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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君有劫 作者:黑猫白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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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进,不能出?
正是,所有客商,民众,只要踏入这方圆十里的地界,便只能困居于城内,再也无法出去
最开始,韩瑛对于周遭异变,并无所觉。
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他发现瀛城周遭的妖魔忽然变得格外多了起来,先前组织猎妖队出城一次便可保得数月安宁,到了后面竟只能堪堪保得数日平静。
那些妖魔杀之不绝,城中武器火油粮食却渐渐告罄。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派出信使向外救援,然而
所有通讯断绝,信使杳无音讯。
季雪庭喃喃重复道。
没错。韩瑛握拳,关节泛白,若不是城中之后陆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寻亲之人,我甚至都不知道,原来先前我以为从瀛城出发去往它处的商队竟然也全部都消失了!
困城之局。季雪庭揉了揉眉心。古时有至妖至邪的大妖魔作祟,便将所有猎物困于一处,许进不许出,待到想要的猎物够了,便将所困之人尽数吞噬,此为困城。只不过,这等邪术所耗法术惊人,说是困城,拼死了也不过是一座小村小镇。能够将一整座城化作困城,能够做到这样的妖魔,实在是闻所未闻,除非
说到一半,季雪庭话音顿住,他与韩瑛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做了个口型,无声无息地念出了那个名字。
猖神。
那可是能够让人恐惧敬畏到以神相称的妖魔。
就在季雪庭与韩瑛因为猖神作祟而四目相对,陷入沉默的同一时刻。
在城主府的另一端,某位私自下凡的仙君正面无人色地抱着季雪庭的长袍,在一名老仆的带领下踉踉跄跄地朝着自己的房间。
宴公子,这便是您的房间,有什么需要,请唤小的就是了
到了房门前,老仆谦卑地行了礼,冲着他说道。
我,知道了。
天衢勉强撑起心底最后一丝清明,冲着那人类说道。
结果下一刻,他就看着那人的脖颈倏然扭曲,歪起头来看着他,嘻嘻直笑。
【他不要你。】
【他说了,若是与你这种狼心狗肺,薄情寡义的人相恋,便只能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晏慈啊晏慈,你吃了他的心,倒要用什么来赔?】
天衢倒抽了一口冷气,他瞪着面前那张属于晏慈的面孔,牙齿被咬得喀喀作响。
宴,宴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妥?
宴公子?
就在天衢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掐断那念蛇脖颈的瞬间,那张令人生厌的面孔又在倏然间转换为那名人类老仆有些惊慌的面孔。
天衢嘴唇翕合,额头上已是冒出了涔涔细汗。
他没有理会那老仆猛然推开了房门径直撞了进去。
再回头关门的时候,才发现那门口的老仆,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个人类真的存在吗?
还是一切都只是他的妄想?
天衢心中想道,心知自己状况似乎有些不对,却又觉得,似乎他天生便该是这样。
不,不行。
他又听到自己心中有个声音说道。
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可是凡间,身侧还有季雪庭。
不行,我不可以,我就只是看看他,看看他而已。我原本就不应该生出什么妄想,我哪里有资格
天衢不断地自言自语道,忽然间喉头一甜,控制不住地咳出了好几口血来。
有几滴血溅到了他怀中季雪庭的外袍之上。
不
天衢喉中发出一声沙哑尖叫,他疯狂地抓起那衣料不断地擦拭起上面的血滴,然而那污秽的血液却早已渗入布料之中,他越是擦拭,血污就越是蔓延开来。
不,不要,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阿雪,我不是故意!
仙君的尖叫一点点转化为了哀戚的呜咽,他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最后紧紧地抱着那件被血和眼泪打湿的外袍,缩在冰冷的墙角,蜷缩起了身体,呜呜哭了出来。
阿雪,对不起
我不该伤你的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季雪庭:搞事业,搞事业,杀妖怪,关心一下后辈
天衢:哀哀戚戚寡夫脸呜呜哭我老婆不要我了
第23章
三千年前
宣朝 皇宫晏少主,请往这边走。
苍老的声音在他前面响起,脚步声和声音都比待其他人时更响亮些,怕是顾及到他双目不可视物而特意为之。
晏家的少主微微颔首,以示知晓,被那行事周道的宫人一步一步引着朝着深宫中一步一步走去。
那一日正是初春时分,春暄风暖,幽深曲折的廊庑之下,也有一抹缥缈的桃花香。
而随着他的前行,那桃花的香气便渐渐浓了起来,踩着的地面也不再坚实平滑的砖石,而是泛着青涩气息的柔软草地。
远远的,可以听见远处传来了宫人们诚惶诚恐地呼唤声。
四殿下,您在哪儿啊?
