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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皇叔下嫁小蛮王后(110)

      他们很快在宫墙之外给简先生准备了马车,然后护在周围、跟着季鸿等人上了祭龙山。
    山中微雨,林草青青。
    山道泥泞,往上则是青石板路,马车不便,简先生就将舒氏拖出来交给自己的暗卫,然后自己跟着季鸿爬上了山道,凌冽和乌宇恬风也下马,羽书坠在最后,自然而然地吩咐人看管好上下山的道路和那些马匹。
    长条的方石上布满了青苔,安静的山林中,只能听见阵阵清脆的鸟鸣。
    乌宇恬风悄悄数过,上山的石板一共有一百九十七级,不算很多,但却足够让被五花大绑的舒氏耗尽最后的体力她气喘吁吁,几乎是被那些暗卫提到了皇寺门口。
    寺门口方正而庄严地挂着金子牌匾,因战乱而紧闭多日的大门如今却打开了,一个僧人提灯站在门口,远远看见季鸿一行人后,他便殷切地走上前来,先是一礼佛号,才执季鸿手道:师弟怎么才来?!
    季鸿不解地看他。
    那僧又开口,师父算准了你今日会来,让我一早在此等候呢。
    山中微蒙的灰空下,僧人的脸被那盏灯熏得发亮,他对着季鸿在笑,看向他身后众人却只是点点头,不冷不热道:师父也料定你会带人过来,佛门重地,几位带刀的施主,请在门外暂避。
    闻言,暗卫们看向简先生。
    简先生点点头,将舒氏拽过来自己带着,这才跟着那僧人和季鸿一道儿进入了佛寺。
    往日法相庄严的清净佛寺,如今院内挤满了从京城逃难而来的流民,他们三五成群地挤在一起,吃着寺院提供的斋饭,麻木地看着他们走进门来。
    师父让僧人们都到罗汉堂中居住了,大殿和僧舍就留给百姓们。僧人解释。
    季鸿点点头,师父和几位师叔伯呢,也在罗汉堂?
    僧人答:没有,师父他们住回了后山旧寺。
    如今的皇寺是后来新建的,原本的寺院在悬崖峭壁中,与这边的新寺以一飞云木桥相连,桥下是万丈深谷,甚至能看到穿梭在其中的浅白色浮云,旧寺原本用来藏经,条件要差些,高僧们便主动居住到了这边。
    僧人带着众人穿过飞云桥,远远在大雄宝殿外作揖,道了佛号。
    昏暗的殿内,凌冽和乌宇恬风在人群后,只远远看见了一个半身佛像,佛头已经风蚀,下方破旧的蒲团上,跪坐着几个身披袈裟的老僧。
    听见僧人的佛号,中央一个手持犍稚*的老僧顿了顿,他停了木鱼声,让身边的其他僧人也停下离开,自己才从大殿内跨步出来,冲着众人一揖,道了佛号,他先看季鸿一眼,古井无波的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
    师父。季鸿上前。
    明远大师点点头,看看简先生又看看凌冽和乌宇恬风,才道:几位施主跟我来吧。
    古旧的禅院并不大,院内还晾晒着许多旧经书,明远大师带着他们穿过了重重书摊,来到了后殿的一处僧庐,他让季鸿和那僧人进屋,将里面的一只木箱子端出来,自己则站在门口。
    他看了一眼简先生,然后又瞥眼看见太皇太后身上的绳索,微微拧了拧眉。
    这时,季鸿也同师兄将木箱子搬出,明远大师将其上的铜锁打开,从层叠的僧服下取出了一件旧袈裟,暗色的布片上,隐隐约约可见不少字迹
    明远大师将那袈裟递给了简先生,面色平静:令堂生前,曾将此物托给老僧保管。说若将来,老僧能再见施主,便要我将此物送交给施主,让施主无论如何寻个南境懂苗疆古语之人看读。
    简先生接过那袈裟抖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根本看不懂的文字。
    倒是凌冽远远一看,就从其中认出了好几个熟悉的祖文字词这些东西他在南境译过很多,草草一眼,就能窥见一两个令人心惊词句:如并非,如复仇。
    明远交托完东西,后退一步冲简先生一揖,忍了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令堂生前虽非诚心礼佛,却对天下苍生心怀善念,施主既是她一力保下的,也该以黎民安定为念。
    简先生皱眉看着那袈裟,除了这袈裟,娘亲就没有什么别的话?
