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这间屋子没有窗,细细碎碎的有一个女人的呻吟声从漫漫床帐中着一个小黄门,头上不住的掉汗。
“小向子,里面那位怕是不中用了,快去回了主子吧。好歹问一句,是保大的还是保小的!”一个满手是血,年纪并不大的嬷嬷从里屋出来,跟那小黄门说道。
“秋姑姑说笑话了,这一位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咱们都是要没命的!”
看着小黄门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的脑袋,秋姑姑叹了口气:“你怎么这么糊涂,你师父教了你行事要看主子,可是要仔细你的眼色,看清楚了现在是哪一位说了算,你脑袋不想要,要给你师父当球踢吗?”
小黄门心中有一把算盘,这个神仙似的夫人,太子爷是当仙女一样供着的人,可惜了了贵妃娘娘嫌她碍眼,这是要拔钉子呢,便说:“秋姑姑息怒,奴才是让猪油蒙了心了,自然是姑姑说什么就是什么,奴才去回爷,就说人不中用了。”
却说那小黄门出去了,那秋姑姑也不回内屋,小□端了盆来给她净手,用丝绢擦了手,端起茶来喝,并不管屋里面那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女子。
半盏茶的功夫,依依然两位嬷嬷扶住了一个绛朱色状花装的丽人,前面后面拥着十六位□掌灯踏雪而来,那丽人看了端坐一旁喝茶的秋姑姑,脸上就像外面的天气,鹅毛大雪也抵不上的风寒:“将她锁住了,不准她逃了,王嬷嬷进去看看姐姐。”
“是。”
那王嬷嬷进去时,床上的女子突然有了力气,拼着一口气用力拽着王嬷嬷的手说道:“保住孩子,妈妈,交给妹妹,交给老爷!啊!”
“大小姐!用力啊!看见头了!为了孩子,用力!”
“啊!”
一旁的那个稳婆,急得头上身上都是汗,三九寒冬也是一身的热汗,小声的跟王嬷嬷讲:“奴婢是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奴婢什么都没做!”
王嬷嬷回手一个耳光,打得稳婆嘴角也破了,道:“闭嘴,好好看着夫人,要是夫人真有个好歹,娘娘饶不了你!”
里面的情况外面听得清楚,装的丽人,抹了抹眼泪,吩咐一个□:“等会你就带着孩子出去,一路出去,门外自有人接你们,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那□二十几岁,跪下磕了个头,庄重的又磕了一个。
屋里那稳婆大喊:“孩子不会哭,怕是活不了了!”
王嬷嬷接过孩子,啪啪打了两下屁股,孩子口中吐出一颗晶莹剔透的东西,呜呜的哭了两声。王嬷嬷见孩子哭了,给孩子洗洗包好了就抱了出来。
那稳婆看见了个稀罕物刚要报喜,被王嬷嬷瞪了一眼,讪讪的捡起来,巴巴儿地送到了太子妃的面前:“给娘娘道喜,这个小姐怕是有些来头,这可是个稀罕物!”
一室的璀璨,不用那稳婆居功也知道是个有来历的,太子妃小方氏不问孩子,也不看那孩子并那稀罕物一眼,只对王嬷嬷问姐姐如何。
王嬷嬷不言语,那稳婆道:“母子倒是平安,此时夫人怕是已经睡了。”
“我去看看姐姐吧,别拦着我!”
进了内屋,那个曾经艳冠京城的大方氏,已经吞金而亡。
大□将孩子藏在一个凤纹漆食盒内,上面摆着几样中的点心,因那孩子本来就是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倒也不曾哭闹,门外自由人接应他们。
稀松平常的马车,里面为了挡风细细的铺了一层毛毡子,大□怀抱婴儿,轻轻叹气,那稳婆只怕是已经灭口了吧。婴儿脖颈上缀着一个红线穿的七彩琉璃样的东西,就是那个从口中吐出来的玩意,大□好东西见的多了倒也不觉得稀奇,对这个生而丧母的孩子多是怜惜的,动作自然也算轻柔。
一路行了四五个时辰,因为没有娘跟着,只能稍稍给孩子些水喝,已然孩子有些吃不消了,那驾车的把式和护卫对车内人示意到了。
车停在庄子的二门外,一个娘样的人抱住了孩子,自是去喂,二房太太李氏对那□扶了扶,两人一道去了内书房。
卢有涯此时已经全无京城才子的样子,胡子拉茬不说,头发披散着,神因多日饮酒,有些恍惚。隔着老远看见两个丽人,后面拥着丫鬟婆子的,开口说:“阿蕊回来?”
仔细看了才发现不是,自己个儿举起鎏金嵌猫眼的细颈酒壶,往两个琥珀色的玉杯里面倒酒,喃喃说:“还没有消息吧?”
李氏上前夺了杯子:“老爷,姐姐已是去了,如今我生了小女儿,你可愿看上一眼?
卢有涯双目含泪,愣了一晌才明白过来,抓住李氏的手,道:“让我看看她。
娘抱着孩子上前,众人都道是李夫人生了二小姐,母子平安。
只卢有涯呆呆的抱着女儿,见小女儿梦中含笑,不禁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抱她,李氏上前换了手,抱着孩子说:“老爷,万事看在孩子份上吧。”
等众人出了内书房,卢有涯一宿不眠,画了一夜的海棠美人。
李氏抱着小女儿来看大女儿,只见那刚缠了脚的女儿呜呜的在哭,自己心里舍不得,也只能安慰,让女儿来看看妹妹。
卢府众人自方氏去了,一家避祸在郊外的庄子,李氏如今生了女儿,大家也知道主母不甚张扬,因李氏是个治家有些呆板的人,却待下人宽厚,阖府倒是她管得较多,大方氏是个不问俗世的人,少了她卢家的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氏每日里管家时,都带着小女儿,女儿的事儿多是亲力亲为,阖府都知道二小姐是老爷太太的心头。
两岁上卢熹微被人换了孝服,抓着保姆嬷嬷叫妈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儿,溱妈妈不知道怎么跟个孩子解释,只得哄她吃糕。
卢有涯过来时,让大女儿哄着小女儿,两个女儿都是粉雕玉砌,大女儿圆润可爱,小女儿娇俏玲珑,一时亡妻大方氏与李氏具现眼前,自己个回了内书房,自揣对不起大方氏,也辜负了李氏。与方氏少年夫妻,本以为是鹣鲽情深,不过是几载匆匆赴离别,再回首竟是天人永隔。那李氏贤良淑德,累得她三十未到便香魂永逝。
自此卢有涯为妻守义,只挂在翰林院做了个闲差,每日里便是教教学生而已。
因心中存着一份愧疚,对李氏嫁人,倒是慷慨大方,几来几往之间,李氏家中的女孩跟卢家的两个女儿也算是亲姐妹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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