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神智颠倒,鲸鳐命囊
那魔障越是往后,越是厉害,仿若一名有经验的猎手,在暗中窥视许久后,每一步皆有章法,使得越长信应对疲乏。77nt
这回两名同门身死,令他心神略微恍惚,就在这一瞬之间,那魔障察觉是大好时机,立时醒来覆雨翻云,欲要夺其神智,泯灭真性。
一个幼小的孩童,茫然的趴在地上,莽莽原野,冰天雪地,寒风猎猎怒啸,卷起层层积雪,扬空数丈高,滚滚移动,宛如海上波涛,叠叠不休,直到天际尽头。
那孩童眼里有着绝望的神色,但不久又被坚毅所替代,他找了个小凹坑蜷缩在里面,权当遮风之处,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一片肃杀,鸟兽绝踪,除了他之外,再无任何生灵。
寒毒蚀骨,小小幼童怎能支撑,稍过一会就眼皮打架,几欲睡死过去,他模模糊糊看到,有一位衣着奇特的人,缓步走来,步履虽慢,却极为坚实有力,逐渐地那人走得近了,看的愈发清楚。
他惊奇的看见,那人穿着单薄,满头满脸的雪花,但在这寒风冷雪中却丝毫不受影响。
他心有灵慧,知道遇上异人,喜不自胜,忙喊了声,“救命。”
那人几步过来,望了眼,叹道:“可怜的孩子。”随后伸手一拂,便有一股无形之气透入孩童体内,孩童可明显的感觉的身子发热,几乎错以为身下的小坑是熔炉,知道这神异之人,必通神异之法,忙翻身跪倒在地,诚心拜道:“小子越长信,多谢施恩,请恩公救救我的部族。”
那人拍落身上积雪,没有考虑就点点头,“带路。”
没了积雪遮盖,越长信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个皓首老者,却不显得过于老态,面皮红润,眼目清亮,并不像寻常老者珠黄之目,于是愈发惊奇与佩服,忍不住道:“仙爷真是厉害,这冷风吹在身上,比剥鳞刮骨还痛苦,仙爷仅着单衣就能抵御风寒。”
老者大笑,声音洪亮,震得天际落雪也似停滞,“小娃儿,这是心法之妙,若非如此,老朽这身皮囊,早已冻毙。”
越长信这什么心法能御严寒,不仅大喜,若身怀此法,部族不用怕大风雪。
想起大风雪,他就一阵后怕,每年这大风雪不知带走多少性命,他所在的部族也长受此害,这次风雪尤其厉害,吹破了栅栏,部族牲畜跑出不少,后来大雪愈演愈烈,牲畜不够吃,那部族的有那狼子野心,歹毒之辈互相勾结,残害他人吃肉。其中自然有人抵抗,一来二去,竟分作两帮。
他父亲深怕他被吃,给了些肉食,让他离开部族自寻生路。
越长信当即大哭,“父亲何不与我一同走?”
“这里还有亲族需我照看,怎可一走了之,你走吧。”
越长信虽年幼,却也明白,他父亲是没了办法,顾不了他了,而他父亲不走,是因为在部族中,还有仇人未除。
虽然部族已成炼狱,亲人也将他放弃,但那毕竟是生活了数年的地方,心中一时还割舍不下,既然碰上异人,便想回去救一救那些人。
他心想,那些坏人之所以吃人,是因为不如此再无活路,而他们本身以前并不是这样的。77nt
只要救回他们,再学会这御寒之法,一切都能回到往日的轨迹。
他眼目中充满希翼,“仙爷,我想学这心法。”
老者凝视着,“此法玄妙,乃我宗道传之学,轻授不得。”
越长信并未气馁,“如要学之,该当如何?”
老者道:“倒也简单,拜入我宗,历经诸般道考,如得道传之位,就可被授予此法。”
越长信想了想,“这道考起来好像很难。”
“岂止是难。”老者笑了笑,“我宗习道者,外加宗脉凡人,不下百万之巨,可能得素极玉金的者,也不过只有寥寥数位。”
越长信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想修这心法居然这么难。
老道其实一见着他,就发现他根骨不凡,甚是少见,就有些惜才,想着他这一脉人丁稀少,便动了收徒的念头。
越长信倒没有被吓着,虽知这心法很难学到,但不试试不免可惜,于是央求拜师。
老者微微摇头,“先看过你部族再说吧!”
