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伴骨 作者:渐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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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阳察觉到荆悬有要出手的打算,立刻拽住了荆悬的手。
我不能,你更不能。
布偶猫不解:
他既然可以,为什么不让他帮忙?这些恶鬼能找到这里,就绝对不会罢休。
折阳看向白骨身上的地狱召纹,冷声说道:
因果是很不讲道理的,让他灭除恶鬼只会加重他身上的罪孽,到时候真被地狱召了下去,大罗神仙也复活不了他。
我花了九百年复活他,可不是为了亲眼看着他下地狱的。
那能怎么办?万一那些恶鬼冲进来,你难道打算等着被恶鬼分食吗?布偶猫急促追问。
伞铺的阵法是经百年前高人指点的,这些恶鬼暂时进不来,等就是了,等天光亮了,它们自然就走了。比起布偶猫的急切,折阳这个当事人反而十分冷静。
他冷静,荆悬却冷静不了。
此时周遭的阴森鬼气似乎勾起了白骨内心的恶意,有黑气源源不断地从白骨周身逸散出去,将室内的摆设都损毁大半。
布偶猫见此,慌忙领着乐安后退。
乐安你离远点,别一会儿叫他吞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乐安听话地跟着布偶猫退出了折阳的卧室,一猫一鬼只能顺着打开的门往里看。
折阳被围绕在黑雾中心,连声呵斥荆悬。
你要做什么?荆悬,别乱来!
他上前握住荆悬的手,入手的指骨刺骨寒凉。
荆悬不为所动,任由黑雾逸散出去,瞬间就绞住了外面的几只恶鬼,眨眼间恶鬼就被荆悬吞噬了一部分。
折阳见荆悬打算吞噬那些恶鬼,更是想要阻止他。
可无论他说什么,白骨也只是用两点红光静静地盯着折阳看,并未停手。
折阳心下急切慌乱,看着面前只余白骨本能杀戮的荆悬,轻声问道:
你就这么急着下地狱,这么急着离开我吗?
以前在烈战你一次又一次地推开我,最后独自死在了城门前,现在你也打算这么做吗?
荆悬,我就让你这么厌恶吗?厌恶到你恨不得下地狱也要离开我?
折阳话落,松开了荆悬的手,寒凉的手指骨慢慢脱离掌心,折阳低头不再去看,只觉得疲惫万分。
当两个人的手彻底分开时,荆悬突然抬手再次握住了折阳。
嚣张的黑雾松开了正在吞噬的恶鬼,几只恶鬼尖叫着四散逃窜离开。
那些黑雾一点点收敛回来,缠绕着折阳,像是带着意识一般,一会儿轻轻碰碰折阳的脸颊,一会儿缓缓撩过折阳的发尾。
折阳见黑雾收回来,心下放松,但仍旧冷着脸。
白骨见折阳不理他,控制着黑雾从外室拿了一把油纸伞过来。
他笨拙地接过油纸伞,当着折阳的面撑开伞,想将伞塞进折阳手里。
折阳甩开手不接,白骨就固执的去塞,几次都塞不进去,干脆自己举着伞撑在头顶挡住自己,又把伞阖上。
他来回重复着这个动作,撑伞藏起来,阖伞看向折阳。
折阳缓缓眨眼,想到了什么,终于抬手接过了那把油纸伞。
他缓缓打开伞撑在头顶,挡在两个人之间,又将伞阖上,看到了面前的白骨。
阖伞见人。折阳轻声说。
折阳小时候十分怕黑,日日都跟荆悬睡在一起。
后来年龄大了,再一起睡就不合规矩了,折阳被迫搬出了荆悬的房间。
从那一年开始,荆悬也越来越忙,折阳时常几日都见不到荆悬。
后来他生气了,故意躲着荆悬不肯见他。
荆悬外出归来,在一个雨夜举着伞站在他门外。
折阳生气,一夜都没有给荆悬开门,荆悬就在外面站了一夜。
直到清早,折阳气消了,打开门,看到带着一夜寒露的荆悬收起伞递了过来。
阖伞见人,折阳,这把伞是我为你做的,以后只要你阖上伞,我一定会出现在你面前。
荆悬在地下躺了九百多年,折阳本以为他现在只余杀戮的本能。
可此时他拿着伞,看着面前的森森白骨,心中有暖意一点一滴地滋生出来。
