴角勾起了一抹邪魅的笑容,似乎一点也不介意乔艺馨的冷嘲热讽,“有一天你对成为主角的,记住,我叫程希然。”
第5章 从朋友做起
张爱玲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遇上了也只能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初春的天空飘起了细雨,行走在绵绵春雨中的人们裹紧了衣裳,把寒风挡住。丝丝寒冷钻进皮肤,结起一层层鸡皮疙瘩,时漪捂住嘴,响亮地打了一个喷嚏。
站在十字路口,看着雨雾下的城市,有些迷惘,有些……伤感。
忽然间滴落在身上的雨丝被隔绝,时漪呆愣了片刻,抬起头,坚毅深邃的脸庞正专注地望着她。他的眼神有她看不懂的真挚,时漪对这个认知恍惚了一下,轻巧地撇开了头,“谭副市长,又见面了。”
“嗯。”谭绍旸的深蓝格子大伞似乎将两人的距离拉进了些,羊毛手套稳稳地握着伞柄。
“你相信下雨是因为云受伤了吗?”她的眼神不变,一直保持着呆望状态,只是声音轻柔得有些让人心疼。
“如果还能受伤证明她还有存在的价值。”谭绍旸淡淡地开口,眼神不知道锁定在前方的哪里。
时漪勾起了一抹苦笑,心里却给谭绍旸一个新的认识——冰冷而无情,殊不知下一句恰恰让她颠覆了对他的所有认识。
“我想保护她不受伤。”
仿佛是心头被重重一击,他平淡的话让她瞬间泛起波澜。时漪认不清这莫名的慌乱,生生压制住心疼的感觉,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头看向更加迷蒙的街道。
谭绍旸盯着她瘦削的后背,清楚地看到了她的肩膀几乎无法捕捉到的一丝颤动,“你愿意吗?”
曾经无数次梦想过有一个人穿着洁白的西服,能够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入礼堂,她会用世界上最幸福的语言说:我愿意。裙摆扬起的弧度飘落在两人幸福的容颜下,只是这不过少女时代夜深人静时候的一个梦,她追逐过一次,认真地奔跑,用力地翱翔,结局却是她的羽翼被毫不留情的剪掉,时至今日,她宁愿选择相信她没有听到这句话。
“你愿意吗?”声音有些低沉。
时漪知道如果他的眼神是两道x射线的话,她整个人已经血肉模糊了。只是她早就已经鲜血淋漓了,不是吗!
“啊!”下一秒完全超出了时漪的意外,谭绍旸不再等待她的答案,拉着她的手就走。他的手紧紧地钳制了她的右手,像是长在上面一样掰不动也拿不掉;他的步子大而急促,时漪只能踩着小碎步跟着手上的力量走。
“喂,你干嘛呀!”时漪有些生气,双脚并拢人往后仰,只是就那么一霎那,她已经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炙热的手掌拢在她的腰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
时漪浑身一震,双手去推他的右手,结果纹丝不动。
他的左手一直撑着雨伞,不让时漪淋到。
“谭绍旸,你要干嘛啊,放手啊!”时漪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
只是男人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把她塞在了车里。
时漪怒视着坐在身旁的男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换来他毫不在意的一瞥。
时漪转过头,看着窗外的雨一滴滴地打在玻璃上。
半晌,她才听到一句让她哭笑不得的话,“你愿意吗?”
这会儿时漪连悲春伤秋的情绪都没了,无语地看着西装笔挺,眼神如炬的男人,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尖利地吼出来,“大前提我们是陌生人,小前提我们没有交集,结论是平行线。”
“陌生人,交集,平行线,哈,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你居然那么能说话了。”谭绍旸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里浓浓的怒火宣示了他此刻的愤怒。
“这么多年?我和你认识吗?”
