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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判官女扮男装那些年(13)

      三人俱是一顿,眨巴眨巴眼望着林梓行,林梓行放下毛笔,道:这细则定出来,是给全大理寺的同僚们用的,又不是只有你们几个要遵照执行,你们紧张什么?
    做好自己分内公务,将每月的试题答好,比什么不强?
    吴良看自己被林梓行劈头盖脸一顿骂,面子上也挂不住了,道:知道了,不乐意帮就不乐意帮嘛,吼什么吼!
    吴良将手中的墨块一扔,轻嗤了一声,便大步走出了书房的大门,其他两个小狗腿也急忙跟上,林梓行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而吴良出了屋门,便气急咬牙,都有些口不择言了,道:这个小子竟然还跟老子我摆谱!老子大他一轮,老子读书的时候,他还在娘亲怀里吃奶呢!还敢跟老子耍横!
    邵德随声附和道:吴大哥别气了,为他那么个小人得志的小子,不值当的,如今这位不知从哪里来的方正卿重用他是不假,可是谁就能确定,这方正卿能做一辈子的大理寺卿呢?
    你说的有理吴良闻言眼神一亮,笑着轻拍了拍邵德的肩膀,道,走,咱们去找徐少卿说几句话。
    徐东彦此时正在自己的书房之中愁眉苦脸,哀叹着命运的不公,到手的正卿之位就这么飞了。
    这次没能成功升官就罢了,还让林梓行这个总是跟自己作对的小子上了位,就连梁东山这样的锯嘴葫芦都把自己踩在了脚底下,新正卿还这么年轻,若是与林梓行联合,日后这大理寺还有他徐东彦立足之地吗!
    徐东彦哀叹一声,纪将军明明承诺过,只要他好好跟着祯王殿下,会将正卿之位给他的。
    他想起今日自己从太极殿出来之后,便迫不及待去问纪将军,结果被纪将军一个冷厉的眼神给吓住了的事情。
    徐东彦忍不住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暗骂了一声胆小鬼!
    此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徐东彦哀叹了一声请进,便见吴良三人小心翼翼地进来了。
    吴良最有眼力劲,看徐东彦这副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哎哟一声上前来,道:徐少卿,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那新来的方正卿给您气受了?
    还未等徐东彦答话,吴良便添油加醋将自己在林梓行那里受的委屈天花乱坠一通胡说,苦着脸道:林寺丞向来看不惯您,知道下官仰仗着您,连带着看下官也不顺眼,现在仗着上面有人撑腰,让下官给他当牛做马伺候着,肆意辱骂,再过段日子,这大理寺哪里还有咱们的容身之处啊!
    徐东彦本就一肚子怨气,被吴良这么一挑拨,气得拍案而起,脸都红了,咬着牙道:岂有此理,他林梓行还当真要翻天了不成!
    吴良扯着徐东彦的衣袖,道:徐少卿,您可得想想法子啊,日后下官可都仰仗着您了。
    邵德和刘真也在一旁帮腔,徐东彦气得险些咬了舌头,紧紧抿着唇,压下口中的腥甜味,道:本官知道你们的忠心,就劳烦你们在林梓行那里好生观察着,若能揪住他什么把柄就再好不过了,咱得想法子扳倒他们。
    徐东彦郑重地望着他们三个,用力地挨个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等本官功成那日,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祯王和纪将军那边,再努努力,说不定还有转机。
    徐东彦当然不知道,这三人是讨好林梓行未果才来投奔他的,只看着三人感恩戴德的模样,又觉得虚荣心膨胀得厉害,感觉自己又是那个在大理寺中呼风唤雨的狠角色了!
    林梓行自然也不知道他们几个的密谋,用过午膳之后,跟杜雄和周霄云两个人霸占了六人书房,一边喝茶吃糕点聊天,一边拟这个细则,至于那几本律法早就被抛到了一旁,林梓行发挥了好兄弟的作用,时不时对二人进行提问,以巩固加深印象,然后就卡着下衙的时间点,将拟好的细则交到了方笠舟的书房。
    如今已经是黄昏时分,祖父应当在家等着她了,她不能加班。
    林梓行看清风正守在门口,便想让他代为转交一下,谁知清风连看也不看,目不转睛道:请林寺丞自己进去送。
    林梓行笑得官方,道:这不是怕打扰方正卿吗
    清风不为所动,只闪身让开了大门,林梓行无法,紧张地吞咽了一下,敲门进去了,向前走了两步,便见方笠舟整个人被埋在书海之中。
    方笠舟眉头紧蹙着,只耳朵一动,微微抬眉,便招招手让她坐下,道:细则拟完了?
    林梓行十分拘谨地应了一声,将细则恭恭敬敬又轻手轻脚放在方笠舟的桌角,竭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声音放得不能再轻,道:放在这儿了,下官告辞。
    林梓行放轻手脚,一步步后退,生怕惊扰了方笠舟,谁知方笠舟却慢悠悠地道了一句慢着。
    林梓行身子一凛,如临大敌,僵硬地转过头,只见方笠舟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拿过这份细则,仔细读了读,眉头拧起,道:怎的俸禄才扣一成和加一成,太少了。
    这还少?林梓行还觉得太多了。
    好在方笠舟也没让她改,直接大笔一挥在上面直接修改,改完后道:誊抄一遍,让清风贴在门口,今日你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哦?幸福来的这么快?