他是不是可以认为,在荆悬的那些杀戮本能里面,还有他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荆悬:【撑伞、阖伞、撑伞、阖伞】
折阳:你是傻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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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愿 他还认识他
折阳看着怀里只简单点缀了几棵楠竹的油纸伞,这是荆悬送他的第二把伞,不同的是这把伞并非荆悬亲手所做。
他将油纸伞小心放在床头,已经决定将这把伞作为私人收藏,曾经荆悬送他的那把伞他没能力保护好,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如今这一把他一定会好好保存。
为什么突然来这么多的恶鬼?之前你割破手指做锁魂符时也是,这几日伞铺就不太正常。布偶猫走到门口严肃道。
我今天也做了一片锁魂符,但这事的确有些蹊跷。
折阳皱着眉思索,他左耳戴着的铜铃耳坠可以一定程度的掩盖他体质对邪祟的吸引,近百年来折阳日子过得还算安生,没想到这几日频频有恶鬼攻击。
布偶猫人立起来,一只爪子扶着门框,过于严肃的神情让乐安看得目瞪口呆。
你就没发现,这一切的不正常都是从那副骨头架子来了之后才有的吗?
上次来恶鬼他就想吞噬了,只是那群恶鬼可能察觉到什么先跑了,这次来的这群恶鬼就没那么聪明了,要不是你阻止,怕不是已经被他吞噬殆尽了。
折阳,这次他想吞噬的是恶鬼,下次呢?下下次呢?万一他想吃了你呢?我活得虽然没你久,可见过的恶鬼邪祟也不少,就没有一个恶鬼能比那副骨头架子更邪祟、更罪孽深重,他现在虽然活着却不算是人,说是恶鬼又与恶鬼不同,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他?
这次你阻止他就很费力气了,下次你打算怎么阻止他?你拿什么阻止他?
活着却不算是人猫啊,我不也是活着却不算是人吗?你看这伞铺里,我们哪一个算是一个普通的活人?折阳因布偶猫一连串的质问神情有些冷又带着自嘲。
他看向一身杀戮褪去又悄悄伸手握住他一根手指的白骨,闭了闭眼睛。
布偶猫发现的问题他怎么可能没发现,但他并不认为这一切的起因是荆悬。
有人在盯着我们,他的目标也许是我,也许是荆悬,总之来者不善。折阳说道。
再多的我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荆悬这一身罪孽和缺失的一半魂灵,肯定与这个人有关,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早晚要揪出他,要回荆悬的一半魂灵。
猫,你要是害怕,就早早离开这里,我知道你留在这里为的也不是我这破小的伞铺。
难得见折阳说这么多话,布偶猫为了耍帅一直保持着人立撑着门框的姿势,胳膊都酸了,等折阳讲完,它立刻收回爪子,没想到收回来的时候一个抽筋,直接趴在了地上。
它尴尬的咳嗽一声,干脆把自己蜷缩成一团,表现出一只布偶猫该有的漂亮猫样来。
谁、谁说我怕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再说了,招邪祟的是你又不是我,我怕什么。
乐安,抱我回窝。
乐安本来一脸茫然的听着他们对话,此时突然被布偶猫点名,傻愣愣的弯腰抱起布偶猫转身回了外室,心里莫名浮现出一丝怪异,她怎么觉得布偶猫这句抱我回窝跟古装电视剧里娘娘说的扶本宫回宫似的呢。
伞铺里本来的严肃氛围被布偶猫破坏的一干二净,折阳长长叹了口气,转身把自己摔在床上,白骨就跟着坐在床边,握着折阳的一根手指,安安静静的仿佛不存在。
折阳转身,看着面前的骨头架子,轻声道:
荆悬,你知道我是谁吗?