“原来你真的忘记了,小石榴,你记性还是那么不好。”谭绍旸像在自嘲一般,望着窗外,不再看她。
听到那个熟悉的称呼,时漪的眼泪一瞬间就落了下来,在她记忆中,只有两个人这么叫她。一个是不常回家,一回家就会把她举在头顶的爸爸,他每次都会故意把她弄哭,然后再哄她开心,一遍遍地叫她“小石榴”,可是他在那场特大洪水中为了救一个老人牺牲了。
还有那个送她很多漫画书的哥哥,他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他和所有的小孩子都不一样,她喜欢找他玩。他会把蛋糕、巧克力那些小零食通通都给她,她和他疯玩了一个暑假。开学的时候他走了,后来他们没见到过。她没过多久就跟着爸爸妈妈去了部队,一直在部队里上学。每到假期,她都会回到老家,可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只是才过两年爸爸牺牲了,妈妈不堪打击,带着她远离部队和家乡。
那些曾经年少时点点滴滴的记忆,长大后以为再也不会相见,把它放在心底,小孩子真挚的友谊和斑斓的童年,都盛放在记忆里。
时漪的眼睛酸酸胀胀的,那些心底所有的过往像幻灯片一样一张一张地跳出来。
谭绍旸倾过身,向前揽过她的臂膀,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她的头发又柔又顺,淡淡的香味。忽然觉得心里一片安静,或许真的是她。
所有的委屈、苦闷萦绕在心头,时漪轻声啜泣了很久,渐渐止住了哭声。才发觉她暧昧地靠在他身上,顿时心头一片烦躁,猛地推了他一把。
“啊!”时漪的额头撞在他的下巴上,谭绍旸痛得捂着下巴倒抽了一口冷气,“你真狠。”
时漪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惊慌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破相了你负责?”谭绍旸看到她不安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就美丽了,故意恶狠狠地瞪着她。
时漪不敢大声辩驳,白了一眼小声嘟哝,“谁让你吃我豆腐的,我又不是故意的。”
谭绍旸:“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
谭绍旸叹了口气,认真地望着她:“那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说些什么?”
“你想让我说什么?”
谭绍旸真心觉得他三十年的耐心都快用完了,还是次碰到别人没说什么,他却无可奈何的状况,语气不善地说:“什么叫我想让你说什么?我一直在问你愿不愿意啊!”
时漪才不会每次都被吓到:“我们总共才见了几次面,你就问这个问题,你让我怎么回答?”
谭绍旸:“我都见过你扎两个羊角辫的样子,不是应该算青梅竹马吗?”
时漪握着自己的拳头不让自己败下阵来,那个记忆中的哥哥如今再次出现在面前,只是沧海桑田,所有的过往都已成了历史,她不敢卷在那个巨大的漩涡里无法自拔,“亲,那时候你十四,我才十岁,你是有恋童癖吗,还是你太早熟了。”
谭绍旸没有生气,只是望了她很久,“所以你才会搬走,才会消失,因为所有的一切你都不会在乎是吗?”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些受伤,让人心疼。
“我搬走是因为我爸爸妈妈工作要迁走,就算我不在乎,过了这么多年,出现了一个儿时的玩伴,他让我答应跟他在一起,这么莫名其妙的事你觉得可能吗?以为是武侠小说,十八年后再相遇啊!”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滴落下来。
谭绍旸极力平复的怒火又被激起,怒视着她的脸和她倔强的红唇,身体直直地斜过去,从后面揽过她的肩,在她还没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吻了上去。
不,不是吻,是咬。内心那股强烈的火焰需要发泄,他要把她那尖利的红唇整个咬下来。
时漪愣愣地忘了动作,空气中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味道。恍惚了一下,她被紧箍的肩膀传来阵阵疼痛。时漪觉得她的嘴巴肯定是肿了,他根本不是在吻她,而是在惩罚她。
被遗忘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用力地去推开他,却发现他箍地越紧,咬得更用力。
时漪一狠心,紧紧地咬住了他的唇,血腥气顿时在唇齿间弥漫。
谭绍旸趁着这个机会,占领了她整个内部空间。
她已经好久没有接过吻,已经忘记了接吻的姿势和动作,只是愣愣地试着去推开他,嘴巴忘记了动。
谭绍旸的动作渐渐变得温柔,一点点地舔舐、缠绕,恶作剧似的在她的空间里画圈圈。
有点麻,有点痒。时漪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倾覆上来,他的右手温柔地托着脑袋,左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背。鬼使神差的,她被他的动作吸引,慢慢地开始回应他。
相交、缠绕、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一点点地融合,一点点地融化。
很久很久,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
他认真地望着她,她亦望着他。
自从电梯里遇到她,就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直到再次遇到,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然后他去查了她的资料,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喜欢什么事情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然后他的心情再也难以平复,那是年少时最美的一道彩虹,那种酸涩而激动的心情甚至和方倩雅最亲密的时候都没出现过。在医院里看到她无助的样子他的心就像被生生撕裂一样,他知道,他把她放在了心上。
此刻时漪内心想得却是,有人说和爱的人接吻连口水都是甜的。刚刚他们的甜吗?
