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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我被鸟偷走当老婆这件事 作者:宁世久
    ——(56)
    吕相颇有几分老则老矣,尚善饭的自得,城内外大大小小皆要过问他口,大权在握的畅快,比一碗神仙药更能让他精神焕发。
    不过老人只当是万万岁予他忠心的赏赐,自觉身体轻松的同时,对手上事情也越发专心起来。
    诸位相公再无朝堂上的政见差别,聚在一起,将整个计划捋过一遍,对照发展,确认没有错误。
    东君和国殇义士当然能发现流民体内藏着的污秽,但这两位恐怕猜不出来,那一点污秽,不仅能让流民们射出的箭雨足以威胁东君,还能强化流民们身躯十倍百倍。
    等国殇义士动手时,发现自己竟制服不了他眼中的常人,会是什么神情,吕相恨不得亲眼看看。
    不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还是罢了吧。
    按下一个念头,吕相又听到脚步声。
    那指挥同知再次来报:诸位相公,城下国殇义士差不多有五成了。
    那再等个一炷香,便可
    一个向来和吕相看不对眼的相公,抢在吕相开口前,道。
    他话音未落,城外遥遥的打杀声,忽然微弱下去。
    匆匆脚步赶来都事堂,这回进来的,是一个穿绿曳撒的指挥佥事。
    他尚未开口,抢了吕相话的那相公就焦急问:怎么?国殇义士提前发动了?
    按过往估计,常年驻扎东大封的国殇义士,作战上应显十分保守才是啊?
    不,不是!绿曳撒指挥佥事气喘吁吁道,是北伐大军,北伐大军,已兵临城下!七个城门都叫大军包围了!
    什么?
    怎会?
    平京的过往是必须和平交接,也就是说,如果北伐大军当真到来,平京必须大开城门,以迎新主。
    不,来者必须证明他是新主才行。吕相还算镇定,得拿着各州符印前来。这么点时间,国殇义士不可能将江北各州都攻破了。
    流民可不知道这个,与吕相呛声的相公道,流民不敢与大军动手。
    反抗身边突然攻击他们的流民同伴是一回事,攻击大军又是另一回事。
    先看情况。吕相起身道,扶老夫去外城墙上。
    再不济,还能拿东君是妖魔,作为不开城门的借口。又或者说准备移交需要时间,按传统,有庆典和仪式要办
    细算着各种,一行人脚步飞快,被人搀扶着的吕相也脚步飞快,没花多少功夫,就来到外城墙上。
    他们选的也是南城墙,不过不是迎薰门了,而是广安门。
    头刚冒出母墙眺望,相公们就看到,城下三里外,那排列整齐的大军中,一大将出列,骑马挽弓,射出一箭。
    箭矢向高空飞去,下一刻,盘旋空中的东君矫揉做作发出一声惨叫。
    他做出西子捧心的动作,像是受伤一样,龙舟摇晃,赶紧拉着他跑了,全不顾东君作为神君的颜面。
    来到城墙上的相公们:
    不是。
    你们堂堂两位九歌。
    还能演得更假些吗?
    作者有话要说:  相公们:?!!
    相公们:MMP
    第87章 肆日(二十二)
    当然能。
    国殇义士用事实向他们证明,他不仅是九歌之一,还天生戏精上身。
    击退妖魔后,本质都是国殇义士分.身的大军,那些披坚执锐的士兵,突然抬手,将手中长矛长戟用力敲在地上,整整齐齐大喝三声。
    一时间,似乎有无形震动,以包围七大门的大军为中心扩散开,惊得远处大地震动,飞鸟群起,更近的平京城内,简直要人仰马翻。
    尤其是正面大军的城墙上众人,有好些小兵给吓得心胆俱怂,腿一软就坐下去,手里武器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捏着长须眺望的吕相,差点掐断他那几缕保养极好的胡子,多亏有人搀扶着他,才没有表现得更失态。
    乱世已然十多年了。
    现在还好好在大泰朝堂里做官,且没有离开过平京城的贵人们,哪里亲眼见过这种阵仗。
    即便明白平京是不落之城,但那数十万大军刹那间同时爆发出的杀意,那驻守东大封的国殇义士于海上日日夜夜磨练出的杀意,依然让相公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就是死了吧?
    万万岁会救下他们吗?万万岁万万岁自己都躲起来了,他不,不能这么想,实在太不恭敬了!