叫我的名字。
白骨安安静静的,许久都没有反应。
后半夜还算安静,但折腾了半宿谁都没睡好,早早就起了床。
折阳昨夜没注意,早上才发现乐安收拾干净后就是一副文静小女生的模样。
她穿着折阳的旧衣服,戴着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破围裙,一大早就把伞铺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还做好了早餐,清粥小菜虽然清淡,但味道都不错。
折阳一边慢悠悠地喝粥,一边打量着忙忙碌碌停不下来的乐安。
行了,别折腾了,坐过来把早饭吃了。折阳命令道。
乐安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折阳对面,吃饭的动作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一点动静。
直到折阳吃完了,她才开口问道:
老板,我有个问题
折阳撑着下颌有些懒散,眯着眼睛看向伞铺外的阳光,说道:
装什么小心翼翼,昨晚跪地求饶的时候不是挺中气十足的吗?有话就说,别磨叽。
乐安眨了眨眼睛,咧嘴笑了,身上的小心翼翼一扫而空,显露出小女生的开朗来。
老板,我发现我在伞铺里跟活人一样能够碰到东西了,也能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这是为什么啊?
折阳打了个小哈欠,含糊道:
昨晚不是让你洗澡了么,晦气去了,自然可以。
乐安眼睛一亮:
那我出去是不是就能像普通人一样
当然不能,你是死人,是鬼魂,出了伞铺,除了阴天暗角阴气浓郁的地方,活人依旧看不到你,你也碰不到尘世的东西。折阳声调冷了下来。
他看着乐安小脸上满是颓丧,身体前倾对乐安勾了勾手指,唇角笑意带着点邪气。
折阳本就长得脸嫩,此时这副模样动作,让乐安恍惚觉得她静止的心脏都跳了两下,要不是她现在是个鬼,肯定已经满脸通红。
不过嘛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怎、怎么帮?乐安问道。
我不是给你那把伞了吗?你撑着伞出去,只要在伞下,你就能像正常人一样。折阳说道。
乐安惊讶不已,立刻将那把绘满了向阳花的油纸伞撑开,动作间满是珍惜。
真的吗?我撑着伞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了?
折阳点头,眉眼微眯,微挑的眼尾像是带着某种引诱。
算是吧,乐安,说说你的情况?告诉我你有什么心愿?或者说你有什么遗愿未了?
遗愿两个字似乎对这个刚死不久的小女生有些残忍,可她脸上的失落也就持续了一瞬,很快笑嘻嘻的大声说:
我、我想叛逆!
我还想谈恋爱!我今年17!我还没有过喜欢的人呢!
折阳微微皱眉,身体向后靠。
叛逆?比如呢?抢小孩的糖?
乐安吐了下舌头,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不算啦!
折阳陷入沉思,一直站在他身后的白骨很不满他和乐安说了这么久的话,突然挤到了折阳身边,一个骨头架子像个镂空的屏风,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乐安不敢离白骨太近,虽然白骨从不说话,不像折阳凶巴巴的,可乐安就是下意识的觉得白骨更可怕,会让人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折阳没管挤在他身边的白骨,兀自说着:
叛逆是指抽烟、喝酒、烫头?蹦迪、纹身、谈恋爱?
前面我都可以帮你,谈恋爱我没办法。
说着折阳就起身,不停地翻东西出来堆到乐安面前。
从今天开始,你负责伞铺的清扫和三餐,我每个月给你两千块工资,多得没有,我也是穷鬼,工资会提前预支给你,烫头的事你自己去解决。
他把一瓶泡了药材的白酒放到乐安面前,又翻出老旧的旱烟也递了过去。
喝酒、抽烟、烫头都有了,纹身说吧,你想纹什么?
乐安瞪大眼睛,眼看着折阳拿了笔墨过来,她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随便、随便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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