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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她婀娜可欺一支荷(33)

      杳杳捧着脸又有些懊悔,我们是不是应当先去求求四舅舅,怀柔侯毕竟是外人。我们直接求到他府上,许人家是觉得为难才不露面的。
    你胡说什么?从前怀柔侯对你向来是有求必应的。
    知闲又在逗弄她,杳杳心里却不像她这样乐观。
    此一时彼一时吧。
    知闲也不知她今日为何如此低沉,变着法子的逗了她一会。
    杳杳却说,你莫再耍宝了,我只是是累了,有些疲倦罢了。
    杳杳身体娇弱,从前也经常犯懒犯困,知闲并未觉察什么,便将杳杳扶到自己肩膀,让她小憩片刻。
    杳杳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情绪,她只是觉得闷得慌,可这日风朗气清,本是个十足的好天气。
    杳杳以为此事能告一段落。
    那日杳杳和知闲亲自去贡院接匪年回来。
    匪年是肉眼可见的疲累,大概这几日都未睡好,贡院隔间既窄又冷。吃睡皆挤在这小小一方天地。好在匪年多年行军的经历,叫他不至于不习惯这样艰苦的环境。
    他精神还算勉强能撑得住,杳杳看到陆昶晟出来时已是脸色铁青。
    二人不多说什么便要各自回府休息了。
    匪年足睡满了一天,第二日起来漱洗之后,杳杳才将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同他详说了。
    你怎的把手头所有的银票都给了二婶娘。我若未归你用钱之时,可要怎么办?
    匪年就算不喜杳杳同姚家走近,也是很有分寸的替杳杳考虑,不忍对妹妹说一句重话。
    杳杳却觉得无妨,她乐观地想,总还有知闲给我帮忙。
    匪年想得比杳杳要多上许多,杳杳一次给了他这么多银两,想必要将姚二爷的胃口撑大,日后这事恐怕还没完。
    杳杳倒不觉得自己鲁莽,二婶娘算对我有恩,哥哥你是知道的。再者说,我这也是救急。
    匪年也不想过多责怪妹妹,她一个小姑娘要应对这复杂的亲属关系,实在是难为她了。杳杳的世界,人总是非黑即白。二婶娘既然对自己有恩,那她便是个好人。
    匪年却知道,在姚家这样的家族里浸淫多年,纵然从前是个好人,如今怕是也剩不了几分良心和真心了。
    佟四爷对匪年的京试颇为上心。休沐之时特地将匪年和杳杳叫去,听他讲了这几日的考题和他所做大致回答。
    杳杳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便一个人坐在旁边抠手指。
    佟四爷有意无意的将眼神瞟向她。
    这几日见她次数不多。杳杳脸上表情没有往日丰富,情绪也低落了几分。
    他其实有些怨气,直觉告诉他,她情绪不高极有可能是同怀柔侯有关。
    听说前些日子姚家来了人,似乎还遇到了什么难处?
