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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邮戳的信 作者:淮山养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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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意这时想的只有一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
岑会一米八五的个子,站在店里显得有些局促,他手里还拿着一沓粉色的信纸,更加使他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本身变得违和又突兀。
钟意的适应能力不错,她径直把东西放到柜台上,对老板说:麻烦结一下。
岑会这时候才缓过来神,急急地把信纸放在一起,说:一起算吧。然后掏出手机想要结账。
许是动作太大,他掏手机的时候带出来兜里别的东西,啪嗒一声,东西掉在地上。黄鹤楼字样的烟盒很是乍眼。岑会看见烟盒,下意识就看了钟意一眼,然后很快捡起来揣进兜里。
走出来的时候,岑会把烟盒掏出来,很刻意地重重扔进路边的垃圾箱,徒劳地解释:我在戒烟。现在只有偶尔很累或者忍不住的时候才抽一根。
钟意瞟了他一眼,淡淡说:你想抽就抽,不用看我眼色,反正跟我又没什么关系。
岑会这时候话倒是接得很快:我知道,是我自己上赶着,跟你没关系。
说完,他又看看钟意手里的两袋苹果醋,欲盖弥彰地问:你一个人要喝两袋吗?我听说喝太多对胃不好。
钟意不搭理他,手却还是递过去了一袋。于是两个人一起在冷风里叼着苹果醋,岑会手里还拿着一沓粉色信纸。
这么走了一会儿,岑会先忍不住,咬着袋子含糊不清地笑出声来:钟意,大冬天像我们这样在路上边走边喝苹果醋的,应该是独一份儿了吧。
钟意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岑会,你家不是这个方向吧,为什么你还跟着我?
没错啊,我家就是这个方向。岑会说,我在你们小区租了房子,在你隔壁栋。之前原本的租户要续租的,我加了钱,房主就租给我了。
说完,他抿起嘴角,用那种小狗期待得到赞扬一样眼神看钟意,希望得到一点肯定,换来的只有一句。
哦,这样啊,那你还挺缺德的。
岑会再不做声。
快要到小区门口,岑会喊钟意名字。
钟意?
嗯?
钟意。
怎么了?
钟意!
什么?
岑会像是只会说钟意两个字,乐此不疲地叫她,钟意明明不想应,每次却又和条件反射一样答应着。她反应过来,有点恼火,但拿自己和岑会都没有办法。
钟意,你真别扭。
钟意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脾气硬,嘴也硬。
钟意深吸了一口气,岑会也没见好就收,继续数落:有时候还随心所欲,有自我否定的习惯。
等到钟意终于到了忍耐的极限,要发作的时候,岑会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了她,用一种温柔的力道,仿佛羽毛轻抚,只要钟意不想,动动手就能挣开。
岑会只敢对钟意做这种蜻蜓点水般的僭越,他环住钟意,像是圈住潮湿的夜雾,也像是要捕获那只传说里要飞下山门的蝴蝶。
钟意感觉到衣袋似乎被塞进了什么,岑会的气息吞吐在耳边,让钟意无端觉得痒,她不明白为什么岑会的声音带着略急的喘,但她还是立在原处,没有动作。
其实我的意思是,即便你有这样那样的地方不可爱,我也觉得很好。
因为我也有很多臭毛病,所以我们打平。
说完要说的,他飞快松开手,一边倒退,一边挥手,大声说:记得看信,晚安!
然后岑会就钻进了楼洞里。
钟意把手伸进口袋,果然摸到了一张信封,拿出来是硬质的棕色牛皮纸封皮,里面的信纸和之前岑会说的一样:带香氛的彩色信纸,有卡通人物的那种,是个没有嘴的大脸Hello Kitty。
钟意:
展信佳!
仔细想想,我觉得上次那封信的纸显得我太过敷衍。我打算要是运气好,就把这封信当面交给你,但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更不确定你究竟看没看上次那封信。有人说爱是默默无私不求回报的奉献,我觉得他在放屁,爱就是自私的,排他的,需要回报的。就像我给你的信,如果你不看的话,那它们就一点意义都没有。而我之所以还要写,是因为我一直抱着你一定会看的希望。
有希望总不是坏事,对吧。
我一直没来得及和你说说近况。你的情况我知道的很多了,可你好像对现在的我一无所知。当然,我提前声明,这是我的错。但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虽然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
我现在和朋友开了一家工作室,主要做动画和形象设计之类的,虽然忙的时候没日没夜,但时间好歹受自己支配,收入也好很多。我们一起租的房子到期后,我在工作室附近租了个loft,地方不大,但我一个人住足够。之前的房子太空了,我不喜欢。
这次我回来了一段日子,工作室那积攒了一堆事需要我去办。接下来我要回北京一周左右的时间。这期间,你不会看见我,更不会收到我的信。我怕你会因为等待而心焦,因此觉得我的诚意不够,所以提前告诉你。毕竟现在的我还没有玩欲擒故纵的手段的资格。
要是可以,我希望我能把信写得又长又动人,这样,你没准就能快点原谅我。但我笔力不济,于是更加后悔从来没有好好上过语文课,比起看书更喜欢打游戏。现在恐怕也来不及了,只能希望你明白,信里写的不够我心里的万分之一。如果你给我机会,我可以看着你的眼睛来表情达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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