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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划?幸而大哥虽去了,到底抱住了满门性命,又有我们照看一二,过个三年五载风头去了,未必不能起来。”
凤姐动了动唇,有心说些贴己话,又见王夫人十分疲倦,到底咽下旁话,只劝慰一番,回去却少不得与贾琏商议:“我瞧着,竟将哥儿姐儿托与我娘家那边才是。”
“你这是忙昏了头不成?”贾琏听她忽而说这话,忙转身道:“没头没脑的,怎么送去?不说老太太他们断然不依的,就单单一条,那边正在丧中,也断没有咱们不去帮衬,反倒要添扰的道理。”
“我怎么不知这么个理儿!只是心中实在还害怕。”凤姐紧紧攒着丝帕,本就黄瘦了的脸儿,这会儿倒泛起一片潮红来:“要独独我们两个,纵然有个什么,也是命里注定罢了。可那两个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们有个什么不好,我就是死了,心里也放不下!”
这一番话却说得贾琏越发疑惑,因道:“这好好儿的,你说这样的丧气话作甚么?”凤姐眼圈儿一红,哽咽道:“难道我娘家竟不是好好儿的,忽而遇到这样的事?我的二爷,你也瞧一瞧,这些日子里里外外多少风言风语?我娘家虽如今败了,到底二叔的丧事,圣上格外隆恩,特特下了圣旨,又免了罪的。后头真要有什么,也没得再翻到他那边的理儿。”
贾琏不由沉默下来。
他本是外头奔走的,那些汹汹舆论只有听得更多的。就是贾政、贾珍他们也曾说过几句真言,实在朝上有些不好的事儿出来。可若说家里因此遭难,他又是不信:娘娘才薨了多久?这么个脸面竟也不顾了?又有,家里也实没做什么事,哪里就到了那地步?
可看着凤姐憔悴疲倦的模样,贾琏到了嘴边的话,又实在说不出口:好话容易说,可真要有个什么,倒叫孩子怎么办?
因此想了半日,贾琏方道:“话是如此,可现今也没这么个理儿。旁的不说,那边独有小舅子一人,必要托付与叔母照料。偏叔母现今何等伤心忙乱,我们不去帮衬,倒叫她再照料孩儿,实在张不开嘴。更何况,老太太他们又如何说通?从来没这样的理。”
凤姐哪里不知道这道理,实在是有些提心吊胆罢了。这会儿听贾琏这么说,她也只得道:“罢罢,现也只能如此了。只你在外头走动,多多留心在意,若有什么不好,可要及早说与我才是。”
贾琏想了想,终究答应下来。
只他也料不得,事情竟真如凤姐所虑那般,忽而就火烧燎原一般起来了。头前也只一个两个御史参奏贾家不法事,后头竟零零散散多了好些,又有些十分不好的流言散漫开来,竟真有几分地动山摇的意思。若是往日,贾琏想着家中煊煊赫赫几代,树大根深,原也是不打紧的事。可因凤姐时时询问,他自家便也有些万一之想。
一日回来,他便将旁人遣去,独留下凤姐道:“现今二叔的丧事已是过了百余日,竟能略略走动起来。你好生收拾了两个孩儿的东西,使人在后面守着,如果有个不妥,我们也要早做打算。”
凤姐唬得面上一白,连声道:“这是怎么了?”
“外头很有些不好的话。咱们早些预备了,也是个万一的意思。好不好,总与他们两个一条后路,横竖也不妨事。只是一条,这事必得仔细,不能有半点张扬出去。”贾琏叹了一口气,将朝中已是使人查访一件道明,又晦涩道:“必要心腹嘴紧的才行。”
“我知道,这事我让平儿亲自理会。门子那里倒是小事,使两个老实的前后守着,另备个马车就是。”凤姐面上微微有些青白之色,垂头想了一阵,便将事情布置下来。贾琏细想一番,并无旁的破绽,方点了点头。可说罢这事,夫妻两人四目一对,都欲言又止,竟无话可说。
这一夜都不曾好睡。
待得翌日,凤姐自是唤了平儿细细打点了,又寻出一个匣子与了她:“这是你的卖身契。我已是往官府那里报备了,将你的身契取了来,又另立了文契使你做姐儿的贴身嬷嬷。真要有什么不好,他们两个我只能托付给你了。”
平儿本是个忠心的,自然十分不肯。无奈凤姐早有主意,立逼着她收了,又十分嘱咐。平儿只得一一应下,心里却想:奶奶这几日心思重,竟遂了她的意思就是。横竖我心里明白,日后总与她一体的。
她却料不得,过不得五日,忽而风雨一变,贾府竟真个叫围住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抚老寡众女揽狂澜
这恰是个阴雨天, 霖雨不停, 连着远近皆被蒙上一层晦暗之色。
凤姐本自在屋中坐着,且吃一剂汤药。不想外头就有小厮不管不顾奔了进来,满面皆是慌张之色:“奶奶,了不得了。外头说是咱们府上犯了国法,正要围了拿人阿!”
“什么!”凤姐悚然一惊, 不觉反手打翻了汤药。平儿原也有些听愣住了,见状却忙赶上来道:“奶奶仔细烫着。”话音方落, 那边凤姐已是回过神来,伸手就拉过一件斗篷,兜头往平儿身上套去,又忙令人将巧姐并长生两人叫来:“快, 你赶紧领着他们两个出去!”
那边巧姐并长生原在耳房, 不消片刻便领了过来。凤姐满眼含泪,一手搂着长生, 一手抚摸着巧姐的脸庞,只说得一句:“巧姐儿, 你万事都要听着你平姐姐的话, 好生顾着你弟弟。”说罢,便将长生并巧姐往平儿那里一推, 令她立时出门去。
平儿亦是泪流满襟,却也知道轻重缓急,当即拜了一拜,道:“奶奶千万保重, 姐儿哥儿这只管放心,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照料周全的。”凤姐挥了挥手,只轻轻一推,便已是禁不住,口里道:“快去,快去!”
平儿一手抱着长生,一手拉着巧姐,紧着往外头奔去。又有小厮忙接过长生,一道儿奔到外头,听得远处似乎有些金甲之声,两人再不敢耽搁,忙上了早预备的马车,趁着日色昏沉,便自赶着逃出去。外头小厮驾着马车,里头平儿忙与长生巧姐两个拭去雨珠,又好生劝慰了几句,方挑起帘子往后头看去:那边已是奔来一行人,隐隐将贾府外头围住。
眯着眼细看半晌,直等到瞧不见贾府的屋檐墙角了,平儿方双眼通红地放下帘子。
“平姐姐……”巧姐在旁唤了一句,素日灵动的双眼这会儿却透着些怯弱:“家里怎么了?”听她这稚嫩的一声,平儿心内不由一阵酸涩,却不敢哭出来,倒吓着她,因搂着巧姐拍了拍,强笑道:“我的姐儿,放心,家里再怎么着,还有二爷并奶奶呢。只现在有些乱,怕吓着了你们。等过一阵子,我们总会回来的。”
如此百般劝慰,又瞧着长生懵懵懂懂又睡了去,平儿方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