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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残志不残 作者:诸葛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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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残志不残 作者:诸葛喧之
肌肤,连空气都不客气地赶走,他和林灼阳之间,容不下半其他。
林灼阳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和萧典模样的款式,细小的铭字是:x?d,他咬紧嘴唇,把不争气就要流出来的眼泪吞回肚子里,却冷不防把心脏泡得更柔软。
“萧典……咱们俩还有力气再走下去吗?”他靠在他怀里,第次认真地问他,声音轻轻的,有些忐忑,有些惶然,像碰就蜷缩起来的小刺猬。
“有。”萧典回答得很用力,揉着林灼阳的头发,“小子走不动就吭声,老公背继续走。”
林灼阳发出声比哭还难听的笑,顿顿,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犹豫下,轻声道:“萧典,让等,可是没有等下去……和……和杨雅……”
萧典的手稍稍僵凝下,但并没有像林灼阳预想中的那样,沉下脸来,他只是淡淡打断他的话:“知道的,那么,现在想怎么样?跟?还是跟?”
林灼阳抚着指上的戒指,其实答案在萧典进门的那刻就已经清二楚,他沉默会儿,萧典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最后,林灼阳抬起脸来,望着萧典的眼睛,道:“……给些时间。”
萧典苦笑下,曾经是自己让林灼阳在旁边看着施小美咬牙切齿,报应来的么快,现在就轮到自己吗?
“多久?”他问。
林灼阳摇摇头:“……不知道,但不会太久。”
萧典靠在沙发背上,嘴角衔起丝自嘲的笑意:“就当是欠的,会等着。”
他完,偏过脸看着林灼阳手上的戒指,仿佛看到未来镜里的景象在破碎掉,杨雅的微笑化成齑粉,散落在他脚边,被他面无表情地碾碎。
戴上妖界的婚戒,林灼阳等于就和他定下正式的伴侣关系。
结婚?他萧典照样能比杨雅先下手步。
跟抢……能拿什么跟抢?
萧典想着,眼底闪过丝危险幽暗的光芒,未来如果不合心意,那就把它捏碎在手掌心里,哪怕扎得鲜血淋漓,也要换个断不后悔。
49面对
萧典重回职位的第,施小美就没有来上班,萧典走到久违的办公桌前,凌乱的桌面被施小美整理得干净整齐,电脑前面摆着盆开着小花的仙人球,淡粉色的花瓣温柔地打着卷儿,是施小美贴心照料的。
“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林灼阳有些担忧地问萧典。
萧典没有回答,昨提出分手之后,没有哭,只是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萧典从那双清澈的瞳眸中望见自己的影子,淡淡的表情,薄情寡性。
他突然不敢再正视,皱皱眉头,第次选择逃避。
“要不……还是打个电话问下吧?”林灼阳对萧典。
萧典摇摇头,淡淡道:“旧的那只手机丢,记不得的号码。”
林灼阳还想再什么,萧典却露出不想再谈的表情,把桌角上摆着的份工作记录拉过来,兀自细看下去。
,两,三……施小美直托病没来,新接手的部门都在对嚼舌根,之前被施小美讽刺过的,责备过的人抓紧机会风言风语,那些话林灼阳不爱听,皱着眉头,避开人群。
不过,施小美的事情并没有占却他太多的心思,等待着林灼阳收的烂摊子还有杨雅,还有单位里的琐事。
杨雅如既往地温柔,为他烧糖醋咕咚肉,煲米饭,气凉,还精心地煲鸡汤,盛在保温杯里,起给林灼阳拎过去。
萧典过要给林灼阳时间的,所以他即使看到杨雅来找林灼阳,也依旧得装得像个没事人似的,哪怕隔着玻璃就能望见杨雅握着纸巾给林灼阳擦去嘴角的汤渍,他也得顶着满脸黑云,咬牙切齿地忍耐。
林灼阳每次和杨雅吃饭,都感到如坐针毡,即使背对着萧典的办公室,也依旧能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幽幽寒气,好像还伴着……笔杆被硬生生捏断的脆响……
,杨雅看着林灼阳吃完最后块糖醋咕咚肉,收拾碗筷准备要走,林灼阳起身想要送,可是才打开门,脑袋就撞上萧典削尖的下巴,林灼阳揉着脑门后退两步,看见萧典带着阴冷冷的笑容杵在外面,手里是叠厚厚的纸张。
“总经理。”他有些阴阳怪气地道,“些都是要阅后再批的文件。”
他完,拿狭长的眸子刮眼站在旁边的杨雅,佯作不知地睁大眼睛,“……林总您有客人?”
