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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不会放过

      素雪这带刺的言语明显刺痛了大太太的耳朵,她扯出帕子掩嘴抽地一笑,道:“雪姐儿这话可着实令人费解,那珍珠好歹也曾经是你母亲房里的丫鬟,你这话的意思,是暗指你母亲眼皮子底下的人还会不本分了吗?”

    素雪目光微沉,珍珠若是个本分的人,那就不会和二爷搅出这一出。

    只是大太太这故意埋汰二太太的话素雪可不敢轻易接过来,只轻轻笑了笑,道:“大伯母想哪儿去了?素雪只是说二弟的通房丫鬟来过这儿,便想问问她,那时柔在做什么,怎生得会这样想不开,端起生半夏来喝?”

    说及最后一句之时,素雪沉了沉嗓子,斜睨向珍珠。

    珍珠仿佛也感觉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心虚地埋了埋头不敢看素雪,可周遭气氛越发压抑,她到底是没能经受住。

    她用力咬了一下唇,抬起头来辩解道:“当时小的的确过来了一趟!是……是二爷今早去老太太院子问安的时候见到屋里那束百合,胡妈妈说是三秀送去的,二爷便让小的给三秀送几支海棠过来!”

    素雪脑海中浮现出那碎掉的纹梅瓶中的海棠。

    那时已经插进纹梅瓶中了。

    大太太闻言连声道:“瞧瞧,瞧瞧!咱们骏哥儿还不忘时时惦记着雪姐儿,雪姐儿却是把好心当成驴肝肺!”

    说着大太太索性将脸色一沉,冷声道:“再则说了,横竖不就一个丫鬟吗?这丫鬟有没有什么大碍倒是不要紧,若是惹得你们姐弟不和睦,那才是罪过大了!”

    大太太又厌恶地瞥向躺在床上的柔,蹙眉道:“瞧这丫鬟,一脸的苦命相!长此以往会损害到主子的运数的,等她醒来了就给些银钱打发走,也不知二婶子怎么就选了这样的人来伺候雪姐儿!”

    即便是到这时候了,大太太仍是不忘记顺带着数落二太太几句。

    说完转头看向素雪,又笑道:“雪姐儿你要是缺丫鬟了,只管朝大伯母开口!大伯母这儿秀气乖巧的丫鬟多得是!”

    素雪浅笑看向大太太,眼底却藏着如冰的冷意。

    “大伯母好意素雪心领了,只是这丫鬟,还是贴身的好用,素雪被柔伺候习惯了,不想换。”

    大太太脸色讪了讪,掩嘴轻咳一下,甩甩帕子道:“既然雪姐儿不肯领情,那权当大伯母方才多嘴了。寿宴那边还有许多事要准备,没别的事,就都散了吧。”

    大太太一脸冷色,颇有当家主子的风范,一面说一面朝江永骏和珍珠使眼色,那两人立刻会意,走到大太太身后去欲要一同回去。

    素雪目光一凝,道:“慢着。”

    大太太刚走出几步,便得这一声,不禁蹙起眉回过头,脸色也黑下来了。

    教训素雪的话都已经到了嘴边,却不料一回头却见素雪笑盈盈地上前来。

    大太太一懵。

    素雪走到大太太面前,看向江永骏,笑道:“二弟的心意,我哪会不知道?我方才心急柔,才会言语不当,二弟可莫要往心里去。”

    浅笑着自头上取下一支簪子,拉过珍珠的手,道:“这簪子上镶着双玉珠,寓意和美幸福,我便送与你,算是给二弟赔个不是了……”

    说着忽地抓紧珍珠的手,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也争气些,早日给府里添丁……”

    虽然这句是悄悄话,但这屋子并不算大,屋里人都清清楚楚地把这就话了去。

    珍珠本还十分紧张,不敢收素雪那簪子,可到这句之后,顿时脸蛋一红,仓皇地抬眼看了江永骏一下,又羞臊地低下去。

    江永骏紧绷着唇,脸色未变,装作没见一般,移开目光。

    大太太脸色白了白,略显不满地斜睨了珍珠一眼。

    就凭珍珠这样的货色,想攀他们大房的高枝儿,门儿都没有!

    可大太太嘴上却是没有讲什么,也和江永骏一样,装作没见那句悄悄话。

    素雪趁着珍珠羞赧,便将簪子塞到她手中。

    珍珠也没再拒绝,低头含羞道了声:“多谢三秀。”

    素雪细细瞧着珍珠,抿抿嘴一笑,道:“我还得多谢二弟送来的海棠呢,只是可惜了,那花觚翻倒在地打碎了,海棠也撒了一地……”

    江永骏闻言脸色一僵,怔愣地看了素雪两眼,又慌忙移开目光去。

    他素来敏锐,素雪那句话分明是若有所指。

    看来,不仅仅是怀疑到他,而是认定是他了。

    大太太见这气氛僵硬,笑笑道:“骏哥儿你要学会知恩,人家雪姐儿都送簪子给珍珠了,你就让珍珠多去取些海棠送过来。”

    江永骏低头应了声是。

    大太太笑着别了二老爷,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朝大老爷使了个眼色,大老爷便也跟着一同回去了。

    等到大房人都走了,二老爷才轻轻叹口气,指了指那瓷碗,朝素雪道:“这是你母亲屋子里的白瓷碗。”

    素雪不禁一怔,抬眼认真地看着二老爷,等他接着讲下去。

    二老爷却是顿了顿,只道:“等这丫鬟醒过来了,你再问问吧。”

    说罢拂了拂袖朝外走,水仙也向素雪蹲了蹲身子,小声道:“三秀,这瓷碗小的就取走了。”

    素雪心底一阵寒意,二太太房里的瓷碗又如何?珍珠原本就是二太太房里的丫鬟啊!

