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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仙楼

      顾倾辞这个名字紫烟并不陌生,记得上一世在安国将要离开前她的师父曾反复叮嘱她,若是回到大夏国遇到什么麻烦就去找一个叫顾倾辞的男子。她那时还有些疑惑,同名同姓又怎么分辨。师父只是笑笑,道:“他的气度你第一次见也会认出。”现在想来这话确实不假。

    思索之间,顾大人已随身边的几位官人进入福仙楼。紫烟不再迟疑,也进了酒楼。

    紫烟此时一袭紫色绸裙,腰束织锦腰带,裙角是浅浅的云纹,因已许久没做新衣裳,只是穿过去的旧衣。虽说不上富贵,却至少也是大户人家小姐的打扮。

    小二见了自是不敢怠慢,紫烟随手拿出一锭银子扔给小二道:“找个雅间。”小二未想到这小姐出手倒是阔绰,迅速给挑了上好雅阁,殷勤伺候着。

    紫烟倒并未在意银子,一是自己手头的银子还有点,二是这样接下来的事也容易些。进了听着小二的口述,凭着印象点了十二道菜。

    小二见这位小姐自己点了这么多菜,心里虽有些疑惑,但鉴于她出手大方,也就没有多问,随后就出去让厨房走菜。

    福仙楼能在京洲堪称第一,除了厨子的非凡技艺,还有一点值得称道的就是上菜的速度一流。不到两盏茶的功夫,菜就陆续上全。紫烟看着满桌菜品,忽然想起儿时母妃带她来此的情景,不由抬起筷子夹了一口清蒸狮子头细细品尝。

    紫烟虽然向来胃口不错,但此时终究只是十岁的小女孩,每样吃两口也就饱了。听隔壁饮酒有些吵闹,不禁想起了刚刚在门口遇见的人。既然是师傅反复托付的人,理应去看看。想到这紫烟抬手掀起窗上的竹帘向外面看了看,车马还在,那就等等他。

    为了避免一会匆忙,紫烟开口叫来小二。小二进来,见一桌菜几乎没怎么动,而这小姐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有些心里没底,暗暗希望她可千万不要是来找麻烦的。小二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道:“小姐……可是对菜不满意?若是那道不合您胃口,小的这就去让厨子重做。”

    紫烟道:“菜很好,不必了。”

    小二擦了一把汗,道:“那小姐叫小的来是?”

    紫烟干脆道:“结账。”

    小二听后殷勤点头:“这桌酒菜一共是银子一百七十两银子。”

    紫烟又点了点头,随后轻飘飘一句话差点没噎死小二:“我身上没银子。”

    “……小姐。”小二脸色有些难看,显然是未料到眼前这甜美无害的小姑娘竟是来吃霸王餐的,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紫烟又道:“刚刚就一锭,给你了。”

    小二欲哭无泪,非常纠结要不要把刚刚收她的银子掏出来。

    紫烟见小二一张脸在瞬间变了七八种颜色,估么他大约误会了,解释道:“银子都记在宁王府账上好了,以后我会常来,你们随时去宁王府兑现。”说罢将袖中的一个玉牌扔到桌上:“你若不信,拿去找人验验。”

    小二的听完这一番话,脸上又变了七八种颜色,心中不停回响:竟然是王府的竟然是王府的!好险,幸好刚刚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见碧色的玉牌紫烟像仍块石头一样丢在桌上,微微有些惊讶。暗盘算这要不要这样当面拿去找人验,但若万一遇上骗子这损失可不是他能担的,于是双手毕恭毕敬的捧了玉牌出门找掌柜。

    不一会儿,小二回来,明显喜难自禁。京洲显贵虽然不少,但首屈一指自然是坐守此地的宁王。宁王虽不理朝政,但却可谓富贵无顶。刚刚掌柜找人来看,这玉牌特别,非普通王府管事或丫鬟,应是王府主子的。想不到这小姑娘身份这等尊贵,以后还会常常光顾,小二一时眉开眼笑。恭敬送回玉牌,忙去准备饭后果品。

    紫烟百无聊赖,正想着要不要回玉中空间看看,却无意透过竹帘瞥见楼下门口聚集了几人,寒暄着似乎在送客。紫烟一看,发现那姓顾的男子竟然冲边上的同僚拱了拱手然后上车。

    走了?那些官府大人吃饭不是向来很慢的吗,他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转眼间车夫挥鞭,马车离开福仙楼。