四殿下,您御体尊贵,切莫冒险啊!
殿下殿下
晏慈脚步微顿,身侧宫人便立刻察觉到了,笑着解释道:这里是御花园,想来是四皇子殿下又偷偷跑出来解闷了。
四殿下?那位琅皇子?
晏慈想起这些日子偷偷传到耳边的传言,不由问道。
啊,正是。
应当是因为提到了那位四皇子殿下的名讳,晏慈可以感觉到面前的宫人应当是正在观察他的神色。
从那人的态度便可以察觉到,这些日子的传言应当是真的贵妃娘娘太过于宝贝自己那病恹恹的四皇子,不知道是听了什么牛鬼蛇神的馊主意,竟然打起了晏家少主的主意,要命人将晏慈带入宫中,如同那不入流的侍书伴读一般日夜相伴,好叫传闻中仙人转世的少主,用自己身上的仙气补一补这位四殿下的病根。
这等与冲喜无异的要求,若是说出去真是贻笑大方。毕竟,从来便没有听说过哪位世家,会允许自家金尊玉贵的少主被当成那等低贱的货色献与帝王之家。
然而
片刻后,晏慈果然便听到那宫人又补充道:四殿下身体不太好,贵妃娘娘对他难免多了几分看顾。前些日子听说那位殿下又病了一场,应当是娘娘为了帮殿下调养身子,拘得狠了些,这才偷跑出来叫人找了。晏少主日后进了宫便会知道,这位殿下行事惯来如此,习惯了便好。
言辞之间,已经隐隐透露出此事已经成定局的意思。
不然,也不会这般三番四次提起那位四皇子的脾气,又不会如此自然地提起晏慈日后入宫之事。
那宫人把暗示的话说完,即便什么都看不见,晏慈依然可以感觉到前者颇为紧张。也许是在等晏慈勃然大怒当场发作也说不定。然而晏慈却只是微微一笑,心中一片澄明。
难怪今日入宫面见皇帝之人会是他这个瞎子,想来待会见到了皇帝,要提起的就是此事吧。
多谢提醒。
晏慈轻声道。
说完便自顾自的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正在他心中暗暗思索之后对策之时,忽觉拂过身侧的微风似有不同。
鬼使神差之中,他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哎
然后,便觉怀中一重,倏然间多了一具馨香温软的躯体来。
多,多谢你接住了我我乃今世桃花仙你嗝你是谁?
短暂的错愕中,晏慈只觉得有双手抚上自己面颊。
那人身上萦绕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奇异香气,混着桃花的香与丝丝缕缕的酒气,说话的声音也是温软的,叫人脑海中无端腾起一抹缱绻迷蒙的粉雾,那是他在眼睛尚未完全失明之前,记在脑海中的朦胧颜色。
有那么一瞬间,被亲近的属下们认为是心思深沉,智多近妖的晏家少主,在这一刻却恍恍惚惚地,信了那少年打着酒嗝胡诌的话。
当真是一不小心,接到了桃花幻化的精魅。
就连晏慈自己都不曾意识到,他不由自主地将那少年抱得紧紧的,只怕这精魅会在一念之间,散在他的怀中。
所谓心旌摇摇,难以自制竟是如此滋味。
你长得可真不错,是哪家的公子?桃花精的手指沿着他的面颊慢慢滑到喉结,然后在他耳边笑嘻嘻问道,不如跟了我家去
那人吐气如兰,指尖微凉,却仿佛能在他皮肤上点起火来。
我是
四,四殿下?!
直到下一秒,身侧宫人难以掩住惊讶的称呼,将晏慈瞬间从那奇异瑰丽的幻梦中拉了出来。
别,别叫我那倒霉称呼,今天的我不是皇子,我,我明明就是桃花仙!
