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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无预兆的地动带给行宫中众人前所未有的恐慌。
人们争先恐后地从房屋中跑到空地上,大多数惊慌失措,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厄运等待着自己。
幸而地动只维持了不到半盏茶功夫便止歇了。
六局二十四司的女官们,还有十二监的内侍们,也都以最快的速度组织起来,依照命令分派前往各处安抚行宫各处受惊或是受伤的人们。
渺云居院子当中临时搭起了长棚,上至韩震与巧茗,下至粗使的太监宫女,都置身其中。
适才韩震从寝间来到屋外时勉强走动了几步,一番折腾下来,肋上的伤口有些崩裂,血水渗出层层纱布,染红了胸前的衣裳。
本就有三名御医在渺云居里随侍着,立刻便被陈福拎了过来重新给韩震包扎止血。
初秋的天气本就有些微凉,大雨又一直未停,临近傍晚时分,只着单衣已是有些冷意,长棚除了头顶一处之外,四下再无遮蔽,带着水汽与凉意的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竟也令人不时发抖。
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抬过来皇帝的步辇,让受伤的韩震可以坐在上面稍事休息,齐达章又将功补过的冒险从屋里取了大氅来,为韩震披起。
韩震待巧茗悉心地为他结好了大氅的系带,便将她拽到自己身旁坐下,长臂一挥,黑丝绒的大氅也将巧茗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进来。
至于宫女太监们,就没有如此舒适了。
站在长棚靠里侧的还好,站在外侧的那些,如果遇到忽然风起,雨水便会斜斜地打在身上。
可是刚地动过一次,尚不知会否有更大一波更具摧毁性的地动到来,又不知会否有余震,总之此时进入室内极为危险,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自己抱住了自己双臂,又或者是和旁人相拥着,试图取暖。
之前陈福本是打算将渺云居上下的人都聚在一处后同时让他们写字,再检验笔迹,以防有人不知缘由说了出去,走漏风声,打草惊蛇。
但御前加上巧茗身边伺候的人,加到一块儿得有近百个,哪是那么容易同时聚在一处,又不好大张旗鼓,让人生了戒心,是以拖着直到韩震受伤回来也没能开始。
眼下因地动的关系,却是成就了陈福的一番计划。
他与韩震互相咬了一阵耳朵,便命齐达章取了笔墨知砚来,扬声对着众人宣布道:“刚才接到金吾卫的消息,适才的地动引起山体塌方,阻断了下山的路,但是根据钦天监的推测,今晚还有至少三次更严重的地动。”
他说到此处,叹了一口气,像是回忆着什么似的,“想当年,我就是因为家乡地动后引起瘟疫,全家死光,为求生计,才进宫的,三十多年了,我至今还记得那个恐怖的时刻,地动山摇算什么,房屋倒塌算什么,我亲眼看着土地裂开三尺来宽的缝隙,看着我的弟弟妹妹掉了进去,我拉住了最小的妹妹,可还不等我把她拉上来,整条裂缝又合起,再叠高……我眼睁睁地看着她给夹成了……”
陈福似乎说不下去了,低着头抹了一把脸,停了好几息的功夫,才继续道:“所以,我们这些人,能不能看到明天早上升起的太阳,那可真是不一定。刚才陛下格外开恩,同意大家伙每个人写一封书信留给亲朋,想说些什么,有什么心愿,甚至有什么财物需要转交的,都可以写在上面,如果有谁不幸……反正这信是一定会想办法留下,送到指定的人手里去。”
他终于说完了,齐达章便领着几个小太监将宣纸和笔发了下去,砚台数量不够人手一个,就由他们亲手捧着,谁要沾墨便举手,他们自然会走过去。
宫人内侍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别说地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不知道,任凭陈福忽悠也不会识破,便是真正识字的也不大多。
阿茸这个跟着秀才爹爹读过几年书的,都算其中学问最好的了。
她才醒来不多久,太医说她撞了一下头,眼下看着没事,但究竟是否有恙,还得接着观察几天,这会儿琵琶和齐嬷嬷陪在巧茗旁边,翠玉和另外一个小丫头就一左一右地搀着仍旧有些晕眩的她。
阿茸提了笔,皱了皱眉头,有些郁闷,同样事死,若是勇救主子而死,怎么听着也比因为地动,被山石瓦砾砸死,或是被奇怪的裂缝夹死来的轰烈体面,可惜这种事由不得她选……
