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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好了,预计十五分钟后送到。”
怎料卫波按着手机,一句话说得轻飘飘。
俞汉广睨到被子上印着【宜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字样,问:“市一的住院部离外面商铺好远,哪能这么快的。”
卫波突然露了笑容,那笑在灯下极清浅,融于光中。
随后,他终于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手臂伸了出去。
听到床头呼叫按钮的响声,医生和护士很快进门。
卫波像位被光抓走的帅哥,他则好似一个走光被抓的犯人——
伴着查瞳孔测体温问状态介绍情况一连串操作,俞汉广恨不得变出两双耳朵三张嘴巴来应付那位一丝不苟的女医师;他悄悄拿了床头的手机,又发现淹了太久,连开机都困难;给顾珊珊打电话的小计谋,也彻底泡了汤。
“再观察三天就可以出院,”女医师道,“出院后静养,我和你家人、以及外面的那位同事都说了。”
“外面的同事?”俞汉广问,“还有谁来了?”
卫波反应过来,快步向门口走去:“是孟总,孟总还在。”
长凳上零散坐着几人,想来都是伤者的亲属;他定睛看去,却没有孟艾的身影。
“老孟那么忙,应该早回去了。”俞汉广没当回事,此刻倏地一惊,向窗边看去。
“卫老师,厉害了啊!不追逐时尚,只引领潮流。”
他撑着身子,从落在窗棂的无人机上取下咖啡外卖纸袋。
卫波替忙碌的白衣天使们开了门,回头道:“你还记得去年粒粒给你点的炸鸡吗?那时候就有无人机外卖试点了。今后人力成本越来越高,无人机价格降下来之后,商用是理所当然。”
看到无人机,俞汉广的担忧霸占了眉梢 ——他遭了这么一场罪,一直没收到消息,不知实验室和工厂是否接上了头,头显样品现下进展如何。
不过他转念一想,有供应链团队蹲守,又有孟艾保驾护航,应当不会出大岔子。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卫波察觉了他的犹豫,走近窗台拿出咖啡,就着饮水机旁的一个小纸杯分出了半杯,慢慢地啜着。
“你不是见了咖啡一蹦三尺远么,怎么也喝起来了……”
对卫波来说,这不是一种好下咽的饮料,俞汉广看到了他微撇的嘴角。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但很快又被卫波摩挲纸杯的声音盖住。
他道:“是苦了点儿,我和你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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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对不对?”俞乔手指在茶桌轻点,“你都知道,你净替那个小混球瞒我。”
和俞汉广毫无二致的指尖动作落在顾珊珊眼里,她摇着头尝着这壶卖到298元的绿茶——味道不好倒也罢了,还泛着股霉味儿。
杯中的茶叶也是大小不一,被水浸润后,嫩芽不见一旗一枪,反而虚虚地浮在水面;老叶逐渐涨大,沉进杯底。
顾珊珊笑道:“我也是今天才明白过来的。”
茶汤变成了褐色,俞乔也看出了门道,责备道:“你还笑,你还笑得出来!”
能在医院开起来的茶室,人脉背景不容小觑。因而即使茶叶是次品,滋味难以下咽,顾珊珊也明白眼底得容下沙子的道理,没有抱怨。
她道:“我们一家三口,身体健康、事业有成、生活平顺,够幸运了。我怎么笑不出来?”
“生活平顺?”俞乔脸上浮起不悦。
“我叫他读个能一技傍身的专业,他偏偏去学了虚无缥缈的管理;叫他出国留学、找份稳定的工作,他偏偏跑去什么游戏公司;你说他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这下好了吧,太平顺了,平顺得都进医院了!更别提……”
更别提俞汉广刚才的一句话,让他突然有了软肋,同时又失去了铠甲。
顾珊珊看他这幅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样子,笑意深了些:“你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俞乔知道妻子专攻古代文学,自己肚里那二两墨水在她面前就是毛毛雨,没有接话。可他越想越气,攥起茶杯一饮而尽。
苦茶浇熄了他的怒火,过了俄顷,他嗓音含混:“那我有错吗?谁家的父母不想给孩子指一条最好的路?这就是我的愿望。”
“既然是你的愿望,就别强加给别人。”顾珊珊忽然严肃道。
俞乔一愣。
“孩子大了,你用你的愿望去禁锢他的愿望,没用的。”顾珊珊很快恢复了温柔,“唯愿吾儿余且鲁,万事莫求全。”
俞乔若有所思:“求全……”
她又道:“委屈求全委曲求全,很多事情,求全的下场,只有委屈。你看从小到大,他叫过我一声妈妈没有?”
俞乔语气弱了:“是他不好,脾气犟,他也没怎么叫过我爸爸。”
顾珊珊心想这犟脾气也不知是遗传了谁,于是话锋一转:“老俞,有个词叫‘断奶’,侬晓得伐?”
俞乔点头:“汉广除了房子首付借了我们一点,早就独立了。这方面他倒是没让我操过心。”
顾珊珊摇头:“你想岔了。不是儿子需要独立。”
“到了这个时候,是我们做父母的,要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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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师,你看热搜了吗?我的天,说是这三天的大雨,下了足足37个玉湖的量。”
俞汉广手机坏了,幸而他的电脑防水,于是索性掏出了包里的电脑搭在被子上;盯数据的同时,还不忘见缝插针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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