    林梓行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接过那份细则后便迫不及待地行礼告辞,只是当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门口时,却听到方笠舟在她身后悠悠来了一句:
    明日随本官出城一趟办差,一早寅正时分,西市门口见。
    林梓行:凌晨四点?
    鸡都没起,我就要起?
    第18章
    林梓行顿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起这么早,这不就是要她的命吗!
    林梓行吞咽了一下,后退一步,艰难地扭头看向方笠舟,道:方正卿,能不能稍微晚一些?
    不可。方笠舟头也不抬,道,还得在点卯时赶回大理寺。
    所以说明早出差,其实是加班?
    林梓行十分不情愿,苦着脸继续讨价还价,道:下官能不能问一句,明日是为了何事,要那么早出城?
    方笠舟终于从书海之中抬起头来,眉头微蹙,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为了查案。
    既然是查案,那便是为了公务,既然是为了公务,那为何不能明日点卯过后再去,非要一大早天还不亮的时候去?
    林梓行两手一摊,说得更加理所当然,看起来十分无辜。
    方笠舟抱起双臂打量着她,挑了挑眉,微微昂起下巴,道:因为,本官是大理寺卿,本官说了算。
    林梓行十分不平,哪里有这样拿官职压人的,便同他一般仰起下巴,不服道:既是方正卿要求下官在公干时辰之外做的事,那可不包括在下官每月从朝廷拿的俸禄里面。
    下官家中还有祖父要照顾,实在是撑不起这样折腾
    林梓行看起来快要哭了,十分委屈的模样,那么早起来,去干那些不在她工作范围内的活,要些加班费不过分吧!
    要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哪有这么好的事。
    方笠舟总算是明白林梓行心里的小九九了,不由得冷笑了一声,道:原来林寺丞,是缺银钱花了?
    下官俸禄低微,又没有门路贪贿,清贫度日已是勉强了。林梓行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意,道,若是下官别无所求毫无怨言,一心在方正卿手下当牛做马,方正卿能放心大胆地用下官做事吗?
    官场中人唯利聚集,可若是没有利益却聚集在一起,那却是两个极端,要么都是至纯至善至性之人,要么就是为了别的比利益更有诱惑的东西
    林梓行不想为方笠舟所用的同时,还要受他的猜忌,能将自己的欲望明明白白摆在台面上来,才能让方笠舟对她放心。
    方笠舟自然能听明白林梓行的意思,盯着她看了半晌,过了良久,才缓缓道:知道了,本官会考虑的。
    林梓行长舒了一口气,这便行礼退下,但还未走出去,仍是觉得心里没底,又回头小心翼翼地嘱咐道:请方正卿一定要好好考虑啊!
    接着,还未等方笠舟应下,便飞快走了出去,步履不停往家赶。
    果然刚进了家中小巷,便闻见了肉香,林梓行腹中馋虫都快要造反了,火急火燎进了家门,撸了一把跑上来撒娇卖乖的猫咪,便乐呵呵陪着祖父进屋用膳去了,席间向祖父讲述了今日的悲惨遭遇,痛斥恶毒上司方笠舟的吃人行径。
    林天昭摸了摸胡须,道:方笠舟身为外戚,能如此得圣心,自然是个厉害角色。
    那可不是,提着自家表哥太子的头颅上了太极殿,还被皇帝这般信任,怎么可能是个省油的灯
    虽说是太子谋逆在先,可对于帝王而言,方笠舟虽说是自家外甥,可横亘在其中的,却是杀子之仇。
    这皇家内部水可真深,她以后可得留心着点
    可无论方笠舟身世如何,都不能改变他压榨下属的事实!
    林梓行怒喝了两大碗羊肉汤,跟着祖父一起将碗筷收拾好,又陪着祖父遛弯聊天,便早些休息养精蓄锐了。
    此时的长安城一片寂静,唯有平康坊之中仍是一片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一家青楼内,外面调笑嬉闹声阵阵,房中却是安逸静谧,沉静如水,只见一身墨绿素锦袍的李徊正坐在上首,蹙眉思忖着。
    一旁的纪明远也脱下了一身盔甲,锦袍加身,英武的面容上又平添了一丝贵气,衬得旁边的徐东彦气势更萎了。
    殿下,苏沐之不中用了,咱们正好需要一个人顶替上他的位置。纪明远耐心劝道,方笠舟正巧又向殿下投诚,正好趁这个机会可以将他收为己用。
    李徊敛眸,眉眼一沉,道:舅舅觉得,太子的亲表弟,会真心实意为咱们办事吗?