“爹爹,娘亲,我在宫里三年,攒了一百两银子,还有端妃娘娘近日赏赐的南珠头钗与翡翠镯子,都留给妹妹添嫁妆吧。”写完这句,偏头想了想,又添一句,“麻烦妹妹每年扫墓时烧些时新的话本子给我吧,挑些大团圆结局的,姐姐我到死也没嫁过人,就指望在下面看看人家圆满的故事了。”
写好后,将信纸对折,交到了齐达章举着的匣子里。
陈福走过来,捻起来看了一遍。
阿茸的字迹娟娟秀秀的,但也只是比会写字的水平高上一些,看得出小时候是练过的,可要模仿皇帝的字迹似乎还差得有些远。
而且她为救端妃娘娘,和大熊干仗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渺云居,谁也不会怀疑她是那个换了字条的家伙。
太医都说了,真是好运气,撞了头之后,除了有个大包,有些头晕之外,一点旁的症状没有,不过呢,也有那种当时没事,各上一天半天因为内伤突然毙命的可能……
哪有人拿自己的命豁出去破坏自己的计划的,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阿茸没有嫌疑,陈福对着她便也轻松,似笑非笑道:“哟,阿茸姑娘想嫁人啦?要是逃过今天这个劫数,回头就求娘娘给你做主,你是娘娘身边头一号的人物,只要一发话,多少王公大臣世家勋贵的公子都抢着娶你呢。”
阿茸红着脸道:“我可没那么大想头儿,我在家里定了亲的,可不好因为现下有那么点出息就退婚的。而且,要是我不死,我还舍不得离开娘娘呢。”
说完,一跺脚,扭头回去翠玉身旁,帮着那个只会写一二三四五的小丫头写信去了。
会写字的陆陆续续交了书信上来,陈福一一看过,一直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只不动声色继续等,到得那些不识字的请旁人代写的交上来,他就看得更仔细些,有时候假作两封信一起看,实际上是在对比代笔的人是否字迹与先前写的不一致,不过为了掩饰这些,他每次看了信都调侃人家两句,末了还自嘲一句:“可惜我家里人都死光了,连个相好也没有,都没得可写。”
待信收得差不多了,他便四下转悠了一圈,看看那些动作慢的到底在磨蹭些什么。
走到夏玉楼身前时,看他一手执笔一手拿纸,正远望出神,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写,便问道:“夏公公,你怎么不写呢?”
夏玉楼轻笑道:“我和陈公公您一样,无亲无故,没得可写。”
“不会吧,”陈福惊讶道,“我是个糟老头子了,夏公公您这儿正是青春年少,翩翩少年郎一个,难道连相好的宫女都没有?我可不信!”
夏玉楼扯了扯嘴角,道:“身残之人,何必连累旁人呢。”
陈福靠近些,小声道:“那您的那些金银财宝呢,总得指个适当的人托付一下吧,不然说不定白白便宜了仇家。”
“陈公公说笑了,哪里有什么仇家。”
“那恩人总有吧?至交?熟人?”陈福问来问起,夏玉楼只是摇头。
到最后陈福没辙了,悻悻地走了开去。
夏玉楼却远远地看了正在喂韩震喝药的巧茗一眼,继而蹙眉凝思半晌,终于还是提起了笔来。
陈福接过夏玉楼写好的信来,见他上面潦草地写了几句话,无非交代自己还有多少银钱,之后便是一句:全部交由尽心提拔自己的端妃娘娘。
陈福望着那字迹挑了挑眉毛,开口道:“听说夏公公进宫前是童生,怎地一手字像蜈蚣爬出来似的,这要是当年你接着考上去,阅卷的官爷们鼻子还不得气歪了。”
被挤兑了,夏玉楼也不着恼,只道:“陈公公有所不知,适才从房中出来时,步履不稳,不小心撞在了门框上,伤了右腕,所以字就写得不大好了。”
“这样啊,”陈福把信塞回匣子里,接着道,“既然夏公公对娘娘感恩戴德,如此知恩图报,为什么明知娘娘有孕在身,最忌心情不好,还要故意安排当年服侍敬妃娘娘的孔嬷嬷到娘娘面前胡言乱语,造成娘娘的困扰呢?”
夏玉楼听了这话,第一个反应是侧头往巧茗这边看过来,巧茗离得陈福并不远,听到他的问话,自然也是看向他们这边,此时与夏玉楼目光一接触,惊觉他眼中饱含的满是不可置信,竟与今日在山洞中韩震被匕首赐赏时看自己的目光十分相似。
可,她与夏玉楼不过是主仆关系,就算自己将孔嬷嬷的事情说出来,也算不得出卖他,何必要做出如此神情呢。
巧茗蹙眉回视他,韩震见状,握着她的手,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让陈福去查,你别管。”
夏玉楼见巧茗将头转回去,搭在韩震肩头,咬着牙根转过头来,“我不过是希望能帮敬妃娘娘讨回公道而已。”
陈福哼道:“你可真忠心,敬妃娘娘没了三年了,你也没说过一字半句,是觉得整个皇宫里就没人能给敬妃娘娘讨回公道么?”
