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裴向南向往的这样那样的夜晚，并没有到来。

    女人受了凉，他一直给她揉肚子，把她微凉的双脚轻轻夹住，整个人都受到了他温暖的照顾，一夜过去，又早早起来给她做惨不忍睹的早餐，平常他都一个人住，早饭总在外面解决，偶尔能做点凑合能吃的，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卖相。

    季青柠很无语，她生理期情绪不稳定，随着年纪的增长，越发的敏感。他熬了粥，不知道怎么弄的，下面全糊了。还信誓旦旦地说给她做菜粥，她看还是雇一个阿姨来做吧，不然心血来潮哪一天又来做饭，这日子真的是没发过了。

    她脸色不好，偏偏公司还一堆事情。

    裴向南开车送她去公司，风雨无阻。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虽然时间冲淡了那些误会，不管她相信也好，还是不相信也罢，两个人又恢复了正常的夫妻生活。

    青柠从未表示过，对于他过去的好奇。

    她更多的就是忙碌，男人也忙，有的时候，两个人回到家里都碰不到面，年底到了公司小结，多少时间都恨不能一直工作工作，从二零一一年的第一场雪，到大雪将整个城市埋没，仅仅只是四十多天的时间。

    她依旧带搭不理地和他生活在一起。不问从前，不问以后。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好像都遵守着协议生活，包括夫妻义务。即使这样，裴向南也知足了，他差点以为还坏事了，小五来别墅找他以后，他就一直悬着心。

    没想到那么快，她就原谅了他。

    当然，与其说原谅，还不如说不在意更贴切点。

    这种结果，真是叫他既庆幸，又失望。

    好在，他一直相信，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生活就算阿猫阿狗也会有感情的，更何况是人，他一有时间就去接她，两个人也不避讳，出入成双，当着外人的面上，举止言谈间都觉十分亲密，慢慢地流言就传了出来。

    这恐怕是裴向南始料未及的，他光明正大的谈恋爱，光明正大的和老婆在一起，自然是没有想过，会有人诋毁青柠，传闻都说她出轨在先，然后才导致了婚姻失败，走投无路又勾搭上了裴氏的裴少，靠着他进了公司。

    说这话的人不在少数。

    季青柠早有耳闻，却从未理会。

    风平浪静以后，可能都是波浪，她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不过她也没有想到，八卦之心会传播得那么快，让她在公司就能亲耳听见这帮小职员们，讲她的故事，还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的。彼时她在楼下找人事部下达招聘会的新指令，突然有点急，就进了员工洗手间。

    说来也巧，这边刚要推门出来，就听见外面的门咣当一声，随着水龙头哗哗地流水声，一个略尖的女声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洗手台上面，吧嗒一声，情绪愤怒：“你说她季青柠算个什么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摊到这个组！看见没公司马上招收新人了，我们这些老员工哪有出头之日啊！李姐已经开走了，一边裁员一边招聘，都是她搞的鬼！”

    另外一人也哼哼着：“谁不知道她怎么进的公司啊，要不是离婚钓上了裴少，说不定现在处境还不如咱们呢！”

    先开口的女人嘿嘿地笑：“你怎么就知道是离婚以后吊上的呢，说不定啊，就是早勾搭上了，现在趁着董事长不在到处换新人，巩固自己的地位呢！”

    季青柠推开门，坦然走了出来。

    可能是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里面还有人在，尤其是当看见这个女人还是口中议论的那个人，俩人都呆住了。

    女人直淡淡瞥了她们一眼，走到水池边上洗手。

    其中一个声音略低的怯怯地叫了她一声：“那个，季总……”

    她仔细洗了手，双唇微动：“有的时候，能钓上好男人，也是一种实力，有这么八卦的时间，不如再回去看看你们的报表，用实力说话，才不怕被新人挤走。”

    那两个人脸色顿红，不过她没时间也没仔细看她们的样貌，因为怕自己一怒之下真的将两人在评估之前就踢出裴氏。从楼下回到自己办公室，这才发现自己私人号码的那个手机在桌上放着，里面有很多未接来电。