林灼阳闹不清楚位哥们儿在打什么主意,只好顺着他的话胡乱下去,“嗯……送送。”
萧典的眸水沉,幽暗地望着林灼阳。
杨雅捕捉到萧典的表情,立刻很识趣地:“不用,阳阳,自己下去就好……”
阳……阳……
操,阳个大头鬼啊。
萧典拼命忍住,才没让自己翻白眼。
林灼阳犹豫下,但看到萧典那冰镇过的表情,还是头,对杨雅:“那走好,路上小心儿……到家给打个电话。”
等杨雅走出去,萧典就把门狠狠甩,顺带着咔嚓带上锁。
“什么文件?么多……”林灼阳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傻乎乎地抬起头问萧典,“还阅后再批……阅过不就成?又不是不知道……看到成串的数字就头疼。”
萧典眯起浅褐色的眸子,字顿地:“看到某些人,也很头疼。”
他完,把怀里的文件全部扔在桌上,林灼阳低头看,操,莫名其妙,全是白纸啊!
萧典拍拍林灼阳的后背,用种贵族子弟强抢良家妇的口吻,道:“人走,门锁,来陪哥好好玩玩怎么样?”
林灼阳倒霉催得还来不及个“不”字,就被萧典摁在办公桌上。
外面来来去去的都是人,虽是午休时间,般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可是林灼阳还是怕得厉害,尤其是当萧典把他抵在门背上,抬起他的条腿,自下而上耸/动的时候,林灼阳紧张得全身都绷紧,他么紧,更加刺激到萧典,那个青年愈发血脉贲张,林灼阳死死咬住嘴唇,眼眶都因为强烈的感/官刺/激而变得潮红,门外面就是员工在抱怨今食堂的午饭不够丰盛什么的,明明离得那么近,却好像完全在两个世界。
等萧典终于抱着几近虚脱的小老板,把他放在沙发上,细细地啃咬着他的锁骨,等待着余韵退下时,林灼阳的嘴唇都已经被自己咬出血,舔舔,是铁锈的咸涩味。
“……真是疯……”林灼阳眯着眼睛,无力地咕哝道,然后把手盖在眼皮上。
他的牛仔裤凌乱地扔在地上,上身穿着的长袖衬衫扣子也已经完全松开,但他没有整理的兴趣,萧典把他拓用得太厉害。
“别再让晃悠太久。”萧典闷声对林灼阳,“的忍耐很有限,怕时间太久,会忍不住做些什么。”
林灼阳猛地睁大眼睛瞪着他:“别乱来啊,杨雅挺无辜的,爸妈也受不起惊吓。”
“……”萧典闭闭眼睛,睫毛遮住眼底的色彩,他淡淡,“……好吧,知道。”
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敷衍事。
林灼阳需要找个机会和杨雅提提档子事,可是杨雅直表现得完美无缺,要分手,除“没感觉。”便找不到任何更合适的理由。
林灼阳在等着时机,萧典也只好起等着。
看着自己家脑残和别人进餐也就算,直面才是更大的挑战。中午,林灼阳临时被老林叫去问话,杨雅来的时候,林灼阳不在,杨雅有些惶然忐忑地站在走廊里,碰巧萧典从洗手间回来,萧典眼看到杨雅,瞳眸就危险地眯起来。
“站在里干什么?”
