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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她婀娜可欺一支荷(34)

      杳杳急忙叩门, 院内的小厮却很谨慎的只问是谁不肯露面。
    世子受了重伤
    我们这里没有世子, 姑娘寻错了地方吧。
    杳杳低头琢磨了一下,是赵迷楼赵公子, 他在外面受了重伤, 小哥可否派人来医治?
    那人果然开门迎了出来。
    主子在何处?
    杳杳腾开地方, 又将赵迷楼扶起, 他是后背受了伤, 可否叫府上派人去寻个大夫。
    我会些医术,先将主子扶进去再说。
    杳杳扭头去看了这小厮一眼。
    赵迷楼府上之人竟有把握去医治如此严重的刀伤,颇有些卧虎藏龙的意思。
    这处别院并不十分的大, 比之她从前去过的汝阳王府, 那简直是天差地别。世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为何在郊外建这样一座小小府邸, 简直配不上他一向奢靡的传闻。
    杳杳跟着走到门口, 被那小哥拒之门外, 她是女客, 自然不方便在他面前医治世子。
    杳杳赶忙却步, 又捉住前来送水和纱布的侍女。
    不知府上可有人能替我送个口信。
    哥哥那边指不定急成了什么样子, 她得先跟他说下如今自己的状况,叫他放心才好。
    姑娘, 如今已近宵禁,就是有人能送,也不敢贸然出府了。
    杳杳看看天色,叹了口气。
    那还有劳烦这位姐妹,我手书一封,待明日开市帮我将这信送到佟府上如何?
    这个自然可以,我替姑娘准备笔墨。
    杳杳一边写信,一边随意的同身边的侍女交谈,姑娘有没有听说过柳儿姑娘这个人?
    那侍女摇头说不曾听过。
    她今日在马车之中,也是第一次听说柳儿这个人。世子今日原本是要去救柳儿的,只是阴差阳错把自己救了回来。
    柳儿姑娘柳姑娘?
    杳杳突然想起那帮匪徒曾说,有一个咸安坊的姑娘也落到了他们手里。
    事情这样凑巧,那个柳儿姑娘会不会就是高月?
    杳杳心中疑虑重重,虽然那日在茶楼相见,她也只得柳姑娘一个侧脸,可那音色分明就是高月。
    她将信写好交于侍女,来不及打扫自己一身狼狈,便又去赵迷楼处探听他如今的情形。
    已近三更时分,杳杳忽听院外狗吠不止,门外有人正大力的扣着门。
    杳杳不由有些慌乱,难道那些匪徒不顾宵禁竟找上门来了?
    方才替杳杳开门那小厮似乎位置不低,给众人使个眼色,叫大家都默不作声,自己便凑到门上,同门外之人交谈起来。
    宵禁恕不待客。
    外面仍在大力拍门,杳杳简直疑心他们快要破门而入了,东城稽查,快快开门。
    稽查有何事?
    找人。
    找谁?
    一个姓姚的姑娘。
    杳杳知道他们是在找自己,只是不知这些人是善是恶,不敢贸然开门。
    稽查可有凭证?
    却听有一浑厚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是他四舅舅,你叫她来认便是了。
    四舅舅?
    这确实是佟四爷的声音。
    杳杳赶忙点头,让众人开门将人引进来。
    佟四爷担惊受怕一整天,见到她才算放下心来。怀柔侯的玄甲军情报果真迅疾,只是他居然派了人在杳杳身边暗中保护,叫佟四爷觉得多余。
    如今,怀柔侯正忙着上外阜募兵,那两名暗卫一时同怀柔侯断了联系,这才寻到自己的门下。他只叮嘱二人暂时不要同怀柔侯说起今日情状,他那边事情更紧急,后事交于自己来做便妥了。
    只见他脸上含着责备的意思又不好当众发作,你怎么跑到赵公子这里来了?
