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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判官女扮男装那些年(33)

      驸马当年是皇兄钦点的探花郎,他熟读圣贤书,生性纯善贤良,向来不掺朝政,怎会犯在平远王手上!高阳越说越激动,道,驸马定有冤屈,还请皇兄为高阳和驸马做主。
    圣人一听是平远王将人带走了,明显平静下来了,道:是平远王啊,他有说为何要将沈歧带走吗?
    就说是涉及大理寺在查的案子。高阳长公主不经意地哼了一声,道,可驸马是什么样的人,皇兄是知道的,他怎么可能犯下刑案呢!
    平远王这般冤枉高阳与驸马,高阳只能求皇兄做主!
    高阳越说越激动,又起身跪下行礼,圣人见状蹙了蹙眉,道: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
    纪贵妃在一旁,用同情的眼神与目光看向高阳,道:长公主殿下受苦了。
    圣人瞥了一眼纪贵妃,又看向无动于衷的李徊,轻咳了两声,用听起来颇为愤怒的语气道:来人啊,宣平远王进宫。
    高阳闻言放心下来,这才缓缓起身坐下,揩了揩眼角的泪水,道:多谢皇兄,为高阳做主。
    圣人并未出声,但看向高阳的眼神有些无奈,过了许久,内侍才来报,说是平远王正携大理寺丞林梓行在殿外等候。
    圣人眼神一亮,道:快宣进殿。
    内侍一声高亢的宣平远王、大理寺丞进殿,方笠舟和林梓行二人均是一身朝服,步履不停快步进殿,方笠舟似是还回头望了一眼,见林梓行艰难地跟着他,还不经意地放慢了脚步。
    林梓行虽然两年前殿试时是面圣过的,但那时年代久远,而且是原主上殿的,现在的林梓行,可从没见过这个时代的掌权帝王,她的顶头上司,手握她生杀大权的人
    能不紧张吗!
    林梓行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胸腔了,四肢冰冷,下跪行礼时还忍不住有些发抖,还好方笠舟悄悄伸臂扶了她一把,她才没出丑。
    林梓行本来觉得方笠舟肯定烦死她了,没想到方笠舟还掠过她的耳边,轻声道了一句小心。
    林梓行立刻就安心了,在圣人一句平身过后,便随着方笠舟起身了。
    圣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方笠舟身上,十分满意地打量着他,点点头,语气却十分严厉道:看来方爱卿在大理寺做的不错?
    承蒙陛下信任,算是小有成就。
    方笠舟勾起唇角,哪怕在帝王面前,他也是学不会谦逊的。
    圣人目光略过一旁一脸祈求的高阳,轻咳了两声,十分威严道:朕听闻,爱卿昨日去长公主府,将沈驸马抓去大理寺了?
    是。
    方笠舟没有一句废话,目光直直地望向帝王。
    圣人微微眯起双目,目光从高阳身上转向方笠舟,道:高阳担忧驸马心切,一早便来找朕,不知驸马现在在大理寺可好啊?
    方笠舟昂起下巴,一字一句道:驸马深感罪孽深重,已于昨夜在大理寺自尽身亡了。
    第45章
    偌大的太极殿上静了一瞬, 便响起了高阳的叫喊声。
    驸马他绝不可能自尽,一定是你逼的!高阳冲动地起身,指着方笠舟, 嘶吼着道, 你!平远王你!你怎么敢!
    方笠舟根本没有将高阳放在眼里,只直视着圣人,圣人只惊了一瞬,便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模样, 厉声道:高阳!
    这一声可谓是十分有威慑力,高阳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 可她的驸马过世了,这让她怎么冷静得下来!
