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大雾，一袭白衣的楚楚站在荒原，看不见来的路，也看不见一个人影。她把手围在嘴边大喊：“有人吗——？”

    “有人吗——？”

    “有人吗——？”她一遍遍喊，直到喉咙开始嘶哑。

    突然，一个隐隐约约的女人身影出现在她眼前，那女人的声音期期艾艾还带着几分滑稽：“如是，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你都把所有的娃娃给我了，却不肯把浩子让给我呢？”

    楚楚瞪大眼睛，努力想要看清正在说话着的女人的脸。是谁？为什么她知道她原来的名字？！

    “如是，浩子他说了，他现在爱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要恨他好不好？”

    “你是……”楚楚咬紧了后槽牙，不敢相信这个女人居然还敢出现。

    “如燕，你给我滚！”楚楚对着那个影大喊。

    “如是，你恨我吗？”那个影幽幽怨怨地开口，却听不出丝毫情绪。

    “恨你？浪费我力气，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楚楚手颤抖地指着那个影，喘着气。

    “……楚楚？楚楚？”

    那个影渐渐退后消失不见，仿佛有个声音又远又近地在唤她的名字。

    刘氏轻轻地拍了拍楚楚的脸颊，方才进屋来便看见楚楚一脸痛苦地在床上挣扎，额头不停流汗。

    楚楚缓缓睁开眼，疲惫地看着眼前人：“爹。”

    刘氏拿着帕子擦了擦她的额头，低声问道：“做恶梦了？”

    楚楚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刘氏拿着帕子轻柔地在她的额头擦拭着，良久才又开口：“溪之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楚楚没有动，只是紧闭着的双眼轻轻颤抖。刘氏叹了口气：“哎……那孩子，想来也是个糊涂的。休书你写好了？”刘氏眼角瞥见了桌上搁着的一抹白色。

    楚楚不说话，突然伸手抱住了刘氏的腰，头枕在刘氏的腿上，把脸埋进了刘氏的衣服里。

    刘氏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既然如此，那就想开一些。乖，爹爹和娘亲会陪着你的。”

    “嗯。”楚楚从刘氏的衣服里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

    “当初你娘为你谋的这门婚事，也是费尽了心思。谁料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呢？就算是天意，也实在是太委屈了我的闺女。”

    “爹……”楚楚喉咙哽住，在刘氏的衣服上流下了眼泪。

    刘氏像是感觉到什么，温暖的手在楚楚的头上慢慢的抚。

    “乖。爹爹一定会为你找一个配得上你的好男儿的。”他的语气里有几分恨意，有几分心疼。

    “我不想嫁人了。”

    “胡说。”刘氏没有纠正她的话，只是轻柔地说了她一句。“有哪家的姑娘不娶夫郎的？”

    “不，我只要爹娘，还有弟弟妹妹就够了。”

    刘氏沉默了，不再说话，只是手上抚的动作更加轻缓。

    “或许是，报应吧。”刘氏喃喃道。

    溪之右手拿着休书，垂着头站在楚楚的房间外。

    刘氏本想再多骂他几句，见了他此时的表情，突然又软下了心肠，只是冷冷道：“好了，拿着你的休书，去找你的野女人去。从此你和我林家再没有关系。”

    “我，可以去见见楚楚么？”

    刘氏怒视：“不可以！你还嫌不够伤害她吗？”

    “不是……”溪之想要解释，却一下子哑口无言起来。

    刘氏冷下脸，“快走吧！”

    “公公，您保重。”溪之深深凝视了一眼楚楚的屋门，又恭敬地对着刘氏一口首，才一步一回头地走出了林家。手中紧握着休书已经被自己划破的掌心流出的血给染得一块一块，原本的字迹也模糊不清。

    杜溪之没有哭，静静看了一眼林家老旧的大门，只带着一纸休书和一个小包，离开了。

    楚楚躺在床上，没有一丝睡意。爹爹已经把休书拿给了溪之，溪之想来，已经走了吧？思绪至此，眼眶又有些湿意，她连忙把视线胡乱地投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那里静静地放着一个荷包，里面是她之前交给溪之保管的一些散碎银子。 她坐起身，怔怔地盯着那个绣着暗花的荷包出身。思忖良久，才终于伸出手，把荷包拿了过来。

    楚楚把银子倒了出来，散在床上数了数，二十五两。二十五两她能做些什么呢？

    看着这个屋子里还充斥满了溪之存在的气息，楚楚突然有些口发闷。

    “爹，爹。”她扬声唤道。

    刘氏走了进来，“怎么？”

    楚楚看着她爹的脸：“爹，我想出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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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远门？”从学堂回来的林好美听见刘氏传述楚楚的话，不由得沉吟了起来。

    “那杜溪之已经走了？”

    “是，白天楚楚就写了休书给他，让他离开了。”

    林好美转念一想，点头应了下来：“此时让楚楚出门散散心也好，省的整日在屋里胡思乱想。只是，她从小未曾离开过我们身边，让她一人出远门，我实在是不放心。”

    刘氏点头：“正是。”

    林好美背着手，想了一会，才又道：“我在乡下有个表姐，念儿你可还记得？”

    “妻主说的可是那个英英表姐？我只记得前年她带着儿子来过一次。”

    林好美颌首：“对。就是英英表姐，她如今就住在离镇子五百里外花苗村里，不妨就让楚楚去她家暂住几日，也权当散心了。”

    刘氏却有些担心：“可是，那表姐只是农野妇罢了……楚楚去那，会不会吃苦啊？”

    林好美好笑地瞪他一眼：“慈父多败女，就是让楚楚吃吃苦她才会长进。这次的事情，其实也是因为她治家无方！”

    “可……”刘氏犹在担心，他想起了那表姐似乎还有一个儿子。

    林好美背着手走了几步，突然转身：“我记得表姐有很多个儿子，最大的那个是叫什么，石头？”

    刘氏连忙开口：“不是，是叫燕子，天上飞的燕子。”

    林好美想了想：“那正好，表姐家这么多儿子，无论如果楚楚看上哪个收了房，想来表姐也是赞成的。毕竟知知底，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刘氏暗自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只怕楚楚那丫头，看不上表姐家的那些儿子。”

    “没关系，只是收房而已。”林好美并不在意，“至于以后还要不要娶夫郎，这次就让她自己做主吧。”

    “什么？去表婶家？”楚楚睁大眼睛看着刘氏，“爹，你是真的？娘同意让我出门？”

    刘氏含笑点点头，了女儿鬓角边的碎发：“是，你娘说，去你表婶家住几日，也可以换换心情。等你走了，爹就帮你把这个屋子重新收拾了。”

    楚楚想了想，扭过头去看了眼随处都充斥着溪之存在感的屋子，答应了下来。

    “不过，爹啊，表婶家我不认识。”楚楚摊手，无奈地看着他。

    “这个不用担心，过几日你娘会亲自送你去的。”

    “什么？”楚楚惊叫起来：“娘送我？那爹你怎么办？你肚子里还有弟弟呢！”

    刘氏嗔怪地用指头戳了她一下额头：“你娘送了你就回来的，胡思乱想些什么。”

    楚楚干巴巴地笑了笑，她还真是担心娘像看着劳改犯似的整日看着她。

    “好了好了，这几天你就先准备准备吧。”

    “嗯。”

    第二十五章在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