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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鸟偷走当老婆这件事 作者:宁世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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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地灾变动下的人,尸体里的记忆恐怕都给地灾吞噬,甚至没法借助诸多回忆,稳定辽州如今的情况。
学子满脸烟灰,白净深衣像是在墨里淌过,比划图册上图案的手还在发抖,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人还站着,没有逃走。
山、山长他两眼发蒙,没认出眼前人是谁,只下意识嗫嚅,北大封破后,还没见过山长
云中君那双有雷光闪烁的苍青眼眸,眯起。
没见过山长现在是谁在主持?
不,不知道,有师兄从那边传令过来
学子指向右边新起的山脊。
云中君懒得再说,直奔过去。
姬山长怎么是你啊?
眨眼找到人的神君这回十分诧异,东皇陛下。
金发赤瞳,身披五彩双翼的少年,毫不客气地指挥着幸存稷下学宫学子们奔波,催动文气,修补北大封。
他扫一眼云中君,没有打招呼,直接道:姬山长在北大封破后,以身殉职了。叫我阿晕就行,现在我不是东皇。
虹日之晕吗。云中君当即明白这个名字的来源,
倒是适合东皇太一的名字。
姬山长,他又感叹,不该说这话,可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那你来之前,稷下学宫岂不是乱成一锅粥。
本该接任山长的卓远叛逃伏诛,完全来不及培养新人的姬天韵就牺牲在第一线。
多亏陛下你赶到啊。
云中君道。
说了别叫我陛下,姬山长临死之前,倒是成功将北大封修补一半。错不在他,他只是。
病体拖累,太老了。
阿晕道。
云中君当然也明白。
哎,还以为这个时候过来,可以从稷下学宫这边得到详细情况,如今看来,我明日再来都不急。
得配合你们这边的进度,改动对东西大封的应对,这么一瞧,我们和剑阁那边,只能自己估摸着来了。
银白卷发的男人哀叹连连。
如此,他白跑一趟,刚到稷下学宫没一炷香,正事就已办完。
时间紧迫,但还有一点功夫说私事。
云中君四下查看,奇怪道:
我以为朝霜会和你在一起?
阿晕拿起折子的手一顿,下意识抿了抿唇。
他有他的事要办。
云中君立刻道:我自晓得,不过,我还以为陛下你会同他一起。
金发赤瞳的少年没有说话。
他有些许恍惚。
不过四天而已,大家就默认他们应当在同一处了吗?
这个消息还没同朝露说,但我真的好奇,云中君已拿东皇太一当一家人,半点不见生地问,朝霜为何会选你?
嗯?
嗯嗯?
年轻鹓雏用了片刻,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他选我啊?他立刻想问。
而且这个为何,他又怎会知道。
阿晕很想喊出来,偏偏想起,数个时辰前,李朝霜注目他的憧憬眼神。
云中君还在说着。
我知道他想在最后的日子里轻快一点,可实在没想到,只有七天,他还会有这般想法。
阿晕一愣。
那股不祥之感,又冒了出来。
少年偏了偏头,重复云中君的话,反问:
只有七天?
作者有话要说: 朝霜:啊
朝霜:暴露了
朝霜:小鸟,会生气吗
第95章 伍日(四)
十月初七。
南桂城。
曾经的顺天大将军石熊之长女,南桂城慈幼院院长,城中著名女混混,在懵懂中猛地睁开眼。
她眼中一片血色,愕然以为自己在做噩梦,在梦中回到了数日前笼罩整个南桂城的无边鬼域中。
片刻,她眨了眨眼,才意识到之所以满眼血色,是有干涸的血凝结在她的眼睫上。
石青脑袋里嗡鸣作响。
发生了什么?她为何动弹不得?在闭上眼之前,她是在干什么来着?
睁开眼也只能看到一丝微光,女子拼命眨眼,不只是因为血凝结在眼睫上,让眼睛分外不舒服,也因为自她睁开眼睛,就一直有沙尘落入她眼睛。
石青想要大口呼吸,但她胸口似有石磨压着,憋闷得很。
她又想要坐起,这回感到四肢都有束缚,特别是左手,传达来的形状分外不妙。
脑袋里的嗡鸣渐消,石青可以感受身体一寸寸回到掌控中,同时传回的还有火辣辣的疼痛,尤其在形状不妙的左手手臂处。
折、好像折断了。
女子痛得冷汗潺潺,缓了不知道多久,在浑噩清醒间来往数次,神智逐渐能坚持更久,也听到了声音。
一大捧沙尘落下。
在这里!
青娘子?青娘子!