    杳杳并未吭声,匪年接过话头同四爷说起。
    是我二叔和四叔来了,四叔的儿子也参加了今年的京试,同我在一场,只是我们并没碰上。至于二叔家,似乎出了些事情,我那位堂弟在京城犯了事儿,如今不知偷跑到了哪里去躲了起来,只管问爹娘要银子,死活不肯现身,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一人应当也能摆平。
    哥哥回了府,这些事情自然也不需要杳杳再操心。甚至姚家后面有没有再来人她都不甚清楚,每日只管同知闲准备着她的婚仪,如此混日子罢了。
    佟四爷心里却想着,杳杳现在难过便难过吧,她年纪还小,过不久便会把这一茬儿丢到后头。姑娘过了年也不过才十六岁,来日方长,纵然是恨他也好怨他也罢,李赐是绝对不行的。
    考试已毕,你兄妹二人便在府上静待放榜之时,不要到处乱跑了,小心惹上是非。
    杳杳并未听出佟四爷这话中的意思。他本也无事,还能逛去哪里。
    京试放榜是在二十日之后,杳杳在佟府里两耳不闻窗外之事,一直挨到那日放榜,匪年不紧不慢的先是沐浴更衣,又向先圣画像恭敬的敬上三柱香,杳杳倚在门上等了又等,知闲更是想直接揪了匪年便走。
    如此郑重的过了一套大礼,匪年这才领着两个妹妹出了门。
    她们果然去迟了,榜前已经围了好大一堆人,想要挤进去都成问题。
    哥哥怎的一点都不急,枉费我起了个大早。
    匪年在人群后立着,垂头看看有些无奈的妹妹们,急也无用,成绩就在那儿挂着,左右也不会跑了。
    她看杳杳费力的点着脚尖,你同知闲在家中坐着多好,我回去说与你听,不必到这里同人挤在一起。
    他说着正有人挤了过来,匪年赶忙将两个姑娘护到一边。
    知闲拉着杳杳走向一边,咱们分开找,还能快些。
    大概是怕人多踩踏,今日朝廷派了多人到此维持,杳杳抬头正看到怀柔侯带人从此经过。
    她赶忙低头,走向另一边,并不想面对他。
    她心思正乱着,二婶娘却不知是从哪里冒了出来,你怎的一个人在此处,匪年呢?
    杳杳被她大力拉出人群,她觉得二婶娘今日力气似乎格外的大,怕她跑了一般,哥哥就在那边,二婶娘要见他么。
    哦,正巧了,我确实有事找他。
    杳杳回头正要唤哥哥过来,突然被人从身后敲了一闷棍,立时便意识全无。
    作者有话要说:
    檀之不是坏人,会有很好的结局~
    第56章
    杳杳醒来之时正被人五花大绑地捆在地上, 她脑后疼的很,刚才挨的那一下受伤不轻。她又朦胧想起,方才她在马车中, 其实曾醒过来一次。
    杳杳不知驾车之人是谁,只是在车中与她同坐的正是二婶娘。
    她甚至觉得二婶娘当时不知为何有些癫狂,一直在不停的自言自语说着什么,一面还不停的摇头晃脑,那模样算得上是可怕。
    杳杳仔细的去听, 只听到她说着手指, 手指什么的。
    而后她便彻底昏死过去。
    光线昏暗,杳杳花了一番功夫, 才将屋内的情形看得清楚。
    此处破败不堪, 地上堆满了杂物和柴火, 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实在不像是个能住人之处。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被封了嘴巴, 尚能说话甚至是呼救。
    杳杳费力的问了一句,可有人在么?
    只听屋外有男人咳嗽。
    她立刻捕捉到这声音,二叔?二叔既然敢绑了我, 为何不敢现身?
