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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沉醉的夜晚 作者:蓝紫青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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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琰拍着她的手说:“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两人在门口说悄悄话,太太从门后拿出一柄芦花扫帚来,要扫地上的碎发,念萁马上拿过来,将地上扫得干干净净,连石板缝里都扫了,马琰从黑门里拿来了铁皮畚箕,念萁把垃圾畚了,马琰又回手把方凳搬进去,这才拉念萁到老宅子里去见公公婆婆。
四十章 短的人生,长的磨难
谢家二老本已听儿媳说自家的弟弟和弟媳妇要来过周末,都高兴得很,他们自从儿子去了国外,女儿嫁了,家里可冷清下来了,好不容易儿媳妇和孙子回来,又有儿媳的家人来,这一下热闹非凡,一早就去买了鸡鱼蔬菜在厨房里弄,这时客人到了,彼此见过,亲亲热热叫过了一遍,马骁和念萁自动抢去了厨房的工作,给二老打下手,他们不去抢主厨的锅铲,那是极不礼貌的行为,他们就择个小白菜,剥个毛豆子,砂锅里炖着鸡,鱼在谢伯伯手里炸着,厨房里的香味直飘到院子里。
男孩睿捧着一只碗接着念萁剥下来的毛豆,研究了半天,忽然问:“舅妈妈,我以前怎么没见过你?”念萁想本来那天是要见的,可惜她闹情绪,把回马骁家的事忘了,心中有愧,实话实说道:“因为没见过小睿,不知道小睿是这么乖的孩子,不然我们早就见面了。”
小睿对她这个逻辑不是很清楚,想了一下说:“我听太太叫你是新妇,是不是因为是新的,就不认识旧的?小睿是旧的,和舅舅就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一句“小睿是旧的”,把厨房里的人都逗笑了,马骁说:“是的,小睿很旧了,小睿已经有六年半了,和舅舅是旧相识,我们都是旧人,舅妈妈是新人,”转头对她一笑,说:“新妇。”
小睿说:“那妈妈也是旧人,为什么太太也叫她新妇?”
念萁恨马骁在孩子和谢家老人面前说话没轻重,白他一眼说:“因为你妈妈和太太也是新认识,所以她是太太的新妇。”
小睿点点头,说:“是这样。那舅舅有两个旧,不是很旧很旧了?你旧多了不好,新妇要不喜欢的,我叫你舅爸爸吧。”
这一下更是连在天井里摆桌子的马琰都笑了,马骁哭笑不得,说:“果然是很旧很旧了,都两个舅了。我说姐,你都怎么教孩子的?人家孩子这么大,早就像个小大人了,怎么你家小睿像个小傻子。”
马琰无奈地笑一下说:“你才是傻子。小睿是一下子接受了这么多中文,有点转换不过来,何况是这些人称叫法。人家没有叔叔舅舅,全是Uncle,没有姨妈姑孃,全是Aunt,你让他怎么弄得清?你一来就说你不是叔叔是舅舅,这不是打击他的自信心吗?双语教育不是国人想的那么好,我和他爸为了让他能说中文,在家就都不说英文。他在幼儿院里说英文,回到家说中文,闹得他有一阵不知该说什么,前年有一阵儿忽然就不说话了,把我和他爸急得要死,咨询了语言专家,说这样会引起孩子的混乱,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他花了几个月才恢复过来,我们都不敢逼他。他现在肯说这么多字,还是在这里和太太奶奶相处才有的,也只有太太这样有耐心的人,才会陪他慢慢说,不说也不催,就陪他玩。所以我才在这里一住就住这么长时间,回去我怕又前功尽弃。”
念萁听了难过,叫一声姐姐。没想到马琰这么开朗智慧的人,也有这样那样的烦恼,生活从来都是不放过任何人的。念萁想起张爱玲的名言:短的是人生,长的是磨难。
马骁嘻嘻哈哈地说:“对,贵人语迟,我就四岁才会说话,一说就是长句子,从来没有傻乎乎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什么车车人人马马的。很好,这小子随我,将来一定有出息。姐,你记不记得我说的第一个句子是什么?”
马琰笑一笑,说:“怎么不记得?你金口玉言不说话,一开口就是:我认为姐姐说的走这个方向的意见是正确的。把我们都惊呆了。当时我们正出去玩,在公园里找不到方向了,我说这么走,爸说那边才是大路,妈说要不问问人家,结果他就来了这么一句。后来证明我的方向是正确的。”
马骁说:“所以你才把我一直带在身边,连架都帮我打。”揉揉小睿的头说:“你舅爸爸是个天才,你像我准没错。”
小睿说:“你的舅爸爸是谁?我认识吗?”
这话又引得大家乱笑。谢伯伯关了火,拿着锅铲几乎要把锅捣个洞出来。谢妈妈在切一块卤牛肉,怕切着手,放下刀用手背捂着嘴笑。天井里的太太放下那把芦花扫帚,拄帚微笑。马琰把小睿抱在怀里,笑得眼泪都溅了出来。念萁把一个豆荚里的豆子都抖在了地上,看着马骁笑说:“喂舅爸爸,我认识你吗?”马骁笑骂说:“我认识你得很,你不就是我……吗。”新妇二字没说出来,是念萁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免得他胡言乱语。
家里一下子多了两个人,小睿兴奋起来,话也多了,和马骁东一句西一句的胡扯,两个人就像在说相声,让旁边的人听了忍俊不禁。念萁第一次发现马骁是这么有孩子缘,跟孩子会相处得这么好,她本来以为马骁是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陪孩子说些鸡零狗碎的话题的。
在谢家住了一夜,马骁念萁还有马琰带了小睿去游富春江,坐在游船上看两岸青山相对而迎,一路迤逦如画轴展开,水墨山水铺陈在眼前,美不胜收。马琰伏在栏杆上说:“我好像记得有个富春山居图,颇有点传奇,但记不太清了,念萁你知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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