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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贪油手 姐儿初理事 上

      入了秋,百草方开始枯萎,天儿渐渐转凉爽,但夏天的闷热却没有完全消去,且看还有歇在杨树上的秋蝉发出数声稀稀落落的凄切鸣声。

    “是哪一个小蹄子在噪?搅得老婆子心烦,赶紧给我闭上嘴巴子。”林婆子就杵在绿荫之下的西北角门里,双手叉腰高声咒骂道。

    旁边送菜来的李大脚婶子赶紧上前一步,满脸堆起笑容道:“林管事,你慢着点算,俺不着急。”话虽如此,说得倒是真好听,但是,她的一双吊销眼,频频抬起,打量着金色暖秋阳直过杨叶子的斑斑点点。

    林婆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没看见对方使的含蓄神色,只埋头算起帐来,嘴里没闲着,客套道:“噢,呵呵,不着急就好,呵,累你还等等啊——”林婆子的脸上如老树皮一样褶皱起来的地方满是汗水,——这可比她亲手烹饪出供府里上上下下六十口人使用的一顿正餐还要费劲,还要折磨人。

    “一日葵三斤三十文,菽豆半吊……”林婆子缓缓念出这满长串的文帐,眼花缭乱的,老眼越凑越近,可是手脚都抖麻乎了,还是没有理出一个头绪来。

    林婆子本可以将此事推脱给府里的帐房先生去,可是,那帐房先生在林婆子眼里就是府里的大人物,就同官老爷一样威风,且此帐送过去查验前,她还得落下红指印。

    就是这么一个印头,让她心里越发没有谱起来,不敢轻易按下去。

    林婆子是空投兵,没有左膀右臂,再加上林婆子一门心思要把老爷交托的事情办得妥当再妥当,对于手下的小子丫环们更是严厉,遂事先也无人告诉她这一月一结里头暗含着的门道。

    再者,林婆子也舍不得这份美差的月钱,这才拼着老命要把这文帐钻出来。

    林婆子继续冒冷汗,那一边的李大脚婶子己经把嘴角撇歪了,心里嘀咕道:“这死老婆子,看看看,看什么看,不懂就不要装懂,气死人了。今儿收帐算倒大霉了,害老娘干站在这里听这发了瘟的婆子碎嘴巴子,连一口水也不舍得给一下。好没人样。”

    李大脚虽说在肚子里对这发了瘟的林婆子极为不满,且想好了,等收完帐回去,定要揪着死老头子的耳朵好好出出这口恶气,但是,她却不敢进一步对林婆子有什么不敬,只因舍不得这陈府里每月十五两银子的进帐。

    时间过得很快,秋蝉也噤声下去了。

    这时,角门里进来了一个左手背着补丁包袱,身上穿布的老伯,一双粝的大手虽说是干净的,但指甲里还是养着尘土,一双磨了跟的草鞋,叫人看了就知是一个下惯田的老农夫。

    他其实在门外干站在大太阳底下有一阵子了。就是隔着墙头听见这里有两位老妇人在议事,这才有意回避了一下。但等了半天,也没见里头人离去的意思,倒是听出一点苗头来。

    他抬眼看了下天色,不早了,再不进去,恐耽误了事。

    这才硬着头皮伸手叫门。

    岂知里面一直在打瞌睡的门子,爱理不理不说,还伸手要赏钱,不给钱就不让进去。

    这样直白的索讨,叫老伯一下子气得咬牙切齿,然听得里头又有了新动静,不得己从怀里掏出一只青灰帕子包好的东西来,小心翼翼地解开,这才丢给门子三十文铜子。

    门子一看来人这寒酸样,也知是榨不出多少油水来,再者来人总算识趣,遂不耐烦地招了招手,催着人赶紧进去,他好再睡个回笼觉。

    老伯己是气极到顶点,却也只能暗自摇头进了角门。

    他进来,一眼就见多了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童,且这女童好生怪异,就这么横在了那两个眼看要打起来的老妇人里头来。

    他也是一个当了祖父的人,遂想上前拉她一把,免得被误伤了,叫家人伤心。

    岂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乍然出来的小女童正是陈府里的二小姐陈少君。

    西屋离这并不算太远,且少君正躺在院子里头晒太阳,就听了这里的动静。

    少君本来与林婆子不太对付的,早先,林婆子竟然想着法要让沈姨娘改嫁,但,看在因着方婶一事,林婆子少见地认识到沈姨娘的好来,并且,并不曾帮着方婶糟践沈姨娘,少君这才与林婆子亲近了些。

    她听得林婆子快一个时辰的报帐声音,知是卖菜的欺林婆子不识字不知算,有心帮上一把,这才做了不速之客,横一手。

    少君夺了单子,没好气地道:“拿来,我来算。”

    “你?就凭你——”李大脚一边的眉头抬得老高,甚是看不起这小丫头。

    作惯了事的人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早就注意到这里又多了一个人,她偏过头去一看,见是一个长年累月就在土里刨食的老汉,立马啐了口唾沫——必是来卖身为奴的。

    少君的穿着打扮委实叫人看不清这是小姐的身价。

    这李大脚只拿少君是个下人来看,正要上门夺回单子,莫叫一个下等人侮了她的东西。

    却听得林婆子惊讶地道:“二小姐?”李大脚这才松下手来,赶紧堆满笑脸,开口要奉承上几句。

    少君斜眼瞅了李大脚几眼,这奸妇人脸色变得真够快的,连一丝尴尬都没有从她的脸上显现过。

    少君不耐地摆摆手阻了李大脚要说的话,又将单子匆匆看过几眼,遂折了枯枝当笔,指了六处,对那李大脚道:“这里有六处错的,这多了六百文,这多了……,该是九两七钱七分,”说到这里,少君又拿眼瞪过来,着嗓子消了童音,厉声道:“这处又是怎么一回事,府里本没有这进项。你好大的胆子呀!”

    若说李大脚听一个小女童说道前面的,还可以不服气,可是乍然说出这里头的秘密时,李大脚差点啊一声栽个大跟头。

    还好有人扶了李大脚一把。

    李大脚一回神,正要看清扶着她的人是谁,却看到方才被她鄙视过的老农如阎罗一样的眼色瞪视过来,又当她是什么瘟神一般,急急撒了手。

    “好啊,你们府里想赖帐,非要演今儿这么一出戏,当我一个妇道人家好欺负不是,吃了人家的,却要赖帐,这跑到哪也说不出个理来。要是不给我一个好听的说法,我今儿就不走了。”竟然己是撕破了脸,李大脚索撒起泼来,非要让这里头一个小小姐和怕得要死的老货赔了她的银子,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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