    竟然有陈颜的几通，还有两通是裴向南的。

    他一天到晚经常没事闲的给她打电话，完全可以无视，至于陈颜嘛，其实两个人已经没有任何交集了，不管陈颜是和郑宇有什么样的结果，都和她无关了。

    把手机放置一边，她刚打开文件夹，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然后接听，陈颜的声音弱弱地还带着哭音：“青柠姐，对不起……”

    季青柠开车到达自己原来的别墅门口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眼看就黑天了，陈颜在她家门口已经跪了半天，看那已经彻底变形了的身形，估摸着可有几个月了。

    青柠下车，陈颜两条腿都跪麻了，边哭边坐了地上去。

    她走了过去，十分无语：“你在我家门口跪着有什么用，你的事情和我现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和郑宇的事情也和我无关。”

    陈颜爬过来，抱住了她的大腿：“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和郑宇的事情，真的是我痴心妄想，是我勾引他是我是我……”

    女人披散着长发，脸边直顺的头发被泪水沾染得黏在了一起，哭得双眼红肿，她还拍着胸脯直说她错，是她勾引郑宇了，都是她的错。

    在电话里，她就一直在哭。

    季青柠并没有心情欣赏这种胜利，她只是略感心烦。

    郑宇这件事办得干净利落，先是言语间安抚了陈颜，然后给她们人送到了公寓楼去，租的房子，里面什么都没有，这些日子，这傻姑娘刷卡刷卡，一直忙着布置新家，一顿买买买，竟然欠下了好几十万的额度，银行催还款的信息到了，也联系不上他了。

    陈颜好容易找到他，他才把所有的事情挑明了。

    几十万对于她来说，就像天塌了一样，现在不仅仅是需要还钱，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也不是他的，还有康提挨打那个案子，都通通落了头上来，这也没算完，在她的老家，乡亲们都知道她有了孩子，有了男人，结果飞上豪门的蒙破碎了，她却醒不过来了。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郑宇说，只要她到季青柠面前赔礼认错，得到她的宽恕，或许他能帮她一点。

    她绝望当中，又生出希望来，这就在找不到青柠的时候，跪了她家门口，然后一直跪一直跪，一直给她打电话。

    她认错，什么都是她的错。求青柠帮帮她，现在孩子月份大了，也不能做掉，她说如果不帮她她真的只能跳河去了。天一冷了，黑夜来得比较快，眼看着夜幕降临了，越来越凉，季青柠开始后悔出来见她了。

    她并没有因为陈颜有多惨，而感觉到自己多高兴。

    胜利的姿态不应该是这样的，更何况虽然厌恶这个女人，但是离婚以后，真的是不想继续纠结她和郑宇的事情了。

    说实话季青柠真的并不同情她，她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什么因种什么果，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不过郑宇的做法也真的太过偏激，这两天他日日发长长的邮件给她，讲诉他能记起来所有的，关于她们的美好回忆，她一直没有回应，昨天晚上看邮件的时候，就瞄了一眼，裴向南酸溜溜地趁她去倒水的功夫全给删了。

    他提醒她的身份，让她断绝了郑宇这个祸根。

    他说他可以不在意隐婚不公开，但是她必须和前夫断绝来往。

    当着陈颜的面子，青柠给郑宇打了电话，约他见面。

    当然，他显得特别高兴，声音当中能听得出来是有多雀跃，甚至还一连口叫了她几声老婆，满满的都是思念。

    两个人约在一家酒店见面。

    晚上六点四十，二人先后到了，季青柠最喜欢窗边的位置，她并没有心情用餐，郑宇却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以及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气氛十分的浪漫。

    他拿着离婚时候她扔下的戒指，来向她道歉。

    女人推拒了以后，戒指盒就放在了桌边，郑宇气色还不错，自从离婚以来，难得开怀：“陈颜去找你了？你不用管她，这件事我来处理，她以为我的钱是那么好花……”

    话未说完，她摆手示意他听她说话：“你先听我说郑宇，也许这也是我来的一个目的之一，我想澄清一点，不管你和陈颜有什么样的结果，我和你都不可能再回去了，我不会拿离婚来开玩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没办法再和你生活下去就是没有办法了，这件事情不会改变。”

