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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屋里只剩夏虫的聒噪声,周寐一只手抵住太阳穴,另一只手在床上探着,习惯性的去摸烟,谁知摸了半天才想起,戏子白为了控制她的烟瘾,竟将她的烟藏到房梁上去了,还被她好一顿骂。
周寐捂住嘴,不想让自己哭出声,她并非薄情,她只是太理智,就像她那直接而从不绕弯的表达,她说她爱戏子白,便是真的爱,她喜欢她触碰自己,喜欢看她柔软的身段,喜欢她明媚的笑容,喜欢她揽她入怀,喜欢她明知自己怀抱脆弱性情凉薄,却依然义无反顾的跟着她走。
是啊,她那么吊儿郎当的一个人,一脸眼泪的说爱你,要不是真遇到了什么事,会这样吗,你哄哄她,又能怎样?周寐那么聪明,她感觉到了异样,却恨自己什么都不会做,如果刚才就是最后的别离,就算是别离,也明明是可以有些温度的,可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是选择用一杯水把它冲淡了。
两个人相处,不相知,不可,太相知,亦是不可。走在路上,此时心里格外平静的戏子白忽而生出了些感触,或许就是因为她太懂周寐了,所以才不忍再要求她什么。
一个走在刀尖上的人天天将手腕放在你手里入睡,意味着什么,她与死亡并肩而行,却把生时的希望都了你,于此,你还想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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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记录2020年初的国难,禁足之时希望能顺利结文。
第44章 老子
玉山公馆坐落在重庆南岸,毗邻奢华的白象街,是守备区司令高健钦在重庆的临时住处,也是国党高层聚会,商议政事的重要场所,而此时玉山公馆二楼的主卧中,拥有着健硕身材和一张玉面的年轻少将唐向晚,正□□着上身,兴致盎然的开了瓶价值不菲的红酒,耐心的等待着浴室里沐浴的守备区司令官,对他“施教”。
唐向晚此番回来实属忙里偷闲,上面的军令早早就到了他和景沅手里,要他们安排好家中事务后即刻整顿川一军第七师、第八师,连同编排中央军第二十六师,以最快速度动身前往闵赣边界支援第五次围剿战役。他连夜赶回重庆,第一件事不是回家去看白鸢,而是先跑到玉山公馆来见高健钦。
前线有人打仗,后方守备区必然也要有人坐镇,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蒋多疑,所以他的众多心腹,多被安排在原驻地待命,高健钦就是如此,何况经上海密会的讨论决定,重庆的地形易守难攻,在应对空袭时具备得天独厚的优势,日后定会成为最重要的守区之一,所以重庆是重中之重,断断不能乱。
唐向晚浑身只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军裤,腰间的皮带也早都松垮了,象征性的挂在那罢了,怕是随便一扯,就什么也不剩了,他站在窗前,深邃的双眸朝窗外望去,看着白象街一带仍灯红酒绿,人来人往,不禁冷笑了声,抿了口杯中的红酒。
他刚转过身去,就听窗口有一阵异动,他心中一紧,立马拾起枕下的枪,指着窗口,谁知棕红的窗漆上,竟攀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白皙双手,而后,一抹纤细的影子,轻若无闻的便爬进了屋中,与他许久未见的白鸢,嘴边似乎挂着些笑意,让他觉得十分陌生。
唐向晚大骇,他惊恐的看了眼浴室,发现里面的水声依旧,还伴随着洪亮的男声哼着小曲,他二话不说,便将白鸢往她来时的窗口推,压低声音,几近咬牙切齿“你是不是疯了你,你这样爬上来,不怕被巡逻的人看到一枪打死!”
戏子白的那身本事,有时确实可以给她保命,可多数时候,都是用来惹事的,唐向晚也算是深受其害。
“别推了,这里爬的上来,但是跳不下去了”白鸢的眸子,冷的几近看不到往日的神采,是啊,如今就算是个矮矮的台阶,她都不敢随意去跳了。
“小点声!”
“你都和我说了你要回来,我等啊等,终于把你等回来了,可你回来了却不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来这鬼混?”
“鸢儿,别闹了,我求你了好不好,这要是让司令看到,会出大事的”
“大事,什么大事?让他看到能怎样,和你结婚的是我,不是他!难不成他还敢毙了我们,呵呵,说到底,你不就是怕他不要你了么!”
“鸢儿,只有我好,你才能好,我们才能好,你究竟明不明白!没有了司令的提携,我什么都不是啊!”眼看着浴室里水声已听,唐向晚欲哭无泪,他咬咬牙,狠狠朝白鸢后颈处打了下,将已昏倒的白鸢,塞进了一旁的衣柜中。
如果白鸢昏的再彻底点,也许便不会如此绝望,可奈何外面的“战斗声”太多激烈,让被击昏的她,渐渐的苏醒过来,听着男人的吟唱,她还从没见过唐向晚的这一面,心如死灰般的蜷缩在密不透风的衣柜中,初秋的闷热没让她汗水淋漓,许是因为她已经凉透的心吧,回想起刚才唐向晚的话,她一觉得可笑,二觉得讽刺,她好不容易做好了当一个母亲的准备,可想着外面那个鬼叫的男人就是这孩子的父亲,她既痛心,又难堪。
可有个父亲,终究比没有要好,凡事做不到最好,便只能退而求其次,所以白鸢拼命的克制自己,她没有踢开柜子门破口大骂,也没有给唐向晚再添烦恼,她待外面一切恢复平静,呼噜声此起彼伏时,才轻轻的打开衣柜门,看着两个男人十分不养眼的外体和唐向晚那满足的睡颜,白鸢气的哆嗦,恨的牙痒,唐向晚是不是都忘记了她还在柜子里,他就不怕把她闷死?白鸢越想越气,恨不得拿起床头的枪打死高健钦,可最后,也只能悄无声息的,不着痕迹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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