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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开始 作者:简平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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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星开始 作者:简平仪
,演员硬着头皮撑下去。
凌青原走到袁薪身边,问他有没有戏。袁薪说,他自己演的是丈夫,还得再等等。两人随口聊了两句,就都往监视器那边看。低气压中心是在导演和编剧身上。
凌青原问袁薪,手头的剧本,女主角为了报复丈夫,还是采用出轨的方式吗。袁薪回答是的,故意接受了第三者的性迫害,让男朋友带绿帽子,报复他不爱自己。
凌青原无奈地摆了摆头,去找孔节。孔节从里到外都挺冷,他看着摄像机前演员的表演,就像在看一团糟烂不堪的垃圾。好像戏中一次次被人上的不是女主角,而是他的辛劳果实,他的作品。
这像是一种已经绝望到极点,自暴自弃,反复强化暗示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就像一个女人被强奸时,努力让自己相信身体不是自己的一样。看见凌青原来了,孔节也往后站了几步。
“改了相当多?”
“几乎没什么剩下。”
“导演还是制片人?”凌青原问。
“都差不多了。”孔节毫无情绪波动地应道。嘲讽地笑了一声说:“我都快要习得性无助了。”
凌青原问他这话该怎么做何解,孔节解释道:“就是不断地挣扎,从来没有得到过积极反馈,不断努力,只有一次次的失望。”
一个片段结束,凌青原看着场边叽里呱啦乱叫的马河海,满脑肥肠地骂着演员却完全牛头不对马嘴。他明白孔节应该是和马导斗争过很多次,想要坚持自己的剧本不被修改,结果都被他压在了五指山下。
“不只是这一回。从一开始我生的几个孩子,好像刚出世,就被人拐走了。”孔节惨淡道:“而这次,只是被卖到窑子里,更加惨不忍睹罢了。”
凌青原皱眉,觉得他状态不对劲。他听见孔节骂马河海完全把原剧本给架空了,只提取里面有口味的环节,凑成肉片。
他声音说得不小。凌青原能够理解,作品被人恶意篡改的绝望。他不确定马河海能不能听见,或者说两人关系已经恶劣到破罐子破摔,当面打脸的地步。另一边的马河海,似乎变本加厉颐指气使地命令演员,该如何演,怎样这般。
孔节干笑一声,他眼镜后面的脸白无颜色,形同抽走了全部血液与希望的骷髅:“哼,这样对我的……剧本,早晚我别怪我冲动用事。”
“孔节?”
“连骨肉都没了,还要皮囊干嘛。他若买椟还珠,我也只好玉石俱焚。你说是不是,鹤白。”
“孔节,实在不行,转签改投吧。”凌青原意识到孔节的症结所在,他是憎恶自己的剧本屡次三番地为别人做嫁衣,一次次被篡改得面目全非。
“宏新买断了我五年的剧作权。算了鹤白,想摆脱,总有办法的。”孔节深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旁边面有忧色的青年,扯着皮肉笑了笑:“亏你这么担心我,我还得叫你帮我个忙。”
凌青原问他是什么。
“把《定制男友》借我用一用。”孔节说,听闻对方回答这戏本来就是他的剧本,谈何借用,孔节轻拍了程鹤白的肩膀,一掌五指像是空橡皮管似的绵软无力:“你是主演啊,当然得征求你的同意了。然后还得提前说声抱歉。”
凌青原想他可能要改剧本或者其他,点头答应了。劝他这精神状态还是不要留在片场了,最好回去休息调整一下。孔节却说,一闭眼想着都是被切成丁切成块,扔进绞肉机里的剧本,还不如在这里亲眼看着,安心。
一辆奢华至极的轿车驶离高墙,瞬间提速,恨不得全速行驶以尽快摆脱污秽不堪、圈养着大批渣滓败类的铁牢笼。不,应该说这两轿车和它的主人出现在这里,本身才是真正让人不解。
宽松的真皮后座有两人,短裙装年轻女人刻意捞起从肩上滑落的长发揽过耳后,侧头挑逗地望着旁边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随体格偏瘦却英朗挺俊,最让人无法招架的是他沉默不语时眉间带出的冷厉,好像把一骨子的任性化成了刀锋。女人心里亮堂,知人不在年岁,而在他常年于商业贵胄间辗转悠游,历练出来的尖锐和放纵。
他当然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刻薄寡恩,可以出言犀利,因为他有这样的条件。
这个男人,与之前她那个柔韧朴厚却锋芒内敛不改桀骜的年轻男人孰有魅力。女人时常会情不自禁地比较。容貌上不落分毫,各有千秋。握住这两个男人,是手持不同的刀,要么被利刃所伤,要么被无形的刃气所伤。
“您这么坚定地想找到他‘虚伪’的证据?”