“在想什么?”谭绍旸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
“你的吻技一点都不好。”
谭绍旸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很淡,但是眼睛里都带着笑意,暖暖地让人看了舒心,“要不要再来一次,你教教我,多练几次就好了。”
时漪的脸瞬间通红一片,“呸!真不害臊!”
谭绍旸轻声笑了起来,和他平时冷淡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后来我查了词典,知道了风值水而漪生,日薄山而岚出,我还知道了石榴花,小石榴,我们在一起吧。”
时漪:“不好,我们太长时间没见面了,我们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你变了,我也变了,也许很多地方我们的观念和想法都可能大相径庭,那么争争吵吵的生活会把曾经美好的友谊都一起破坏,而且我妈妈现在这样我也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些事。”
“那么,我们就从朋友做起吧!”
第6章 普通朋友
时漪真的以为她和谭绍旸会成为普通朋友的,不过,似乎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接下来的几天,谭绍旸充分地扮演了“朋友”的角色。光明正大地给何蕴珍请专家会诊,光明正大地送饭,光明正大地给时漪打电话。
时漪多数情况下拒绝帮助,可是他打着为何母治病的最佳理由,让时漪连强硬的机会都没有。
这不,她刚买了早饭上楼,就看到谭绍旸的助理宋赫文已经站在病房门口,看到她过来,扬起了一个职业化的笑容:“时小姐,您要的书,我给您带来了。”
谭绍旸忙的时候都是由他的助理来的,早就已经熟门熟路了。时漪还是挂着感激的笑容,不理会他眼里的探究之色,“辛苦你了,每次都要麻烦你。”
“客气客气,那时小姐我先回去了。”说完,放下东西匆忙走了。
时漪并没有向何蕴珍隐瞒认识谭绍旸的事,只说是小时候在老家一起玩过的玩伴,多年不见偶然遇到的。
何蕴珍却来了劲儿,活生生地扮演起了海关,姓名、职业、家庭一一问过,时漪知道的也不是很详细,而且还要避免给自己制造麻烦,三句真三句假的回答。可是何蕴珍眼里冒出的浓浓绿光,还是让时漪的小心脏“咯噔”了一下。
这天谭绍旸照样大摇大摆地晃进来,还带来了饭店做的素菜,何蕴珍见到英俊的年青人,眉眼都笑开了。
“小谭啊,工作忙不忙啊,年轻人可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
“阿姨放心吧,工作还好,最近不忙,您也要养好身体。”
“小谭啊,下次来不要带花带补品的,工作不容易不要浪费钱。”
“不值几个钱,缺什么告诉我,我和时漪是朋友,您也是我长辈,照顾是应该的。”说着说着还不忘向时漪投去一眼,时漪心里正把他恨得牙痒痒的,说好的做朋友呢,这么贿赂当事人的妈算什么,还笑得那么无害,官场上的会有小绵羊吗,骗鬼的,也就被糖衣炮弹包围的老妈呵呵乐着。
果然,谭绍旸走了之后,何蕴珍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时漪:“你小时候我怎么没见过那孩子啊,是不是那时候就想着瞒我了?”