到了部族所在,满目疮痍,到处都是破坏的痕迹,越长信心里一紧,急急忙忙冲上去,看见他一位亲族被捅翻在地,早没了呼吸,几个男人拿着尖刀割来割去,留下血淋淋的血迹,溅在地上,混合着诸人癫狂的笑声,冲击进他的耳朵,令他大脑一阵空白。
老者目睹此景,不禁有些担忧,没想到境况惨烈至斯,若让越长信心灵受创,未来道途可就不妙了。
后来的越长信拜入无量门下,学习道法神通,顺风顺水,似幼年之事没有半分影响,唯独偶尔想起时,怅然叹息。
那魔障几经辛苦,终于找到越长信内心深处的缝隙,催压之下,那缝隙最终成为一个黑洞洞的深渊,一口将越长信吞没。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越长信深感阴冷,漫无目的,胡思乱想着,忽然脑子闪过王朝棕与项青鼎的身死,又想起宁舟此前的话,这时才察觉几分古怪来。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博闻广记,可却从没说过什么牵丝惑戾的,而邓九章。寇心准等人,个个也大有来历,胸中所学非比寻常,可他们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识得。
偏偏就宁舟知晓,但宁舟与他描述时,也说得不清不楚,不尽详实,似乎隐瞒着什么。
这般一想,不禁怒火勃发,“这宁舟居心不良,心怀鬼胎,实在该死,哼,他还杀了王、项二人,没想到他是这般人面兽心之人,简直不可饶恕。”
王朝棕与项青鼎死,令他羞愧与自责,在魔障之下,生怕被人知悉,于是脑中自然而然地,假想出是宁舟所为,并且深以为真。
这一刻,越长信自身的记忆重整,以假乱真,不破去这体内异术,任是谁搜其神魂,也发现不了半分破绽,至于越长信自己,更不会自我怀疑。
宁舟从修持中醒转过来,“那牵丝惑戾更难应对了,方才几乎将我拖入梦魇之中,若非我凝神禁守,又有九返象元抽丝剥茧,杜其蔓延之势,后果不堪预料。
这这方地界之中,有一处幽幽深谷,雾气缭绕,附近有一水瀑,犹如九天之河,飞落谷中流至地势低处,氤氲水汽蒸腾,滋润一地,林木茂密,古树青藤盘根错节,加上幽谷偏狭,几无光芒,显得十分阴暗。
在幽谷深处,有三人围圆盘膝而坐,似同死人,看上去毫无生机,正是神莺魔鸠等辈。
在他们身下勾描有阵道,轨迹玄妙,刻符奇绝,而此阵中间,则盘坐一魔,此魔正是晋神宗的诸魔之首的魔主。
原来这碑界含有两重空间,神莺等人与罗浮峰都被卷至这处,因没有出去法门,便一直困守。
后来晋神宗染得牵丝惑戾,意外来至这里,与他们相会,而其他教众,或死或散,早就不见踪影。
之后的时日里,晋神宗明悟身中奇术,自身居然有疯魔之兆,当时思索下来隐约明白问题出在何处,不过他却不后悔,只可惜事未尽成。
事后他以乾坤借法章中其中一术,将自身种种杂念移至主魔身上。
虽则主魔与他,从根本上讲是一魂二体,但所思所行又各有异处,于是他便把种种魔障皆交由主魔代受,而自身却无危险。
不过这并不是万无一失的法子,如若主魔受魔障侵扰,很有可能反客为主,灭他神智,夺其肉身。
晋神宗考虑到这点,却有大魄力,令主魔坐死关,宛若石胎,陷入无死无生,无知无觉之境,这般一来,那魔障再是了得,难以动摇人心。
当然,这样做的下场,就是他自身也困在此境,主魔的魔障不解,他永无进步余地,那主魔一旦醒转,极有可能吞其意志,将他化作傀儡。
至于神莺魔鸠等人,同样坐了死关,与主魔相牵,以命法金筒转挪法力,以保他战力不失。
这日,晋神宗照常例,焚\/香祈求,望能沟通摩相教的镇教之宝摩灵重坛。
这摩灵重坛神妙非常,但凡依照教内功典,修炼法魔者,冥冥与此有莫大联系,而法魔修炼到高深境界,甚至能法魔入坛,在此宝相助之下,更进一步,法魔蜕变。