    高阳忍不住哭出声来, 跌坐在了桌案后,用宽大的衣袖捂着脸抽噎着。
    圣人转而望向方笠舟, 沉声道:方爱卿,大理寺在你治下,人犯在你大理寺中自尽,这监管不力之责, 只怕你是逃脱不掉了。
    方笠舟一撩袍角跪下,道:臣知罪。
    林梓行急忙跟着跪下。
    她明白此时不宜强出头,也不宜辩解,毕竟李徊还没跳出来呢,若他发觉圣人并没有偏帮方笠舟,想必就会帮高阳长公主说话了。
    到那时候才是她们的机会。
    高阳实在忍不住脾气,又起身道:皇兄, 高阳早就听闻飞鹰卫手段狠辣, 驸马在他平远王手中丢了性命, 只怕不是自尽而亡,是被他们故意折磨而死的。
    皇兄,只治他一个监管不力之罪怎么能够,非得再治一个草菅人命之罪才能以慰驸马在天之灵!
    李徊在一旁眉眼微动,装作不经意地注意着陛下的神态,陛下微微眯起双目,道:方爱卿,朕若当真如此责罚于你,如何?
    方笠舟十分坦然,也不辩解,道:但凭圣人责罚,臣绝无怨言。
    圣人轻哼了一声,道:你认错倒快。
    高阳用手帕揩着眼角,哽咽着道:皇兄,平远王既然认罪,那绝不能轻饶,驸马何辜,要被这般对待。
    李徊见状,缓缓上前行礼道:父皇,儿臣以为,就算是普通犯人,也没有不明不白死在大理寺的道理,更何况驸马并未犯下罪责,不仅是平远王的长辈,还是皇亲国戚,平远王如此行事,不仅让高阳姑母年轻守寡,更是有损皇家威仪,着实过分了些。
    圣人目光转向李徊,脸色辨不出喜怒,缓缓道:那依你之意,此事该如何处理?
    李徊急忙道:此事宜由父皇圣裁,儿臣不敢僭越。
    无妨,朕准你说。
    圣人一挥衣袖,一手抚在身旁的龙头上,定定地望着李徊。
    李徊紧张地吞咽了一下,脑中飞快思索着,斟酌着道:那儿臣斗胆一说,平远王既然监管不力,那这大理寺卿之位只怕是很难担当了。
    李徊没有继续说下去,圣人眉心微动,道:就这些?
    李徊抿了抿唇,觉得拿捏不好,高阳在一旁接过话头,道:皇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既然平远王将驸马带走,却让他身亡于大理寺,那偿命也是情理之中。
    圣人轻轻勾了勾唇角,转而看向李徊,道:徊儿,你觉得呢?
    李徊似是受到了鼓舞,鼓足了勇气,道:儿臣与驸马素有往来,知道他性子极好,不是犯罪之人,一为彰显天道,二为维护皇家威严,儿臣以为,高阳姑母所言不错,
    圣人缓缓直起身子,倚靠在了身后,过了良久,才道:方爱卿,你可甘愿领罪?
    臣有冤屈,不甘领罪。方笠舟一双琥珀色的眸子轻眨,望向圣人,道,驸马因其犯下弥天大罪,自知无颜面对陛下和长公主,的确是在大理寺狱中自缢身亡无疑,臣坦坦荡荡不怕仵作前去验尸。
    弥天大罪?哪里有什么弥天大罪!高阳更加激动了,道,不过是你屈打成招罢了,莫要在这里颠倒黑白!
    李徊闻言一惊,双手在袖中绞在一起。
    沈歧算是唯一能将华安县之案与自己扯上关系的人,他若是死了倒不怕,可方笠舟既然不怕他自尽,难道说已经拿到了他的口供?