凌道远知道苏沁馨一直在打量自己,依旧如雕塑般埋头在合页文件夹里。他用笔在档案似的纸页上轻轻勾勒,高光圈出了“陆有深”,备注一个记录在白纸黑字上的日期:二零一五年六月十九号。
街头的混混,监狱里的流氓。在井字格里被关了快一年,满身不败类味儿。凌道远作呕地把那个丑陋的囚犯从脑海里挥去,只是想着这一趟来得值……不,该说他想到得太晚了,早知这般,早该如此。
苏沁馨没有随凌道远一并去探监,这位公子哥到底在调查什么,她吃不准,不过好像都围绕着她之前的“男朋友”。当然,其实他们完全没有男女关系,除了拉了几次手,寡淡得比水还干净。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问过我很多次了,多到我都要以为你也爱上他了。”苏沁馨假装吃醋,酸溜溜地说,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公子哥刺了一眼,立刻把娇嗔收起来。
“他是个很漂亮的男人,我指的不是长相,而是他做事。待人接物挑不出毛病,任打任挨也不还口,装相得精妙绝伦,讨巧可人自命清高,或者如您所说可以称之为‘虚伪’。您不说,尚扬那家伙不说,我真不相信他竟然能被男人上。”苏沁馨微妙地扬起尾音,长长匀了一口气。
“若说他跟我在一起该是为了隐藏和谭岳的真实关系。可他真会演戏,我真没看出来,一点儿痕迹都没有。”苏沁馨冷笑着补了一嘴:“够禁欲的。”
禁欲。凌道远听了苏沁馨的话,在纸上写了两个字。又迅速往前翻了好几页,在另一张老简历上,写着一个人有限的生卒。这个人只活了三十六岁,无婚无娶,无亲无子,留下取向有异的话柄。
凌道远沉思,自问自答缓缓道:“程……鹤白他不喜欢女人吗。对女人一点都没感觉吗。你那么风骚,他能不知道吗。”
凌道远这话其实很伤人,说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魅力挑逗全然无知。苏沁馨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魅力不够,她轻哼一声冷冷道:“是他无感,他有缺陷。跟谭岳一样俩基佬,好男人都白瞎了。”
凌道远让座驾拐到宏新艺校,不过没进门而是远远地停了。车停稳,他对苏沁馨说:“把程鹤白的妹妹找来,用最自然的最无懈可击的理由。你可以说想前男友了,想复合或者想和他妹妹说说私房话。”
“你是演员,怎么做该不用我教吧。”
苏沁馨虽有疑虑,不过凌公子的要求她向来照单全收。她走进艺校,向演艺班的生活老师打听了一下,知道那姑娘原来在寝室,准备三天后的文化课考试。
生活老师见是苏沁馨,宏新的名艺人,又知道程鹭白是程鹤白的妹妹,当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好心告诉她,鹭白在备考,人生大事不要打扰她太久。
“备考也不能太辛苦嘛。偶尔调剂一下也是需要的。”苏沁馨说,想和程鹭白听听哥哥的故事,说说女生的私房话,请她一起出去吃个冰淇淋,放松放松。
程鹭白打开门看见苏沁馨一愣。因为哥哥工作的缘故,这个姑娘现在连谭岳都能直接电话联系,对艺人早没了新鲜感。何况这个女人曾经甩过她的哥哥,不管她在电视剧、媒体里多么大红大紫,程鹭白还是有膈应。这段时间见了不少圈里的风雨,程鹭白再眼拙,也晓得她哥和谭岳闹出身体交易恶劣风波的时候,她主动分手傍上二代并曾在媒体上说黑话。
“什么……事。”程鹭白思量,这女人跟她哥哥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跟谭岳过不去,就是跟自己过不去的最大值。她警惕地站在门后,完全没有请人进屋的意图。