    他抿唇：“青柠，我想你应该明白，就算我有错在先，但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都不能补救一下吗？现在你也有了别人，就从未想过，谁也不如我，你以为裴向南就真的爱你吗？那不可能！”

    她坐直身体，淡淡瞥着他：“他不好是他的事情，你再好也是你的事情。”

    男人更怒，长长呼出一口气，才勉强压下怒火：“等等青柠，我并不想和你吵架，现在你也有别人，就算扯平如何？你在哪里工作无所谓，我不在乎那些。”

    女人笑，抱臂以对：“郑宇你从来就是这样，太独断，你不在乎的那些，我却在乎，我没办法再和你一起睡，还记得那个晚上吗，差点失脚踹废你，真的不能再忍。现在你把一切的过错都推到陈颜身上，让她一个人承担，这样更叫我瞧你不起，她的确有错，但是你一点责任没有吗？过去的事情真的我都已经放下，也希望咱们真正做到好聚好散。”

    他还待再开口，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红本本在他面前翻开了来：“因为我已经准备好想经营下一段感情，来跟你说声再见。”

    结婚证两个人的照片上，裴向南笑得很欠揍。

    郑宇再次拿起的戒指一下就掉了下去……

    然而此时在外面的一辆车上，几个才从体育馆回来的男人正在路上。

    开车的是代驾，容和的保姆车上坐着五六个男人，他拿毛巾还仔细擦着指尖，高阳在前面直拿裴向南打趣：“看看我说什么来着，现在我们裴少日日掉在温柔乡里，体力大不如从前了！”

    他们刚去打了一场比赛，大汗淋漓的，体育馆停水了不能冲洗，这会儿想去洗个澡又半天没有吃饭都饿了，商量一下，这就来了宝丽来，这酒店在楼上洗一洗，刚好下来用餐。容和有洁癖，向来不在外面洗澡，这就叫人给他们送了酒店门口来。

    裴向南之前联系过青柠，她并没有接电话。

    这帮损友们想见也没能见到，还笑他没有力度，他笑笑浑不在意，只说她太忙，整个公司都归她管能不忙吗？几人下车，听高阳说起的这个女人，其中有听说过的，撞了裴向南的肩头：“这女人我听说过，可不简单，你是怎么被她搭上的？”

    高阳一听就哈哈大笑起来：“说什么呢，是我们裴少费尽心思挖来的墙角呢！”

    旁人也笑：“不会吧向南，听说她是你妈力保进的董事会，你不是认真的吧？”

    夜很凉，裴向南还穿着打球的球衣，一身的汗下车才觉得冷，他披上外套，伸手轻抚过自己的头发：“喂喂喂我警告你们别乱说话，青柠现在是我老婆，知道我费多大劲才骗到手的吗，别说公司了，她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她，这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孩子他娘！”

    大家都笑了起来，还有人叫他打电话给青柠，问她在哪里，让她过来见一见。

    高阳也直推他：“对啊，给嫂子叫过来，那高冷的劲让他们心服口服。”

    裴向南当然是想的，边走边拨打了电话，很快那边就接了，他笑：“亲爱的，在哪里呢？”

    青柠应了他一声：“怎么了？”

    他扬眉：“我和朋友们在外面，你过来吧！”

    她声音很低，似乎很疲惫：“你们玩你们的，我在公司有事要忙。”

    就知道是这样，男人挂断电话，走进了宝丽来。

    高阳还在他前面取笑他，裴向南突然想起要问问她什么时候回去，这就又拨打了重拨，几个人走到电梯门口，紧接着一段熟悉的手机铃声毫无预警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或许是因为和季青柠的一样，他下意识就转头瞥了眼。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几个朋友都进了电梯，裴向南的手机里传出青柠略显不耐的声音来：“又怎么了？喂？喂？”

    然而，他只是看着她。

    她和郑宇的桌边还放着红艳艳的玫瑰花，桌上摆着戒指，两个人的烛光晚餐吗？

    电梯门都要合上了，有人喊了声向南，青柠抬眸，这就是对上了他的眼。

    里面的朋友按住电梯，男人挂断电话，转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