    杳杳本就惊慌失措,如今稍稍安顿下来,却又被佟四爷如此指摘,心中难免委屈,立时夹着鼻音,我若是自己能走,便直接走到佟府去,哪里用得着四舅舅来寻我?
    佟四爷正端着,见她要哭便有些手足无措,又不知该如何说些软和的话。
    只得冷硬地说,是我自己多事,非要到此寻你,同你无关。
    杳杳在心中胡乱想着,若是能选,就将四舅舅这张得罪人的嘴缝起来便好,他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自己爱听的。
    佟四爷不再去劝她。
    清了清嗓子,好了,回家再去哭吧,在人家的府邸上这样像什么样子?
    世子为救自己受了重伤,她施施然便走了,心里哪能过意的去。
    杳杳绷着小脸,赵公子受了重伤,我当看他好转之后再走。
    反了你。
    佟四爷脸上立刻便有严厉之色,想是前些日子对她太过和颜悦色,世家贵女留宿在陌生公子的别院,传出去叫人耻笑。
    杳杳想佟四爷不过是在乎自己的面子罢了,外面的人好大的胆子,怀柔侯要取笑汝阳王世子也要取笑。
    可笑的是上一次怀柔侯保护自己,正是要助自己脱困于赵迷楼之手,可如今自己竟又被赵迷楼所救。
    人生际遇属实精彩。
    佟四爷却气得扬手。
    迎面对上杳杳倔强的小脸,佟四爷知道这巴掌下去,二人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改而弯腰将杳杳扛在肩上,不由分说得将她带出门去。
    杳杳自然是不肯依得,挣扎半晌却只是白费力气,四舅舅再是个文人,他也是个成年男子,杳杳这点力气同他抗衡便是妄想。
    一味的哭哭啼啼亦不是她的作风,只是四舅舅是个强硬之人,自己如果跟他作对,恐怕也不能得什么好果子吃。
    四舅舅先放我下来,我有一事相求,若四舅舅答应我立刻便同你回府。
    佟四爷却抻着并不将她放下来,只原地立着,大概还是给她机会叫杳杳阐述自己的要求。
    赵公子今日本欲搭救之人,还在那帮匪徒手中。似乎是一个姓刘的姑娘,不知四舅舅可否派人前去施救。
    四舅舅身子骨瘦削,肩胛之上将杳杳腹部硌得生疼。
    我会有吩咐。
    他又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四舅舅还不放我下来,您不是最看重女孩家的名声,您如此待我就不怕传出去叫人耻笑?。
    我们是一家人,休要将外人同我相提并论。
    杳杳不知四舅舅究竟在气些什么,似乎除了佟家人,他不许自己同任何其他人亲近。
    真是个怪人。
    杳杳坐在马车之中,此处离佟府还远,她不知不觉发起呆来。
    今日一整天,她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只是知道这期待落了空,她想见的那个人,从始到终都未出现。
    半路却有执金吾将车拦下。
    佟四爷在马上咳嗽了一声,那执金吾便二话不说让开道来。
    杳杳心中暗想,四舅舅这样的派头,那位姓柳的姑娘应当能平安被救出来吧,但愿他们此时前去尚不算晚。
    这一天惊心动魄,本是哥哥放榜的大好日子,自己却险象环生。快到佟府时,杳杳从睡梦中惊醒,这才想起来要问问四舅舅,哥哥的京试结果如何?
    结果在车队之中却并不见四舅舅身影。
    她看这天色已是东方既白,四舅舅或是中途上朝去了吧。
    匪年自责了一天,怎么能松开妹妹的手,让她自己在前走动,昨日那样多的人。他们后面也追查到是二叔将杳杳绑走,他们却晚了一步,没能拦住那伙匪徒。
    佟四爷将自己所能调动之人都派出去搜查,几乎将那山头一整个翻了过来。
    杳杳进门便扑到哥哥怀里,这边匪年还在愣神,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将杳杳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杳杳在车上休息了一番,已将精神养了回来,还能笑着同哥哥说无事。
    你如何回来的,是自己寻回来的?
