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苦短，实在经不起蹉跎。

    吴忻的眼前模糊了。

    "如果我说‘不’呢？"她问他。

    顾慕阳唇角的笑意微敛，神色沉了几许，可不过是须臾，他的眉眼处又绽出笑来，"你不会的。"

    吴忻没有说话。

    "就算你说‘不’，那也没关系。"顾慕阳把戒指拿出来，笑着套到她的无名指上去，"反正你现在也挣不开，戒指我已经为你戴上了，你逃不掉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霸道了。"吴忻笑道，眼里的泪不知何时已滑了下来，顾慕阳抬手帮她擦了擦。

    "就在刚刚。"他说。"为了得到你，我本就无所不用其极。"

    "这只是冰山一角。"他笑着抽了张纸巾，又帮她拭了拭眼角，"来日方长，你有的是时间探索。"

    二人说笑了一阵，吴忻忽而想起了什么，郑重其事地看着他，道："等我出了院，上下班的时候，你能去接送我一下么？就一段时间就好，我很快就调整过来了，我只是一想到……"

    "傻丫头。"顾慕阳把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就算你不说，我也要这样做的，做一辈子都好。之前我说我不愿意做你的骑士，现在我收回之前的话。"

    "让我做你的骑士吧。你不用想着报答，不用想着照顾我的情绪，尽情地享受我的保驾护航就够了。"

    吴忻抿着唇，定定地看了顾慕阳半晌，许久都没有说话。

    "不用想着怎么反驳我拒绝我，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才没想拒绝你。"吴忻弯着眉眼笑了笑，"故意，我很喜欢你的霸道总裁范。"

    "那就好。"

    吴忻看着顾慕阳脸上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忽而身子瑟缩了一下，低声问他："当初刺我的凶手，还没有抓到吗？"

    顾慕阳愣了一下，"什么？"

    "就是那个……"吴忻往被子里缩了缩，似乎牵扯到了伤口，她"嘶——"了一声。待张开眼来，她的目光忽而变得惊恐闪烁起来，"那个人拿着刀，狠狠地刺进我的身体里，我清楚地听到了肌肉撕裂的声音，好可怕……"

    "故意，我好疼……"

    她闭上眼睛，眉头紧紧锁着，几乎堆积到了一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处滑下来，她咬着唇，从唇齿间溢出支离破碎的字来："好疼……"

    顾慕阳的心忽而揪成了一团，连带着每个毛孔都疼痛起来了。他再也没有心思去疑惑什么，赶紧叫来了医生。

    吴忻睡着了。

    顾慕阳摩搓着她的手，枯坐了许久。

    他会越来越霸道的，他已经越来越霸道了。

    只希望以后面对霸道的他时，吴忻还能笑着容忍下去。

    顾慕阳出门，找到了方君怡。

    "真的想好了？"方君怡问他。

    顾慕阳点了点头，"想好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跟你说过了，这次虽伤着了子宫，孕育风险极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成功。你不要一点机会都不留给……"

    "我知道。"顾慕阳打断了方君怡的话，"可是你也说了，她的子宫内膜本就薄。"

    顾慕阳顿了一下，从胸腔深处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君怡姐，我赌不起，你知道吗？"

    他想和她好好地度过余生，他想尽其所能，为她搭建一座堡垒，免她受伤，免她痛苦，免她忧虑。

    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伤到她，他也宁愿放弃那百分之九十九。

    没有孩子又怎么样？就算这一生只有他俩相依为命，至少也能相依为命。

    他没道理为了一个本不存在的生命，置她的生命健康于不顾。

    活了三十载了，他早已看得明白。安安宁宁地活着，本就已经太不容易了……

    "想好以后的说辞了？"方君怡打断了他的思绪。

    "嗯。"顾慕阳点头，声音低沉渺茫，"先瞒着吧，要是实在瞒不住了，就说是我的问题。"

    "这又是何必。"方君怡叹气。

    "她这丫头心软，特别容易自责。"顾慕阳没忍住笑了笑，眉目间都是宠溺的味道，"把责任揽在我身上，她就没有自责的机会了。"

    有的痛苦，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有的真相，一个人知道已足以。

    "可她既然那么想要孩子，肯定还是会难过。"

    "也许吧。"顾慕阳顿了一下，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些许笑，"但是，少难过一点是一点。"

    顾慕阳瞒着吴忻，去做了结扎。

    将自己收拾好之后，他回到病房去陪吴忻。彼时孟素兰正坐在床头，拿着手机给她看。

    见他进来，吴忻笑着开口："我之前去买花的时候，人家告诉我，这花最早也要等到六月份才开。"

    "是么。"顾慕阳弯着唇角站在一旁，也不过去，"你喜欢的话，等你好了，我们再去买些。"

    "好呀。"她说，"以后可不听卖家胡说了。我养的花，它爱什么时候开就什么时候开，才不管什么花季花期的。"

    "好。"

    吴忻看完照片了，孟素兰把手机收了，抬头正想跟顾慕阳说些什么，却见顾慕阳眼睛微肿，眼白泛红，嘴角虽带着笑，却是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

    她心里一触，下一秒已转了口："这老吴，怎么在下面磨蹭这么久。慕阳，要不你下去看看……"

    顾慕阳点头，"好。"

    才刚转身，顾慕阳突然听到吴忻的声音，不复之前的欢喜霸道，些微鼻音里，带着低低的控诉。

    "故意，你不要再骗我了。"

    顾慕阳身子一僵，也不回头，艰难地蠕动嘴唇，"什么？"

    一阵静默。

    良久，吴忻出声："现在已经六月了，我在这儿躺了一个多月了。"

    "你怎么说我才躺了几天？"

    顾慕阳心里略松，缓慢地转过身来，勉强笑道："也没什么差别。"

    "胡说。"吴忻撇了撇嘴，"我躺了一个月，是不是胖了很多？是不是丑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从来不给我照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