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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蛇口险脱 巧撞薄情白杨(二)

      于是又一天到来了。

    今日良兮实在有些闷得慌,连青婶都看不下去将她赶出门来:“你去外面买菜吧。”

    良兮怀里揣着临出门前青婶谨慎地数了又数、掂量了又掂量,估计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的买大白菜和豆腐的银两,一路哼着轻快的小调悠哉悠哉地进城。

    想不到她良兮这辈子还有这么一次。她第一回进城的心境譬如当年刘姥姥进大观园时的情形。估计古往今来,没有多少人能有这样的机会来比较二十一世纪2010年的现代文明城市与这样未知时空的古代文明相比较。她,安良兮竟然能有这等奇遇,到底是何德何能啊。

    良兮随时保持着一种自能我安慰的心境,不去想她是老天错乱时空而导致的错误,不去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能不能安生下去,但始终相信生命中有无限的契机。

    好像现在,不管是卖糖果的大妈、酒家茶馆站门的小二还是算命的先生,无一不是看向她,看得良兮差点承受不住这么大功率的电瓦。

    难道穿越过来的人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她被认出来了,还是第一次进城表现的太过新奇,所以别人鄙视她。于是乎,良兮摇头晃脑的走路姿势立马换上一副中规守距的村姑仪态。

    可惜,人们还在看,小声的议论又控制得格外的好,偏生就他们两个三个人之间谈的眉飞色舞的,而她就半点都听不清楚。

    为了找个究竟,良兮故意放慢看步子,停在算命先生的卦前,佯装排队等要算命。

    “这个女人怎么还能大白天的出来呢?”

    “真是不怕死啊。”

    ……

    良兮本想继续听下去,奈何前面正在算卦的书生回头一见是她立马神色大变,掉头就走。这良兮就不好继续站在卦前旁听了。她那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的青婶给的那点银子弄不好连卜个卦都不够。

    但是仅仅听到这里良兮就更搞不明白了,为何弄得她好像是只鬼似的,大白天的都不能出来,还不怕死呢,这是夸奖她勇敢坚强吗?

    好奇心能杀死一只猫。

    良兮再次停驻在茶馆门口,记得前人总结过一个经验:人越多的地方,信息就越多。

    果然,前人的经验总是经过无数次的实践得来的,这次良兮总算得到了详细些的消息。

    也看不清是谁说的:“良兮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她真当杨公子是死的么?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晃荡,有人不去报给杨公子就是奇迹了。”

    “是啊,是啊。前几天看见杨公子双目好像都要喷出火来,定是被这个女人气得不行,所以向来对女人温柔的杨公子也说出‘再见到她就剁了她’这种话。”

    另有一声叹息调侃道:“可惜了那个女人,如果给我做个几房小妾的,也算是换换口味。”

    这臭男人,她安良兮如果还有命不被那个杨公子剁了,第一个刀要砍的就是你!

    心下虽然这样默念着,但良兮转身就走,她听了这些之后确实没胆子再在这一带呆下去了。不管怎么说也要珍惜老天赐给的这个穿越的机会啊,要从2010穿越到这里一定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情,她可不能辜负了老天的期盼。

    虽然不知道这副身子之前有什么地方惹怒了那个杨公子,但为了谨防被小人告到小心眼的他那里,良兮又做了一个伟大的决定那便是抄小路行进。

    集市。

    瞄了一眼远远近近,并没有发现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良兮放宽了心,走到卖大白菜的摊子面前。

    “买白菜啊?”

    “是的。”

    大妈一惊:“呀,是你啊!”

    “是的。”

    “给你给你,快走吧,离开我的摊子。”大妈扔了一把白菜过来。

    “欸?”

    “走走走!”

    好吧,良兮本来是想付钱的,但是这位大妈这么热情地赶她和她的银子走,良兮也就不好意思再站在摊子前面挡了别人的生意,转而到了卖豆腐的店。

    “良兮!”豆腐竟是个儒雅书生,一见到良兮也是见到鬼的表情,还急忙用手捂住嘴巴,“你来做什么?”

