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红把一套中山装交给阿四，他拿起来，严肃而认真地穿上。

    镜子里，阿四正在为自己贴上小胡子……他戴上了圆盔帽，竟有几分中山先生的神韵。

    阿四缓缓地开口，“像吗？”

    方红浑身的血都凝住了，刹那间时光倒流。李重光转过身来，望向站在他身后的方红。

    “像吗？”李重光轻声地问。

    方红含泪紧紧抱住了阿四，“重光！”

    这一刻，孙中山、李重光、阿四三位一体。

    这是对替身阿四的最终“加冕”。

    这一刻，阿四想起了李重光、李玉堂、老太太、秦少白、还有区舒云……往事如烟，往事并不如烟……

    李重甲来见胡汉民，胡汉民对他的态度仍如往常，低声道：“重甲，我刚刚收到确切情报，你手下有袁世凯的内鬼，但不知是谁，我们必须临时改变安保计划。”

    李重甲大惊，“这……怎么改变？”

    胡汉民无奈，“只能用替身，替身已经找好了。”

    李重甲紧张地沉思，“我明白了，我来配合。”

    临时寓所外，脚步匆匆。“中山先生”在方红等几名随同的簇拥下，走下台阶，匆匆上了汽车。

    李重甲与胡汉民看着，二人对视一眼，接着上了后面一辆汽车。

    代表们欢送，招手……

    汽车行驶在街道上。车窗外不时掠过欢送条幅，前车里， “中山先生”安稳地坐着，旁边坐着方红，她紧张地看着四周。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镜里扫着后座——他是李重甲的亲信甲。

    后车内，胡汉民也十分紧张，他身边，李重甲却十分平静。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从后镜里寻找李重甲的目光。——他是李重甲的亲信乙。

    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味，风声鹤唳，胡汉民与方红的神经都绷紧了……

    天星码头，士兵敬礼，两辆汽车驶入码头，轮船在望。

    “中山先生”在几名陪同的簇拥下步入港口，两边民**官兵列队。

    后面，胡汉民和李重甲紧望着“中山先生”等人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胡汉民揽住李重甲的肩膀。

    胡汉民低声地道，“安全了！孙先生还在公馆，我们立刻回去接他。”

    李重甲点头，“好！”

    汽车回来之时，公馆外的岗哨已经撤了。

    胡汉民、李重甲和两名警卫进来。

    胡汉民道：“你在这儿稍等。”他转身上楼。只剩下李重甲和他的手下亲信甲，二人对视。

    李重甲阴沉地点点头。片刻，从上面传来胡汉民的声音，“先生放心吧，重甲在下面等着。”

    从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孙中山终于从楼梯上下来了。

    亲信甲看一眼李重甲，掏出手枪拉栓。

    李重甲也忽然掏枪，一枪打死自己的亲信甲，大喊，“有刺客！”同时将枪口对准了孙中山！

    白盔帽微微掀起，“孙中山”竟是阿四！

    李重甲愣住了。同时，胡汉民、方红、阿四等人都已拔枪对准李重甲。

    阿四微笑，“李重甲，孙先生已经上船了。”

    ——原来，刚才走的“替身”并非阿四，而是真正的孙中山，这一次才是“替身”阿四！这是阿四和方红、胡汉民为引诱狡猾的李重甲露出真相，精心设计的双重掉包计！

    枪响了！

    李重甲中弹，倒地……

    1912年1月1日，孙中山在南京正式宣布中华民国成立，并宣誓就任临时大总统。

    广州黄花岗满山遍野，黄花灿烂。 一座一座，高高低低，数不清的墓碑。阿四、阿纯、李念慈、曹氏、曹三德等人在一座墓前祭扫。

    阿纯怀里抱着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阿四展开一张报纸，郑重地朗读，

    “中华民国缔造之始，而文以不德，膺临时大总统之任，夙夜戒惧，虑无以副国民之望。夫中国**政治之毒，至二百年来而滋甚，一旦以国民之力踣而去之，起事不过数旬，光复已十余行省，自有历史以来，成功未有如是之速也。国民以为于内无统一之机关，于外无对待之主体，建设之事更不容缓，于是以组织临时政府之责相属。自推功让能之观念以言，文所不敢任也；自服务尽责之观念以言，则文所不敢辞也。是用黾勉从国民之后，能尽扫**之流毒，确定共和以达革命之宗旨……”（——《中华民国大总统孙文宣言书》）

    报纸上，孙中山就职典礼的图片清晰而隆重。

    阿四郑重读着，众人都认真听着，婴儿突然哭了，阿纯和曹氏等人手忙脚乱地逗弄着。区巡抚对婴儿做鬼脸，婴儿反倒笑了……

    阿四悠远的目光，越过墓碑，望向灿烂的黄花……

    那首清纯的儿歌响起，

    “月光光，照地堂，

    虾仔你乖乖训落床，

    听朝阿妈要赶插秧，

    阿爷睇牛佢上山岗，

    虾仔你快高长大咯，

    帮手阿爷去睇牛羊……”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