    李徊思虑片刻,道:父皇,驸马向来为人亲善,绝不可能是会犯罪之人,更何况驸马与高阳姑母感情亲厚,更不可能舍得丢下姑母自尽身亡,所以对于平远王的说辞,儿臣是不信的。
    方笠舟并不与这二人多说,直接从怀中拿出沈歧的自白书,道:这是沈歧留在牢中的自白书,是其亲自所书,请陛下过目。
    殿内静了一瞬,只听到圣人低声道:呈上来。
    内侍上前接过,恭恭敬敬地呈递到了圣人面前,圣人展开后逐字逐句地读着。
    那一瞬间,李徊感觉自己后背唰一下冒出了冷汗,险些没站住,高阳长公主也不再抽噎了,从袖子露出眼睛,仔细盯着圣人的神色。
    圣人眉头愈发拧紧,读罢后抬眸看向方笠舟,道:此书内容,可有实证?
    方笠舟微微侧过头看向林梓行,道:林寺丞,你来说吧。
    林梓行知道,这是方笠舟在给自己机会了,便膝行几步上前,行礼道:启禀陛下,臣在审阅华安县案件时发现有尸体消失的现象,便前往华安县调查,发现汇通钱庄旁棺材铺有盗尸嫌疑后进行详细查探,追踪后当场将盗尸配阴婚现场的棺材铺掌柜抓获,又对棺材铺进行搜查,发现其后院枯井与隔壁汇通钱庄连通,其中存储了大量棺材,臣与平远王还目睹了汇通钱庄掌柜徐海将盗墓贼杀死的场面,由此得以确定汇通钱庄掌柜徐海与此案有巨大干系。
    不仅如此,臣与平远王还在枯井之下搜查到了账本一份,账本中详细记录了每一具尸体的来源,并记录了徐海如何与华安县县令史令冬如何对银钱进行分配,由此确定了史令冬在此案中的重大嫌疑,对史令冬进行审问后,确定史令冬是与沈歧相互勾结,将得来赃款进行分配,不仅如此,史令冬还按照沈歧的命令,在民间搜罗貌美女子,以纳妾为名迎回附中,为沈歧在长安城笼络人心所用。
    而且,沈歧此封自白书中内容,与华安县县令史令冬、汇通钱庄掌柜徐海证词皆能相互印证,以上桩桩件件,皆有实证,臣已写成详细案情奏报,请圣人过目。
    林梓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只觉得口干舌燥,却不敢放松,双手呈上奏报置于头顶,待圣人一句呈上来后,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林梓行现在正巧跪在方笠舟身旁,只觉得胳膊有些发痒,扭头便见方笠舟轻轻捏着她的胳膊,示意她没事。
    这一关,应该算是差不多过了吧。
    林梓行反过来伸手握了握他的手指,算是给了他一个回应。
    毕竟这段日子是真的太不容易了,把他们两个人都折腾得够呛
    李徊听完林梓行这些话,一阵阵心惊,明明身处夏日,却浑身冷汗直流,这些事情都是沈歧在他的授意下做的,他没见到那封自白书,不知道沈歧是不是将他供了出来。
    若是沈歧将他供了出来,后果他不敢想
    圣人正在看着奏折,高阳则哭诉着道:皇兄,驸马他是个良善的人,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请皇兄明察啊!
    方笠舟在一旁凉凉道:一桩桩一件件证据确凿,长公主所言是指方某徇私枉法?
    高阳愤愤地看着他,道:不就是偷了几具尸体配了阴婚吗,又不是害人性命的大事!就算他做了又如何,又罪不至死,何必如此上纲上线,难道为了几具尸体,还要赔上性命不成?
    方笠舟没有说话,只递给了林梓行一个眼神,林梓行便微微颔首,十分恭敬道:长公主殿下有所不知,我朝对盗尸行为向来严惩不贷,重则可达绞刑,驸马自缢身亡也不算冤屈了他。
    高阳对林梓行怒目而视,正要开口,方笠舟却道:长公主更是有所不知,你口中这位良善的驸马,还曾派人暗杀过前去华安县调查案件的林寺丞呢
    这下倒让林梓行觉得惊讶了,转头看向方笠舟。
    原来,派人将她丢进湖里的人,竟然是沈歧吗?