    亲手斩了亲表哥的亲表弟吗?纪明远轻笑一声,十分不屑,道,从他杀死太子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知道,他方家的荣华富贵之路,已经被自己亲手断送了。
    纪明远轻抿一口茶,看起来十分怡然自得,道:圣人已年近耳顺之年,他方笠舟若想安稳终老,只能在殿下与祈王之中选择一个依附。
    徐东彦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可大佬们讲话,哪有他插嘴的机会,只能硬生生憋着自己对方笠舟的不满,和想上位的野心。
    是吗李徊眯起一双狭长的凤眸,道,可方家的人,本王用着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还是要知根知底的人才好。
    纪明远微微蹙眉,沉吟了片刻,道:殿下小心些也是正常的,只是方笠舟是个不可多得的聪明人,与他结盟于我们而言,绝非坏事。
    纪明远眸光霎时变得狠辣许多,压低了声音,冷冷道:不过若他与我们并非一心,那还是除掉的好。
    李徊闻言,抬眸看了徐东彦一眼,纪明远立刻会意,道:徐少卿,劳烦去问问,那饭菜为何还不上?
    徐东彦不敢抗命,十分留恋地离开了,纪明远则轻声道:下官本身的意思,是想扶植徐东彦上位的,他这个人,别的没有,忠心是一等一的。
    一个忠心的蠢笨人,不合适放在大理寺卿这样的高位上。李徊轻抿一口茶,道,本王原是看中了另一个聪明人,想将他作为咱们的眼线,安插在大理寺的,只可惜是个看起来聪明,实则蠢笨之人,可惜了
    纪明远看起来很感兴趣,道:不知殿下说的是何人?
    李徊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身材瘦小、眉眼灵动的背影,当真是心细如发,与寻常男子大不一样。
    李徊自嘲般地轻笑一声,道:他不愿为本王所用,不必再提了。
    不愿为殿下所用的聪明人,又在大理寺为官,就不该留存于世。纪明远放轻了声音,道,殿下只说名字,交给下官去办便是。
    李徊忆起林梓行小鹿般眼眸中的一片真诚,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摆摆手道:暂时不必,本王还要再试着拉拢一下。
    纪明远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徊翘起的唇角,微微蹙眉道:那下官摆个局可好?请大理寺中的聪明人来一叙?
    此时门突然被敲响了,只见一个年约二十,衣着艳丽的女子笑着进来了,吩咐好几个年轻小娘子端着酒菜进来了,笑道:对不住了二位爷,是奴家怠慢了。
    杨柳妈妈客气了。李徊在她面前好像看起来尤为守礼数,向她微微颔首,杨柳眼波流转,好似是羞红了脸。
    小娘子们也十分有眼力见,更对李徊这样衣着华贵、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感兴趣,毕竟能被这样的郎君看上,进府做个通房妾室,也比在这样的地方蹉跎一辈子强得多。
    可是当几个小娘子围上来的时候,李徊眼波流转,目光在环肥燕瘦的小娘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却勾唇笑了笑,摆摆手道:不必让她们伺候了。
    纪明远见状正色起来,也摆摆手让她们下去,李徊亲自给纪明远斟了一杯酒,道:就按舅舅说的办。
    纪明远眉眼微动,缓缓伸手接了,与李徊碰杯,徐东彦心中五味杂陈,就在此时,李徊又执杯朝向他,道:辛苦徐少卿,帮本王留意方笠舟,日后定然大有可为。
    徐东彦更是受宠若惊,差点把酒壶给打掉了,手忙脚乱地斟酒与李徊碰杯,激动地疯狂表忠心,李徊的神色却仍然是淡淡的,在徐东彦看来,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度。
    他以后也能成为这样的上位者!
    这一夜过去得很快,林梓行打着哈欠准时来到了西市门口,便见一辆十分不起眼的朴素马车停在门口,清风和清水两个扑克脸跟门神一般守在马车前,见林梓行出现了,一人撩开马车帘,一人放好了马凳,目不转睛地望着林梓行。
    林梓行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慢悠悠地爬上了马车,还不忘迷迷瞪瞪地道了一声谢,谁知一进马车,便见方笠舟一身藏青锦袍干净华贵,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头顶的玉冠将整个人衬得光彩照人。
    反观她,衣裳有些发皱,脸也没洗,蓬头垢面的
    方笠舟微微蹙眉,极好地掩饰住了自己脸上微妙的嫌弃感,只道:用朝食了吗?
    林梓行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从祖父塞给她的小包袱里拿出来两个肉火烧,还递给了方笠舟一个,道:家中祖父亲手做的羊肉火烧,方正卿若是不嫌弃,就来一个?
    那火烧被烤得将焦未焦的,油汪汪咸滋滋的,不腻不膻的肉香登时飘满了整个马车厢。
    方笠舟状若无意地瞥到了一眼火烧,感觉上面的芝麻和孜然粒都在眼前跳跃似的,那句本官用过朝食了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被咽下了,伸手接过了一个火烧,道:多谢林寺丞了。
    林梓行没想到他会吃她们这些老百姓做的下里巴人的食物,只微微一愣,看着空了的手心,尴尬地笑笑,便闭目倚靠在马车壁上养神,一边一口一口嚼着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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