    京洲城这么大,这次错过了以后去哪找?紫烟顾不上许多,急忙飞身而出。她向来练的刀,属于重兵器的武艺,轻功只能算一般,但好在面对的不是高手,要追一辆马车还不难。渐渐追着,见那马车驶出闹市不远,却停下了。紫烟疑惑,他到家了?却听车中人道:“是谁?出来。”

    紫烟看了看,似乎是在叫自己,不想这么快就然发现了。她听后也不扭捏,现身出来。心中一边暗叹自己轻功太不到家了,这得多大声音,让一个文官都听出来了。

    车中之人掀起帘子,见是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女孩,有些意外。这女孩身子很娇小,头发简单的髻在头顶,眉目秀丽,面容甜美,一双大眼睛非常有神,若说像个致的白瓷娃娃也不过分,只是明明甜美的面容此时却一脸煞有介事的严肃。这样似乎有些好笑,顾倾辞看着她却忽然怔了一下,很快依礼道:“姑娘找我?”

    紫烟点了点头,目光直直望着他道:“你是顾倾辞?”

    随从的侍卫见着女孩见了大人不行礼,还直呼姓名,怒道:“哪来的丫头,竟敢直呼大人姓名?!”

    顾倾辞抬手,示意无妨。见着女孩的样子似乎真像是有事,于是向紫烟道:“姑娘找我何事?”

    “我……”自然是师父曾经嘱托过可以来找他,只是紫烟忽然意识到,此时是六年前。她现在还未去安国做质子,自然也还未认识师父。这时候来找他实在早了,只是若再过些时间……紫烟一时纠结,不知怎么开口。

    侍卫见她忽然犹犹豫豫不开口,忽然想这小姑娘该不会也是来制造“邂逅”的吧?

    顾大人文采非凡,风姿出众,一来京洲就引得无数女子的恋慕。一时间不小心冲撞到了马车扮娇弱的,夜里府外吹横笛的扮多情的,女扮男装假意结交的,一批一批,前仆后继。媒婆那就不用说了,踏破门槛。造成了大人无论走到哪都能“恰巧”邂逅无数女子,有时还能一次“邂逅”两个三个的局面。

    只可惜顾大人没有那颗“怜花”的心,这些美人往往是侍卫和仆从替大人批量打发的。大人对于大家的辛劳表示同情,终于对外宣布家里已给说好亲事,暂不娶妻,城里的小姐们才算消停了一阵子。但仆从们接下来又迎来了新一批想做丫鬟和妾室的姑娘。筋疲力尽好不容易他们把这波打发了,最近才刚刚平息。

    侍卫看着眼前这小姑娘,没没臀,就一张脸算得漂亮动人,但怎么看都是一个没长大的样子,就这样条件也准备竞争进大人府里?心态倒不错,知道重在参与。

    顾倾辞微微皱了皱眉,正准备放下帘子吩咐车夫行车,却忽然见对面急急的跑来几个侍卫,打量一下竟然是自己府上的。开口道:“何事如此匆忙?”

    侍卫急忙行礼道:“大人,今早有位姓兰的小姐说是从帝都来,一直在府里等着见您。到了下午见大人还未归,已经急着催奴才很多遍,不得已才出来找您。大人看——”

    顾倾辞略一思索知道是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回去吧。”随后想起车边站着的小女孩,又补充道:“姑娘也回去吧,如果有事可以来城西顾府找我。”说着放下车帘,车夫一扬鞭,侍卫仆从一道随车而去。

    紫烟站在原地,直到他走了还未想出怎么开口。见他离开,想想先算了,也不急于一时,不如回去慢慢打算。

    回去的路上紫烟又在京洲知名的几家绸缎庄订了十几套衣裙,最好的料子最好的裁缝,几日后做好送来,自然都算在王府账上。因她素来不喜欢带首饰,也就算了。

    这本该是她几年来作为小姐应得的,既然他们这般无情,那就自己动手一一补回来好了。

    .

    此时王府花厅中,二夫人苏氏坐在当中的金丝楠木木椅以上,悠闲的喝着茶,两个丫鬟站在身边服侍着,膳房主管正跪在当中。他昨天因耽误了府内的膳食挨罚后,记恨的把昨天紫烟来要菜和闹膳房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幸灾乐祸的等着夫人发话。

    苏氏听后挑了挑眉,道:“还有这事?”

