啤酒
六月中旬,天气渐渐灼热难耐,地里的庄稼也到了成长阶段,到了这个季节,大伙儿白日里外出的少了,农作农活都放在了早上或傍晚来做。
宝娘站在酒房里,对着一大缸糯米和麦子,这会儿才觉得方才气走槐花实在是不智之举,酿酒这活计还真得有个得心应手的好助理。
天气热了,元红酒这类烈酒自然不如冬季好卖了,也甭管销量,长期贮存就是个问题。
气温高了大伙儿自然喜好吃一些冰凉的东西,而在现代,到了夏季什么饮料最受欢迎,当之无愧自然是各种品牌的啤酒,在下班后、闲暇之余、或者晚上夜宵时喝上几瓶冰镇啤酒,那滋味简直快活得神仙都比不得。所以,宝娘决定酿制啤酒!
古代没有冰箱,在金山镇这种传统乡下地方人工制冰也是天方夜谭,要想啤酒达到香醇又解渴的程度,宝娘自然只能效仿冰红茶,在啤酒之中加入一些类似薄荷之类的清爽物质。
啤酒的主要原料为大麦,大麦需要催芽,宝娘选的是二棱大麦,因为二棱大麦的浸出率高,大麦发芽的时间大概需要三或六日。选好了大麦仔细地洗上两遍,宝娘便用温水将它浸泡,盖好,放在稍微大水缸后边。如今天气渐热,催芽的温度最好在十五度左右。
接下来几日,宝娘又投把时间投入了酒房中,薛良善已经能够正常行走,齐璟的任务顿时轻松的不少。每日晚膳之前,齐璟便会到酒坊来接宝娘,这仿佛成为了两人之间的一种默契。那天晚上的事情谁也没有再提,但偶尔两人视线交融时,心里那种温柔的感觉,他们心底都开始期待着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好了,麦芽长到这么长就行了。槐花,去拿簸箕和白布过来,咱们得开工了!”缸里的大麦都抽出了了淡绿的麦芽,第一步催芽工作已经完成,宝娘擦了擦手,对槐花道。
“小姐,您这次酿的酒跟以往都不同,酿酒怎么还要让麦子发芽呢?真是奇怪,这是什么酒呀?”槐花麻利地取来簸箕和白布,好奇地看着翠绿翠绿的大麦芽。
宝娘接过,将白布抱在簸箕上,笑道,“这种酒啊,叫啤酒。好了,别问了,等酿出来后你试一试就知道了。”两人将大麦过滤晾干,然后放在灶台上微微烘燥去水分,烘燥后的麦芽还得除去麦,这一道工序比较麻烦。
接下来便到糖化了,将麦芽和大米一一粉碎,分别用加入少量蔗糖糊化,最终两种原料混合在一起糖化,便制出了麦醪。
“小姐,这东西看上去粘糊糊的,真能变成酒?哪有这样的酿酒方法,太奇怪了!”看见了麦醪,槐花又忍不住嘀咕起来。宝娘哭笑不得地敲了她一把,“快去给我烧火,哪来那么多废话,不相信你家小姐的能力,该打!”
“哎哟,人家只是好奇好奇嘛。”槐花赶紧捧住了脑袋,跳到一边,然后开始到外边取柴火,开始烧火。
烧火是因为煮麦醪需要,需加温麦醪将里面的麦汁煮出来,然后过滤加入酒花,便可以开始发酵了。
将这些七七八八的工序忙完,将麦汁装入陶罐里密封发酵,日头已经下了山,外面一片昏暗,早就过了晚膳时间。宝娘心底没来由涌起失落,他今日怎么没来?
两主仆累的腰酸背痛,洗净手出了酒房,一阵冷风袭来,槐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姐,今天姑爷怎么没来呢?”
宝娘摇摇头,她怎么知道?这段时间来,每到晚膳半个时辰前他便会准时出现在酒房外,难道今日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宝娘心底突然有些发急,拖住槐花,“咱们赶紧回去吧。”
回了薛府,府中灯火通明,一阵骂骂咧咧的嘈杂咒骂声迎面而来,宝娘有些头疼地捂了捂额,老天爷啊,好不容易薛良善的事情落了幕,怎么又出事情了?哪来那么多幺蛾子?
忍住饥饿的感觉,她飞快跨入了大院,几道鲁的嗓音陡然响了起来。
“薛老爷,您这可就不厚道了,咱们租您的地种稻子。这次干旱咱按新姑爷的意思挖了沟渠,如今那坡上十亩地不但未引水,禾苗都枯萎了。咱们不找您理论,找谁去?”
