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过了好一会,老大重重叹了口气,道:「起来吧。」我手脚并用的撑着起来,他看我艰难,顺手在我左膊胳上一拉帮忙,却刚好抓着被他之前大力捏过的地方,痛得我嘶的一声,缩了开去,又跌坐在地上。
我抚着手臂,抬头看他锅底一样的脸色,强笑道:「没事,应该是刚才撞青了。」动了动膊胳以示没事,续道:「只不过皮外伤,等下我叫蕙兰给我揉揉就行。」
「把衣服脱了。」
我看了他一眼,认命地解开中衣的扣子──这种时候当然不是要ooxx,他只是要看我的伤。从他的往绩判断,我不脱他自己动手,我反抗他乾脆撕掉,倒不如珍惜资源好了。
我松开领口,露出肩头和上臂。不脱还不知道,原来看起来还蛮恐怖的──没几两的手臂和肩上各有一个青黑的手印,活像人家拍武侠片的大侠中了鹰爪功的伤痕一样,连手指印也看得清楚那种。
原来真的可以弄成这样子啊…
老大一言不发,弯腰把我抱起,放在软榻上坐好,转身拿了药,默默无言地帮我擦。我看他面色不愉,也忍着痛不敢作声。擦好了上身,他的眼光转向下身,我马上很有眼色地把裤管卷起,以免他来一句「把裤子脱了」。膝盖也是青黑一片,我忍着痛让他都擦好了,马上把衣服整理好。他展臂把我轻轻抱着,我反地一僵,他叹了口气:「放心,以後不会了。」手在我刚擦了药的肩上轻抚安慰。
我听了这句话,内心就沸腾了。
不会了?不会什麽了?不会捏我了,还是不会ooxx了?我心里好像有千百只猫爪在挠,简直连喉咙也在痒。
如果能得他应承以後来这里都不再想ooxx,我天天站在门口放鞭欢迎他!
不行啊~~~就算我再想知道答案,也不能问──问了就是找死啊!!!
情绪太激动,我忍不住在他怀里微微扭动,老大奇怪地问:「怎麽?是不是痛了?」
「没事…呃…烨儿,晚上没歇好吧?要躺一下吗?」掩饰地顺口一提,不过抬头看他眼下浮肿,倒真的记起了他现在一定很累。转头看外面天色才微亮,时候应该还早,可以再睡个回笼觉。
他闭着眼揉揉眉心,道:「不了,等下有几个人叫起,看了膳牌可能还要多见几个。」
电视剧里皇帝天天把所有人召到太和殿去做朝会,原来现实不是这样的。那种劳师动众的称为「叫大起」,只有初五丶十五和廿五才有,但平时也绝对不空闲。一般来说,老大早上五时左右就会起床就去跟太后请安,之後读点书丶批批奏折什麽的。大约七时左右吃早餐,会吩咐宣召一些人来开会,还有些主动有事求见的,会递上写着自己资料的牌子,那就叫做膳牌,让老大决定见不见,然後大伙儿就开始火力全开地办公。一直折腾到下午吃完晚膳,就到上书房查看孩子们有没有好好学习丶天天向上,隔天自己跟着一道去校场练练手,不然就去搞些文化活动──画画丶写字丶学习西方科学什麽的,总之德智体群美五育俱全丶日复一日地自我训练。
真是不得不服老大,孝庄再厉害,本身的文化程度也不高,满蒙文丶政治学是管得到的,但怎样也管不到美术和西学吧!他自小没爹管束,居然给自己定这种课程,直到三十几岁也没消停过。跟现代那些三十岁不到,一说起进修,就推说老了念不来的人一比,实在太让人汗颜。
老大练完之後会去午睡一会儿,然後又回去继续批那些没完没了的奏折,批到要睡觉的时候,还要隔三差五地跟爱妃们联络感情。终於折腾完一整天,就来到承乾,冬天给我手冷脚冷冰着丶夏天给我连累不能打扇闷着,别扭万分地当陪睡…
想起他那紧凑的时间表,再看一眼他唇上给我咬的血痕,我更内疚了──平白给我折腾一夜,他等会又要出去忙公务。
鼻尖在他颈边嗅到他身上的汗气,灵机一动,提议道:「不如我让人准备沐浴,早膳也在这里用,可好?」他点了点头,我溜下软榻,微拐着出去唤人进来张罗。大家本来揣揣不安地等着,现下只见没有其他罚责下来,老大的脸色也已缓和,明显都大大松了口气,瞟向我的眼神带着一点崇拜,好像在说:「娘娘这样也能摆平皇上,真是我们的偶像也!」,让我默默黑线。
正面气氛带动正面结果,在承乾众人比平日还勤快一倍的服务下,不久老大就神清气爽地从浴间出来,我也趁机让蕙兰帮手打理,把自己由披头散发丶涕泪纵横的鬼样,复原成一副人模人样,用冰凉的井水敷了一下眼睛,也就没肿得那麽厉害了。
想着昨晚没睡好,今天吃得清淡一点才不会上火,我吩咐小厨房做些清粥之类容易消化的东西给老大,幸好跟我平日吃的其实也差不多,所以不会没材料。不过我平日没这麽早起,今天小厨房的人急急起来现做,总需要一些时间,正好配合我的打算。
老大洗澡出来,就坐在梳妆台前闭目养神,让李德全细心地给他梳头打辫子。我蹭了过去,提议道:「皇上,不如我帮您按摩解乏,好吗?」老大微睁开眼看看我,嗯了一声答应,又闭上了眼睛。我来到他跟梳妆台中间,姆指依次在他眉上的攒竹丶鱼腰丶丝竹空各位上按揉,然後是下眼眶上的睛明丶承泣丶瞳子顟。按完眼周的位之後,我用姆指按着他的太阳,食指和中指按着他颅骨底的风池,打着圈圈按摩。
几年前我因为失眠,没日没夜地工作,经常弄得肩酸颈痛,严重时手肿得连打字也痛──这些其实都是电脑工作人员的职业病。阿嗣於是找到一个专门教上班族位按摩消除肌疲劳的训练班,拉着我一起参加。自此之後,有时他给我按按,有时我帮他揉揉,倒还真的舒服了不少。