苏沁馨擅长逢场作戏。她看见程鹭白不热心,立刻在脑内排查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可能的突破口:她理应对明星降低戒备,只要温柔地套近乎就能让她和自己走。
“鹭白,我是沁馨。你哥哥的女朋友,这么长时间忙得都没来及见妹妹,今天特地来和你打招呼,说会儿话。走,我请你出去放松放松,换换心情。”
“你们不是分了吗。”程鹭白熬到苏沁馨把话说完,小脸蛋板着相当不热心。尤其这个女人还有脸说她是哥的女友,程鹭白心眼提起来了。
“网媒上瞎传的,怎么可能当真。鹭白,我真的想和你哥哥在一起……可能,我和他有一些些误会。”苏沁馨如同见到亲妹妹一样地贴心叫着程鹭白的名字,语气里透着姐俩好的亲昵。
苏沁馨像个失恋又渴望复合的女人,央求程鹭白帮帮她,女人间说说私房话,聊聊她们都爱的人。
苏沁馨演得太真,外加又是公众人物容易让人放松和轻信,她刷了好几回亲密度,乞求姿态放得特别低就差声泪俱下,程鹭白心里也打鼓。这姑娘虽然坚信她哥与她无感情,但这女人痴缠怨怼的模样,又好似有那么回事。程鹭白张了张嘴,脑袋里突然飘过谭岳的圣律――谭岳要她凡遇到关于哥哥的事儿都不要急着决定。
一个字儿,缓。问过她哥,或者问过谭岳之后再说。
程鹭白鼓起勇气谢绝了苏沁馨,埋着头不去看她天地为之动容的受伤的表情,就手带上了门。小丫头打了个哆嗦思量,今天这样不得体地开罪了宏新的名演员,不知道明儿她也在圈里混的时候会不会被穿小鞋。
“还没看清楚嘛,我哥我男神被整得那么惨,平白无故被人骂,这什么破圈儿啊。”程鹭白咬咬牙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不去也……也罢。”
程鹭白靠在门上,给她哥哥拨通了电话,没人接。程鹭白多等了几回,还是没人接,估计是在拍摄进行时。找程鹤白商量是没用了,程鹭白想,那就找另一个哥哥试试。
她膜拜地又拨通了另一个神圣的电话,为了这点小事就打扰岳哥总感觉挺不好意思,不过岳哥说了,一切关于她亲哥的事儿都可以找他说。今儿这么好的借口和特权,为啥不用。
话筒里刚传来嘟嘟的声音,程鹭白听见败兴的敲门声。她随口问了句是谁呀,外面说是生活老师。程鹭白惦记着电话,爱答不理不痛不快地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个人,除了熟悉的生活老师,让她惊讶的是另外一个制服打扮的壮实男人。
这男人伸手拿过程鹭白正在接通的手机按掉揣在自己衣兜,平平板板说道:“有位先生想见你,请随我下楼。”
程鹭白惊惧,想要上前抢回手机关上门来。而那男人似乎看出来她意图,三两下制住她火柴棍的胳膊,半牵半拧着她的手说:“走,咱们一起下楼。”
“不――”程鹭白的第一反应是抗拒,一路上被男人拖着,她拳打脚踢赖在地上无论如何都不肯走。男人似乎缺少耐心,回身直接把少女扛过肩膀。失措的少女在他身上拳打脚踢,想要翻身跳下。男人忍了几下,出拳敲在她后脑勺上。
第85章 八十五章
一幢普通的小高层单元楼里,点着一盏孤灯。天正是将暗未暗的时候,桌前背光的年轻人拖出的背影好像白炽灯里的钨丝。他敲打了键盘,设置了定时发送,安静地合上电脑。拿起手机,给两个朋友发了短信,关机。他推开凳子站起身,幽灵般地滑步,走到拉了窗帘的落地推拉门前。
哗地一声,门被敞开。向晚风起,高楼上烈烈当风,吹翻窗帘如幕布,吹动他衣领轻拍脖颈。年轻人喉头滚动,摘下眼镜折叠,随意向后扔到屋里。视野一片朦胧,脑中空灵,心中空灵,他提脚走向阳台。
鸟鸣归巢,车水马龙。身轻如燕,人声……鼎沸。