杨雅吓跳,目光落到萧典帅气的脸庞时,耳朵尖儿有些发红,紧张地:“…………找林总……”
“……”萧典瞥眼手里的保温袋子,冷冷道,“他不在。”
他直接从面前毫无表情地穿走过去,正要迈进林灼阳的办公室,却又被杨雅叫住:“先生,请等等。”
“还有事?”萧典有些不耐烦地问。
“呃……”没料到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帅哥竟然态度如此恶劣,杨雅更加忐忑,捏着袋子的手微渗细汗,小心翼翼地询问:“那……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萧典推推平光眼睛,薄薄的嘴唇清晰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他完之后,顿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扭过头来对杨雅:“即使是林总的友,也不应该每中午都来打扰林总办公。样,们会很困扰的。”
杨雅次是彻底呆愣住,拎着袋子,错愕地站在原处,娇小可人的面庞上染着羞惭尴尬的红晕,非常无助,模样正常人见都会怜惜,可是萧典不属于正常人的范畴,他面无表情地走进林灼阳的办公室,当着杨雅的面,不客气地关上门。
于是,林灼阳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门旁静静等着自己,他有些纳闷地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问下杨雅,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条未读短信,应该是刚才被老爷子训得归西,竟然没有听到提示声。
林灼阳啧啧舌,打开收件箱,短信是杨雅发来的,有些事情,不打扰他工作,饭已经烧好,交给人事处的小张保管着,叮嘱林灼阳定要吃饱。
个时候,小张看到老板回来,连忙拎着保温袋子,借花献佛似的把饭递到林灼阳手里,林灼阳接过沉甸甸的保温袋,微微皱起眉头,问道:“……来过?”
“啊?那个很漂亮的小姐吗?”小张挠挠头,“之前直在走廊等您呢,后来萧助理来,和些什么,就跑来找,让把午饭给您放着,自己先回去。”
“萧典和什么?”
“唔……离得太远没听到啊,不过那个小姐好像挺尴尬的,估计是被萧助理多几句吧。”
林灼阳低头望着那袋还散发着热气的食物,顿顿,问小张:“萧助理人呢?”
“,他在您办公室里,好像有什么事情。”
林灼阳听他完,走到自己办公室前,握住把手,推开门走进去。
萧典正站在尘不染的玻璃窗前,倚着木制窗台垂眸望着下面熙来攘往的人群车流。他银灰色的衬衫扣子没有扣好,松开最上面三颗,露出小片精实惑人的胸肌,在太阳光虚渺的晕染下,显出淡淡的蜜色。
是那种让人忍不住轻舔嘴唇的蜜色。
他双手抱臂,懒洋洋地回过头来瞥眼林灼阳,:“回来?”
林灼阳把保温袋子放下,两步走到他面前,:“是不是和杨雅什么?”
萧典的眉尖微蹙,露出种很难以捉摸的神色,然后答道:“只是叫不要再打扰们的正常工作。”
“样对个孩子话?”
“有区别吗?”萧典侧过脸,睫毛被金色的光芒晕散出细碎的阴影,他淡淡道,“人的自尊心也不比性弱,凭什么因为是的,就要昧着良心对话?”
“觉得样有意思?”
萧典笑下,冷淡地:“那么,在孩子面前装绅士又有意思吗?”