从那边挖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双并不如何有力的手,将石青从砖块和木板下拖出来。
青姑姑!灰头土脸的鱼草本要扑过来,又见石青浑身是伤,上前的脚步一顿,怕再伤到她,只敢站在几尺外哭道,青姑姑,我还以为你
这是,石青自感从未有这么虚弱过,呻.吟着问,怎么,了。
地动了。一个近日里开始熟悉的沙哑声音回答她,你给压在了屋子底下。
说话的,是曾经顺天大将军石熊的大夫人,也是在出生时差点溺死石青,石青六岁时又将她赶出家门的,她的母亲。
而周围那些拿着铲子,或者徒手扒开砖块的人,是她父亲的几个姬妾。
四天前,顺天大将军石熊,作为邪神化身,给东皇陛下斩杀。南桂城内乃至整个滔州一片混乱,各县驻军叛乱,无数自诩有勇有谋的人,想要在这十数年未曾停歇的乱世里掺一脚。
他们野心刚刚生出,就像遭遇滂沱大雨的火苗一样,给浇灭了。
少司命娘娘降下神谕后,竟并未直接离去,指派了坐下数名仙子,联合各县巫庙主持,强行收服当地军汉。
可惜她们并不知晓具体该如何管理一地,而石熊手下能用的人,偏生是石熊死后野心最多的一批,不服顺,不好用。
混乱一日后,竟然是常年困在顺天大将军府后院一隅的大夫人,伸出援手。
大夫人多年不曾出声,许多人忘记了,她本是官家小姐。
且不是普通官家小姐,是少时素有才名,叫上任当官的父亲带在身边,充当半个幕僚的官家小姐。
大部分事务,这位妇人处理起来,明显生疏。可无论如何,都比巫祝们好。
这些本与石青无关,她和她母亲早是陌路人。
但少司命娘娘座下的仙子们,先是因为她之前那番机缘认识了她,又因为她是慈幼院院长,对她多报了几分好感。
慈幼院的孩子们,怎可继续在那个又破又旧的小院子住下去!太潮了,还有虫子,继续住会生病的。
仙子们这么说,认为整个南桂城最好的住处,就是顺天大将军府,刚好将军府里许多仆从遣散,留下不少空院子,她们便直接劝说慈幼院搬进将军府。
石青不想和大夫人见面。
但搬进将军府,确实对孩子们更好。
慈幼院里,恢复小鬼真身,最后前往冥土轮回的孩子们,占据一半多。剩下的,活着的弟妹们,石青想让她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日子就要变好了,百般纠结后,她到底同意。
于是,将军府里一小片地方,划给了慈幼院。
虽说两边相隔挺远,但石青与大夫人的接触,无可奈何地多了起来。
原以为已经忘记的声音,再度记在了心间。
现在回响耳边,叫石青不由恍惚。
她茫然半晌,才理解了大夫人的话。
地动?!女子猛地挣扎起来,孩子们呢?嬷嬷呢?!
大夫人没有说话,她沉默地,留一个姬妾给石青洗脸擦嘴喝水,就让剩下的女眷,去继续搜救。而她本人,则毫不温婉地、有若泼妇地,和另一拨人争吵起新一批空出来的人手,该分配去哪里。
得不到回答,石青充满哀求和期冀的目光,落到鱼草身上。
小丫头浑身一颤,泪流下来。
好半天,她哽咽道:是我,没保护好妹妹弟弟,是我没保护好嬷嬷
石青脸色,一下子比她刚从废墟下救出来时,还要惨白。
女子眼神焦点涣散颤动着,半灰半白的黄昏天幕上,形状奇怪,整齐犹如一块块田垄的火烧云,倒映在她虚无的眼眸中。
这或许真的是个梦。
躺在碎石间的石青嘴唇微微开阖,气若游丝地呢喃。
说好,说好,日子就要变好了的
呢?