    明远大师古怪地看他一眼,摇摇头,然后让僧人作陪,自己先回到了前院去看晾晒的经文。
    倒是那个被季鸿叫做师兄的年轻僧侣,翻了个白眼瞪简先生一眼,这么多文字不都在上面吗!让你去找个苗人来看呗!
    简先生一听苗人二字,下意识就看向乌宇恬风。
    乌宇恬风却举起手来,别看我,那是祖文我可看不懂。
    祖文?简先生重复了一遍。
    乌宇恬风哼着歌点点头。
    简先生对凌冽在苗疆的经历虽不甚清楚,却大抵知道他帮助乌宇恬风平了叛乱。他转头,看向凌冽将袈裟递了过去,态度十分恭敬,听闻七弟在南境多有奇遇,还要劳烦
    凌冽没接,他只是看着简先生。
    简先生也看着他的眼睛,读懂了凌冽的心思。
    若没有这份袈裟,他同凌冽都是明帝的子息,小皇帝无子,在继承顺位上,他们两人都有一争之力。
    此处懂得祖文的只有凌冽一人,若他有心在祖文上做文章,旁人也看不出什么。
    不过,简先生微微一笑,道:镇北军五年,我信皇弟为人。
    凌冽神色复杂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接过了那件袈裟。
    直到接过来,凌冽才看清楚这袈裟上的内容,是祖文和苗文掺半写就,毕竟祖文中能用的词汇较少,紫氏也是精心挑选了,才写明白她想告诉儿子的意思
    原来,丽妃紫氏在京中有一位青梅竹马,她与此人两情相悦,最终却因为紫家而被迫分开,紫家在京中也是名门望族,以这小青梅的性命为胁,要紫氏入太子府为姬。
    紫氏认命入府,不想为自己不爱的男子生儿育女,因此才会向舒氏讨要避子之方。
    后来,她更发现了宫禁中有通往城外的水道,于是便贿|赂了老太监,从水道来回往返同青梅相见,一直到后来,明帝继位,紫氏注定要成为老死深宫的女人,她便大胆做出决定
    在明帝登基前,她约了青梅去到祭龙山中,一|夜|春|风后,她便给了青梅许多钱财,让他和家人赶快离开京城,远远地躲开紫家和朝堂。
    然后,她返回宫中,性情大变,开始争宠,最后用苗疆毒草遮掩,生下了皇子凌冿。
    念及此处,凌冽顿了顿,看了简先生一眼。
    简先生没说话,可他垂在身侧的手,明显已捏成了拳。
    之后青梅一家在南渡时,不幸遇难而亡,那以后的紫氏便日日梦魇,常来皇寺佛堂中忏悔,为青梅上香。因此也结识了在佛寺中的明远大师,大师看出了她心怀怨怼,一直悉心劝解。
    紫氏执念虽深,但常日礼佛下,终于被大师感化,准备放弃那些仇恨,好好养育儿子长大成人,将来做个普通的富贵王爷,也算是一生富贵无忧。
    只可惜,就在淑仪宸皇贵妃入宫那年,她意外得知心上人的死,竟是紫家为斩草除根、防备将来卷入政斗中被做人拿捏把柄,便提前在青梅一家乘坐的小船上做了手脚,让他们的船行至江中而散架。
    听到这里,那僧人忽然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师弟你还记不记得?!