    知闲也上前将杳杳来回拉扯。
    自然不是,是四舅舅把我带回来的,不过在此之前还多亏了汝阳王世子。二婶娘和二叔居然同匪徒勾结,哥哥应当收到了他们要钱的书信了吧。
    不想那匪徒居然同二叔和二婶娘翻了脸,直接将我掳了去,说要从哥哥这里赚一笔大的。
    匪年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前情
    怎会将汝阳王世子也牵扯进来?
    总之正巧就碰见了他,世子说起过他是要向这伙人要一个姓柳的姑娘。
    柳姑娘?
    这伙人果真是穷凶极恶,掳了一个不成,竟还掳了两个姑娘。
    杳杳点头,不过他们才将我带走不久便碰上了世子,世子为了救我出去受了好严重的伤。我本欲待世子醒来之后再走的,可是舅舅不肯,说这于理不合便将我送了回来。
    匪年对此并无异议。
    无事,世子的这份恩情,哥哥自然会记在心中。你休息好后哥哥带你一同去世子府邸道谢便好了。
    至于那位柳姑娘,左右今日派出去的人还未收回来,便叫他们继续去搜寻那伙匪徒所在之处,必要将那柳姑娘救出来才好。
    杳杳又补了一句,我猜那匪徒的老巢是在水上,因今日所走之道皆是沿着水路。若能在渡口上多设卡拦截,或许能有所获。
    如此一来二去议论许久,杳杳才想起来问哥哥今日放榜结果。
    匪年舒展眉目笑了起来。
    哥哥快说,只一味的笑做什么?
    知闲却替他回答,是得了第四名呢。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第四名,殿试若是发挥出色,恐怕能得个三甲。
    杳杳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狠狠摇了摇匪年,哥哥竟比州试的名次还高些,难不成是在故意藏拙?
    这可是正经科举考试,谁敢不拿出全部精力来应对,藏什么拙?
    哥哥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众人兴奋半日,杳杳又问,那二婶娘和二叔如今如何了?
    匪继被人夺去了两根手指,而后伤口感染,高烧不止,我们找去的时候人已经快不行了。
    匪年还记得二叔跪在自己身前要自己救匪继的样子,虽可怜更是可恨。
    二婶娘呢,我昨日见她时她便已经有些疯疯癫癫,原来二婶娘说的手指是这个意思。
    仍未清醒,疯癫的不认人了。
    没料到是这样的结果,算是恶人有了恶报吧。
    二叔一家遭了报应,可四叔那边却还龟缩着。
    匪年从二叔嘴里得知了,劫持杳杳这等毒计原本是四叔同四婶娘计划好的,只是被二叔学了去。
    他还需再等等,倒要看看四叔还能使出什么样下三滥的计策,好从他手里拿出银子。
    第58章
    杳杳同哥哥一道再探赵府, 结果却人去楼空。
    也不过就只隔了一日的功夫,那时赵府人来人往,仆妇也有数十个, 杳杳看着如今洞开的门庭,只觉简直恍若隔世。
    若不是那晚有四舅舅来接走自己的事实作证,杳杳简直疑心自己是不是未曾被赵迷楼所救。
    思来想去,匪年还是决定带着妹妹到汝阳王府走上一趟。不过王府这等门第也不是谁都能进得去的,他们既没有名帖, 也无熟人领路。本是不被允许入内的, 大概也是知道了匪年是今春贡士,往后前途不可限量, 门房人也会察言观色, 将此事直接报给了汝阳王, 王爷特传了人出来将兄妹二人接进府内。
    王府一如从前一般草木繁盛, 杳杳看那林中尚未结出新叶的枝丫, 正光秃秃的凄惨。只是这次却不用疑心有犬或鹿奔来顶撞了自己和哥哥。
    今日是要拜见世子,不想他们一入殿内,却是汝阳王正吃着茶候着他们。
    若是世子不在府上, 她两人可就白跑这一趟了。