“维明哥,你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放一个人。”
邵维明接起电话,听见又是凌道远的声音,想这位公子最近隔三差五就找他。要不是对方是直的,邵维明都该怀疑自己被他看上了。他哪里知道凌公子卖的什么关子,懒懒问他是什么人,活人死人。
“程鹭白。”
邵维明吸了口气,顿时醒了神。反问他在干什么。
“哼。维明哥。我去监狱找过关押的陆有深了,嗯,违反社会治安关三年的那个。他去年七月二十一勒索程鹤白,被送到监狱去。我问过姓陆的事情起因,是有人唆使他出手,而且,最早在六月十九号他手下想就想尾随他妹妹。不过偷鸡不成。对,那时程鹤白重伤,差点……没死。两边就结了仇。”
凌道远听见电话那边沙沙的写画声,知道邵维明收敛了懒劲儿,是当真在听他说话。
“还要我说吗。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巧合。我让司机把程鹭白带出来,打晕了。放西郊,好吧,等你过来,该有不少想问的。”
电话那边笑着挂了。邵维明听完他的话,也跟着笑得很狷狂。无断绝的笑声弥漫在办公室里,他觉得两人还是把这个黑箱给打开。自欺了多久,怀疑了多久,是真还是假,或者把这茬儿挂着线悬在空中,就等着线断重物坠落。
西郊的别墅,距离岱溪水库不远,那儿是凌家在承平市的正经居所,同样也住着邵、余两家。凌远道有了深度怀疑,迫不及待就想求证,而程鹭白则是最关键的一个突破口。是时候揭开谜底了。
邵维明赶到的时候,程鹭白已经转醒。她蔫儿蔫儿地缩在沙发上,既恐惧突如其来的变化,又对自己置身的陌生环境一概不知。把她带离的人,似乎并没有安什么好心,这姑娘忧惧万般,失魂丧胆。
但是没有人对她怎么样。没有人捆着她,除了打晕她的制服男还坐在一边二郎腿地守着她,无他人限制她自由。甚至这儿的陈设并不是一个特别给人以恐惧感的地方,看上去像一间豪华的客厅。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吗。程鹭白发抖,浑身团成球,双手揽着双腿,下巴尖架在膝盖上面。直到有第三个人推开门进来。一个穿着品味得过分的男人,身量与她鹤白哥一般,容貌堪比明星,却不知从哪儿带出一股子不协调。
那人不面生也不面熟,似乎还是神态里的带着说不出来的滋味儿,仿佛尖刻到能钻进人的骨髓,阴鸷比暴虐无度来得更让程鹭白害怕。程鹭白埋下头,不敢看他。
“我是你哥的经纪人,鹭白你可能对我没印象了。”邵维明柔声说,言未及毕,那姑娘如拨浪鼓般摇头。恐惧、排斥或者本能使然,她不管邵维明说什么都摇头。
“小妹妹,我们来聊聊鹤白哥,好不好。”邵维明柔声劝诱。
一个两个三个……今天似乎都围绕着她哥哥。程鹭白不笨,也不至于迟钝到感觉不出问题。苏沁馨是宏新的艺人,带走她的不知道是什么人,还有这个自称是她哥哥的经纪人。宏新,程鹭白想起程鹤白偶尔提及与公司不合,想起程鹤白曾说过担心她的处境,心里一紧。
程鹭白头摇成了拨浪鼓。她把脑袋埋在手臂圈成的圈儿下面,不去看他,不去听他。不管他说什么都不答应。数数,对了,从一数到五十七万八千六,哥哥有五十七万粉丝,不知道今天又涨了没有。
“鹤白是个好演员,小的时候一定打过不错的底子。他也是个了不起的哥哥,学习工作那么忙,还能背着你学音乐学舞蹈……”
“鹤白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哥哥一定很爱你吧。”
“你们俩差几岁来着……鹤白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平时都在做什么呢。对了,他之前啥脾性,有什么特别的癖好?”
