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意】(已修)
“好了,不和你闹了,我回家做饭去。”苏乐拍拍衣物上的尘土又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刚走没几步又回头嘱咐:“别玩得太晚。”
那模样到有几分大人的口气,只可惜苏乐天生一张娃娃脸,还带着两弯浅浅的酒窝,今年也不过刚到及笄之年。瞪眼说话时,戴在头上的灰色小布帽顺势歪向一边,苏乐又连忙伸手去扶正,是以,那略带滑稽的感觉更像是小女娃娃唱大戏般。
苏泽见他姐回家去了,想了想觉得柴大哥回家还得一些时候,便也不多留。起了身出门,追着苏乐一溜小跑,嘴里直喊着:“姐,等等我。今晚我要吃**蛋羹,**蛋羹啊——”
慕如雪见那姐弟二人斗嘴打趣,不禁摇头一笑——这俩姐弟真有活力。
“我记得那家书院的夫子叫任江卓吧。”
楚悠然抬头颇为好奇:“你怎么知道?”
“前些日子书院里的学生调皮爬树,几个手脚不好的从树上摔了下去。虽说没有伤筋动骨但还是破了皮。我受了任夫子所托去书院给那几个学生看了看。”
“哦,你觉得那位夫子如何?”楚悠然来了兴致,手里的活计也放慢了不少。慕如雪到没有听出她话里的深意,只是自顾说着自己的感受:“那位任夫子倒是斯文儒雅,大家风范。”
楚悠然一听,自是明白这位单纯的慕大夫没听懂自己所言,“我是问,你觉得那位任夫子人怎么样?我虽只在这里住了几月,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乐那丫头对任夫子痴心都痴到天上去了。”
这话不假,楚悠然这种常年混迹江湖的女子,除非有人走到她面前对她说——我喜欢你,否则就算过了十年八年她都不一定感受的到。当年柴傲就是直接将她打晕扛回喜堂拜堂成亲入洞房,否则还不知道二人要绕多少弯子才能走到这一步。
迟钝如楚悠然都感觉得到,那位任夫子不会不知道吧。
这下慕如雪总算是听出了那意思,不禁一阵脸红。楚悠然无奈,慕大夫你脸红个什么劲啊。
“这、这这样子的啊。”慕如雪低头搅着手指,她对男女之事可谓是一窍不通,这让她怎么答呢,可不回答是不是不礼貌啊:“那个那个,我觉得苏乐和任夫子之间,我觉得、觉得……”慕如雪嘴巴闭闭合合好几番,最终鼓气勇气抬头——四下无人。
……
楚悠然早已飘到了厨房准备晚饭了。
“哎——”慕如雪叹口气,轻轻拍了拍嘴唇,她果然是嘴笨。
已至黄昏,桃花坞里浸上了一层暮色,水里金色波光澈澈。船家已收了竹篙,靠在岸边歇息。妇人麻利的温上一壶酒,撑起木桌端出几碟炒好的小菜,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桃花坞里的人爱喝酒,无论男女老少闲暇之余总会喝上几杯。
不多时,柴傲踏着暮色回来。楚悠然已摆好饭菜,一碟泡萝卜,酸甜爽口;一盘辣椒炒**蛋,算是楚悠然这几日的拿手菜,再有一盘小炒丝,属于超常发挥,加上一盘酸辣土豆丝,一壶温好的黄酒,一桌晚饭算是有模有样的摆出来了。慕如雪照例一一嗅了嗅,又从每盘菜中挑出一丝品尝。楚悠然屏气凝神地看着慕如雪的一举一动,很是紧张。
“没毒。”
话音落,在座其他二人的长长松口气。
“看来我的厨艺进步的不是一点半点啊!”楚悠然一脸喜气,拿着碗筷:“开吃开吃。”
终于,在楚悠然来到桃花坞的五个月后,成功做出了一桌没毒的饭菜。席间,楚悠然告诉柴傲苏泽来找他。柴傲似乎想到了什么事,顿时笑了。
“怎么了?”楚悠然不解。
柴傲放下碗筷,“苏泽那小子前几日因为苏乐的事情,跑去了书院。你也知道书院有几个顽童,时不时编排些段子消遣苏乐丫头,那小子气不过,一身豪气地去找人干架。”
“然后呢,打赢了没?”楚悠然对比武斗殴的活动向来很感兴趣。一旁抱着小碗默默吃饭的慕如雪心底却开始盘算要不要去苏乐家看看,跌撒损伤虽不是大事但也不能不了了之。
“打赢?”柴傲哭笑不得:“当日幸亏我去书院办些事,否则那小子还不知要被吊在后山的大树上多久。”
楚悠然端起碗继续吃饭:“啧啧,太没用了,苏泽那小子是要好好练练了。”
柴傲不置可否,但他还是要提醒楚悠然:“娘子,我已经自废武功了。”
“……”她差点忘了:“对对,相公只是力气比别人大一点。不过让苏泽跑个步强身健体什么的还是不在话下。话说,你见过任夫子,他是个怎样的人?”
