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的桂花酿啊！赵小儿，你给老夫省下一口！”

    雪夜里，远远送来药老悲愤欲绝的怒吼，隐隐绕梁，久久不绝。

    “……”

    如初哑口无言，有些无语地望着眼前翻着书卷的青年，白色的书卷，玉石般的手指，比什么样的风景都好看。此时他已回复了往常的平静清贵，疏冷中带着淡漠。

    丝毫看不出，刚才轻笑着，散漫的，游刃有余着，逗弄着药老的人，就是这个清俊无双，仿若天人般的青年。

    墨筝神色平静，不见波澜：“继续。”

    “……”

    如初觉得，自己应该在这个时候，适当地发声一下。

    虽然，她扪心自问，推拿之时绝对抱着的是医者父母心，堪比农夫山泉的纯洁的念头，天地可鉴。但经过药老方才那么一搅合，她再给对方推拿，难免不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爷……”如初尴尬地咳了两声，也不知道自己这张敷着易容散的脸，有没有任何怪异的表情。

    他只抬了抬眸，示意她讲。

    “属下虽无龙阳之好，断袖之癖，但对推拿之术，实在算不得精通，若是耽误了爷的治疗，属下难辞其咎，还请爷另择高明。”

    墨筝扬眉，抬眸看她，眸光墨沉深邃，在这样的视线下，如初竟有种被看穿的无所遁形之感。

    他就这么静静瞧着她，带着点儿审视的意味，无形中，却有一种压的人喘不过气来的张力。如初垂下眼睫，避开他的视线，心道：莫非他是怀疑自己了？也难怪，方才药老那么一通乱搅，她应对不暇，的确露出了好几个不大不小马脚。

    屋内的水漏一滴滴流逝，灯芯子忽明忽暗了好几回，如初几乎以为，他要在自己脸上看出一朵花来，抑或者自己脸上的易容散穿帮，给他瞧出了自己乃是他的“老朋友”。

    “呵。”墨筝一声轻嗤，漫声道，“退下吧。”

    他若是怀疑自己，怎么还会让自己全身而退？莫非是还有什么别的用意？

    抑或者只是自己太过多虑了？

    瞥了眼墨筝，但对方神色平静，她着实无法看出任何情绪的蛛丝马迹。也就豁然开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云如初还怕会怕了不成？打不过，但她自问保命不成问题。

    退出房间，如初警惕地外放神识，确定无人跟踪后，这才确定，自己当真是多虑了。若是墨筝真怀疑自己，定然会派人跟踪才是，不会放她这么大摇大摆地在府中乱窜。

    如初去了厨房，打算顺些糕点水果什么的，给自己和云清瑶充饥。一进厨房，却是傻眼了，冰冷的灶上什么吃食也没有，食材倒是丰厚，但都是生的。不肯能让她和云清瑶茹毛饮血吧？

    这墨筝不是摄政王么，怎么当的这么寒碜？厨房里连点像样的都没有？找了大半日，才找到一个几乎冻成冰渣的窝窝头？

    如初却是不知，墨筝的膳食极为讲究精致，哪怕只是一道看似简单的小菜，那些个为了讨好他的御厨，也能花上整日的功夫，做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样来。只是他素来不喜铺张浪费，因此这些费尽心思的御厨们，是挖空了心思打听爷今日的胃口几何，每次做出来的膳食都能刚好吃完。

    于是，不明真相的如初，腹诽了几句后，遁入空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时间紧迫，如初也没工夫做什么精致的吃食。紫薯蒸熟，捣烂成泥，和着面粉、灵泉揉成面团儿。好在空间里有催熟的作用，醒面发酵的时间并不长，最后往锅上一蒸，香喷喷的，又大又胖，松软绵甜的一笼紫薯馒头就蒸好了。

    如初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幸好自己贪吃，在空间里准备了一套厨具，不然这回还真得饿到天明。

    热乎乎的紫薯馒头，像几个肥嘟嘟的紫色小胖子，可爱的紧。如初用干净的棉布包了，放入怀中，出了空间后，见厨房里放着一些冬季水果，也顺手牵了几个。

    在找云清瑶的途中，如初突然认识到一个相当严峻的问题：云清瑶在刷马桶，自己竟然抱着一堆吃的去茅房找她……顿时觉得身边吹过一阵寒风，那画面实在太美。

    这么长时间了，云清瑶估计马桶也刷的差不多了，她不是蠢的，孤身一人，不会在府里乱窜，肯定就在茅厕附近等着她呢。想到两人碰头的地点竟然是在茅房，如初顿时觉得头好疼。

    “四妹……”

    听到身后少女的试探的声音，如初扭头一看，但见穿着一身黑色小厮衣服的云清瑶，站在雪天里，面色尴尬地看着如初。云清瑶本就白皙，这一身黑色更是衬托的肤白如雪，宛如凝脂。

    见来人的确是如初，云清瑶一颗心终于落到肚子里：“太好了，我见你被总管带走，迟迟不回，还以为你……没事就好。”

    如初见她脸上的关切之情，不似作伪，等她走进之时，原本已经做好屏住呼吸的准备，意外地却好像并没有闻到“夜香”的气味。

    云清瑶知道如初在想什么，脸上尴尬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文静闲雅，这让如初不由生了几分佩服——竟然连刷马桶，都能保持这种大小姐的风度……

    “当时我跟随一名小厮去……不过我运气很好，那小厮粗心大意的很，我趁着小厮不注意的空挡，偷偷溜走，躲了起来。我猜你若是平安，定然会到茅房附近来寻我，便一直躲在这条路上……”

    如初神情有些微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少女，真能这么简单的甩开一个孔武有力的家丁？可她望着自己的眸子里尽是诚恳真挚，姣好的容颜，在廊下灯火的映衬下，明亮而坦然，没有半点欲盖弥彰的心虚。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她只是运气比较好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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