一千一百七,一千一百八,一千一百九……程鹭白心想,这些人问哥哥的往事做什么,要挟他吗,怀疑他吗。不行,绝对不行。公司的人,曾经抹黑过岳哥,不能告诉哥哥的往事也叫他们抹黑。鹤白哥是个很称职的演员,他又努力勤奋,人又万事全能,从来都真心护着自己,虽然总吵架,不过……从来都能原谅他。
岳哥说过,自家人要向着自家人。他俩好不容易从黑幕里走出来,生活刚刚平静。对啦,还有还有很多鹤粉回来了。
邵维明见小丫头不做声,不搭理,不抬头,也不着急。他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翘着腿点了一根烟放在唇边,刚夹住还没吸。邵维明闪过一个念头,忽而移开手,躬身倾向前,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说道:
“你哥哥现在的恋人,知道是谁吗。”
一千三百五,一千三百六,一千三百七……我不关心他恋人是谁,我不关心他恋人是谁。
烟头在慢慢烧着,邵维明不经意地掸了掸,就像浑不在意地顺口说道:“是谭岳。”
落地钟整点报时咚咚咚响了好几声,程鹭白掠过战栗,心脏停止大脑一片空白,头像是被提线突然拽起,木然张口说了三个字:“不可能。”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呢。你哥哥没有跟你说吗。”
程鹭白手脚冰凉。她哥哥的恋人是谭岳,他没有跟他说吗。他没有跟他说吗?她一开始只是以为两个人关系好得一塌糊涂,遇上麻烦始终彼此信任的好哥们。他俩不会,不可能……这是污蔑,他们没有那样的关系。对,这只是网上的传闻。他们就是只是很好的朋友。
“你哥哥喜欢男人,你知道吗。你哥哥能被男人上,你知道吗。你哥哥只能和男人做爱,他是谭岳的身下人,你……知道吗。”男人的语速逐渐变慢,如钉子一般声声楔进少女的心里。
程鹭白大脑茫然,心里悬空,眼睛干涸。她呆滞地望了对面的男人片刻,忽而连爬带滚地窜到了长沙发另一个角。这个男人太邪,她遇到过那么多可怕的男人,有要人命的,有要强迫人的,都比不上这个男人无声的凶残。
“不……不……”
“不什么,你不知道?你是不知道你哥哥的恋人是谭岳,还是不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
“不……不……不可能……”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可能,这分明是网上已经传烂了岳哥亲口辟谣了的消息。她哥是她哥,岳哥是岳哥,他们俩清清白白。关系……特别……铁。
“呵。你知道么,谭岳他主动告别演艺圈,就是为了顾全你哥。哦,忘了说了,他俩似乎还真是上天下地至死不渝呢。”
这个消息,从这男人嘴里用这般蛊惑的语气说出这个消息……程鹭白觉得自己要哭了疯了要魔怔了。这个男人不紧不慢却步步紧逼的嗓音让无可逃脱,让她心脏爆裂濒临绝路。他的每一句话,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他要干什么。这个男人是要告诉她,她最好的哥哥和她最崇拜的演员是一对情侣?这世界……疯了吧。
“不可能吗。你哥哥,难道不是同性恋吗。”
“你哥哥程鹤白,他不是同性恋吧。”
“不,他不……”程鹭白捂住耳朵捂着脑袋疯狂摇头,泪如雨下。
“你哥哥不是同性恋对不对。之前有女朋友对不对,高中的时候,还有毕业之后?”轻微的反问,升调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程鹭白调转身体,把头埋在沙发靠背和扶手间的夹角旮旯里。这个人想干什么。她哥哥当然喜欢女人她哥哥一直都是正常的,怎么会和谭岳又……她想不明白,一片混乱。
男人走上前拍了拍她脑袋,转身把烧得没剩的烟屁股摁死在烟灰缸里。厅里回荡着他漫不经心的皮鞋声,他踩着冰面而来,又踩着冰面而去。
凌道远在外间,靠墙抱手。看见邵维明出来了,随口问他:“够了么。”
“够了。”邵维单手明抹了把脸,手停在额头掀起了前额的碎发:“足够了。”他甩开手,面色僵冷地搓了搓手,蹭干了掌心的汗渍,大步往外走:“真是见鬼了。”
这个世界上真有灵有异,有诡谲莫测的神秘事件吗。两步过后,他攥拳捶在墙上,胸中一股闷气不知朝谁发泄,挤压着喉咙发出咯咯的笑声。
不,这不可能。没有人能够知道自己死亡原因之时还能保持镇定。没有人面对让自己失去生命的直接间接凶手还无动于衷。他静得不合常理,应该不会,不会是一缕幽魂徘徊不去。
不可能有人死复生,转投他人而为报恨。何况……他的表现,他的模样,他的心哪里像是个满怀愤懑,心存怨怼的仇敌。
那样一个人,他玄色的双眼干净剔透如淡墨,他的眉间甚至从未流露出半点的仇恨或者报复。他在这里,能够这么平静地面对所有人,面对层层揭开的真相……
凌道远机器人般冷声调无起伏地怂恿,字字刺到邵维明心口:“他骗了你,利用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在他的局里。对,他装纯作假利用了你,把你蒙在鼓里,你如何能饶过他。”
邵维明颤抖地换了一口气,窗外夕阳西沉,林立的高楼如影子如矛戟直入穹幕。他勉强直起身体,想给邵家当家人去一个电话。可是说什么呢,就为了个恶趣味的“无稽猜测”来说服那位乾纲独断、志坚善谋的大伯,告诉他小心有人死而未僵借尸还魂?