    林梓行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想必自己与母亲长得太像,以至于沈歧当时见到自己再一查探就认出来了,怕他身份暴露,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灭口呢
    如此一来,他死的不冤!
    高阳彻底哑口无言了,看起来又气又悔又伤心,止不住落泪。
    而圣人从奏折之上抬眸看向李徊,眯起了双目,道:徊儿,沈歧所做的这些事,你可知晓?
    李徊彻底警觉起来,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纪贵妃在一旁道:陛下,徊儿向来纯善,您还不知道他的性子吗?
    这话说得相当有水平了,既回避了这个问题,又提醒了圣人,李徊是圣人看着长大的皇子,应当性子纯善
    然而圣人却眉头一蹙,道:朕在问他,没有问你。
    李徊急忙跪下,竭力让自己表现得稳重,道;儿臣与驸马平素并无交往,对他所做的这些事情着实不知。
    方笠舟轻笑一声,道:祯王殿下方才为驸马开脱时,还说与他私交甚笃呢。
    李徊抿了抿唇,心中又气又悔,只得咬着牙说自己不知
    圣人眯起了双目,道:你们先退下吧,着人安排平远王和林寺丞在偏殿歇息片刻等朕传召。
    正当李徊以为圣人信了他的说辞,准备松一口气时,却听圣人厉声道:
    祯王留下,朕有话要说。
    第46章
    圣人话音刚落, 方笠舟却并未起身,只不疾不徐道:启禀陛下,臣还有本启奏。
    圣人蹙起眉头, 道:何事, 须得现在禀告吗?
    方笠舟的情绪没有一丝波动,道:回陛下,此事与本案有关,确实需要现在禀告。
    一声低沉悠扬的应声从龙椅上传来, 方笠舟又转头看向林梓行,道:林寺丞, 你来说。
    林梓行稳了稳心神,将自己的声音沉了沉, 道:前任大理寺卿苏沐之于半月前死于大理寺书房之中,其家人吧尸体也于城郊庄园被发现, 当时查明苏沐之并非自杀,凶手是金吾卫押送夜香车的侍卫孙蒙,其以苏沐之家人性命要挟苏沐之交出贪墨银钱,而用□□毒死苏沐之家人的则是苏家的厨子。
    圣人眉头蹙得更紧了, 道:这案子当初不是已经结了吗?
    林梓行深深吐出一口气,道:启禀陛下,此案只怕是另有隐情。
    李徊闻言觉得双腿发软,生怕林梓行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让他没有招架之力
    这案子不是已经糊弄过去了吗,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圣人双目紧紧盯着林梓行,道:继续。
    圣人声音威严之意更甚,林梓行忍不住后背一凉, 但仍坚持着道:启禀陛下, 臣与平远王在搜查苏正卿家人死亡的庄园时, 曾在被指控为凶手的厨子所在的庖厨灶台下,发现了厨子所藏银钱,其中有几张银票,是华安县汇通钱庄所开出的。
    而在汇通钱庄枯井里搜出的账本中,发现了这张银票的编号,掌柜徐海明确记载着,这张银票作为分成分给了华安县县令史令冬,而据史令冬供认,他每次都会将自己那部分银票兑成现银自留,剩下的银票全部交于沈歧。
    那张在庖厨中搜到的银票,就是由汇通钱庄开出,已知最后流到沈歧手中的。
    高阳长公主这下算是听明白了,林梓行和方笠舟这是打算将这么大桩人命案子也安在沈歧头上,待林梓行话音刚落,便急着道:这不可能!驸马绝不可能做这样阴狠之事!
    那可奇了。方笠舟勾了勾唇角,道,就是不知,沈歧的银票是怎么到了苏家厨子手中的?
    高阳长公主急忙跪下,道:皇兄,高阳和驸马在外游历半年形影不离,是前日才回的长安城,怎么可能牵扯到半个月前的案子呢?
    这确实是非常有效的辩驳,圣人闻言眯起了双目,目光紧盯着那封奏折,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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