老大的工作其实大半也是「文职」,低头读奏折丶拿笔批奏折,跟我和阿嗣一天到晚「举头望屏幕,低头打键盘」的生涯也差不了多少。为了赔罪,我打算拿些本领出来补偿他一下。
李德全打好辫子退在一旁,我轻轻按着他的肩,问道:「您在软榻那边趴一下,我帮您按按肩颈和背,按过後会舒服一点,好吗?」他睁开一双凤眸,眼神似是若有所思,按着我的手,微笑道:「这麽久没给我按过,妳这一手倒不见生疏了。」
言下之意,佟同学以前也会这样服侍他?这倒不奇怪,位按摩不就是中医的手法吗?都是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於是我也笑笑答道:「有时看禛儿跟小八乏了,也会给他们按按。」这是真的,尤其是眼睛的道,我教他们的近身太监,让他们每天给这两个小皇子按摩。这年头没有眼镜,要是用功到变成深近视,就几乎等於半盲了。
老大摇摇头,站了起来,趴在软榻上,道:「把孩子都惯坏了。」我跟着上去,随便拿了条帕子卷起垫在他额头下面,低声说:「可能会有点痛。」得到他的答应,我爬上软榻,两膝跨在他的大腿两边跪着,虽然有点痛,不过这种姿势最方便用力。
一直被我当做活体布景板的李德全忽然轻咳一声,嗫嚅道:「娘娘…」
?
我眨了眨眼,抬头看着李德全,不明白为什麽一向沉默是金的他会忽然出声。需知他一向像透明人一样,只有他在的时候,我都不太避忌。他似乎想要提醒什麽,於是我也停下动作。
老大微撑起身,吩咐:「到外面去,辰时到了来通报。」
「喳!」李德全低头退了出去。
不解地看着李德全目不斜视地快速退下,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麽,老大就道:「开始吧。」
我曲起右手肘,在老大的右边的臀部大肌上比了比,用身体的重量压下去约十秒,然後抬身换边,在左臀再压一次,就这样反覆换边按压。臀大肌是支撑整个人活动的肌,不论站立丶行走丶骑马都需要用到它,所以也特别容易累。这肌强度很大,尤其是像老大这样的健硕男人,光靠我那小膊胳怎用力都不痛不痒,勉强用力甚至会令自己的手受伤。所以学按摩的时候,导师就教过我们要善用体重和手肘。我跟阿嗣两个初时也有点尴尬,毕竟再亲也是男女有别,这样在众人面前骑着对方也是蛮别扭的。不过试了几次倒也惯了,还能一边按一边闲聊乐在其中。我当时就想猴子会互相替对方抓身上的跳蚤来联络感情,人类互相按摩大概也有相同效果,难怪一起学的大部分是情侣和夫妇。
咦…李德全难道以为我这样骑上老大身上,有什麽暖昧企图,才急急显示自己的存在?可是我又不是正面骑着,还能做什麽啊!呃…人家是古人,当然是比较保守的了。
接下来的会比较痛,所以我先跟老大报备一次:「我要帮你按腰下的位,会有点痛,先忍一下。」老大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我着他腰椎下段的骨节,准了才把手肘凑上去,一按却让老大痛哼一声。
我急忙缩手,轻轻帮他揉揉,问道:「很痛吗?」他哼了一声,道:「无妨。」
我知道这一定很痛,因为我以前也有这个毛病,於是絮絮念道:「这里痛是因为坐得太多,腰骨受力太过了。平日再忙也好,起码半个时辰就要起来走动一下,松懈松懈,不然老来就有你受了。」第一次给阿嗣按下那里,我痛得惨叫一声,连眼泪也飊了出来,导师吓得以为他弄伤了我。
我放轻了力度,老大也不再哼哼,不过依然感到他腰间的肌在我按下时不由自主地紧绷,肯定还很痛。按完了腰,我一步步沿着他的脊柱按上去,这些位置一般只会有点酸,比较舒服。果然我给他按完肩,老大的呼吸声变得缓慢深长,早已睡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地从他腰上溜下来,对於自己的手艺,我蛮有信心的,以前阿嗣让我按完都会舒服地一觉睡到天亮。窗边透入丝丝凉意,即使是夏天,清晨还是比较冷。於是我拿了张薄被,轻轻盖在老大身上。
好好睡一会儿吧!大清国日理万机的皇帝大人,今天也要辛苦你了!我微微一笑。
正缩手缩脚想走出外间,手腕一紧,却是被老大拉住。
他翻过身来,摇了摇我的手,声音带着睡意:「自己上来。」说着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其实按了这麽久,我也累了,於是背着他,把没伤的那边肩膀压在下,侧卧在他身边。
被拉入怀里圈着,他暖暖的手掌覆在我有点肿的眼睛上,头顶的传来问话:「告诉我,为什麽要躲在衣柜里?」
过了好一会,我才答道:「我不愿让人看见自己。」
眼睛上的手掌放下,握住我抱在前的手,道:「睡吧,醒了去昭仁殿等我。」
「嗯。」
於是我闭上眼睛,很快就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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