凌道远毫无感情地问邵维明怎么决断:“绝不能让他活着。苯巴比妥,四号,还是静脉注射。”
“别乱来。”听了凌道远决绝的后手,邵维明笑了,桀桀的狂荡不羁又刺耳的笑声由弱转强,如手指刮擦在黑板上挠人心发慌:“别乱来……等我先……亲眼看看他的模样。”
“这导演椅还真不是好坐的。没一会儿就屁股疼,你爱坐,拿去。”
《夜空下》开篇先拍学校的戏,除了男女小主角之外,其他都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和小同学。因为故事里其他角色戏份都不重,谭岳和慕德礼商量,用群众演员更真实更带入。
一天拍摄结束,小主角被一直在守护他们拍摄的父母接着,准备收工。许许多多做父母的,听说谭岳谭影帝要导演一部儿童电影,都恨不得钻尖脑子把孩子往里塞。两位导演秉持着太漂亮不要、太做作不要,不上镜或者年龄不合适不要,选择了两个从里到外看着都挺普通,骨子里却有灵气的孩子。
普通人的孩子,普通孩子的故事。
四位父母得知自己的孩子视镜成功的时候,欣喜得都忘了找谭岳要签名――其实很多父母送孩子来视镜,不过都是打着招幌想近距离见一见谭岳。
谭岳双手抱胸又过了一遍镜头,效果很好毫无差池,方才闲闲回了慕德礼的话:“我也不爱坐。反正你不老实,都是站着导。”
他俩说了说接下来的拍摄安排,看见剧组不少工作人员围到小演员旁边,或者夸他们可爱,或者说他们天真,表扬孩子本性由衷演得真好,都不由走过去。
父母乐见孩子受欢迎,自然得意。一茬茬跟工作人员聊起育儿经,手里还不忘帮孩子收拾东西,擦擦汗或者套上衣服。
谭岳啧了一声:“收工了该干啥干啥,收拾了东西各回各家。”
服装道具笑嘻嘻地跟谭岳来回了几句,方才意犹未尽地散了。谭岳蹲下身,看着手里舔着不知道是谁塞来的棒棒糖的俩小朋友,柔声道:“亦文和婷婷好棒,镜头里面对小朋友和在日常与小朋友、爸爸妈妈老师相处一样。导演叔叔也觉得,无论在哪里,两位小可爱都始终如一,才是最好的。”
亦文和婷婷或者不太明白,不过他们的家长都笑着点了点头。就像没有一个儿童故事是单纯写给儿童一样,谭岳的话也并不只是对孩子们说的。
“我大儿子认你做干爸,咋样。”
“不咋样。”谭岳毫无转圜一口回绝,他干嘛要把自己的工作和生活都跟这个神农架里毛没脱全,罗布泊里没被晒成僵尸干的死人扯在一起。
“你也不问问他干爹是谁。”
谭岳一板砖糊在慕德礼脸上,刚好手机震了一下。他掏兜里点开屏幕,那野人被拍平成锅底的面部恰到好处地配了个音:“嘟,老婆,我好想你。”
“滚蛋。”谭岳看了短信怒气翻倍:“催缴电话费。”
谭岳额头掠过不易察觉的阴郁,他删了这条短信,又看见一个未接来电提示。程鹭白。可能是电话接入的时间太短,他没有注意到。慕德礼问他有什么不对吗。谭岳说不清楚,莫名有种感觉,就像天上鱼鳞片的云和初夏的晚霞一样叫人摸不准。
谭岳脑海里闪过他的影子萦绕不去,他皱眉:“我好想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儿。”
谭岳直接把电话给凌青原拨过去,接通状态无人接听,嘟嘟嘟的声音如无尽头反复的回旋梯,让人不寒而栗。也许是在拍摄还是静音没有听见。慕德礼担忧地望了谭岳一眼,见他又迅速播了一个电话。