凡是教内弟子,若有修行困惑之处,皆可祈请求教,晋神宗为弄清楚那魔障到底是何物引起,时常祈请。
不过因为两界相隔,以往所求,并没有得到摩灵重坛的回应,但他并不灰心,入界之后他曾思索过,这碑界经天而行,万一穿过玄辰清元天,来至两界迷藏天,如无意外,必然可以得到回应。
乾坤二界藏三天,两界各含一天,而在其中间,也有一天,名唤“两界迷藏,”此天神奇,从无人知晓它多么广大,但日月星辰皆在其中运转。
就在晋神宗静下心来,运起乾坤借法章,不久之后,精神一振,神思似乎无限拉伸,飞跃万里之遥,看见无数奇光异彩,迷乱双眼,几不知身在何地。
他知道,碑界已经到了两界迷藏天。
而这一切都是晋神宗的错觉罢了,凭他能为,怎可识念穿越如此之远,之所以有此感受,皆在那摩灵重坛知道有弟子求拜,回应于他,在这么庞大的识念力量牵扯下,不由自主的产生许多幻想。
晋神宗知道不能久陷此境,否则在这识念之下,他必当与其混同,自身不复存在,于是忙将想问的事情传递过去,只一息不到,他脑中便有了一股信息,他心里一喜,急忙退出识境,回归现实。
饶是方才只不过区区数息,耗费却是不小,晋神宗面露疲惫之色,顾不上休养,便开始回顾之前的信息,待一一看完之后,不由震骇万分。
上古有异兽鲸鳐,为天地所孕,诞生之初,便有神通,其状如鲸,鱼身而抱爪,嗜长眠,性昏昧,贪婪残暴,腹无五脏,仅有一囊,此囊装拿万物,囊中含气,乃其本命所在。
因喜食炼涤砂,此砂极为坚固,乃天河之底的泥沙,遭河水捶打数万年,才偶尔成形些许,古不化,而此妖临死前,产生形变,只余一囊,无耳无目,无眼无尾,死后元神破碎,困于囊中,与气杂流,乃道人修行的宝材。
同时鲸鳐命囊也是乱世之物,那囊中含有鲸鳐生前精气,其性古怪,如放置一地,能侵人神魂,泯灭神智,能遥制世人,虽不是其本意,但却是它的特性,有人称这乱魂之力为牵丝惑戾。
到此,晋神宗算是明白,那魔障从何而来了,原是这鲸鳐命囊作祟。
这鲸鳐命囊也并非仅有坏处,前面说过,它也是道人修行的宝材,有诸般用途,晋神宗便想起一门种魔之法。
世间一切魔头,本来都是由气化生,而那命囊中饱含鲸鳐生前精气,晋神宗暗想,若是在里面种魔成功,则可借此掌控命囊,不管是自用化去自身魔障,还是将来带回宗门,皆利事无穷。
若要利用此物,其中唯一需要考虑的则是,被那命囊乱智,可晋神宗却无此虑,他把自己要承受的移到主魔身上了,反而可以放心大胆的操办此事。
想通之后,晋神宗不由微笑出声,“失之东偶,得之桑榆,看来我主魔坐死关,也并非毫无益处。”
七日之后,将之前所耗恢复完全,把这幽谷做了遮掩,便准备访那鲸鳐命囊所在,大袖一扬,便乘风而去。
行有一程,遥见十里开外,有一道破空剑光,撞开云气,撕风而行,那遁光似有察觉,顿了一顿,当空一折,望他这处行来。
晋神宗知是玄门中人,却也不惧,只是暗忖对方是否知晓鲸鳐命囊之事,但不论如何,在这界中做过一场是免不了的,好在对方只此一人,当下拿定主意。
少顷,那遁光来到近前,化作一缕云烟散去,其中行出一位朴素道人,头戴木簪,身着一袭灰布道衣,身边有寒光闪烁,飘忽往来,看不清是何物。
这道人上下扫量晋神宗,目如冰芒,一片杀机,“我道是谁,原是你这宵小之魔,这些年一番躲藏想也不易,今天贫道便送你去个安生地处,也好过你这般东躲西藏。”
晋神宗毫不着恼,拱手一笑,“邓道长善心,许久不见,贫道有礼了,未知道长欲送我去往何处?”
邓九章略含讥讽,手指脚下,“山林之间,黄土之下,道长认为如何?”
晋神宗大笑,“山林景色,却也雅致,既如此,劳请道友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