怀中少年依旧那般亲昵地搂着晏慈胳膊,满身酒气,显是已经喝醉。
说完他又回转过来,冲着晏慈轻声询问。
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晏慈。
只可惜,当那少年再次询问时,之前他在晏慈身上点亮的那一串小火花,早已尽数化为了深入骨髓的冰锥,刺得他整个胸腔都化作了冰窟。
晏慈听到自己用温柔和煦的语气,冲着怀中依旧馨香温软的少年恭顺地说道。
见过四皇子殿下。
三千年后
瀛城城主府内。
你放过他。
天衢仙君紧紧地抱着怀中季雪庭的外袍,痛苦地低语道。
你放过他,晏慈你放过他
伴随着他痛苦地呓语,房间里的阴影之中,无数条黑色的丝线蠕蠕而动,一点一点缠绕上了少年人惨白瘦弱的身体。
然而,就在那些丝线企图没入那具名为宴珂的皮囊之下时,它们却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烙铁或者剧毒一般,猛然间扭曲成团,齐齐从少年身上落下。
也就在同一时刻,天衢倏然睁开了眼睛。
梦境中熏暖香甜的桃花香气伴随着痛彻心扉的痛苦,依稀还残留在天衢的身体里,然而几乎快要将整个房间都占据掉的黑线却早已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尽数断裂,化为了青烟。
天衢对于身侧发生的一切异像都宛若未觉,他抱着季雪庭的外袍慢慢地坐了起来,看向自己的周围。
又过了片刻,他才伸出手,指尖轻轻一勾,潜藏于阴影中的数段黑丝腾然而起落入了他的掌心,活虫一般疯狂地扭动挣扎起来。
是你让我梦到那段过去的,对吗?
天衢眼睫低垂,冲着掌心中明显可见的异样妖邪轻声说道。
伴随着他的问询,那几段黑丝流动得更加剧烈了。
无数人的哀嚎,尖叫,足以让正常人彻底发狂的窃窃私语,在黑丝的挣扎中不断涌向那名看似瘦弱憔悴的少年。
可是天衢却像是完全不曾听到那些可怕的幻听一般。
他专注且热烈地看着掌中之物,声音沙哑地继续开口道:再来一遍吧。好不好,让我再梦一次顿了顿,他仿佛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嘴角漾起一丝细微的笑,对了,你这种东西,应当会让人陷入噩梦之中,对吗?那么,就让我梦到梦到我被阿雪杀掉好了。千刀万剐也好,车裂也好,让他把我吃掉都可以。这些对于普通人来说,应当也是噩梦吧。
你可以做到,对吗?
天衢的声音沙哑但平静,听上去这商量甚至可以称得上诚恳。
然而,就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掌中那几段生命力极强的黑丝却像是忽然间完全失去了求生意志,猛然间僵直,然后,便在天衢的手中,自顾自地化为了跟自己之前的倒霉同伴们一样的青烟。
别,别
反倒是天衢变得有些焦躁起来,他用力地在空中一抓,企图再找到些漏网之鱼,然而他的房间里此刻却变得无比清净。
也就只有藏于他影子中的那几条念蛇,开始因为他的心神恍惚而蠢蠢欲动起来。
【你看,你应当知道,你就不该做梦】
【卑鄙,懦弱你既是知道你应该恕罪,为什么不到他面前去】
【啊,对了,你是在害怕,你怕阿雪对你说出那个字,你怕阿雪恨你。你明知道他恨你,却不敢去面对这件事】
闭,闭嘴。
天衢用力地抱着自己的头,咬牙切齿地喃喃道。
你们都给我闭嘴
宴公子?
门外忽然传来了鲁仁的声音。
你怎么了?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鲁仁推门进来,看到宴珂的脸色,不由一怔。
还是说,你的头疾又犯了?
他随后便改口问道。
过了片刻,他才看到面前那位贵公子慢慢地抬起头来。
我没事。
宴珂轻声说道,语气还是有些微弱,脸色也格外难看,可若只是听他声音,却很是平静。
就像是个普普通通,身体不太舒服的正常人一般。
这么一看,之前鲁仁在他身上察觉到的那种癫狂之态,倒好像是鲁仁自己疑神疑鬼,以至于多想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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