林灼阳瞪着他。
萧典吐口气,转身迎向窗外的光线,眯起浅褐色的眸子:“想要和施小美分,就直接出口,却没有勇气对杨雅,林灼阳,其实样拖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他完,侧身把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林灼阳的头发上,揉松,语气温缓下来,但却依旧不容置否:“做个决断吧。”
他逆光的脸庞很难辨清,只有边缘圈虚无的金线,朦胧附着。
“迟早要面对的。”他轻声对林灼阳,声音就像咒语般蛊惑。
50媒体最讨厌了
如果朋友也可以从淘宝网购买,七内无条件退款就好,林灼阳郁闷地想着。
他不想让杨雅太伤心,可是与萧典的恋情更不能公之于众,当初时冲动拖杨雅下水,现在想把送上岸去,却发现没有任何着力可以依托,于是,林脑残悲情地发现,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迟早要被噎死,个道理和脚踩两条船,裤裆迟早会倒霉得裂开是样的。
别人瞟着友秀气的侧脸,心里总遐想着偷亲口的滋味会怎样美妙。
林灼阳瞟着杨雅的后脑脖子,却在煞风景地纠结着怎样才能开口出“大姐,咱们分手吧”样具有杀伤性的话来。
也许是为应合林灼阳,周的气和他的心情样糟糕,云层搅拌成粘稠胶着的半流质状,横七竖八地糊抹在穹上,不均匀的灰白色块稀稀落落地凝聚片,欺在高楼大厦之端,硬生生压得钢筋水泥森林矮下半个身头。
雨还未下落,但当它莅临尘世,必然是场啁喳的豪霖,下得满目萧瑟,秋寒栗冽。
施小美在周的最后回到单位,玻璃感应门左右分移,当踩着下雨前特有的青草气息,走进办公室时,林灼阳差没认出来。
施小美剪头短发,染成淡棕色的梢角打着卷,垂在肩头,穿着精简干练的淡灰羊绒衫,胸前挂着木制十字架,看起来非常有气场。
萧典正巧在林灼阳身边理文件,看到进来,面色凝,手上动作微微凝滞,施小美却没有理会,连看都没看萧典眼,径直走到林灼阳面前,把拎包里的张报纸扔在总经理办公桌上。
“电梯里碰到林董,他让把个交给,自己看看吧。”
干巴巴地,目光无意瞥到林灼阳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神色冷,又刮眼萧典搭在桌角的手上,停顿几秒,别过脸去,嘴角绷得紧紧的。
林灼阳突然觉得个人真彪悍,不亢不卑,被甩之后也毫不示软,竟然还能在前友面前高高昂着头,副傲气满满的样子。
施小美见林灼阳没动静,皱下眉头,:“快打开来看,a4版,看完去医药处找林董。”
“医药处?”林灼阳愣愣,“爸怎么?”
“心慌气短,林董身体不好,篇报道差儿把他心血管给崩。”施小美没好气地,“本来他自己要来找的,实在撑不住,才去医药处。”
林灼阳瞪大眼睛望着施小美,实在想不明白有什么事情能让历尽风雨的老爷子沉不住气儿,他有些紧张地伸出手,打开报纸,翻到a4版。
映入眼帘的是行加粗黑体大标题:茂林集团,商业巨擘还是道德毒瘤?
下面密密麻麻的印刷体,讲述的是个让林灼阳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记者得知消息,杭州商会收到匿名邮件,里面披露林威四年前在萧典低价购置土地,闲置守空,在近期通过非法手段将地产转嫁给王氏集团,从中牟取暴利。
记者杨扬散散篇幅宏壮文采斐然,字句戳在最痛处,却又讲得滴水不漏。
些还不是最难以容忍的,除些骇人听闻的企业新闻,在版面右下角还有题为“茂林总经理大玩断臂情,高价豪宅包养助理”的花边报道,报道下面还配张清晰度不是很高的照片,照片上萧典横抱着林灼阳,林灼阳衣衫不整,气氛十分暧昧――
正是在楚辞风韵酒吧时,萧典砸场子的照片。
尚且新鲜的油墨味熏得林灼阳有些晕眩,他放下报纸,指尖冰凉凉的,他后退两步,却不料脚下沉,差崴倒,幸好萧典眼疾手快,把握住他的手臂,稳住他。
萧典的手掌宽厚温暖,力量很足,经营着微妙的安全感。
林灼阳回头望着他,发现萧典的表情虽然仍是淡淡的,可是面色却有些苍白,林灼阳朝他摆摆手,轻声句:“……没事……”
他完,想挣开萧典的臂腕,可是萧典握得太紧,不由他抽出手。
“坐下。”萧典的语气很强硬,他把林灼阳塞回扶手椅里,薄薄的唇角抿成条直线。
余光瞥到发刊欺上,是今刚到的晨报,萧典知道,虽然公司现在还没反应,但用不多久,员工舆论就会炸成锅沸油,他死死盯着那张非正常拍摄的照片,指甲都陷进掌心――那究竟有谁在楚辞风韵居心叵测地潜伏着,捕捉下幕场景?