    “买豆腐。”

    “人都在追杀你呢,还有闲情买豆腐!”

    “对啊,我想找块豆腐撞死嘛。”

    估计是这个书生与良兮的关系不错吧,竟然愿意与良兮搭讪,虽然只是那么小一下下。

    书生一边说一边挑了块最大的豆腐递给她:“你既是杨公子已定的小妾,就更要守妇道呀,怎么能与别的男人再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有没有人说过书生很啰嗦?但她良兮现在缺的就是啰嗦。

    但良兮不知道以前这副身子做过什么,不由得将疑惑说出口,“我有吗?”

    “你有没有我怎么知道?”

    书生推了她一把,转身急急地吆喝道:“卖豆腐啦,新鲜的豆腐……”

    招揽顾客?这不就是摆明了不让她靠近的意味嘛。不过良兮不与他计较,因为此时不是计较的时候,重要的是逃命。

    不知道这副身子背着杨公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居然到该跑路的时候果真就跑掉了,留下她来承受杨公子的怒火。

    良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拎着白菜和豆腐几乎在城门外的十里坡兜了大半个圈子,才想清楚哪条是通向村子的路。

    第一次发现,原来现代世界中的路标、指向标也是一大文明的体现,为何她以前还总是以没审美观念来定位现代的路标。

    “哎呀,真是辛苦!”都是这副身子惹的祸啊,真害苦了她。

    “还有那个强势的杨公子,哼,都不是省油的灯,难怪两个人能混到一起去!”

    良兮看见了自家的院子,满心欢喜地躲进去。

    懒洋洋的清秀男音:“回来了。”

    “恩。”

    走了两步,良兮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抬头朝屋内望去,但见屋内站了一排人,俱都身着蓝衫、神情严肃,他们正中摆了一张樟子松制成的贵妃椅,铺着软塌塌的垫子,席上又斜躺一人,鹅黄的锦绣衣袍、腰上悬挂翡翠,脚着纹花图案的白靴;绛唇青鬓,眉目清秀,生的是能蛊惑众生的堂堂相貌、仪表非凡,而一双炯炯的眼眸却透着逼人的光。

    那美目在良兮身上一番流连,倏然停住。一刹那,良兮以为自己听到了他眼睫一眨的轻微声响,四周简直安静的不像话,仿佛只剩下她的心跳。

    良兮不喜欢这种感觉,好像砧板上的鱼等待别人将你大切八块,气氛迫人压抑。

    那人还没说话,于是良兮主动打哈哈道:“呵呵,这么大排场……不知所为何事?”其实相对这个问题而言,良兮更想知道的是青婶去了哪里。

    那人充满蛊惑的甜美一笑,慢慢走下地来,用玩笑的口吻道:“来看看我将来的妾室可还安好。”

    “呃?你的妾室……”良兮总算醒悟过来,原来眼前之人就是扬言要剁了她的杨公子。

    “良兮好像……长胖了些?”杨公子挑了挑眉,目光炙热、故作打量的姿势将她全身又看了个遍,同时,他笑得很猥琐,好像良兮没有穿衣服似的。

    “没有没有啊。”虽然是肥了点,但也不代表就能被你剁了吧!看着杨公子一步步走近,良兮心下惶然,急忙摆手,“我最近食不下咽,还,还老是把吃进去的吐出来,公子你离我远点,小心吐到你身上啊……”

    “是,是吗?那要不要我找大夫来替你瞧瞧?”这句话好像是有点效果的,杨公子果然不留痕迹地倒退了一大步。

    良兮不禁为自己编造了如此完美的理由而欢喜,可惜她马上就开心不起来了。

    杨公子似乎是看出端倪,关切地问:“或许是有喜了也不一定,可要担心点身子。”

    良兮抑郁地小声嘀咕:“去你的,你才有喜了呢!”