    他们敢让自己说话, 杳杳便知这是个无人之地。
    杳杳抬头看那扇小窗里透出的几缕斜阳, 这里大概在密林之中, 那小窗外长着不少正在吐着嫩叶的枝丫。
    又有风吹过, 树枝簌簌地声音, 偶尔几声鸟鸣叫声却没有人声, 除此之外空旷非常, 更显得孤寂。
    姚家人果真是蛇鼠一窝。
    从前她就有被他们绑走的经历,那时还是二婶娘发了善心, 将这事情透露给了哥哥,她才幸运脱难。如今二婶娘也同二叔同流合污了起来,枉费她还拿出自己的五百两体己,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结果却五花大绑的落到他们手里。
    杳杳猜测,二叔夫妇是想要挟哥哥来送钱吧。
    二叔和二婶娘竟然缺钱到如此地步,不惜又再一次向她下手。
    说来说去都是姚家人,二婶娘虽然精神不稳,杳杳心中并不十分惧怕,只是不知他们绑了自己要问哥哥要多少钱财。哥哥打理两人的生活不易,如今还要被自己拖累,破财免灾,杳杳心里想着,实在是对不起哥哥。
    杳杳又连声唤了几句渴,却一直未有人答应。
    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突然听到外间有女人呜咽的声音,一会儿又有男人大声呵斥和打骂之声。
    她只好努力匍匐到窗口去听。
    却听到似乎是二婶娘的声音。
    她不停的呼喊着说:没了,没了,两个都没了。
    却不知是什么没了。
    而后便听到男人说着,今天就能让你见到儿子,你疯疯癫癫的像什么样子。咱们今天挣了这一大笔,立马便可回程,不仅补了你嫁妆的缺漏,连同你从前喜欢的那几家铺子店面一并给你赎回来,切莫再发疯了。
    他们果然是想靠着自己挣钱,听着口气像是要剜哥哥一大块肉下来。
    杳杳在这屋中逡巡良久,却连半点锋利的东西都没有看到,双手又被向后反绑着借不上力。
    正听着外面吵闹,忽而似乎又多出两个人声。
    姚二爷立刻毕恭毕敬,各位大爷再等片刻,只需再等半日
    他慌忙的解释着,怕来人等急了,我这内家侄儿在京城有数十间铺面,我同你们说过的,他最是不缺钱财。那大笔的本钱都是从我们长守姚家带出来的,我绑着他的妹妹,不出半日,今夜一定将赎金奉上。诸位好汉可千万要保我小儿无恙。
    杳杳听闻心里便是一凉。
    你们两个做到如今这地步便妥了,把人交于我们,后续的我们来做。
    好汉,这是什么话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两千两银子换我儿子回来么。
    这山下已经有人在布控,你这蠢货觉得你能把这两千两要出来么?
    还是把人交与我们,是千两还是万两,我们来看着办。
    这不成。
    姚二爷却慌忙反对,我怎能把人交给你们,这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我不能应允。
    谁要你来应允,这个山头他跟你姓不成?
    带人出来!
    眼见着自己的计划要落空,姚二爷疯了一样的去堵门,却被人丢在路旁,一脚踩在后背上,让他不得动弹。
    好汉,好汉,咱们说好的,咱们说好的呀
    他到后来已有哭腔,算来算去也未想到自己会是一场空。
    你儿我们已经带来了,就在路旁的马车上,你稍后就会见到。
    胆儿大的遇上不要命的,姚二爷想要同这些山匪比横,他还缺些骨气。
    杳杳赶忙将自己的发钗拨弄到地上。
    然后又装作还未醒的模样。
    她连眼睛也不敢睁开,便被人抬到了车上。这群人比姚二爷夫妇要想的周全多了,早早便在她嘴里塞了满满的布条,塞得她非但说不出话来,还想要连连干呕。
    杳杳脑袋上被套上一个黑色的布套,看不见,听不清,立刻让她恐惧非常。
    刚才那尚算是在自己人手里,如今落到这一群恶贼手中,也不知道会被带去何处,她一个姑娘家要面对如此多的恶人,若是有失,自己便全完了。
    哥哥此时一定也心急如焚。不知自己在那小屋中留得发钗,能不能被哥哥发现。
    小的没见识,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呢。
    别打歪心思,这姑娘可值个万两。赎出了钱你们爱上哪儿快活,上哪儿快活去,到咸安坊多点几个姑娘也由得你们。
    哎,咱们不是手里就有一个咸安坊的姑娘吗?
    只听见一个没好气的声音说着,那是大爷要的,你有能耐你同他去抢?
    不敢不敢,说说而已。
    越是往山下走,杳杳越能清楚地听到水流之声。她若是没有猜错,现在应该是自东山向江边而去,走到了水边,难道是要上船。
    这伙人的老巢在船上不成?
