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孟素兰截断了顾慕阳的话，笑着嗔了吴忻一声，"咳，多大点事，你不是一直对美貌一无所求吗？怎么现在，突然爱美了？"

    "这不是都要结婚了吗……"吴忻低声嘟囔。

    "没有，"顾慕阳开口，带着笑，"很好看。"

    他离吴忻略有些远，吴忻根本看不到他的神色。

    但吴忻还是努力看向他所在的方向，笑道："那我记下了，以后你也不能嫌弃我。"

    "好。"

    "你去吧。"

    "好。"

    顾慕阳前脚出去没多久，孟素兰已找借口跟了出去。

    她出去的时候，顾慕阳正背靠着白色的墙壁，微微仰头，紧闭着眼，脸色痛苦而悲哀。

    "你怎么了？"

    顾慕阳摇了摇头，睁开眼来，轻声回答："没事儿。"

    孟素兰叹了口气，想想这些日子顾慕阳的状态，忍不住心酸，"辛苦你了。"

    "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他看向孟素兰，勉强弯了弯唇角，"孟姨，等她好了，我们就结婚。大江大浪，我们一起面对。"

    "好。"孟素兰湿了眼眶，"她的情况……你别嫌弃她。"

    "只是暂时忘了一些东西而已，"顾慕阳目光怔忡，忽而漾出了点笑意，"忘了也好。"

    孟素兰的神色似有些吃惊，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听顾慕阳道："孟姨，别告诉她。不管是孩子还是记忆，别让她知道。

    孟素兰叹了口气，"能瞒到什么时候……"

    "瞒多久是多久。"顾慕阳往病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过眼来，郑重道："孟姨，我们给她转院吧。"

    第68章

    自吴忻转入了普通病房, 陆陆续续地有来看望她的人。吴忻刚转到普通病房的时候，意识不够清醒, 前言不搭后语的, 别人说什么的时候虽然有时也听着, 听完却压根没有记得。

    那个时候顾慕阳担忧，如煎如熬地盼着她早日恢复如常。

    可到了后来, 吴忻的意识渐渐清醒了，记忆力也渐渐恢复了, 顾慕阳才发现, 原来就算如愿, 也并不一定真的是好事。

    那才是真正的煎熬。

    事情的真相惨不忍睹，将不堪一击的她击得溃不成军。顾慕阳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样子的吴忻，像个木偶一样，双目无神, 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不哭不笑不说话, 吃什么吐什么。

    明明醒了，明明活着，却比没醒时都让人害怕，让人绝望。

    幸而现在，狗血的事情在她身上降临, 她选择性失忆了。可是这盆狗血来得如此恰到好处，顾慕阳几乎感恩戴德。

    对于客观世界来说，发生了, 就是发生了。

    可是对于一个人来讲，她不记得，就相当于不存在。

    就让她不记得好了。

    他要屏蔽她与学校所有的联系，让她安安静静地养身体。

    顾慕阳心里这样计较，孟素兰又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只是答应之前，她还是问了句："转院？她现在炎症也消了，伤口恢复得也还好，不如干脆出院，家里总比医院好。"

    "但总归是不清净。"顾慕阳喃喃自语。"虽然能打点的都打点好了，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个万一。"

    前车之鉴太过惨烈，谁都折腾不起了。

    孟素兰沉默的空档，顾慕阳又道："先转个院，我先前在西塘买了套房子，本是想给您和吴叔住的。现在先借用一下，让吴忻在里面好好疗养疗养。"

    "既然没有想起来，那就永远不要想起来好了。过段时间我试探一下，看她愿不愿意换个地方工作……"

    世界上悲哀的事情有很多，眼看着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却无力挽救，就是其中一种。

    功败垂成，事与愿违，又是一种。

    吴忻一下子经历了好几种。

    然而事已至此，吴忻就算知道，也无力回天，只是无端让她难过而已。

    可惜，除了顾慕阳他们，根本没人顾及她的情绪。

    他们根本不管吴忻的死活，明知道吴忻已经这样惨了，明知道身体上的伤痛就已经够摧残人了，却还是从精神上给了吴忻迎头一击。

    吴忻怔忡无神的样子、痛哭流涕的样子、自暴自弃怀疑人生的样子……种种以前从不曾出现在她身上的样子，一股脑全部涌到了顾慕阳的脑海里。

    顾慕阳不允许这样的事再次发生，绝对不能。

    吴忻转院了。转院之前，她再次问到谢冰清的情况。顾慕阳的说辞一如以往——在上课。

    "先前你昏迷的时候，冰清常来看你。现在期末考快到了，功课紧，你也知道。"顾慕阳给苹果削好了，顾慕阳切下一块，送到吴忻嘴边，"你放心，好好的呢。"

    大概是为了使她放心，顾慕阳找来了苏西。苏西怀孕了，肚子已经显怀了，脸上却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瘦削得厉害。她笑着看向吴忻，跟她天南海北的聊了许久。

    从无忧无虑的中学时代，到诸事繁杂的现今。谢冰清的事情，她并没有聊很多，却是笑着给了吴忻肯定的答复。

    "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她已经好很多了。"

    "青春期的小孩子，情绪有所波动是正常的。"

    "至于那晚，顾慕阳应该也跟你说了，冰清遇到了个走失的小孩，带她找家去了。"

    "她是想好好活着的……"

    "你不要想太多了，好好养身子。出了这事，冰清心里很自责。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不要让她更自责了。"

    "什么都不要想，赶紧把身子养好，孩子们还等着你上课呢。"

    转院之后，吴忻的身体恢复得很快。孟素兰请了假，特地跑过去照顾她。顾慕阳的公司不能全部交给方凯打理，所以天天两头跑。

    好在西塘离荣市并不远，坐动车也就是两个小时的事儿。

    他每天回西塘的时候，都会给吴忻带礼物。甜点、饰品、书籍、花束，从来没有重样的。

    终有一天，顾慕阳礼物还没拆开，吴忻忽然开了口："我不是小孩子了。"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叹息，顾慕阳手上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