萧典突然觉得自己身陷片混浊的泥潭中央,脚下有阴冷滑凉的诡谲者吐着信子游曳过去,可他却看不见,也摸不着。
“……去把传达室所有的晨报全部扣留下。”萧典倏忽转身,对施小美。样做的话,好歹能把舆论爆炸的时间再拖延两个小时,虽然短短的两个小时只是杯水车薪,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施小美没料到萧典会和自己话,冷不防接触到直试图回避的萧典的目光,立刻尴尬地转过脸去,眉宇凝冷地拿报纸就走。
等施小美出办公室,萧典就走到林灼阳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牢牢地握紧,牢牢地,几乎要把他肩胛骨都捏碎的力道。
林灼阳在颤抖,萧典用力稳住他,刻也不曾松开。
最后,林灼阳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很闷,他疲惫地:“……们怎么办?”
萧典咬咬牙根,轻声却坚定地:“……要相信,相信们。”
他话的时候,眼底掠过丝幽沉的光晕,然后他闭闭眼睛,补上句:“件事情会查得水落石出,不管幕后黑手有几双,都会把他们通通剁下来。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林灼阳正想什么,突然手机响,他看号码,竟然是医药处打过来的,不由得阵慌乱,抖着手摁下通话键。
“……喂?”害怕到连声音都发颤。
手机那头些什么,林灼阳下子站起来,脸色就变,他瞪大眼睛,慌慌张张全无分寸地望着萧典,干燥的嘴唇艰难地动动,声音都不像自己的:
“李医师……爸心脏病犯,他们已经播急救电话,救护车已经在路上,…………”
萧典目光沉沉,手抓过外套,手拽着已经被刺激得有些麻木的林灼阳,二话不甩门往公司楼下跑去。
父亲
救护车“死啦死啦”嚎叫着一路飚过,把老林拉进了那个狗血胜地――医院。
雪白的墙壁像一张张面无表情的死人脸,空洞无神地瞪望着熙来攘往的病人。林灼阳站在抢救室外,红色的手术灯光像鲜血一般映淌在地砖上,林灼阳佝偻着身子,额头抵在冰冷的墙面,连指尖都是颤抖的。
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父亲的病情竟然会这么严重,之前就是看老爷子按时吃一些麝香保心丸,工作应酬什么的,却不曾落下过,林灼阳以为他只是冠心病,偶尔会发心绞痛,但是戴着大口罩的医生告诉他,林威除了冠心病之外,还有周围血管疾病,血栓堵住,形成缺血肢体远端坏死,这是非常危险的疾病,在全国疾病致死的概率中居高不下。
其实林灼阳就是一个日子过得毫无波澜没心没肺的人,从来没有想过对自己严厉与慈爱并存的父亲会和“死亡”联系在一起,他也没想过人生其实就是这样残酷,最爱你的人不能和你走完一辈子,孩子在父母的欢笑中大哭着降临人间,父母在孩子的眼泪中平静地离开世界,这就是命中所报,难以脱逃。
“……”萧典在旁边没有说话,他紧紧握着林灼阳的手,握得两人掌心中都是细汗,握得指甲都陷进对方皮肉,也死死地交握,不肯分开。
这样可怕的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十分钟,也许是几个小时……林灼阳已经对时间的流速麻木了,他眼前只有血红色的手术室灯光,血淋淋地染渍到心底。
最后,仿佛历尽世纪之久,医生终于从抢救室走出来,脱下了口罩,林灼阳倏忽抬起脸来瞪着他,嘴唇苍白地抖着,生怕听到那句被电视剧演得烂俗到姥姥家去的台词:“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事实证明八点档害死人,额头宽阔的医生吐了口气,瞥了一眼林灼阳,然后说
:“手术还算成功……但是并未脱离危险区,还需要留院观察……你是他儿子?”