    父亲这意思,是不打算追究了?

    这回害的是柔,那下回不就到她头上来了吗?大房这样欺人太甚,父亲真的打算一再姑息吗?

    素雪没有拉着水仙强行留下那作为证据的瓷碗,因为她知道,即使留下来,也是无用了。

    老太太都被大太太气倒了,大老爷更是个妻管严,这府里还有谁制得住大太太?

    素雪回头看了看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柔,心中的怒气不禁直冲上脑门。

    往前有那么多的危难关头,都有柔的手支撑着她,可又一次,在柔有难的时候,她没有在她身边……

    素雪紧咬住唇,心中的恨意已经让她不知疼痛。

    “素雪你放心,若真是骏哥儿那屋里人干的事,我不会轻饶。”

    走到门口了,二老爷才忽然说出这句话来。

    素雪脑中忽地一片空白,等她缓过神儿来的时候,二老爷已经走出了屋子。

    屋里静静的,时不时传来妙梦轻轻的啜泣声。不知过了多久,素雪的鼻子也不由得一酸。

    她无力地坐在柔的床边,手指深深嵌入棉被里,泪水却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

    “小……秀?”妙梦本也在伤心,但见素雪眼泪仿似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落,妙梦有些无措了。

    在妙梦的记忆里,秀常常是哭声大,雨点小,更鲜少会流泪。更不会像现在这样,泪水湿了面颊,脸上却是坚毅清冷的表情。

    柔是临近夜里才醒来的。

    一直守在旁边的素雪立刻喊来妙梦,让她端温水过来。

    “什么也别说了,先喝点水,你先后服了大量的生半夏和姜水,身体定是吃不消的。”素雪柔声说着,将温水接过来捧给柔。

    柔被扶着坐起来,睁眼看了看素雪,又看了看妙梦,苍白的脸上浮出一丝动人的笑。

    接过茶碗来,张了张嘴想说一句多谢秀。

    可谁知口中只发出几声:“呃……啊……”

    柔紧皱着眉,开始努力地想要发音,可到头来那些熟悉的话语,从她嘴里传出来的,却是一声声嘶哑的怪音。

    她开始紧张起来,不可置信地掐住脖子,想强迫自己发声。

    素雪心中一怔,难道说柔……说不了话了?

    妙梦也急了,上前拽着柔的袖摆使劲摇起来:“怎么不能讲话了?怎么回事?这怎么回事啊?”

    素雪愣愣地看着柔,一时间,她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顿觉眼前一阵花白。

    在努力了许多次以后,柔终于意识到自己就算拿出吼破嗓门儿的劲儿都讲不出一句话来了。她全身一僵,茶碗从手中滑落下来,里面的温水倾倒出来,将桃红色的棉被湿了一大片。

    柔不敢相信地紧抱住自己的头,声嘶力竭般的喑哑声从她口中传出来。

    妙梦无措地哭着,朝素雪道:“秀,秀,快救救她,救救柔啊……”

    素雪眼前出现了重影,她强忍着将眼中的泪水憋回去,紧抿住唇,轻轻道:“柔,你别急,想张开口说,啊——”

    柔好歹冷静了一些,依着素雪的意思,张大了嘴发出一声长长地啊。

    素雪看清她口腔中严重受损的舌面和咽喉。

    柔仿佛看懂了素雪的神情,无力地停止了发声,缓缓合上嘴,目光涣散地盯着前方。

    她知道,她再也不能说话了。

    素雪已经极力忍住,但还是不禁发出一声抽泣,她快速吸一下鼻子,伸手抱住柔,愤恨道:“我不会放过他们的!你受的这些罪,我会一个不落地奉还给他们!”

    柔却仿似不到这些,绝望地闭上眼,无声地啜泣着。

    翌日一清早,素雪疲惫地坐在镜台前让妙梦为她梳妆。

    昨夜她守在柔床边说了许多话,许多宽慰的话。

    她对柔说,即使你没办法说话了,但也永远是我的贴身丫鬟,从今以后,谁也休想再动你一根寒毛。

    她说,你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我,那些害你的人,想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你会亲眼看到的。

    她又笑着说,其实你本来话就少,倒也没什么差别的。

    顿了顿,又说,即使你不说话,你一个眼神,我也能猜到你的心思,不信你试试?

    躺在床上的柔无力地望着上方,一双瞳仁仿似古井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