***
天星城。
顾泉低声唤道:娘,娘。
王慧拉紧风帽,低下头,不再注目空中形状犹如一排排田垄的火烧云,没说话,轻抚儿子的发顶。
脚底的大地时不时还会轻轻震动,但比起昨晚的地动山摇,已经好多了。
一身素缟的王慧,昨日带着儿子,投奔到了娘家。
因为拿着天星城巫庙主祭给的凭信,说以后有什么要紧事可以去找他,王家还是接受了她这个寡妇,让她住了下来。
楚州人还没弄明白,家里参军的汉子还好好在前线打仗,怎么突然就说已经死了几年。天星城里则风言风语传遍,王慧两耳不闻窗外事,只顾绣花,填补家用。
不过,便是再好的绣娘,也不可能一两日就出成品。昨夜,她借明朗月光,没点油灯在院子里描样子,忽然就地动了。
幸亏睡得晚,王慧抱起儿子就冲出去,两人都没受什么伤。
但王家其他人不是,连族长都埋在了废墟下。
整个白日混乱无比,谁也顾不上田里奇迹般长出的庄稼,或者念叨什么磷丹了。救人,收敛尸体,哭丧,整个村子笼罩在愁云惨淡下。
王慧在见到有人对她眼神不善时,就拉着顾泉,避开村里人视线,离开了。
她一个寡妇,本就容易受欺负。这个时候只要谁谁说一句,是她将霉运带给村子,她和小泉都要命丧在此。
本不想那么早动用人情,但现在,还是去天星城巫庙看看吧。
一大一小手拉手,背着全部家当,走在路上。
黄昏时,王慧驻步片刻,遥望晚霞。
看起来地动还未结束,她猜测着,对儿子摇摇头,表示不累,就要继续向前。
便在此刻,王慧感到面上一凉。
下雨了?
不,那触感,远比雨水冰冷。
妇人再度抬头,旋即眼睛瞪大。
血红夕阳尚未沉入地下,空中竟然飘起雪花。
寒风吹过,呼吸间,时节就从秋日到了深冬。王慧抱紧儿子,顾泉则立刻放下背上包裹,打算翻出棉袄。
很快,母子二人披上打满补丁的旧棉袄,而顾途那件新一点的棉袄,王慧披在顾泉身上,又叫顾泉披回王慧身上。
早知这样,我这两天就该拆了你爹这件棉袄,把里面的新棉花补进你那件里。
王慧说,刻意忘记自己想留着这件棉袄作纪念的事,奇怪道,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冷了?
分明还是十月上旬啊。
她打起一把伞,母子二人相互扶持着,摇摇晃晃向天星城走去。
王慧和顾泉都加快了脚步,天气降温这般厉害,今晚要是赶不到城中,一定会冻死在荒野里。
很快,暝色轻柔降下,狂风则强硬吹拂。母子二人走上沿江的堤防。
湘江是楚州人铭刻在新的景色,况且堤防上还有前日的桃花将落未落。
到了这里,仿佛东皇太一保佑,刀似的冷风都软和了些许,温度也有一点回升。
王慧想起那日见过的璨璨神鸟,不禁连在心中诵念东皇太一。
娘,顾泉突然道,水位是不是,上涨了一点?
是涨潮时辰了吧。王慧低声道。
话虽如此,长在湘江边的一大一小却知晓,初七这日,涨潮时辰应该要再晚上许多。
他两人都没有走动,在堤防上矗立半晌,眼睁睁看到一棵桃花树,从腰部半淹,到粉色花瓣全部没入水下。
***
夜色完全降临,不见一点余晖了。
李朝霜扶着车辕抬头,不去看自己吐出的一滩胃液。
他一日未曾进食,吃什么吐什么,又昏迷了数个时辰,刚刚才醒来。
头痛欲裂,过于快速的心跳宛若一面小鼓敲在他耳边,大口呼吸却觉得身体憋闷仿佛在水中,手脚发麻就别提了,昏迷过去前,他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四肢在哪。
但他还活着,脑子也没坏掉,即便是李朝霜本人,也对此感到格外惊讶。
毕竟,与海面相比较,这个地方至少要高出海面一千二百丈,也就是八里。
只能看到皑皑白雪和裸露的黑色岩石,而身为东海人的他不曾见过的鹅毛大雪,比冰雹更沉甸甸地砸下。
李朝霜呼出团团白气,抬头仰望。
低语声消失在风雪中。
这就是
天柱,不周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天,抵达山脚
第96章 陆日(一)
夜过三更。
辽州,淄山,稷下学宫。
曾经只能算个小山丘的淄山,已成直插霄汉的庞然火山。
融金般的岩浆,沿着拗口缓缓向下流动,赤红的火光如活物一般摇曳着,照映半边阴霾的天空。
撑不住。
阿晕自言自语说。
大地龟裂,各处裂缝上,赤红的流体像是间歇喷泉一样涌出,此地完全不见白日里还能看到的城郭,若废墟没有叫岩浆覆盖,那就已让海水淹没。
是的,辽州东边正是北海,海水已经侵入到这里,岩浆与冷水交汇的边缘烟雾缭绕,蒸腾而起的水蒸气和幽魂般飘荡的硫磺黑气,交织,将稷下学宫山门下,化为一片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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