林灼阳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觉得自己像拉满的弓弦一般的身体一下子松弛了下来,四肢百骸顿时失去了力道,他靠在了门框上,虚弱地点了点头。
旁边一直在悄悄抹泪的林家老妈失声痛哭起来,萧典发现人类真的是很奇妙,极度伤心和极度喜悦时的表达方式竟然都是一样的。
“好好照顾你爸,我们在检查的时候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办理了住院手续后,我们还会再给他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
医生说完,林灼阳刚刚放下的心又蓦然蜷缩起来。
萧典感到了他的忐忑,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在他背后轻声说:“……会没事的……”
一切有我。
顿了顿,把后面半句话关在了嗓子里。
萧典记得自己的脑海中储存过一段话,那段话是在林威写给林妈妈的情书上的,那个年代的人看上去都老土,但其实他们才是最浪漫的,一笔一划,笔尖沙沙摩挲过纸面,将那些温情脉脉都注入到字体里。多少年过去,回头再看,依然暖入心脾。
“有些人,哪怕为你去赴汤蹈火,去熬干心血,也不会挂在嘴上。
因为他爱你,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值得的。“
林灼阳是在老林和林老太吵架闹离婚的时候,悄悄打下他们当年的情书的,傻孩子把父母的气话当了真,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以为自己从此就要成为没妈的小草,或者没爸的小草。
萧典那时候挺不能理解老林的意思,现在写这段话的人躺在了病床上,他望着林灼阳苍白无人色的脸庞,突然觉得老林的话隔着模模糊糊的时间,一点一滴落回了他的心里。
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都是值得的。
更何况,无论最初的目的是报复也好,是戏弄也罢,他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为了他。
林灼阳去办手续了,萧典不放心,想跟他一起,可是林妈妈突然叫住了他,林灼阳站定脚步,回头望着这两个人,萧典瞥了一眼林妈提包里微露一角的晨报,隐约知道了她要对自己说什么。
他闭了闭眼睛,然后对林灼阳轻轻摇头,让林灼阳先走。
林灼阳抗的太多,背脊都微微弓着,萧典想,接下来的担子也许该落到自己肩头了。
等林灼阳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萧典才转过脸来,毫不回避地直视着林妈的眼睛,说:“您看了晨报是吗?”
林老太哭肿的眼皮耷拉下来,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说:“……你和阳阳……是不是……真的?”
萧典微微笑了一下:“媒体您信吗?”
林老太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望着面前高俊挺拔的青年,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沉声道:“那照片……”
“林总醉酒那天,我去酒吧找他,他已经喝得糊涂了,这就是拍照片的背景。”萧典说谎是连测谎仪都测不出来的。
“你和他真的没有……真的只是……”
“阿姨。”萧典淡淡望着她,平静地说,“您可以不相信我,但您难道还不信自己的儿子吗?”
林老太太终于沉默了。
萧典背过了身去,这其实一次很好的坦白机会,可是他却放弃了,毫无理由的,莫名其妙的,松开了手。
林威在重症监护室躺着,林灼阳不敢看他,乖乖坐在旁边一声不吭。
老林从被子下面伸出手,虚弱地拍了下林灼阳的脸颊,哑着嗓子低沉地说:“兔崽子……老子真想像小时候一样,把你抱腿上,拿拖鞋狠狠照着你屁股抽一顿。”
林灼阳想笑,可是哽咽一下,眼泪却先流了出来。
老林瞥了眼旁边,萧典不在,林妈去买粥了,只有林灼阳一个人,他把目光移到天花板上,干裂的嘴唇轻轻嚅动:“……我也不问你们是不是真的,问了你也不会承认,媒体这东西已经没有了良心,但无风不起浪,公司里之前的风言风语,我也不是聋子……早就听说过……”
林灼阳埋头盯着自己脚背。
老林缓缓道:“人在鬼门关外走一遭,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儿,其实也都放下了。阳阳,我刚才就捉摸着呢……你说如果之前我在手术室就没气儿地被推出来了,现在你们会怎么样?……人嘛,过了六十就开始掰着年岁过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说长很长,说短,一眨眼也就过去了……”