    对邪神的恐惧让城墙上众人打了个寒颤,勉强从杀意下清醒过来。
    他们是清醒过来了,城墙下的流民没可没有。
    逃走的妖魔,来到的大军,抢夺武器,争夺进城机会而出现的伤员倒在地上,老幼妇孺虚虚围在混战在边缘,很多人在流血,很多人在哭喊,更多的人眼球充血,疯狂之下已不知自己在作甚么,这般混沌的场面,暂停在了某一刻。
    同时,大军之中,无论是国殇义士化身千万的同袍兄弟们,还是任飞光和卢妙英,都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那细微的污秽,竟然缠向了他们。
    十来万的大军,每位义士身上,居然都有污秽浮现。
    一时间国殇义士们为污秽增加的速度感到头皮发麻,好在他们灵力自然化为祝术,驱散掉缠过来的污秽。
    任飞光手握上腰侧剑柄,剑鞘中长明剑发出低沉长吟,然后污秽便如一阵青烟消散了。
    卢妙英胸腹中文气一震,她反应一直慢些,片刻后才发现,自己也给污秽找上门。
    这些污秽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倒是任飞光解决自己这边后想帮卢妙英,却发现卢妙英身上的污秽反而因为他动手便浓厚几分,并且不为长明剑所动。
    好像不是本人,就无法驱散祓除自己身上的污秽。
    到底是何种原理?少女忍不住做出握笔书写的动作,虽然她此刻手中既没有笔也没有纸张,但好像这么做就能帮助她思考,流民们身上出现污秽,是因为他们服从了平京传来的谕旨,我们可完全没有啊。
    硬要说,咱们所作所为,是从根本上违抗平京吧。
    任飞光同样感到难以理解。
    至今连这尊邪□□字都没弄明白,便想弄清他权柄何处,只有天眼能做到。国殇义士说着三岛十洲内部常见的口头禅。
    卢妙英:天眼
    任飞光低声道:崔嵬师兄
    他和东皇太一应当就在城中,甚至可能在宫中,为何不见一点动静闹出来?
    并不知晓李朝霜那边状况,正与他们城外局势息息相关,国殇义士神色一肃,道,我继续了。
    一箭叫东君落荒而逃的大将回到队伍中,很快,又有一浑身铁甲闪烁寒光,胸前明镜闪烁金光,头盔顶上白缨飞舞,连□□马匹都尤其神俊,同样披挂盔甲的大将军,带着一小将,一文人打扮的谋士,来到阵前。
    这三人当然都是国殇义士。
    大将军出来后,就骑在马上,佁然不动了。右边小将倒是目光反复,来回打量城墙上众人,其中蕴含的威胁不言而喻。
    谋士一派从容模样,摇着羽扇,骄阳之下最凉快的大抵就是他了。
    三人分别三种模样,论演技,东君应当对国殇义士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城墙上众人感到牙根发疼,很快见到谋士向前一步,也不拿个小抄,胸有成竹地诵出一篇文章。
    对仗美妙,文采斐然,如果诵出的这篇文章不是劝降书,诵出文章的人不是国殇义士,自认为也算文士的相公们,差点抚掌感叹了。
    城墙下的流民们,则在朗诵中,逐渐平静下来。
    他们背后是城墙,身前是大军,如此情形中,他们狰狞的表情一点点收敛,眉目嘴角渐渐透出仓惶和茫然。
    其中少数认得字的人,低声为身边解释谋士的话。
    是在说
    在说什么?
    窃窃私语给迷茫的人们带来一点活力。
    在说,一个勉强能识文断字的中年人道,要平京打开城门。
    会打开吗?
    要打开城门了?!
    城墙下,欢欣如同蝴蝶飞舞出来。城墙上,气氛也放松了一点。
    既然目的是要开城门,那慢慢与国殇义士扯皮就是了。
    相公们镇定下来,互相推诿来选择去交涉的人选。
    他们并未注意到,城墙下的流民们中,还有许多混在其中的国殇义士。
    那些国殇义士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流民,发现他们停下行动,陷入茫然的时候,体内污秽散发丝丝缕缕出来,逐渐逸散了。
    如此闹一场的根本目的,只是救下流民们而已。
    目的达成,国殇义士们也松了口气。
    先这么着,和平京僵持吧。
    ***
    清华池,地下水脉中。
    唔
    半晌,李朝霜用手指擦拭唇角,咽下嘴中苦涩腥臭的口水。
    方才他浑身祝具咒具焕发的光辉,压缩到只出他身周一寸的地步,周围冒出密密麻麻厉鬼,卢氏一家也是,重新陷入浑噩中,马上就要攻过来。
    幸好,在他晕过去前,略烫的水中,不知什么原因,逐渐又变得清澈了一些。
    是谁帮了忙呢?