他说着,突然一脚踹在夏玉楼身上,口中咒骂道:“还是你存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到底是想帮人,还是想害人!既是当过童生的,巧言令色鲜矣仁是什么意思你总明白吧!”
一壁说一壁连踹数脚,一脚比一脚狠戾,口中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夏玉楼虽然未曾正是受命成为鹿鸣宫总管太监,但月俸却是按着代总管的份例发的,因而此处人人都知道他的地位,眼下当众被这般折辱,便是一般的小太监小宫人,若非犯了难以弥补的大错,或是遇到太过暴躁的主子,都是不会遭遇的。
大家心中都是极同情夏玉楼的,毕竟陈福说来说去,都是些猜测而已,并没有什么实在的证据。
夏玉楼起初只是默默受着,后来身上脸上挨得打多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反抗起来,他年轻力壮,三两下便将陈福推了个跟头。
陈福坐在地上,看着夏玉楼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右臂,大笑起来:“夏公公,你不是伤了右腕,连几两重的毛笔都拿不好了吗,怎地推起我这个上百斤的老家伙倒是这般轻轻巧巧,毫不费力。”
夏玉楼心知上了陈福的当,面色不由大变,欲再分辨什么,却见原是守在长棚之外的侍卫也向他这边围了过来。
在此时,地面突然再次剧烈地晃动起来。
许是陈福之前吓唬大家伙儿的话起了作用,长棚里的宫人太监们全都格外惊恐,尖叫着有之,四处乱跑者有之,梁芾见情况不对,亲自带了人围守在巧茗和韩震身边,以防冲撞。
这次的地动比之前那次维持的时间长了许多,待到混乱过去,陈福才发现夏玉楼竟然不见了,他正急得跳脚,有个侍卫凑近来禀报:“公公放心,顾大人带着人去追捕那人了。”
*
通向山下的路并没有被堵死,天亮前便有快报送到行宫,原来受地动影响最严重的地方,是距汤泉山十余里之外的??村,该处房屋尽数倒塌,亦有不少人员伤亡,可谓损失十分惨重。
韩震当即便命人安排了赈灾的重重事宜。
行宫内宽阔的空地之处,也搭起了各色帐篷,众人再不用在长棚下挨冻,可以进到帐篷里,暖一暖身,歇一歇早站僵直了的腿脚。
皇帝的御帐里一应摆设自是最齐全周到的,巧茗被韩震逼着眯了一觉,醒来时正听见屏风外面,韩震在与梁兴商议赈灾的事情。
前些时日皇帝的御驾经过,沿途百姓皆是知道的,如今皇帝身在此处,遇到灾情,原应是亲自前去视察一番,鼓舞一下那些受了非人苦难的百姓。
可是偏偏不巧,韩震刚刚受了伤,御医特地叮咛过,他短时间内是绝对得静养,不宜到处走动的。
韩震便请梁兴下山去,代他主持赈灾的事情。
巧茗侧躺着,听着他二人对话,忽地心中一动,待到梁兴离开帐篷后,她招手叫来阿茸,给她整理了衣装,便绕出屏风,走到韩震身旁,问道:“陛下,可以让我跟着义父一起去么?”
韩震坐在扶手椅里,身前桌案上凌乱摆着许多公文,俱是各地灾情的汇报。
听闻巧茗的询问,立刻皱眉反对道:“胡闹,你是双身子的人,不要折腾,这些事太师可以做得很好。”
巧茗侧身坐在扶手上,揽着韩震的脖子,娇声道:“我只是想帮陛下一点忙。之前陛下总是帮我,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给陛下添麻烦,就让我尽一点心意好不好。”
韩震伸手在她肚子上拍了一下,“你好生在这里呆着,就是帮朕的大忙了。”
巧茗怕牵动了他伤口,不敢当真靠着他,只是虚虚搂住,“陛下,商御医都说我好得不得了,一点没受地动的影响。”
适才两次地动后,韩震都叫商洛甫来给她诊过脉,结果俱是母子均安,脉搏并无异象。
“我不走远,好不好?”巧茗又开始讨价还价了,“你们刚刚不是说,从山脚下开始,每隔十里设一个施粥的地点么,我就去山脚下那里帮帮忙。”
见韩震仍皱着眉头,又改口道:“其实我也不需要真的做些什么,就是代表陛下慰问一下受灾的百姓,宫里面出来的人,意义总是不一样的,对不对?”
