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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竟也有万人。可是这些人中,知晓他身份的也只有十几人。
一夕之前,不在甘州的宗义山,其余人皆被一剑封喉。流言在遗民中四起,说当年是穆宗与太子不愿放弃手中权力,负隅顽抗,换来了李氏大军对京都的屠戮。他实在不能相信,凭借楼明月一个荒蛮之地生长的少女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昨夜他忧心忡忡对萧宛道出一切,可她听过之后却说:“可不可以帮我去京郊寻一个人?”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当然还是答应下来。
竹屋内耄耋老者精神矍铄,仙风道骨,见到一位月白衣衫的公子走了进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阁下可是澹宁居士?”他开口问道。
“若公子是找老夫论道,请在朔日前来。”
“抱歉,在下的妻子想要请居士去蔽舍一趟,得罪了。”
老者闻言一头雾水,他其实也是一头雾水,所以也不与老者多费口舌,让明晔捉住了人便走。
黄昏时刻,橙黄色的天空被暑热的空气和凉华的风撕扯着。院中美人持剑,轻纱薄衫,迎风而立。
他走近她的剑,轻轻用两指抬高了一寸:“架势不错。你要的人带回来了。”
澹宁居士方伯孝被塞进了一间昏暗房间,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房门开启,方才那个在屋外的女子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衫裙,此刻正在上下审视着他。她身后跟着的那个男子便是今日不由分说便绑了自己来的人。方伯孝虽然避世多年,但依旧目光如炬,虽然嘴被塞住,却一直阴冷的审视着他们。
“为了找居士解惑,我可是苦苦寻觅了整整四个月呢。”萧宛走上前来,取出来塞在他口中的稻草,“抱歉。”
方伯孝冷笑一声,道:“萧贵女现在的神情,当真同当年萧公拷打前朝宫人时一模一样。”
萧宛愣了愣,回头看了看顾和徵,然后决定还是将那一团稻草塞了回去。
顾和徵在她耳边低声道:“夫人,不如先告诉我此人究竟是谁?”
她思考片刻,还是将他先拽了出来,回到寝室,拿出了那册起居注,翻到那一页,指给他看:
光和五年四月初一日已辰,辰时,上幸文心苑,会微时故友澹宁居士,上曰:遥想当年朕御军百万,向来势如破竹,若非居士进言,或未曾行当日斩草除根之举。
他看着这短短数十字的记载,难以想象当时李元武是以何种心情对旧时好友说出这句话,是感激?还是悔恨?原来这个方伯孝便是当年在李元武身旁,能料事如神的对逃出京都的他们穷追猛赶的那个居士!
“这本起居注再不还回去恐怕就被人发现了。”见他将纸张捏的越来越紧,她紧张的从他手里拿过了书册。
他强压住即将要发向那耄耋老者的一团火,有些不可置信的惊讶:“李泓造反的那夜,阿宛去鉴心阁就是为了找这本起居注?”
“嗯。”她点了点头。
“为何当时没有告诉我?”
她低头赧然一笑:“当时还没有找到这位避世而居的澹宁居士,而且你总是能送给我各种东西,可是我却只有这一本起居注上的几十个字……所以我觉得还是留到像现在这样的时候比较有意义……”
顾和徵又如上次听到了她如何成为了推承明郡主下水的凶手那次一样没有忍住笑出了声,“不对,阿宛送过我一盒糕点的,忘了么?”
“嗯,对,我都忘记了。”她也被逗笑,被一双手捧住了脸颊,随后得到了一个吻。
再次回到那间房间,她更加努力地模仿着她祖父曾经的风采,或许这样对待一个老人似乎不十分人道,但是效果却不错。
“当年确实是老夫建议□□皇帝对顾氏斩草除根的,不过当时不止老夫一人,二殿下昌王也是如此认为。你可以觉得我们是残忍之人,可你不能不否认当年的境况,□□皇帝师出无名,顾氏的追随者又不在少数,要成大事就注定要有决断。”
感受到了身边散发的杀意,她不得不拽了拽他的衣袖。
顾和徵压制着杀意,道:“居士只觉得自己残忍?不觉得还有背叛与欺骗么?”
方伯孝抬了抬头,苍老的声音道:“老夫不知道你是何意。”
“当年穆宗皇帝亲笔写下愿意逊位禅让的手书求和,东宫派人送给了李元武,居士是他身边最重要的谋士,竟然不知么?”
澹宁居士摇了摇头,道:“老夫可以对天起誓,从未见过这样一封手书。”
“现在甘州曾经的遗民传言说当年是穆宗贪慕荣华,妄自尊大,不愿降卫才致使全城遭殃。”
“所以如果那封手书从来没有送到李元武的营帐,现在若是找到了会很有用。”她道,“拿着那份手书去甘州。”
“当年我尚且年幼,但是隐约记得那时皇城被围,有信也根本难以送出。最后是后来成为李元武次子王妃的那位良娣送了出去。”他不愿想起当年的往事,到了这个时候才强迫自己回忆那段血腥的过往。
她双目一亮:“这么说……这封手书很有可能就在昌王府。”
☆、盗宫(一)
萧宛坐在镜子前,独自一有些艰难的将自己的长发挽成一个较为复杂的合心髻。她本就不擅于结髻,自从从禁宫回来后都有三四个月未曾出门,她每日只要将头发随便束成一股便好,偷懒了这么久的结果便是现在手法更加生疏了。
夏日炎炎,她却要身着朱紫的长裙,最后一重靛青色的外衣被挂在衣架之上,如今被人摘下,亲手帮她穿上。
“明天晚上才要出门,为何现在便要穿戴?”顾和徵一面帮她系好系带,一面不解。
“总要先试一下才知道发髻与衣裙是否和衬。”她转身面对镜子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竟然有些抖。
他从后面握住那双颤抖而冰冷的双手,看着镜中人的双眸,劝道:“如果怕得话,今夜在家中等我。”
她摇了摇头,道:“那样会更引起怀疑的。”
明夜是昌王李岘大婚之日。他的婚事在去年太皇太后还在时便已定下,如今京都终于归于平静,温皇后这才帮他操持起来。
毫无疑问,今夜昌王府来宾俱是达官显贵,却人多杂乱,是夜探王府最好的时机。更何况,这半个月中,他们已经确认那封从未开封的信便在昌王府的书房之中。
“这套衣裙,好像你及笄的礼服。”他从她精心盘挽的发髻中随意抽出了一只玉簪,放入聚沙成塔一般脆弱的发髻便轰然倒下,步摇掉落,青丝倾泻如瀑。
她皱着眉抚着自己的头发转过身来,道:“可惜这套衣裙中没有藏着一把匕首。”
已经过去了五年,她的容颜曾经稚嫩,如今愈加动人。他不自觉的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