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默默无语。也不知走了好久，赵栖桐才开了口，问良玉：“你要做什么来补偿我？”

    良玉微缓了口气，淡淡道：“为什么要我补偿你。我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

    赵栖桐抿起唇角：“是么？”

    良玉站住了，回过头来看着她：“之前在郊外，你拉着安国公主做幌子，后来姨娘来了，你又拉着她做戏。旧事且不提了，今日那位紫衣姑娘，你敢毫不作假的告诉我，你没有存心让我吃醋的意思？”

    赵栖桐不言语。

    良玉道：“你每天这样的游戏，我是没空陪着你了。以后郡主有什么事——”

    赵栖桐唇角越发翘起，笑意弥漫开来。

    良玉微恼，转身要走。

    “我也不认为自己有错。”赵栖桐踱到良玉前边，笑道，“我拾起那方巾，是因为看着眼熟。前些时候见哥哥拿着过，所以对她好奇。至于故意让你生气，那就更不是我的错了。”赵栖桐微微眯起眼，“我不过是把丝巾还给人家，她问起我是不是肃王府郡主，又说了和哥哥是旧识。哥哥的旧识，我当然要好好招呼。至于之后赎她回来——”赵栖桐笑起来，“是想让她做我嫂嫂，好让你彻底到我身边来。”

    末了才附过去，静静的看着良玉的眼睛，唇边带笑，“你自己不问缘由大吃干醋，倒怪起我来了。”

    良玉语塞。好半晌：“你这话倒是说得顺。”也不知道在心里想了多久，存心让我上当。

    赵栖桐收了身，笑道：“幼童学语三五载也就会了，我之前不过是不常与人说话，所以说得不顺罢了。这几月常和外人交谈，自然也就顺了。”

    良玉淡淡道：“这句也顺畅。”

    赵栖桐不言语了。

    良玉稍稍留了些怒气，问她：“怎么不说了？”

    赵栖桐眯起眼：“古人云，言多必失。”

    良玉怒极反笑，蹙着眉瞪了她一眼。

    这一回合算是打平，良玉也没有再追究。她来是柔和的子，这样算是脾气耍大了。赵栖桐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她也没有再别扭的道理。

    梅儿回孙府去了，良玉陪着赵栖桐下了会儿棋，赵栖桐又要去地里。这回良玉学乖了，只说去找姨娘，再也不肯陪她。

    赵栖桐告诉她：明年春天你就会陪着我了。

    良玉坚决摇头。

    赵栖桐只是抿着唇笑。

    这天晚上，赵家小王爷终于回了府。赵栖桐彼时刚进王妃房间，门外忽然传来赵正的声音，依旧是毕恭毕敬的：“孩儿给母亲请安。”

    王妃眯了眯眼：“进来吧。”

    赵正这才进了屋。

    “娘，”赵正面色依旧苍白，添了些许的无奈，“孩儿和……紫衣姑娘，确实清清白白。您这么做，外人只当……我们真的有个什么，以后紫衣姑娘……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为什么要洗清？”王妃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赵正垂首：“请娘亲做主，为紫衣姑娘找个好归宿。孩儿……绝非紫衣姑娘的良人。”

    赵栖桐开了口：“哥——”

    王妃抬手打断了她，不急不缓道：“谁说了要把紫衣姑娘给你了？我看她眉清目秀，知书达理，温柔可人，打算自己留下了。不成？”

    赵栖桐若无其事的咳了一声。

    王妃一脚踩在她脚背上，使劲儿碾了碾。

    赵栖桐抬头去看赵正，道：“娘亲就是这个意思。”

    赵正无可奈何：“娘，你就不要说笑了。”

    王妃收回了脚，漫不经心的倒了一杯茶：“这件事情，没有回头路可走。你莫负了人家一片心。”

    赵正无言。

    王妃这才又抬起头去看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赵正合手行礼，话里听不出喜怒：“正儿告退了。”

    王妃问他：“你不愿意么？”

    赵正依旧低着头：“正儿明白，娘亲是为了我好。”

    王妃静静的看了他许久，微微松了口气：“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赵正抬起头看了看母亲，又行了个礼：“孩儿告退。”

    “娘，”赵栖桐问她，“你在想什么。”

    “你猜。”

    赵栖桐淡淡的摇头：“你的脑子长得比较奇怪，正常人都猜不出来。”

    王妃赏她一记白眼。

    赵栖桐这才道：“你在想，你一手包办的事情，到底是对是错。”顿了顿，“我也在想。”

    王妃问她：“你觉得呢？”

    赵栖桐毫不犹豫的告诉她：“我跟在你身边那么多年，爱好想法跟你几乎一模一样。你怎么想，我就怎么想。”

    王妃看了她半晌，问她：“你恨过我么？”

    赵栖桐沉默了片刻：“你让我遇见了良玉。”

    王妃便一下子笑了开去。

    赵栖桐来了又去，回去找良玉了。王妃又煮了一会儿茶，一边红纱帐内传来一声细微的呻吟。

    姨娘睡得浑身发热，素手推开锦被翻了个身。王妃的床暖和的紧，推开了又不习惯。她细细索索寻了一会儿被子，冷不防却握到一双微凉的手，一下子便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王妃正坐在床边，弯腰提着被角，正准备给她盖上。

    姨娘倏的有些脸红，呐呐着唤了她一声：“王妃。”末了才细声问她，“我喝醉了酒，没做什么失礼的事罢。”

    “怎么会呢。”王妃微微一笑，“是我让你喝醉的，你不怪我就好了。”

    姨娘忙摇头：“怎敢……”

    王妃起了身：“既然醒了，起来喝点醒酒茶吧。”

    姨娘点了点头。

    王妃给她摆好了茶杯：“还没煮好，你再等等。”

    姨娘点头。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剩下茶壶中水沸腾的声音。

    王妃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高高在上，并不严肃，让人极易亲近。只是真的隔得近了，王妃却仿佛又会把她推开。如此来来去去，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又不觉得不适。

    姨娘看着王妃手法娴熟的倒茶，动作一气呵成；看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稍稍抿了一口，然后笑起来：“好了。”

    姨娘忽而觉得，若是这么一辈子烹茶煮酒，其实也不错。

    就只是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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