    膳房主管点头如捣蒜:“千真万确!她当时那态度叫一个飞扬跋扈,还跟我说什么按祖制是要六菜一汤,得和夫人一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我当然没理她。没想到转眼的时候她还进了膳房了!当时那面粉铺叫一个铺天盖地,简直像大雪一样啊,整个膳房哪有过是事啊,全都白了,小的当时还在想,在京洲活了三十几年,那年冬天没见过这么大的——”

    “行了,闭嘴!”见他说的越来越远,一个丫鬟怒目喝到。

    “是是。”膳房主管忙低了头。

    苏氏放下茶道:“这阵子没空搭理她,倒是给脸了。”

    大丫鬟宝珠道:“要不我去叫两个力气的婆子,把她领来管教管教?”

    苏氏沉吟。这时另一个丫鬟宝珍道:“夫人,明天舒公子要来,今晚能干的婆子都去那边客院准备去了,您看……”

    苏氏想起明天她那小侄舒扬要来,自是得好好准备一番。若是今晚费时收拾了她,倒误了正事。想到这苏氏吩咐宝珍道:“今晚先关起来,饿她几天再管教。”

    膳房主管见她虽然没立刻惩处,但结果恐怕更惨,得意的出去了。

    .

    紫烟回来的时候天色已尽暗了,回到房中休息,忽然想起今晚秋月好像没来,看看厅中似乎少了什么,原来是没有食盒,今晚秋月又没来。难道是上次被打怕了,还是膳房的总管还没玩够?

    这时紫烟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向窗外,原来庭院进来两个丫鬟,看着面生,不是她院里的。看她们衣着打扮不错,想来是夫人那边的,两个丫鬟几步进了屋,见紫烟行礼道:“小姐,夫人有请。”

    两个丫鬟目光躲闪,紫烟确并未注意到,只在想没想到她这么一闹,这么快就传到苏氏那里了?也罢,就去看看她要怎么样。想到这她点了点头,起身随两个丫鬟去苏氏院子。

    紫烟院子偏,王府又很大,一道道小路尽是曲径回廊,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还没有到。紫烟不禁有些不耐烦了,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却听一个丫鬟道:“到了。”随后将紫烟引进屋中道:“小姐先稍等。”

    紫烟想王府本就大,又离开了五六年真是记不住了,倒没留心屋里。忽听啪的一声听外面的丫鬟忽然把门关上了,随后是喀嚓一声上锁的声音。门因关的快,一瞬的风熄灭了蜡烛,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紫烟凭着刚刚的记忆知道屋内不大,只是连个凳子也没有,心中不禁冷笑。她倒是不惧怕,只是未想她竟已经胆大如此,问道:“这是何意?”

    两个丫鬟奉命关完人正准备回去领赏,听到紫烟问话不耐烦的回道:“夫人说这阵子小姐火气大了,先拜拜火。”说完叫来两个婆子在门口守着,转身走了。

    败火?这两个字久不听她倒是忘了。皇家的小孩子闹人或急躁的时候,常常就会被关进一个很小的无窗的漆黑小屋中,无论怎么闹喊都不会开门。过了一天哭哑了,老实了,再放出来,叫做“败火”。这是皇家的规矩,王府也就沿袭下来了。起初只是为了让孩子老实些,被有心的人利用慢慢就变成了折磨和体罚。

    紫烟记得小时她最多有过曾被连续关三天的时候,整整三天在漆黑的小屋中,看不见任何东西,听不见任何声音,没有吃的没有水,她几乎要发疯。从起初的捶打道最后的哭求,再到后来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三天以后她已经昏迷。被送回院子躺了半月方好,那时没有一个人来看她,只有每天丫鬟定时送来的冷饭。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忍着疼痛自己吃完,却不知活下去的希望在什么地方。

    那真是无比黑暗的岁月,好在已咬着牙熬过去。如今又被关在小屋中,经历了上一世的种种,她已丝毫不觉恐惧。且今日的一身武功,想要推开这扇门也不需多大力气。

    这时听门外一个婆子唠叨道:“这里面是关的是什么人?”

    另一个婆子道:“我哪知道,又是哪个丫鬟又不老实吧。”

    “哎我听说明个二夫人娘家那边的舒老爷家公子要来,啧啧,指不定是防着哪个爱凑合上前的丫头吧。”

    一个婆子啐了一口道:“凑上前能怎么的,还能飞上天不成!”

    另一个冷笑道:“可不是。”

    紫烟无心理会这些人,只考虑着要不要现在出去,却觉得有些饿了。一下午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但从这里走回自己的院子还要很久,这次没人带路她自己回去,这么晚了看不清恐怕还要麻烦些。左右回了宅院也要进空间,费事回去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紫烟想着,心念一动,回了紫玉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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