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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最后一声

      虽然这样一来似乎父亲的事与大房并没有太多关联,但即便是老太太最后知晓了真正缘由,也会认为是大太太折腾着大办寿宴让父亲记起了和大太太生辰相近的冯氏。

    就目前来看,还不算是太坏的局面,即便老太太怨父亲忤逆了她的意思,但至少大太太那儿也讨不到半点儿好。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月洞门儿口。

    妙梦一瞧见素雪便快步上前来,看素雪思虑重重,也不敢问什么,只扶着她往回走。

    走到门外,守在一旁的杜鹃立刻弯下腰恭敬喊了声:“三秀。”

    素雪并未看她,只继续往里走。

    “你抽空去给张大夫捎个信儿,接下来十日我都得在府里,医馆那边就要他多多担待着了。”素雪走进屋坐下,才说道。

    妙梦去取来一件藕粉色通袖小袄子,扁扁嘴道:“秀您也莫要那样担忧了,那医馆到底是姓张,张大夫还能撒手不管了吗?”

    素雪站起身来张开手臂让妙梦为她换衣裳,到这句,不禁眉心一拧,道:“你这丫头片子,小嘴儿当真是越来越顺溜了q日冲撞了侯爷的事我还没教训你呢,这会儿又来劲了是不?”

    妙梦没想到素雪会忽然变脸,两只手一僵,忙笑道:“那时候,小的不也是想帮秀您说话吗……”

    “忙可不是你那样帮的,你呀,还是得多和柔学学。”

    素雪终于忍不住当面把妙梦和柔拿到一起作比较了,但说完后又担心妙梦觉得受伤,便立刻停了嘴。

    环顾一番屋里,忽又愣住。

    柔呢?

    “刚讲了一个好。又给我出岔子……”素雪轻声说着,不禁有些生气,“不是吩咐了不让柔出去的吗?她怎不在屋里?”

    妙梦也张望起来。按理来说秀回来了柔都会立刻迎上来的,如今却不见人影。

    妙梦顿了一下。帮着解释道:“秀也莫急,指不定在小耳房那边。”

    “那你赶紧去瞧瞧,把她喊回来,我这儿有事要说。”

    古代人斋戒的规矩素雪还不太了解,要是触了什么禁忌,那可就露馅儿了,须得一一向柔问清楚。

    妙梦应声而去,可刚出了里屋。就发出一声惊呼。

    那门口的水晶帘子仿佛受惊而摇摆起来,素雪全身不禁跟着一颤,意识到不妙,她也快步跟出去。

    方才她和妙梦穿过外间径直走了进去,没瞧见这边的异样。

    白瓷纹梅花觚碎在地上,里面还有几支残败的海棠,两片花瓣零落一旁,在青石地砖上映出点点殷红。

    柔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扶着大方桌脚,一只手紧紧掐住自己的脖子。

    她全身在不停抽筋。嘴里却又在打干呕。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了?”妙梦被柔吓住了,愣了好一阵,才伸手去扶她。

    柔吃力地抬起头来。惨白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的泪珠和汗珠。

    她微张开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声喑哑的怪声。

    她仿似也被自己的嗓音给惊住了,瞪圆了双眼直直看向素雪,脸上满是惊恐和无助。

    “柔,你……你怎么?你的声音怎么?”妙梦吓哭了。

    “把她扶起来!”少顷的怔愣后,素雪急忙吩咐,转身抓起桌上的茶壶,试了试水温,刚刚好。

    “把她扶到这儿来坐下。”素雪指了指软凳。翻起桌上倒扣的茶杯来倒了满杯的水。

    “她在发抖,你别硬拉。扶着她的腰!”素雪着实看不下去妙梦那生拉硬拽的样子了,索性自己上前扶住柔。又望了望里屋,朝妙梦道,“你去取条湿巾帕来。”

    柔抖得实在太厉害,妙梦被吓得不轻,此刻已经完全没了主张,素雪只得先支开她去做别的事。

    扶着柔坐下来,端过茶杯小心翼翼给她喂水。

    柔刚喝到一半,忽然全身一阵抽搐,将水全都呕了出来。

    “啊!”拿着巾帕出来的妙梦不禁再次惊呼一声。

    素雪心底一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状况让她再顾不得别的,一手搂住腰一手捧住脸,将柔的头抬起来。

    柔仿似已经神志不清了那般,双唇合不拢,呼吸困难,全身一直哆嗦着打摆子。

    素雪再次抬高了她的脸,屏住气息认真看着她。

    这才发现柔不是寻常的抽搐,因为就连喉头都在痉挛。

    这症状怎么像是……

    素雪心中一阵不安,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地上,地上除了碎掉的花觚和零落的海棠,还有打翻的汤汁和瓷碗。

