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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的养女阿种。
家基赶紧做出笑容,亲切地说:“阿种妹妹太客气,叫我哥哥就行。咱们是兄妹,哪能叫大人呢。”
“家基哥哥。”阿种脸上飞起两朵红晕,低低地叫了声。
家基点了点头,笑着说:“今天天气好,正适合散步。怎么不见广桥?”说完向四周望了望,似乎在找跟着她的女中。
“她在菊圃前面,我随便走走。来了一个月,路还是不熟,不知怎的绕到这儿来了。”
“这园子虽不大,几处筑山一隔,东绕西绕的容易迷路——我小时候也常常走错路。”家基知道她有些不好意思,好心帮她排解尴尬。
“田安家的园子更小些,小时候经常和治察哥哥去玩,一眼望到头,怎么也不会迷路。”阿种怅怅地说,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向家基望了一眼,目光带着歉意。
“忽然想起从前了,家基哥哥听着无聊吧。”
家基摇了摇头,心里涌起同病相怜的情绪,人都有忘不了的过去。回忆本该是甜蜜的,可惜幼时的玩伴已天人永隔,甜蜜变成了酸楚。阿种的治察哥哥殁了,他的万寿姐姐也一样。
“治察骑术很好,我第一次见他驰马,心里十分羡慕。”家基叹了口气,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治察哥哥的和歌也做得好。我什么都不会,莫名其妙长了那么大。治察哥哥却早早殁了。”阿种的嗓音细细的,像个迷路的小女孩。
“人的寿数是注定的,哪有什么公平呢?万寿姐姐殁得也早,没有什么原因。”
“听说万寿姐姐常在此处观鱼。”
家基渺渺地望着池中的锦鲤,悄声说:“是啊,高兴时也看,悲伤时也看,一看就是好久,不知她到底看什么。”
“也许羡慕它们自由?看它们身姿多轻盈,尾巴轻轻一摆就游出好远。”
“哪里有自由呢,还是圈在这池子里,到死也见不到大江大海。”
阿种叹气说:“锦鲤是娇嫩的鱼儿,那红白相间的颜色是细心育出来的,若放回大河里,也许又变回灰扑扑的鲤鱼样子了。”
“相貌变丑,却获得自由,听起来有些难选择。”家基嗬嗬笑了,“这锦鲤若有智慧,会怎么选呢?”
“也许还愿意呆在池子里吧,不用担心风浪,也有人按时投饵食,什么都不用管。”阿种喃喃地说。
“自由自在要承担风险,以自由换安逸——不光是鱼,大多数人也会这样选吧。”家基若有所思地说。
“也许不是换安逸,换家族荣光,换权势地位……人往往身不由己,只能闭上眼,听从命运的安排。”
“阿种”,家基轻轻唤了一声,“你不要怨父亲大人。”
阿种迅速眨了眨眼,像被阳光刺痛了,赶紧笑着说:“家基哥哥这是说什么,阿种怎么能恨父亲大人呢?”
家基缓缓摇头说:“阿种不要误会。父亲大人突然收你做养女,你出嫁前都得在大奥生活。大奥是世间第一等不自由的地方。”
家基转过头望着她,她微微低着头,看不出脸上表情。家基居高临下,只能看见两排浓密睫毛微微抖动,像是停在花朵上的蝴蝶轻轻扇动翅膀。
“阿种在大奥呆了一个月,并没有什么不惯。”阿种抬起脸,粉粉的菱形唇上带了一丝笑意。
家基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心里感慨,也有些莫名的悲伤。她有双美丽的眼睛,乌沉沉的,有幽幽的光在闪。
她眼里藏着悲哀。虽然她不承认,他感觉得出来。
一朵花开得正好,却被连根拔起,移栽到其他地方。哪怕换的是金镶玉砌的盆,终究不如从前的。
家基心头涌上一丝怜悯,很想好好安慰她。明明是脆弱的女孩儿,心里悲苦,偏偏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更叫人同情了。
“都说田安家子女关系最好,阿种从前常和哥哥们一起玩吧?”
“开歌会、游园……虽说都是哥哥,性情不一样,贤丸哥哥严肃,还是治察哥哥最疼我,可惜……”阿种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化为一声叹息。
家基不看她,他知道她一定哭了。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是她在掏手巾拭泪吧。
云掩住了太阳,四周陡然暗下来,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带着一种深秋特有的萧瑟。
两人谁也不说话,静极了。阿种开口谢了罪,嗓音里余着一丝哭腔,别有一番动人。
“家基哥哥,阿种失礼了。”他是世子大人,在他跟前哭起来确实不敬。
“哪有什么呢?不过被风迷了眼。”家基笑着说。
阿种点了点头,“得回去了,广桥还在等着。”
“去吧。这园子我很少来,以后可以和阿种一起游园。”家基淡淡地说。
第129章 瞧科
为祝贺将军家治收了新姬君,朝廷又派勅使来了。广桥心里七上八下,生怕千种有补也跟着来。后来看见名单,千种并不在内,才稍稍安了心。
近些年千种有补官运亨通,似乎已是权中纳言。他岳父曾做到从二位的权大纳言,他还有些差距。不过他是上门女婿,总比亲生儿子差一些。
千种有补不来,一切都好说。一晃也有十年不见了,她老了,虽没到鹤发鸡皮的程度,头上的白发,眼角的皱纹越来越明显了。自己对镜子看着也惊心,他看着更会感慨吧。
最好的时候早过去了。自从她离了京都,春天再没来过。
将军下午有政务,大奥的下午最悠闲。广桥对着火钵发呆,种姬坐在上首,手里端着茶碗,也在默默出神。近来她时常魂不守舍,眼神眷眷的,嘴角带着微笑,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一坐就是半日。
这是怎么了?广桥心下疑惑。
正准备旁敲侧击地问一问,有女中来了,捧来一份信函,说是中奥递过来的。中奥?广桥的心猛地一跳——将军大人自然不会写信,那是谁给她的?
广桥假作镇定地接过信,雪白的鸟之子信封上写着“致广桥大人”,字迹流丽,看着实在眼熟。
千种有补给她的。他虽没亲自来,偏偏给她写了信。
广桥心乱如麻,顺手把信函揣在怀里。他到底写了什么?她不能现在看,种姬还在一边。
种姬左手提着火筷,闲闲地拨了拨火钵里的炭,一股细微的灰尘飘了起来,转眼不见。
“下起雪来了。”种姬轻声说。
点着火钵炭气重,窗户向来闪一条缝。广桥侧头去看,果然下雪了。也许是湿润,雪花沉甸甸的,从天上直直落下来。
“今年雪多,已是第三场了。”广桥勉强笑着说。信封揣在怀里,似乎和铅块一样沉,明明是薄薄的纸笺而已。
“园子里几株白梅前两日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