    季鸿偏头看他。
    僧人道:小时候,你记不记得有一天,我们练完功回来,寺院当中有个师傅从不给我们见的贵人,她不等我们清场就急匆匆闯出来,满脸都是泪痕,殿内,还有一整串扯断的佛珠!
    季鸿也想起来,那串佛珠是师父的朋友从南海带来的珍宝,见着同贵人投缘,才送给了她。
    当时季鸿只是替师父可惜,经僧人这么一提,他倒想起来
    那位贵人可不正是丽妃紫氏。
    凌冽点点头,指着袈裟上的文字道:那便是了,她在此处说,那时便觉得自己白白礼佛多年,却叫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往后,紫氏便不再来皇寺中,一直在暗中筹谋如何才能让紫家付出代价。后来便想到利用这孩子的身世,只有秽乱后宫、模糊皇室血脉这事儿被揭发,才会让紫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荒谬!简先生终于忍不住打断,她这样!难道就不会牵连到我么?若是父皇一怒之下将我也杀了呢?!
    凌冽没说话,倒是乌宇恬风点点头,这倒像是苗疆女子会做出来的事。
    舒氏亦道:在紫氏看来,若你能一起死,倒算是一家人团圆,根本是件好事。
    凌冽还想往下看,但简先生终于有些崩溃地抢了过来
    他根本不相信,他不是皇室血脉。
    那他这么多年来,到底在忙些什么?!
    舒氏见他抢袈裟,讽刺道:所以我说,你是个可怜虫,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想着复仇呵,不过也算是你替你母亲复仇了,她若看见今日京城饿殍遍地,定要赞你是她的好儿子呢!
    紫氏,从来都是疯狂的。
    爱人不再,便要邀天地同丧。
    这一点,倒是很有苗疆女子那股子狠劲儿。
    乌宇恬风撇撇嘴,牵着凌冽后退一步,小声在他耳畔道:哥哥放心,我知道哥哥心怀天下,就算要报仇,也绝不会牵连无辜。
    凌冽睨他一眼,这哪跟哪儿。
    简先生却陷入了一种怀疑和疯狂中,他咬咬牙,瞪着凌冽,你骗我的是不是,都是你编的,上面的内容根本就不是这样,我是父皇的儿子!我确确实实是父皇的儿子!你是为了皇位才这样说的是不是?!
    凌冽耸耸肩,坦言道:我无心皇位。
    简先生却不肯信,他哈哈哈地后退:怎么可能会有人无心皇位?!凌冽!你姓凌!你是中原皇室最了不起的王爷,你有威名!你还得百姓爱戴!你怎么会不想要皇位!你多憋屈啊!若不是我母妃和这个老太婆的一番设计,你本来就已经是太子了!
    凌冽点点头,或许?
    他不否认自己从前怨过,也恨过。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笑着牵起身边人的手,不过,还要多谢你们一番算计。
    乌宇恬风则是笑着看他,拽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
    简先生瞪着他们交握的双手,最终哈哈哈大笑起来,不、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是父皇的儿子!我就是父皇的儿子!你们为了活命、为了皇权都在骗我!
    乌宇恬风看他发狂,拉着凌冽往后退几步躲开,他小声冲凌冽讲:哥哥,还好你嫁给我了,不然留在中原,都会变成他这样的大傻子。
    他说的苗语,生怕刺激到简先生。
    但简先生行迹已趋疯迷,他撕扯着袈裟,最终生生将这一件袈裟撕开了一个裂口,然后他发泄一般将裂口整个扯大,没几下就将袈裟给撕成了破布。
    他哈哈哈大笑着,反过来将舒氏横在自己身前,一把长刀出鞘顶上了她的喉管:你们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这老太婆还在我手中,你们就动不了我!哈哈哈,只要我下山去,我还是尊贵的六皇子!我还是六皇子凌冿!