“就是就是,我家就靠着这两亩地过日子,薛老爷,今年冬天还靠着它过冬呢。这叫我老婆孩子一家怎么过啊。”
“现在这么热的天,就算拨了种高粱玉米也来不及啊,何况这么干枯,庄稼本就长不起来……”
几个丫鬟婆子凑在堂屋门口,宝娘走过去拍了拍其中一婆子,那婆子转过身,眼睛一睁唤道,“大小姐。”
“发生什么事了?”宝娘将她拉到一边,低声道。
那婆子立即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地说了一遍,原来是连续一个月未下雨,一些地势高的田都干枯了,水稻开始枯萎,里边那些佃农都是租箦薛家的良田种地。前些日子薛良善就是在巡查良田时意外摔伤了腿,员外受了伤佃农们也不好上门,齐璟一人直应付着这些事。
也不知谁给他出的主意,让佃农们在田里挖沟渠蓄水,岂料沟渠挖了田里的水流失得更加厉害,天不下雨、地势又高、河里的水本引不上去,眼见着禾苗一天一天枯黄,佃农们终于忍不住找上门来了。
“薛老爷,地里的庄稼就是咱们的命,这天不下雨、良田一日一日干枯,俺挑了几日水倒入田里,再这么挑下去俺这把老骨头也就差不多了。老爷,没有了庄稼,您叫俺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是啊是啊,老爷您可要给大伙儿想想办法……”佃农们恳求无奈地声音从堂屋内传出来,隐隐约约,惹得外面窥视的丫鬟婆子交头接耳,显然这事儿大伙儿各有看法。
良田失水?宝娘想了想,问那婆子,“一共有多少亩地干旱缺水?”
“凤尾坡上将近八十多亩呢,那儿地势高,这还只是咱薛家的地,还有其他一些乡亲们的庄稼也枯了。啧啧,这老天爷再不下雨,今年收成可就愁了哟……”那婆子一脸悲天悯人的感叹道,“没有收成就没有饭吃,咱们这些农民一年到头就守着几亩田过日子,就算大人耐得住饿,孩子们也要吃啊……哎……”
宝娘心中顿时变得十分沉重,“那凤尾坡附近有河流、或者湖泊吗?”
“怎么没有,月光河下游就在坡下,可是河太低,光是挑水一个来回就要一刻钟呢,哎,这几日老太婆我见不少乡亲挑水灌田,顶着那么大的日头,真是背都生生弯了一截。”
宝娘眼珠儿转了转,心里有了底,便放过那婆子带着槐花直接走入了堂屋。
堂屋之内,四个佃农一脸恳求的站在亭中,薛良善与李氏坐在主位上,齐璟在侧,杜松与金氏都候在一旁,气氛十分凝重。
见宝娘走了进来,薛良善使了个眼色让她回房,齐璟垂着头,表情深沉不知在想什么,李氏面带不耐,杜松与金氏忧心忡忡。
“爹,我回来了。”宝娘朝那四个佃农微微一笑,走到薛良善面前,“时辰不早,如今已过了晚膳时间,不如请各位大叔在府里用过晚膳,然后再一起商议如何?”
说完转身对那佃农们服了服身,“各位大叔,我爹身体刚刚痊愈,宝娘知道大家此时心急如焚,但事儿不能急于一时,如果各位大叔不嫌弃,不如在府中用了晚膳,然后咱们大伙儿共同商议对付田中之事,如何?”
这话一落,堂屋内所有人视线落在宝娘身上,那四个佃农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年长的一位老农站起身,“薛大小姐,俺们都是农民,不会咬文嚼文,如果有地方说得不对还请薛老爷、薛小姐多多担待。时辰不早了,俺家婆娘孩子可能还等着俺回去吃饭,薛小姐的好意俺心领了,俺就先回了,这老天爷不下雨大伙儿也知道没办法,得,俺明日再来,老爷小姐神通广大,一定得给咱们大伙儿出个主意。”
这老农话一落,其他三个佃农纷纷起身,委婉的推了宝娘的邀请,纷纷离去。
老天爷不下雨,大伙儿的确没法子,在古代人民的眼里这就是神灵降罪,那老农一席话是面团里边包着刀子,一阵委婉奉承,这责任与希望就挂在了薛家人身上,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佃农们离开,薛家也安宁了,杜松与金氏看了看时辰赶紧下去安排晚膳,薛老爷坐在主位重重叹气,齐璟一脸沉,李氏从婆子手里抱过珍娘,冷冷地瞥了宝娘一眼,“哼!薛大小姐,您神通广大,快让天王老子下下雨吧!”说完抱着珍儿转身离开了堂屋,显然,后妈对宝娘的擅作主张很不爽快。
薛良善也愁眉苦脸地抬起头,“宝娘,这可该怎么办?凤尾坳那块地本来就地势高,若不是以前山里留下来一股子泉水,才种得水稻,今年天不下雨,山里哪来的水。哎,你这孩子,太莽撞了,老天爷不下雨,咱们能有什么法子?”
宝娘上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爹的背,“爹,不是还有月亮河吗?”
“月亮河在凤尾坳底下,隔得太高了,光挑水一个来回就累得叫人气喘嘘嘘,时间一长,那是会要人命的。”薛良善摇摇头。
宝娘淡定一笑,“爹,不要担心,女儿有法子。”
话落,薛良善与齐璟同时抬起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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