    “良兮的意思,难道是和我……有的孩子?”

    无语……这是哪家□出来的孩子呀,真是厚颜无耻,自家的声誉不顾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扯她进去啊!但是正面对着人家,良兮敢怒而不敢言,只能傻愣愣地干笑:“咳咳,咳咳。”

    杨公子也跟着突匹地轻笑一声,带点不屑。这让良兮感到呼吸一滞,不明所以地望向他。

    “你怎么不说了,是不是跟别人怀的野孩子!”杨公子脸色变得巨快,方才还弯弯翘起的漂亮的唇角此时因为气愤而发颤,眼珠子里也反出危险的红色。

    呃,这个像不像是男人被戴了绿帽子之后的表情?姑且算是吧,良兮突然怀疑起这个杨公子的品味来,你说他这么有钱的男人怎么不找个富家女,偏偏要跟村姑卯上。或许是另有隐情,搞不好这个杨公子就是喜欢这个类型的也说不定,良兮抓不准他与之前的良兮是怎样的关系,只好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

    “你觉得可能吗?我要是有什么不守妇道的行为表现,你不早就把我剁了,这我还哪敢啊。”呃,这么说合适吗,不管了,看他的表现再说吧。

    “那我问你,那日黄昏,你和谁在一起,做了什么?”杨公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似乎只要她一撒谎他就能看出来,冰冷冷的质问让良兮心下一寒。

    “哪日?”

    “两天前的这个时候。”

    两天前……黄昏……正好是被蛇咬的那天,穿越来的那天,等等,这么说不是这副身子之前做的不守妇道的事情咯?难道是她自己?当天被蛇咬了以后幸好有那个“辰某”救了她,不过一起从山上滚下来了……良兮想到这里忽然一拍脑门:“呀,你指的是这个啊!”

    杨公子像凶狠的饿狼,露出尖尖的“獠牙”:“哼哼,这等事情做了都能忘掉,安良兮,这世上也就你能做得到!”

    “噗嗤——”良兮忽然乐了。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倒是能确定一件事了,那便是杨公子必定不会拿她说砍就砍,说剁就剁,因为他与之前的良兮关系非同一般。

    见到她笑得那么开心,对方更火了,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良兮这时已经不那么怕他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气鼓鼓的杨某人,她就玩心四起。不知道为什么,这世上,有些人生气了会让你感到害怕有些人笑了会让你感到恐怖,至于杨公子越是生气良兮越不畏惧他。

    “只是个路人甲罢了。”良兮一叹,说的很平静。

    杨公子的面色稍缓:“我说了再看见你就要剁了你,现在……你说怎么办呢?”

    良兮笑道:“那就先剁了我的脚吧。”

    “笑话,见血封喉,哪里还容得商量!”他皱了皱漂亮的眉,疑惑道,“不过……为什么是脚?”

    “哎,我中了蛇毒必须砍了这只脚,不然巨毒攻心啊。”

    “什么,真的假的?”杨公子的傲慢不可一世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的神色有些紧张,“怎么又被蛇咬了!”

    又,又,看来这个身体确实很倒霉,居然总在悲伤的事情上让人用“又”字来形容。良兮想到前途是一片灰暗,不由没好气地道:“是啊,不过被那个路人甲解了。”

    “解毒需要那么解么,至于两个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来个亲密接触的吗?”