    李朝霜思忖。
    周围厉鬼退到再度大发光芒的黑发青年数丈之外,只有卢氏一家要靠近一些。
    之前卢双与他妻儿就清醒过一次,这回再挣脱,比上次更轻松。
    男鬼担忧地看着李朝霜,黑发青年身边的呕吐物里还夹着血丝。
    你赶紧走吧。
    卢双再次劝道。
    抱歉,在您面前露出这幅狼狈姿态,李朝霜竟然还在笑着,实在太失礼了,我现在耳鸣很响,连脑子里都在响,眼前一片片发黑,听不清卢双先生您说什么,也无从辨别您的口型,只是感觉您好像说了一句什么。不知道我这么说话您能不能听见总之,让我猜一猜卢双先生您刚才讲了什么吧。
    他停顿数个呼吸,那双金色眼眸依然颤动着,凝不出焦距。
    我来这里,有我的理由。
    接着先前的话题说吧,顾长径像我介绍了您家的铺子,可惜,等我来到卢家坡,只得到您离去的消息。
    卢姑娘少年英才,她一定能继承卢双先生的衣钵。不过,卢姑娘近日来怎么都专心不了,因为,她一心想求得
    我为何要杀了她们,又自杀吗?
    吊死鬼的脸上露出苦涩笑容,看起来十分滑稽。
    逐渐想起生前事的卢双叹道:英姑,哎,英姑
    我的儿啊,我的英姑他妻子抱起一边的幼子,七窍流血的面容上淌下黑色的泪,灼烧得她脸上起泡。
    如今蜀中剑阁的长明剑任少侠在照顾她,我那位师弟恐怕算不上什么靠谱的人,但应当不用担心?李朝霜问,所以,可否告诉我呢,那个缘由?
    飞光吗?卢双想起他这很久没见面的幼时好友,他的人品,我信得过。
    说完,男鬼沉默片刻,道:至于缘由,其实可笑。
    能提高草木产出的磷丹,是我多年下来的心血之作。才在卢家坡做了尝试,还未见得结果,就有一飞鲤卫找上来,说
    他梗住,他妻子轻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说,卢双颤抖地道,地灾已注意到我的大作。
    耳鸣逐渐减弱,能听清的李朝霜闻言,想要习惯性地去摸眼角。
    他抬起手,想起才用手指擦过嘴,只能无奈放下。
    并非看守北大封的文士,却能叫地灾知晓姓名北大封,整体松动得实在厉害。
    李朝霜道。
    我当时也大吃一惊,北大封状况竟差到如此地步吗?卢双道,而后那飞鲤卫又对我说,地灾不许我推广磷丹,还要我一家老小性命,不若如此,地灾拼着被三秘境发现,也要将大地之中的磷矿,吞噬得一干二净。
    吞噬掉大地中全部的某物。
    地灾的话,的确能做到但得是全盛时的地灾吧。
    并非三灾之一的地灾,而是大荒三神之一的地君。
    至于现在的地灾
    李朝霜回忆湘江边上叫《大荒山水图》封回去的地灾,觉得他应当做不到这个地步。
    黑发青年暗中叹息,没说卢双可能上当了。
    我多年研究,磷不仅是草木所需,各种生灵,包括离乡人在内,都需要补充。一旦从大地中抽掉磷,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在那飞鲤卫的暗中监视下,他给一家人服下毒药,又将自己挂在梁上。
    我愧对老师,愧对各位师叔,还有我妻,英姑,小粼。
    卢双也淌下黑色的泪,泪灼烧得他青紫色的皮肤滋滋作响,他妻子连忙为他擦拭,却连她的手指也烧起来。
    卢双连忙按住她的手,为她止痛,同时道:
    英姑既然活了下来,那就是她的缘法。还请
    他说到这里,才发现自己并不知晓眼前这位顾长径友人的姓名。
    谢崔嵬。李朝霜善解人意地道。
    谢兄,卢双试图露出恳求的笑,请勿要将我这可笑的缘由,告诉她。
    闻言,李朝霜似乎想了想。
    卢双先生。
    他突然道:您如此辛苦钻研,得出磷丹,又想推广,是想靠磷丹扬名文士间吗?是想用磷丹赚钱吗?是想用磷丹,将天下田亩,控制在手吗?
    一般文士如果让人逼问这种问题,恐怕会露出不堪受辱的表情。
    但卢双若有所思。
    良久,他回答:我想让大家吃饱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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