    “妙梦,你先来扶着她!”素雪将颤抖不停的柔交到妙梦手里,自己则快步过去蹲下来拾起地上的瓷碗。

    瓷碗中还有残留的汤汁,素雪凑近轻轻嗅了嗅,不禁一怔,转身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柔靠在妙梦怀里,半梦半醒那般地抽搐着,她的脸已经惨白无血色,唯有眼角的泪却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流出来。

    她望着素雪,就那样望着,努力地睁圆了眼想开口说话,最终却仍旧只是发出一声声嘶哑的怪音。

    “生半夏……谁让你喝这东西的!”素雪端着瓷碗的手在发抖。

    因为她知道,这么一大碗生半夏喝下去,轻则味觉消失,无法言语,重则呼吸中枢麻痹致死。

    柔不是那样糊涂的人,也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喝生半夏,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害她,一定是……

    素雪只觉双手开始无力,望向柔那凄迷无助的双眼,她脑中忽地隆隆作响。

    “姜水,姜水……”素雪低声重复着,忽地看向妙梦。拔高音调喊道,“生姜水!快!去拿生姜水!越多越好,越多越好!”

    妙梦哭着点头。匆匆跑了出去。

    柔仍是在抽搐,素雪搂着她的头。理了理她脸上凌乱的头发。

    “没事的……会没事的。你别怕,我会救你,会救你的。”素雪颤了颤唇,强迫自己对柔笑着。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那样的分量意味着什么,且看着柔此时的状况,想必喝下去已经有一段时辰,早已错过了最佳的拯救时机。

    妙梦捧来了一大碗姜汁水,素雪扶正柔的身体喂她喝。

    柔刚抿进一小口。立刻就痛苦地干呕起来,无力地将头侧到一边去。

    素雪拽住她的手:“坚持一下,喝下去就好了,咬着牙也要喝下去!”

    柔却已经没了力气,半眯着双眼努力扭了扭头,素雪立刻扶着她的下颌将姜水喂进去。

    柔紧闭着眼,表情很痛苦,勉强喝下了大半碗,她就偏了偏头瘫倒在了妙梦的怀里。

    素雪急了,放下碗上前掀起柔的眼皮瞧了瞧。又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喉咙掂量一下,总算没再继续抽搐了,素雪这才稍稍宽了心。

    妙梦扶着柔到小床上去躺下。素雪为她盖被子的时候,柔仿佛醒过来了一下,她伸手拉了拉素雪的袖摆。

    素雪惊喜地回过头,柔微睁开了眼,素雪看到她眼角滑下一滴泪水。

    她吃力地张开嘴,半晌才硬生生挤出两个字:“小……姐……”

    “嗯!我在这儿!”素雪激动地朝她喊着,“我就说你不会有事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虽然强忍着哽咽,但看着柔那虚浮的目光时,素雪的眼眶还是禁不住湿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素雪就从未这样流过泪,往前挤出几滴泪来都只是为了应景。但这一回,柔着实将她吓了一大跳。

    柔喊出那一声之后。又疲惫地闭上了双眼,素雪知道柔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需要好好歇息。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刚刚那一声秀,竟是她到柔说出的最后两个字。

    柔昏睡过去之后,闻这边出事的大老爷二老爷便赶过来了。

    素雪只是静静立在柔床边,让妙梦将盛有半夏残渣的瓷碗交到二老爷手里。

    老太太被大太太气倒了,便没有过来,二太太闻是素雪这边出了事,便乐呵着让秦妈妈过来瞧瞧状况。

    倒是一直忙活着操办寿宴的大太太摇着步子过来了。

    “这好端端的,折腾什么事儿呢?”大太太一进门就颇带责怨。

    她生辰在即,自然不希望府里出这档子事。

    之前以为是素雪,还高兴了一阵,来了一看只是个丫鬟,顿时就沉了脸。

    她不满地翻了翻白眼儿,道:“哎,也是雪姐儿整日顾着玩外面跑,没工夫管教屋子里的丫鬟,这该碰不该碰都分不清,喝错了药怪得了谁?”

    素雪瞥向大太太的方向,顿时目光一冷,大太太身后,还跟着江永骏和珍珠。

    江永骏脸色一片平和,快速朝躺在小床上的柔瞥了一眼,又自然而然地顺下目光去。

    珍珠却是好奇地张望着,确定了柔没有醒来,才又低下头去。

    到大太太说这样的话,二老爷眉头皱了皱,将手中的瓷碗递给一旁的水仙,朝素雪道:“你可有问问府里的丫鬟,之前谁来过你房间这边?”

    “自然是问过了。”

    素雪冷冷地盯着珍珠,放沉了嗓门儿道:“今儿一整天,就只有二弟刚收的那位通房丫鬟来过我的房间。”

    素雪故意不提珍珠二字,言外之意便是说,这件事如果真是珍珠做的,那么你江永骏也脱不开干系,你们大房,都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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