谭岳第二个电话是回给程鹭白。依旧无人接听。
那丫头是个拇指族,尤其最近在停课都窝在寝室里。谭岳不知道为什么,两通电话就让他得到这般答案:“程家兄妹好像……”
“我得去找他们。老慕,如果有意外,剩下的事儿……”
慕德礼点点头:“你银行卡账户密码我都知道,他家门钥匙我也有。你们走了剩下的都归我。”
“放屁。”谭岳笑骂了他一句,忽然觉得轻松了些。收拾了东西抄起步子就往外冲。
太阳落下,六月初的晚风竟然冷得让人发抖。慕德礼打了个哆嗦双手环抱:“这该死的季节,真他么不合时宜,一年又复一年。”
第86章 八十六章
凌青原拍摄收工,换了服装道具手伸包里掏手机,诡异地发现没电了。怎么可能,他每天都充好电,拍摄的功夫根本没有空闲刷手机。
“你刚才一直有电话来,从来没停,估计耗完了。走,我送你。”黄锡帮程鹤白收了东西,示意让他跟自己离开。
是谭岳打来的电话吗,他有急事儿所以不停找他。要不然还能有谁。凌青原沉淀着某种不安,如水纹般扩散,他问黄锡有没有备用电池。黄锡闷头开车,没做声。夜幕下轿车如游艇穿梭在高架桥上,飞驰过环线,冲着不知名的目的地绝尘而去。
夜色如水,霓虹光影如从水中看向岸上的粼粼波光。车速快如飞驰,如失重,如无休止的下坠。这速度,好像要夺去一个人的呼吸,叫人应接不暇。
恐慌在喘息间蔓延,凌青原不止一次忆起窒息的感觉,他努力镇定地询问黄锡这是要去哪里。后者只说,到了便知道。
车驰骋过街道,愈加靠近一栋黑色的建筑物,薄暮暝暝,这栋大房子昏暗得像是一个不会发光的黑体。惊鸿一瞥间,凌青原来不及看清它的全貌,车迅速拐入地下车库,停稳到站。
黄锡几乎是把程鹤白从车里拽下来,拖他走入电梯间。
电梯的上升速度并不快,凌青原却耳鸣了,看着旁边黄锡万年不动如山的表情,就知道无法从他身上获得任何消息。一直提着他游荡在这个世界上的蜘蛛丝,正躺在剪刀的两片铁齿间,凌青原浑身寒凉,开始猜测最坏的后果。
一声蜂鸣,凌青原被推入了楼层。脚下是柔软的地毯,空气中弥漫冲鼻的人造香味儿。光线暗淡而橙晕。凌青原的本能问了一句什么地方,大脑迅速给出答案。
电梯门碰地合上。重重的声响惊得凌青原回头,呼吸间他又听见一个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鹤白,这么长时间我一直误解你了。”
凌青原看见邵维明的身影从如断点般晦明变化的橙色光圈中闪现,拖着长长的影子。身上穿的还是那套亚麻色的手工衬衫,和匝得很紧致的直筒长裤。
凌青原没有说话,神情也没有变化。有一个脉冲信号撞击大脑,一声声示警,告诉他他落入丛林,四面危机。两个男人在沉默中错落地站了一会儿,凌青原看见邵维明对于男人而言过于修长的眉梢挑了起来。
邵维明似乎不忍心看见程鹤白还站在过道里,伸手轻轻拍了拍墙壁,最临近的屋门打开,蹦出来三个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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