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旁若无人地说笑，顶着李重甲往外走。两个便衣仍拿枪指着区舒云和阿四，有些不知所措。

    阿四命令道：“你们二位把枪放下，咱们一起去见孙先生。”

    两个便衣请示地看李重甲，李重甲冷着脸， “往外走。”

    仓库外还站着五个人，手枪转圈儿指着，几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的出了仓库，李重甲的汽车停在街道边。李重甲突然站住了，“阿四，舒云，你们两个走，文件留下，咱们两清。”

    阿四嘲笑他，“你想得美。”

    “重光，奶奶临死让你帮我，对不对？”李重甲慢慢地道。

    区舒云猛地扭头，“别上他当！”

    李重甲看出阿四的一点犹豫，转对两名手下，“你们把枪扔了。”

    两个便衣依言行事。

    “我把车钥匙给你们。”李重甲去摸裤兜。

    “别乱动！”区舒云拿枪的手去阻止李重甲，李重甲忽然反拧区舒云的手腕，枪指区舒云！

    形势逆转——区舒云成了李重甲的人质！

    阿四只能用枪更紧地顶住李重甲。

    李重甲冷哼道：“阿四，放下枪。”

    区舒云叫道：“阿四打死他！”

    阿四和区舒云对视，二人的眼睛在交流……阿四看懂了区舒云的意思，摇头。

    李重甲提高声音，“阿四，把枪放下！”

    那两名便衣已捡起枪，向阿四扑来……区舒云忽然把密档使劲一扔，高喊，“阿四快跑！”

    密档散开，里头的密电如天女散花般飞散开来，阿四往旁边一跃，李重甲掉转枪口向他，枪声响了！

    枪打在障碍物上，阿四已窜入黑暗。李重甲追着，向他连续开枪，形势紧急，枪声连发，区舒云突然舍身挡在李重甲前面，“阿四……快跑！”

    枪声响了！区舒云僵住！慢慢倒下，阿四跑着，他的余光看到区舒云倒下，却不能回头，也不敢回头，目眦尽裂！

    李重甲狂笑，“跑吧，让你跑！你永远是个逃犯，永远没有人相信你！”

    阿四窜入黑暗，不见踪影……

    手下跑去捡散开的密电，忽然叫起来，“大人，这不是密电！”他站起身来到李重甲面前，递给他，李重甲看着，愣住了。

    那是一张白纸！信封里的每张密电都是白纸！

    “快走！”李重甲扔掉纸，怒道，一行人冲回酒店，李重甲冲进自己房间，房间里倒着一个手下，书桌最下面一个抽屉大开着，密电不在。

    他跑进区舒云的房间，这里也倒着一个手下，区巡抚也失踪了……

    真正的那沓密电，方红正在浏览，她旁边坐着区巡抚，阿四气喘吁吁地进门，脸上混着油汗和泪水，一塌糊涂。

    方红站了起来，区巡抚看着阿四的背后，是两个持枪守卫，他的嘴唇哆嗦起来，“舒云呢？”

    阿四失魂落魄，说不出话来。

    区巡抚大声问，“舒云呢！”

    阿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颗泪珠滴下来。

    李重甲的密函很快交到了胡汉民的手里，胡汉民焦虑地来回走动，突然站住了，“不能抓他。”

    阿四、方红、区巡抚，以及两个同盟会骨干都愣住了。

    方红问，“为什么？”

    胡汉民语气沉重，“兵权在他手里，未必抓得成。就算我们设计抓了他，孙先生的安保方案是他制订的，四十名卫士都是他挑的，万一其中还有他的人，明天孤注一掷，要对孙先生不利怎么办？”

    大家面面相觑，苦思良策。

    与此同时，李重甲也正在跟两三个亲信军官开会。

    亲信甲，“跟他们拼了，未见得就输！杀了孙贼，我们去北方！”

    亲信乙，“对，现在就跟他们拼了！”

    只有祥子没说话，只是担忧地看着李重甲。

    李重甲抬手制止，“你们都不用慌，我一个人去见胡汉民。”

    众亲信大吃一惊，李重甲接着又道，“没什么可怕的，阿四是个逃犯，区肇新是个疯子，没有人会相信他们。”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几名亲信都紧盯电话。

    李重甲接起电话，若无其事地，“喂？……是我，展堂兄啊。”

    这边，胡汉民在打电话，语气一如常，“你那边都好吧？ ……好，明天计划不变。”

    李重甲挂了电话，手摁在电话机上，看着几名亲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在无尽的折磨等待中，阿四等人迎来了次日的清晨，在孙中山的临时寓所的会客厅里，此时正举行欢送仪式，香港各届代表和中外记者簇拥着孙中山。

    孙中山发言，“此番离港北上，文非为追名逐利，只为尽一党人报效国家之职责……”

    寓所的某间房间里，阿四静坐中，他不在会场，却仿佛能听见孙先生的声音。

    那声音辽阔深远，“文愿尽扫**之流毒，确定共和，以达革命之宗旨，完国民之志愿。文披肝沥胆， 勉从国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