    说完,他就拽着舒氏太皇太后疾步上了飞云桥。
    凌冽和乌宇恬风对视一眼,都没有上前,只觉得此人已经疯了。
    而季鸿和僧人两个慈悲心肠,还上前拦了拦,结果,舒氏太皇太后只是深深看了凌冽一眼,在飞云桥上一撞简先生,趁他吃痛时,身子一歪,就从那只有膝盖高的木栏杆上翻了下去。
    简先生一愣,只能虚虚捉住悬崖上穿过指尖的风。
    而凌冽也被吓了一跳,同乌宇恬风两个急急上前,只看见舒氏闭着眼睛缓缓地坠向深谷。
    没人知道这位在宫中盘桓了三朝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只知道舒家所有人,都在从元徽朝到如今的变乱中覆没,一大家族,最终归于尘土。
    简先生没了人质,他停留了一会儿,最后直起身子来,仓皇后退,也不理凌冽几个,自己踉踉跄跄地下山,山林间时不时传来他的哭叫声,不是在说骗人就是在喊假的,总之受刺激不小。
    凌冽无奈,只能先谢过的大师,然后才同乌宇恬风一道下山去。
    季鸿还想跟随,被虞书拦了,这位前起居注、实际是北宁王府影卫的好友冲他弯眼一笑,轻声道:你多年未归,在寺中陪陪你师父和众位师兄弟吧。
    可是
    王爷那边有我,虞书眨了眨眼睛,再说了,我们现在跟上去,王妃多半要同你拈酸了。
    季鸿:
    寺庙之外,乌宇恬风果然快走两步到凌冽身前,他半蹲下身子,自己将金色长卷发顺到胸前,天晚了,我背哥哥下山。
    偏西的夕阳将他的轮廓描绘出一道金光,而金色的卷发内吸满了晚霞最漂亮的金红,直到今天,凌冽还是觉得他家小蛮子闪亮亮得出挑好看。
    他走上前,不赞同,天晚了,山路昏暗,你背我多危险。
    乌宇恬风似乎等的就是凌冽这句话,他变戏法儿般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灯笼,所以要哥哥掌灯。
    凌冽奇了:这灯哪儿来的?
    乌宇恬风眨眨眼,小声道:偷的。
    啊?
    乌宇恬风却已经趁着他愣神,一扯手臂将人直接搬上了肩头,凌冽惊呼一声,最终认命地伏上了乌宇恬风的后背,手中稳稳地提着那盏白色的小灯笼。
    哥哥悄声!乌宇恬风缺德地直笑,让僧人发现,我们可就没灯了。
    知道还骗人家的灯笼?
    凌冽拧他耳朵,小坏蛋!
    乌宇恬风露出唇瓣梨涡融融,一点儿没羞耻感,反而嘻嘻笑着带凌冽下山。
    山风吹得灯烛摇曳,小蛮子过高的身高让那盏灯形同虚设,几乎只照亮了小蛮王的胸腹和脸颊一片。凌冽担心小蛮子摔着,从山上滚下去,可不只是屁|股开花、断手断脚怎么简单。
    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不要,乌宇恬风往上托了托,我能看清的。
    他鼻翼上有汗,眼睛却很亮很亮,身上偏高的温度暖着凌冽,他的声音也在山中隐隐传来回音,我肯定稳稳当当地将哥哥带回家,不会摔着哥哥的。
    凌冽紧了紧手臂,笑道:你牵着我走不是更好么?就这么喜欢背我?
    哥哥又不重,乌宇恬风停下来,看着远处已经渐次亮起明灯的宫禁,慢慢长吐了一口气,背着哥哥,感觉到哥哥紧紧地贴着我的后背,就好像我现在拥有了全天下一样
    他微微侧了侧脑袋,一双绿眼睛闪闪烁烁看进凌冽眼中,让我觉得很踏实,很满足。
    灿烂的红日随着他的话音,终于沉沉坠入地面,湛蓝星幕缓缓垂落人间,凌冽勾起嘴角,回应小蛮子的,是缱绻落在他嘴角的吻,是衔住他的耳廓、搂紧他的脖子的一句:好,那阿恬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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