    难怪姚匪继这么多日都没被人发现,把二叔和二婶娘逼得狗急跳墙,在京城就敢做绑票的生意。
    走了好久的山路,杳杳只觉得颠簸。她现在的姿势浑身不适,手被反绑着脚也被捆着,略微动一动便觉得手腕和脚腕被勒的已经有些麻木了。
    再往前行了一段时间,便听有人声,只是离得有些远。杳杳打定了主意,若有人走近,她便立刻以头磕窗,或许能叫人有所察觉。
    只是这时间等得实在是有些久,她因精神高度紧张,竟逐渐有些疲劳,忽感呼吸不畅。
    这时候马车猛然的停住,她整个人立时一震,滚到了车门处。
    车外也是一阵马鸣之声。
    盗匪团伙大概也未想到中途会有人拦路,装模作样好声好气的同来人交谈起来。
    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杳杳生怕错过这天赐的良机,立刻用头有节奏地磕着车框。
    似乎是个极耳熟的声音问着。
    车上拉得可是个姑娘?
    是我小妹生了病,带她去看大夫。
    看大夫走沿江这条线,你绕得路可远了。
    这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有些轻飘,说着话却总觉得他还含着笑。
    杳杳在黑暗中努力将五感放大,仔细听着。
    这不是
    杳杳有些不敢确定来人。
    咱们是外阜人,住得地方也远,大概走错了路,不过山下咱们有熟人接应着,公子给咱们腾个道儿吧。
    外阜人却是京城口音,你当我是啥子不成?
    这便是硬要找茬儿了,杳杳只听到两边皆是抽刀之声。
    外头叮铃咣啷一阵乱响,不时有受伤之人的痛叫之声。
    杳杳也不知这是来救他的,还是黑吃黑来劫场子的。
    由于过于惊慌,她虽然觉得那年轻男子的声音熟悉,听了半晌却听不出个所以然。
    结果显然是那年轻男子占了上风。
    只听他急切的上了马车,呼唤一声,柳儿。
    这一声就在杳杳的耳边炸响,她这是方才辨出这声音是谁。
    杳杳被人摘去了头上的头套,二人四目相对,却听赵迷楼疑惑的唤她的名字。
    姚姑娘,怎么是你?
    杳杳在他面前摇头示意,他马上便将杳杳嘴巴上里塞得东西取了下来。
    这可真是天大的巧合。竟是世子先寻到了自己,杳杳从未设想到这结局。
    我被人绑来的,世子又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杳杳以为他带了人马过来,细看之下,左右却只有他一人而已。
    赵迷楼抽剑将她手上和脚上的绳子砍断。
    此处不便说话,我先带你离开。
    他回身将杳杳背在身上,又扶她上了自己的马。
    正在此时,杳杳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都能听到附近似乎有人飞奔而来。
    此时不辨敌我,杳杳跟着一起紧张起来。
    握紧了缰绳。
    赵迷楼也翻身上马,将杳杳护在身前。
    那追兵来得速度比杳杳想象中要快上许多,几乎在马儿扬蹄那一瞬,便有人追到身后大喊着,莫逃!
    赵迷楼身子一紧,杳杳还以为他要摔下马去,赶忙伸手扶他一把。
    他总算稳稳当当正了身子。
    这马越是奔腾向前,杳杳便越觉得赵迷楼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身上。
    此时风景,杳杳自然不会认为赵迷楼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她心中猜想,赵明楼身上应当受了不轻的伤。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到他们寻到救兵。
    这马却极有灵性,仿佛能认得来时的路。杳杳便只管稳住自己和赵迷楼,不致摔在马下。若是后头那帮人赶上了他们二人,想必他们两个谁都没有什么活路了。
    第57章
    就在杳杳觉得已将后面来人远远甩开, 能稍稍放心之时,这马却极有灵性的停了下来。
    杳杳抬头去看却见一陌生的小院,她从未来过这里。见那匾额上挂着赵府两个大字, 猜想应当是汝阳王府的产业。
    此时赵迷楼已全然昏睡过去,杳杳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扶下马来。
    杳杳伸手从他背后抚过,果然摸到一手的血迹,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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