其实这是个好事情,韩震很明白,可是她到底怀着身孕,总是叫人不放心,“那夏玉楼还没抓到呢,你这样出去当心被他趁机发难。顾烨带着五个羽林卫出去追,一夜了都没抓到,他看起来或许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本事呢。”
话音刚落,就见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说是羽林卫百户顾烨求见。
顾烨身上的罩甲给雨淋湿了,还没干透,铜钉上,袖子上,甚而是领巾上,到处都有红渍,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的血渍,看得叫人触目惊心。
“陛下,属下已将夏玉楼抓回,就关在最西面的营帐里,是否要请陈公公过去继续审问?”
巧茗听他说话时中气十足,脸庞也还红润,知他就算有些微伤口,也不会严重,便放下心来。
韩震则道:“不急,且关他几天。”
又问:“你受伤了么?”
顾烨答道:“并非属下受伤,这是同去的侍卫李金初的血,那夏玉楼看起来文质彬彬,想不到却是个武功高强的,人又诡诈,伤了我们两个人。”
韩震命陈福给每个追捕夏玉楼的侍卫都发了一个金锭,受伤的那两个人又再翻倍,之后嘱咐顾烨:“你们加强人手,好生看着,在审问他之前只准喝米汤,其他吃食,饮水,一概不准给。”
说这些话时,他身子离了椅背,微微前倾着。
既是个狡诈又武功高强的,那便好生饿上一饿,耗尽了他的心气儿之后,不怕问不出实话。
最不济,还有拱卫司的大刑在后面等着呢。
顾烨领了命令离开了。
韩震靠回椅背里,巧茗机灵地捧了一杯茶来喂他,韩震早先失血过多,本就容易渴,刚才又说了一番话,正是唇焦舌燥,便就着巧茗的手把茶喝了。
之后接过茶杯放在桌案上,拉着巧茗坐到自己腿上,他这会儿不方便抬起手臂来摸她的脸颊,只好低着头把玩她腰间垂下的宫绦,“我原本听你说了,也只是怀疑,但既然他武功很好,想来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入你房内换掉字条根本不成问题,甚至之前威胁的你人……”
巧茗惊讶地打断道:“陛下,你怀疑他是那个鬼面人?可是……可是……那件主腰上……他是个太监啊……”
“弄些相似的东西上去,等干了以后,也看不大出来区别。”韩震淡淡道,“而且,你忘了吗,他是直殿监的,之前那次梁芾交上来的名单里,在御花园洒扫的太监里就有他。”
巧茗还真是不记得那名单里都有些什么人了,不解问道:“那又说明什么呢?那信明明是乔大石捡到的,他拿了夹在其中的银两后,不是就把信丢掉了么?”
韩震解释道:“嗯,是啊,丢在他们装垃圾的筐子里,之后负责抬走的人有大把时间将信取回,也不会被旁人看到。之前拱卫司不是在宫外调查,看谁去取了那信件么,可是许久都不见有任何动静。所以我一直怀疑,或者本来就是宫里的人,根本不会到宫外拿信,再不然,至少也知道那天事情出了变化,不然又是怎么能够直接报复你呢?若是放在夏玉楼身上,倒是说得通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他查探罗刹殿是什么意思呢?陛下,那里曾经住过什么人么?我听那鬼面人的意思,从前我总是去的,若是根本没有人,他大费周章,难道只为了耍我么?”
韩震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累,闭目道:“等审问后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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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玉楼一关就是许多日,韩震一直没打算派人去审问他。
倒是巧茗如了愿,在大雨停了之后,又由三名御医会诊后,确定她身子健康无忧,腹中胎儿也稳妥至极,终于得到韩震允许,下山去施粥了。
巧茗嘴上虽然说着什么也不做,到了粥棚,却是变了卦,还是决定将亲手盛好的粥碗交到前来排队领取的灾民手中。
这是善举,巧芙和骆宝林也自愿同行。
小道的消息从来传得最快,不多时灾民便都知道今日来施粥的三人都是皇帝的嫔妃,其中两个更是梁太师家的女儿,还有一个甚至还怀着身孕。
“哪个是有孕的娘娘啊?怎么看不出来?”队伍中,几个妇人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恐怕是月份尚浅,没显怀吧。”
“月份浅应该多歇着,不然胎儿不稳呢,她还下山来赈灾,宫里的娘娘都这么慈悲心肠么?”
“可不是,要不能一下来了三个么。”
“我觉得是那个,”有个年轻些的妇人指了指巧茗,得意地向同伴显摆自己的发现,“她的裙子系的高,这样穿法,就算是五六个月时显了怀也看不大出来。”
另几个妇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其中一个四旬左右,穿着蓝色妆花缎对襟衫子与靛青马面裙的妇人见到巧茗容貌,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眯起眼睛来,似乎在认真辨认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