正在吃饭的慕如雪一团米饭哽在喉咙,差点呴住。楚悠然不明所以的看着她,这位极具养生的大夫怎么不细嚼慢咽了?
“倒是个极为儒雅的文人。”
好不容易饭终于咽去,慕如雪竖起了小耳朵,她要学人情世故,所以她要用心听。
柴傲看了楚悠然一眼,不禁笑道:“你是打听苏乐的事吧。”
柴大哥好厉害,居然这么快就听出了深意!慕如雪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二人,同是江湖退隐人士,他们懂得比自己要多好多啊。
楚悠然嘿嘿一笑,柴傲知道她心中的小九九,可事实却离她心中的期望有些距离:“我想,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咦——”楚悠然有些失望之色:“任夫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一顿饭后,慕如雪帮着收拾了碗筷。楚悠然喜欢饭后闲走,是以,每次饭后柴傲都会同她一起送慕如雪走一段路。
两个女人走在前面聊着天,柴傲也不恼。他的娘子,那个从前冷若冰霜的人,独掌万人命的昆仑主,如今能同平常女子一般闲话家常,这真是自己连做梦都不敢奢想的事情,如今居然成了真。
正是:黄昏伴斜阳,垂柳连芳草;清风惊湖面,笑语知多少。
楚悠然一路踢着碎石子,拉着慕如雪谈天说地,最后又绕回了苏乐那丫头身上。慕如雪有些好奇:“苏乐到底是喜欢任夫子哪一点?”
“嗯——”楚悠然沉思:“我还真说不上来,这你得问她本人去。”
“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任夫子啊?”
看着慕如雪清澈的眼睛,楚悠然噗嗤一笑:“因为一首歌。”
“一首歌?”慕如雪有些不敢相信,只是因为一首歌就可以喜欢上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楚悠然清了清嗓子,一首悠扬的小调响起:“十里烟村晓霞,路过一处人家。桃花坞旁问桃花,童子左右言他。树绕学堂,水满陂塘。先生戒尺来访,学生背书很忙。啪啪声响,泪眼汪汪。”
一曲罢,慕如雪不由听痴了:“好有意思的歌。苏乐就是因为这首歌喜欢上任夫子的吗?”
楚悠然点头:“是啊。据说是村里的娃娃们嬉笑苏乐没有爹娘,一日她独自坐在岸边。任夫子偶然经过,便唱了这支歌哄她开心。”说到此处,不禁回头看了看正和船家打着招呼闲聊的柴傲,继而道:“因为一首歌而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太笨了?”
慕如雪答不上来,不过听起来的确是有点笨笨的。而且这么听来,苏乐是在伤心的时候听到的这首歌,按照医理来说,人在伤心时情绪都会不稳,会不会是苏乐将喜欢弄错了?唔,看来她近日得去看看苏家姐弟,心绪不稳这种事要是医治迟了会影响到心脉的,那就难治了。
楚悠然当然想不到,仅这会子功夫慕如雪的脑袋里已经转悠到了八百里开外,而且完全曲解了她的意思。
走到一处路口,慕如雪同楚悠然他们挥手告别,柴傲牵着楚悠然继续闲走。
“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楚悠然弯眼抬头看着身旁的丈夫。柴傲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在想我抢亲的事。”
楚悠然哼了一声,这个柴傲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他。当年,她按照祖宗规矩嫁给逍遥谷的谷主,谁又能料到天下第一剑会来抢亲。那日的混乱,紧张,不安与兴奋,楚悠然记忆犹新,她想她可能是天底下最期待抢亲的新娘子了。因为抢亲而爱上一个人和因为一首歌而爱上一个人,孰聪孰愚,谁也说不清。
可是逍遥谷真的会善罢甘休吗?一抹愁容又浮现在楚悠然的脸上,柴傲哪能不知她心中的想法,紧紧握住她的手,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拆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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