他扭着嘴唇笑了一下,轻轻咳嗽几声。
“爸……你少说些话……好好休息……”林灼阳握住他的手,他从上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握过父亲的手掌了,这一刻他突然发现,那双小时候宽厚大力的手掌竟然已经被岁月蚕食得枯皱不已了。
老林闭上眼睛,轻声说:“你要真和小萧怎么样,我年纪一把了,也没有力气去拦住你们……一直以来,爸爸都对你报了太多的期望,打你是希望你好,希望你成才,成气候……”
顿了顿,他继续道:“阳阳,我以前一直拿你和别人家的孩子比较,总说你这也不好,那也不行,但是你要知道,哪怕你再笨,哪怕你是残疾的,哪怕你杀了人放了火,你都是我林威的儿子,你是最好的,没有人可以替代。”
“爸……你别说了……”林灼阳的眼泪滴到被单上,把白色的被面都渍染斑驳。
“最后一句。”老林慈爱地笑了一下,眼里不再有平日里的苛严,他望着儿子,淡淡道,“我的儿子要走自己的路,我不会干涉,但你必须明白,这条路是不能回头的,选定之后,再也不能后悔。”
偿还生命
有句话说得好,人生就是那一个接一个的杯具,连续不断的,从奶嘴到盐水罐子,滴滴答答淌完,这就是一辈子。
全面体检的结果下来了,雪白的纸张上冷冰冰的方块字整齐地码着,除了冠心病和周围血管疾病,还有他们从来没有发现过的疾病,肺癌中期,一字一字都敲在林灼阳脑海中,震得他晕眩不已。
肺癌,得了这种病,去的是很快的。
生命就像一张纸,一旦被这种疾病点着,便就会迅速蜷成灰烬。
林妈妈哭得连嗓子都哑了,老林倒是很淡然,靠在枕头上,偶尔瞥一眼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眉宇间平静一如止水。
林灼阳捏着化验单呆呆站在医院门口,外面太阳明媚,金色的碎光流淌过地面,一个水嫩腮鼓的胖小孩儿天真无忧地笑着,追着他妈妈跑了过去,举着小小的拳头,嘴里不知嚷着些什么。
摸出手机,屏幕上那个英俊的青年合着双眸,睫毛在鼻翼处打下一片阴影。林灼阳很希望他现在能陪着自己,可是萧典得知了老林罹患肺癌的消息后,便再也没了音讯,又一次从人间蒸发了。
林灼阳尝试着打他的手机,得到的只是硬冷别扭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每一次都是这样。
最需要这个人的时候,却碰也碰不到他的手。
萧典没来,杨雅倒是来了,她穿着秋用大衣,带了些润肺的水果,熬了米露装在保温杯里,一进门就向林灼阳询问老林的病情。
她的眼睛哭得浮肿,鼻头也红红的,可是林灼阳却突然觉得她真漂亮,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漂亮。
“我本来想买梨子,炖鲜贝雪梨给叔叔吃……可是想了想,给病人吃梨总是不合适的,所以我就买了这个……”她低头看了看袋子里黄澄澄的枇杷,说,“润肺止咳的……”
老林吃着杨雅细心剥好的枇杷,笑得很随和,好像生病的人根本不是自己一样。
其实老林知道,润肺止咳也已经没有用了。
关键的是那颗心,人走到这一步,无非就希望有人能在自己身边陪着,说话,聊天,再也不聊什么商务,什么政策,只要家长里短,只要融融和乐。
老林需要休息,于是两个年轻人自觉地出了病房门,杨雅抹了抹一直忍着的眼泪,轻声问林灼阳:“……怎么会这样的……以前一直是好好的啊……怎么就突然……”
林灼阳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因为她问的,其实就是他想问的。他的爸爸还不老,六十不到的人,创业时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闯出了一条路来,不及享受竟被病魔缠身,他也想问为什么,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没有人能够回答。
杨雅从那天之后,就天天带水果来看望照顾老林,她说话柔声细气的,老林念叨什么,她都仔细地聆听着,从未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时不时还替老林捻一捻被角。
林灼阳对她心存愧疚,犹豫了一段时间,终于鼓起勇气询问杨雅是否看过了那天的报纸,出乎林灼阳意外的,杨雅很快就点了点头,并且不假思索地表示自己根本不相信,她皱着眉头说:“这些财经版面不好好写些财经报道,却在挖企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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