    “本来是不用的呀,但解着解着就那样了嘛……”

    “你……”

    良兮发现越解释越混乱,干脆不说了,找了半天没找到凳子,不对啊,今早出门的时候貌似还有很多椅子的……最后,良兮只得不顾周围那一排人的大惊色变,一屁股坐到杨公子的贵妃椅上,舒服得像只小猫似的蜷缩起来。话说自打穿越到这里之后,良兮好怀念那真皮沙发和席梦思啊。

    手上忽然有一道冰凉的触觉,硬邦邦的东西磕着她的手腕。

    良兮一惊,睁开眼睛。

    “哎——”首先看见居然是放大了的杨公子的脸,害她吓了一大跳。

    “这个翡翠镶金的镯子是我的传家之宝,仔细收着了,丢了就剁了你祭它。”

    明明方才还是一脸温柔的天使,怎么转眼就成为魔鬼了?可是,传家之宝这么重要,任是哪个女子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都会很感动的收下而后或许会慢慢爱上这个男人,可为什么要是一个有妇之夫送给她的呢!良兮心心念念地想要转变,不愿意再走老路,因为实践证明那是不归路。

    于是良兮试着反抗了一下:“我……”

    杨公子复又威逼利诱道:“摘下来也要剁了你。”

    “……”良兮便不再动作。翠绿的流光,盈盈亮泽,缀上夺人光目的金色花纹……看着这个光鲜富贵的翡翠镯子,向来爱美对首饰没有诱惑的良兮暗暗发出一声感慨:好吧,即使不能一辈子拥有,至少现在拥有。

    杨公子满意地笑笑,而良兮惊讶于他的一个浅笑竟然也充满魅惑:“青婶,我吃了饭再走。”

    “好嘞。”

    良兮诧异地看着从厨房踱步而出的青婶,不可置信般:“青婶——原来你一直都在……”

    “哦,良兮回来了呀,杨公子等了你好久的。”

    “我的天——”居然对侄女被人在家里大肆欺负充耳不闻!良兮要怀疑青婶跟杨公子有没有可能是一家的了。

    真是想不明白,从青婶对他的态度和城里那些百姓惧怕的程度来说,杨公子不是应该很有钱有势的么,居然还要留在这个破村子、这么小户的人家蹭饭吃,说出去绝对会被视为神错乱。

    在这个小小的饭席上,青婶为了显示其热情好客,将从良兮那搜刮来的酒取来,点头哈腰地给杨公子敬上。

    良兮瞥了一眼极品家酿,酸酸地一句:“姓杨的都是水杨花、挑三拣四,肯定不会喝,给他都是浪费。”

    杨公子先是闻了闻味道,蹙了蹙他细长的眉,之后随手将酒杯递给良兮,讽道:“论水杨花,我怎么比得上良兮呢哦。这酒如马尿,正是良兮之最爱,就留给爱妾吧。”

    马尿……最爱……良兮感到一阵恶寒。

    好好的酒啊,想当时那个满脸堆满肥的掌柜还献殷勤般特地留给她的极品家酿啊,如果那酒驿掌柜听到他所谓的极品被别人讽成马尿,不知会作何感想。

    青婶呵呵笑着打起圆场:“这与白府上的酒自然没法比,杨公子就当是赏个脸吧。”

    杨公子寒的目光盯着她:“这还要良兮舍得。”

    哼,话是曲意逢迎低声下气,可这语气尖声尖气怪异得似乎只要良兮稍稍点个头就会尸首异处。如此胁迫之下,“呵呵,怎么会舍不得呢,你喝你喝……”继而,良兮暗暗发出低声的怪叫,“死姓杨的,咒你全家喝酒被呛!”

    “良兮!”青婶斥道。

    不是吧,骂得那么轻也被听见了?

    白杨把美目一横,低笑道:“你跟姓杨的有仇吗,要不要我帮你把全天下姓杨的都赐一死。”

    “有那么好商量?你……”良兮惑道。

    “良兮不知道吗,你以后的夫君姓白,叫白杨,出自浊世的翩翩佳公子白杨。”

    “啊你你你叫白杨?那为么别人都叫你杨公子?”

    白杨停住完美的笑容,满脸鄙视地瞪了她一眼:“难道你喜欢别人叫你小白姑娘?”

    良兮仔细想了想,最后乖乖地摇了摇头。确实不好听,跟叫白菜白痴一样,可良兮不得不佩服起白杨这么具有预知的见解,远观到小白这一词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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