    杳杳也是头一次见到汝阳王, 听闻他是个军中霸王, 少有人能入了他的眼, 脾气又是极暴躁的, 故而交友不多, 在朝中口碑不佳。连带着王府势头都不如从前, 遥想老王爷在世时汝阳王府不说如日中天, 至少也是门庭若市。老王爷古道热肠,从前并不中意如今的汝阳王, 只因这个儿子同他的性子相去甚远,不过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就不为外人所知了。
    杳杳心中想着,这便是那个将世子吊起来鞭打的汝阳王么,看面相倒确实是有些可怕。
    世子大概肖母,同汝阳王在面相上可不像是一家人。世子爷女相,算得上是杳杳所见的男子当中数一数二的长相,有种男子少有的美态,大概是因为富贵已极,又教养得极讲究,便比旁的人多了一份雅致。
    二人向汝阳王见了礼。
    府上之人也难得见汝阳王如此和颜悦色的模样。
    大夏重文轻武,端是汝阳王受不了文人的酸儒之气,也需放下他王爷的身段,以礼相待。
    面前这人可是京试第四名,殿试之后若是不出大差错,一个进士出身是跑不了的。赵家虽强势,可多少年也难出一个进士,如今是越发的不成器了,若不是他还有军功勉强支应着,赵家的天恐怕都要塌下半边。
    杳杳看汝阳王同匪年和善的交谈着,脸上的络腮胡一张一合,配上他略显刻意的笑容,杳杳总觉得有不寒而栗之感。
    杳杳怕是自己心中胡想,便低头饮了一口茶,躲开了汝阳王的视线。
    抬头却看到汝阳王也正是一个喝茶的动作,那眼睛却死死盯着自己,因他眼白过多,这个角度看起来死气沉沉,结实吓了杳杳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奇怪的眼睛,眼黑比普通人要小上许多,尤其当他翻着眼睛瞧你,有种诡异的叫人窒息之感。
    姑娘莫怕,咱们只是长得有些唬人罢了。
    他笑呵呵的解着局,杳杳心里越发的不安,只是面上仍然要维持表面的平静。
    王爷威名远扬,自然不同常人,有过人之处也是常见。
    贡士的妹子也是有水平之人。
    汝阳王哈哈大笑起来。
    世子姗姗来迟,杳杳看他脸上蒙着一层阴翳,前天才受了如此大的伤,今日便能下地走动已实属不易。若叫他神色如常,那便委实是强人所难了。
    杳杳原本想上前搀扶他落座,他却突然扯出个大大的笑容来,姑娘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哪里用得着你兴师动众到我府上亲自致谢了。
    杳杳看他说得如此轻巧,心里疑窦丛生。
    仿佛那是深受重伤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杳杳收了手,顺势瞧了匪年一眼。
    世子无恙便再好不过了。
    匪年并不知当日如何情状,故而没有杳杳那般惊诧,只当是世子恢复能力惊人,并没追问。
    可杳杳曾真真切切看他躺在自己怀中,且他身后浸透了衣裳的浓血,皆是在告诉她,世子若不是当下在强撑那便只能是换了个壳子,莫非他不是世子?
    却见他小心翼翼,向后靠在椅背上,汝阳王粗枝大叶不曾看分明,杳杳却细致的观察到。
    他确实伤在身后。
    汝阳王双手摩挲着椅上扶手,也并不将杳杳和匪年说来报答恩情之事放在心上。
    我儿一向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往日陪我在外面跑马,跑上半个时辰便叫苦叫累,不想竟还有英雄救美的一日。
    杳杳微皱起眉头来。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汝阳王所说的是世子赵迷楼么。那日他分明同匪徒缠斗良久,虽自己在马车之中并没有看到全貌,可他以一敌众,并且将一众人马掀翻在地,若不是后有追兵,他又要护着怀中自己,那群人才得以伤他,若是正面对抗,许再来十个八个不一定是世子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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