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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少珩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由衷地说:“阿姨,你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
“自己的妈妈才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段平霞很认真地看着他,“你千万不能因为这个跟你妈妈生疏。”
“可我觉得……”江少珩委屈起来,鼻子一酸,真出哭腔了,“我觉得我跟她离得远一点,对彼此才都好。”
“离得远归离得远!”段平霞说,“你看,我在这里住得都要烦死了!每天就像个老妈子一样给你们做饭洗衣服,你们又都不在家……那孩子长大了肯定是要分开过的,就是心里面——”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江少珩的胸口,“不要恨你妈妈。不然你跟言言以后也不开心的。”
江少珩吸了一下鼻子。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跟段平霞诉苦,说自己的妈妈才不是她那样的——他知道不应该说妈妈的坏话,可是这好像也不是说坏话。段平霞身上有一股很神奇的味道,能把他的委屈都勾出来。他想说金小敏比展言更会“得寸进尺”,所以他只能这样把话讲得绝情一点,不然她就会无孔不入地渗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试图控制他的整个人生。他还想说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爱妈妈。段平霞说的那个话不对,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坏妈妈”。金小敏不是一个比段平霞更好的妈妈,她只是他的妈妈。
段平霞看了他一会儿,心疼地伸出手,轻轻把江少珩揽进了怀里。江少珩伏在她肩膀上,努力咬着自己的下唇,轻声道:“我没有恨她,我就是希望……希望她哪怕能有一点点,像你这样……”
段平霞叹了口气:“那我还希望言言能够像你一样呢。”
江少珩微怔,茫然地看着段平霞。
“所有人都说我太溺爱展言了,”段平霞轻轻拍着他的手背,突然毫无由来地跟他讲起了一件事,“其实他小的时候我对他不好。他爸爸没的那会儿,正好是小男孩最皮的时候,那会儿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他还调皮捣蛋,给我烦的呀……经常揍他。他爸的公家不肯赔,钱要不回来,我带着他去闹,他觉得丢脸,自己跑了。我到处找不到他,回家就喝得大醉,把煤气全打开,想着跟他爸一起走了算了。他回来就看见我吐得满床都是,家里都是煤气味,他一边哭,一边把我从家里拖出去。他才多大,根本抱不动我,就只能到邻居那里一家一家敲门,喊救命呀,救命呀!”
江少珩不知不觉地掉了一滴眼泪下来,展言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段平霞放开他,伸手擦了擦他的脸,自己却没哭:“他是个好孩子,但我没有能力让他好好地长大。我那天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哎呀……长得好,教养好,琴也弹得这么好,怎么什么都好!你妈妈在你身上肯定花了很多的心血。我们家言言要是摊上你这样的妈,路就顺多了,何必吃那么多苦呢?”
江少珩苦笑了一声:“见过我妈以后还这么觉得吗?”
段平霞看了他一眼,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很诚实地撇着嘴摇了摇头。两人对视着,都笑了出来。
“那现在也正好。”段平霞总结陈词似的,“你想要个这样的妈妈,我想要个这样的儿子,是不是……还挺巧的?”
江少珩再次笑起来,感觉段平霞的这个结论有点儿前后都不搭着,但她摸了一下江少珩的脸颊,轻声道:“所以不要感觉对不起什么,我跟自己的孩子计较什么?”
江少珩嘴巴一撇,差点又要哭了,憋在那儿,半天不晓得说什么。他差点都想也叫一声妈,段平霞可能是看出来了,吓得赶紧摁住他的手:“不能叫不能叫!我还没包红包呢!”
江少珩一愣:“什么红包?”
段平霞:“改口费的红包呀!”
江少珩眨着眼睛看她,暴露出了对传统婚俗的一无所知。段平霞笑得不行,又伸手捏他的脸:“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展言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江少珩陪着段平霞有说有笑地看电视。他今天练了腿,在微博发了挥汗如雨,荷尔蒙爆棚的健身房自拍,其实腿软得像条死狗,俯身解个鞋带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只能直着嗓子喊妈。段平霞和江少珩都让他吓一跳,跑出来看见他那个狼狈样就笑,也不说谁扶一下。最后还是江少珩给他背回去——他为了在妈妈面前的面子,宁死都不许江少珩打横抱。虽然最后在浴缸里浸完冰水,还是乖乖揽着江少珩的脖子让他公主抱回床上去了。
“我要死了。”展言瘫在床上,非常严肃地跟江少珩说,“我觉得我今天真的眼前都已经开始走马灯了。”
“那就别练这么狠啊!”江少珩哭笑不得地给他放松大腿肌肉。其实在这么严苛的身材管理要求下,展言这些年一直是健身房常客,虽然瘦,但力量是有的。普通的训练不至于让他累成这样,他摸一摸展言的大腿肌肉,外面一层皮是冰的,但里面的肌肉还是因为充血而滚烫,感觉这个训法确实是要死人了。
“不行。”展言有气无力,“我还要增肌肌肌肌肌……”
江少珩突然开了筋膜枪,把一个“肌”字震出了混响的效果,展言自己也觉得好笑,一边笑一边想躲开筋膜枪,但练得浑身都痛,连笑也痛,实在是很折磨人。
“太操蛋了。”展言很不平似的,“当演员太操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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