“说什么呢,小屁孩懂什么呀,跟你说是前不久遇到的。”
“我也没说什么呀,你脸红什么,快跟我说说,有没有感觉,有感觉的话要抓住啊。”
神呐,谭绍旸就是她的克星。
下午的时候乔艺馨约时漪在医院附近的饭店见面。时漪看何蕴珍的状态很好,说了一声就下去了。
时漪到的时候乔艺馨已经在咬筷子了,看着桌上的水煮鱼直流口水,“您大小姐不是专门来这里吃鱼的吧?”
乔艺馨艰难地拔出筷子,抹抹快要流出来的哈喇子,“伦家中午都没吃饭,哼。”
“你不用上班哦?”
“今天干大事去了,唔,这是给你准备的好东西!”说着从麻袋似的背包里掏出了厚厚的一本……喔,说好听点吧,资料管理册。
“你的遗产?”时漪眼勾勾地看着她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张张a4纸。
“你妹,伦家要留也留账单给你。哝,这是世纪佳缘的,这是真情在线的,这是百合网……”
“等下等下,你毛毛意思啊?”
“当然是去相亲啊,我听我外婆说婚事可以冲喜的,说不定你前脚结婚,阿姨后脚就可以出院了呢,只要相信一定会有奇迹。”乔艺馨沉浸在一片圣洁的光辉中,一点都没注意到对面时漪咧着嘴、翻着白眼的嫌弃样。
“还奇迹,我看你就是个奇葩。”时漪吧唧了一大口豆芽菜,嘟嘟哝哝地自管自觅食。
“哎哎哎,伦家是为你好。你看这大街上勾肩搭背的小情侣,穿的还是校服吧,小小年纪已经在默默诉衷肠了,你要为广大青年树立一个榜样,毕剩客也不容易啊。”乔艺馨嗲着声音,翘着兰花指,直戳时漪泪点,还没等时漪的眼泪落下,又说开了,“要不你去换个改个名换个身份证吧?”
“怎么的呢?”
“你看,你名字叫11,生日是11月11日,超级神棍啊……”
一口辣气呛到了嗓子里,时漪顿时咳得心肝脾胃脏扭曲,嗓子冒火地疼,眼泪也来凑热闹。
“哎呀,快喝水喝水。”乔艺馨被吓到了,殷勤地去帮她抚背。
过了一会儿,时漪才慢慢缓过劲儿来,“你家周大人要找你了,你快回去啊,我的老命可经不起你折腾了,您老就放过小的吧。”
“狗咬吕洞宾,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这些资料你都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回头找个合适的咱就去了,到时候一上场就秒杀众人。”
时漪弱弱地嘀咕了一句:秒杀你妹!
乔艺馨说要去看何蕴珍,两人正手挽手朝住院部走,却听到女子伤心的痛苦声,还时不时地夹杂着几句控诉。
“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我哪里不好我可以改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真的很喜欢你,没有你我不知道怎么办啊,你别丢下我!”……
八点档的狗血剧啊,就看到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两只手死死地拽着一个男人的手。
男人长得就是一祸水,这要放在古代,就是一倾国倾城的祸胎。时漪有些同情那个女孩,自尊都放下了,男人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好看的桃花眼像是烙在女孩的身上要把女孩看穿似的。
时漪就感觉身边一阵风猛地吹过,呆愣地看着疾步而去的乔艺馨,只见乔艺馨冲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地一声让四周指指点点的声音都安静了。
时漪蒙了,蹲在地上的女孩蒙了,程希然蒙了……
乔艺馨气冲冲地指着程希然,“见过渣的没见过你这么渣的,前两天还上演表妹呢,今天又出来祸害了,世上怎么有你这样的男人,少祸害几个会死啊。”
程希然瞥了一眼盛气凌人的乔艺馨,“这么说你们是一伙的,那你就帮她还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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