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站在一片落叶当中，身上的火红长裙让她非常不适应。

    “红叶。”远远地，微生觉看着她，一样是难以靠近的，两个人只能互相观望——无论是曾经，还是梦境。

    “百目呢？”唐宋手上是完整的剧情，却是梦境当中所见证的未来。

    乔木是百目的转生，传说中当百目鬼拥有了一百只眼瞳的时候，会拥有巨大的力量。而她将最后的力量用于，将自己转化成人类。

    “微生觉，不论我杀了多少人，我都是——真的爱你啊。”那是百目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她天生恶灵，却隐藏于人间，一面依靠人类的生命活下去，一面，却又眷恋人类的温柔。

    微生觉在虚弱之时，被自己的式神酒吞童子所反噬，神体分离，而酒吞童子利用微生觉的力量，打开了百鬼街，引起动荡。

    “你为什么问她？”微生觉坐了下来，本来空旷的黑暗里突然显现了一片绿地，青草蔓延，生机孕发。

    “她……”才是女主角吧。这样的话，唐宋就算说出来了，眼前的人又怎么听得懂，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

    “你是想说，她才是女主角？”微生觉却点了出来，看着唐宋惊讶的脸，他叹了一口气，“你是知道的，这里是一本书。我们，都是书里的人。”

    梦境应声而碎，微生觉向她靠近了一步：“阴阳师的能力，也就是操控那些‘虚无’的东西。这个世界，在我正式成为阴阳师的那一天，就看出了它的漏洞。有边界的，可预言的，即使逃避也一定会发生的，这个世界里充斥着这样的事情。”

    “所以你，就发现了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

    微生觉笑而不语，另外一个方向却传出了声音：“不止他，我们也是。”那是泾阳辞以及不知火。

    “不知火本应是我的式神。”泾阳辞笑着，“但，无论如何，他都似乎一定会成为微生觉的式神。”不知火点出了本体，靠近泾阳辞的眉心，却在约有一两厘米的地方就无法在靠近。

    “在你看见的梦境当中，不知火要杀死红叶，而那个时候，微生觉将他收服。”

    “你知道另外的故事吗？”泾阳辞走到了她的身后，非常亲昵地抱住了唐宋，“关于枫鬼，还有吴叶的。”

    枫鬼，是个女鬼。

    其实用鬼来称呼她并不合适，她更像是枫树的精灵。

    “在传说里面，枫鬼爱上了城主的女儿，但是事实上她爱上的是那个英雄。”

    她爱上了人类，却因此被鬼族的首领酒吞童子所设下咒令，一定会被她所爱的那个人类杀死。所以她死了，死在爱的人手中。

    “然而，酒吞童子依然不满意，他再度为枫鬼凝形，于是有了吴叶。”

    吴叶也死了，死在了爱的人手中。

    “你，是吴叶的女儿。我——是那个英雄。”泾阳辞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自嘲还是悲切，“在酒吞童子手中，我就像是一个玩具，被一次又一次的作弄。”

    “梦境当中，要杀死你的，不也是我吗？”

    “够了。”微生觉将泾阳辞拉开。

    “你，不记得我了吗？”微生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对着任何人，但是唐宋却能够感觉，他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不记得？记得什么？梦里的我都记得啊。

    “不是红叶的记忆，是——唐宋的记忆。”

    “微生哥哥，这个术法好难。”另外一个画面铺开，画中的小姑娘拉着微生觉的衣摆，却趁他回头的时候，飞速地画下了这个符咒，“微生觉！”以名字来施展的法术，正是收服式神的招数。

    “师妹，这个术法只对妖怪有用的。”凝聚出来的符咒，在少年的摆手之下消失。

    “才不要，我想要微生哥哥当我的式神啊。”小姑娘跳了起来，飞快地在少年脸上啄了一下，“那样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吧！”

    少年摸着自己被啄过的脸，转过了身去：“宋宋，女孩子是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欸——为什么？”

    “因为……”少年的脸更红了，他已经施展了障眼法来躲避女孩探究的目光。

    ——男女授受不亲？

    ——女孩子要端庄稳重？

    ——不符合礼仪规范？

    理由出现了很多条，乱糟糟的，他最终也只是说：“没有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这么做。记住，你以后，绝对不准对别人这样。”

    “哦。”小姑娘乖乖点头，又突然跳起来，在少年脸上咬了一口，“从下一秒生效!”

    ……

    “微生！微生！”小小的女孩急急忙忙冲了过来，浅色的裙摆上沾了些灰尘，双手握着什么，脸蛋红扑扑的挂着大大的笑容。

    少年下意识接住了冲到他怀里的小姑娘：“师妹，小心点。”她仰着脸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看！”

    女孩将手一扬，粉色的花瓣就飘飞了开来，可惜似乎是抓得太久也太紧的缘故，许多花瓣有些蔫蔫的，很快就落在了地上。

    “……”

    “……”一段沉默过后，小女孩把头往少年怀里一埋，“还是失败了。”少年听见她低声咕哝。

    “师妹。”他把她揪出来，双手捏了个诀，周围的花瓣顿时焕发了升级，他继续变换手势，就腾起了一阵小小的清风。花瓣被风卷起，在他们身边萦绕如雨。

    “很漂亮。”少年捏了捏小女孩的脸蛋。

    “师兄！”女孩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什么事？”他能够闻到女孩身上的香气，淡淡的，如同谷堆。

    “教我你刚才那一招吧！”

    “好……等等！”刚才自己是不是在期待什么啊，少年退后了两步，“师傅会教的。”

    ……

    “觉，你把青螭送给我当式神好不好？”少年刚刚迈进院子，少女就冲到了他的面前。

    “螭？”师妹喜欢那家伙么？少年皱起了眉头。

    “是啊是啊，觉，送给我好不好？”少女拉住他的手。

    “式神是不能随便转送的。”不想再和师妹提起那个式神，少年直接走进了房。

    ——师妹是不是少女怀春了？也对啦，她的年龄也到了……

    少年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

    “可是……觉你总是和他在一起，我会吃醋的啊。”

    ——吃醋？因为……我么？

    少年转过头，看见少女倚在门框上，笑靥如花。

    ……

    她十四岁那年，嫁给了他。

    “微生哥哥，师兄，觉。”挑开红盖头，他却听见她这么念，“哪个称呼好？”

    “不如换一个吧，夫君？”

    他只觉得，这一生，此刻最美丽。

    “那不是我的记忆。”唐宋干脆地摇头。

    微生觉刚刚伸出的手，又落下：“……她，死了。”

    他的师妹，他的妻子，他……最爱的那个人。

    在那个故事里，他没有遇见百目，没有遇见红叶，只是跪倒在床边。枉尽他一身的灵力，却也无法，让那个人睁开眼睛。

    【叮——任务二解锁：完成唐宋的任务。】

    ——什么意思？

    唐宋当然记得自己接受任务的时候，第一个是攻略任务，而第二个任务却是“完成****”这样的东西。但是解锁之后更加难以理解了，任务二难道是完成第一个任务吗？

    “觉。”又走出了一个人，他手里拿着一根笛子，“时空转换，你仍有妄念。”

    “妄念？是啊，妄念。”似乎是难以接受，微生觉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分瞳，能够看穿一切幻象，却还是看不破自己的心魔。

    “长秋，你也来了啊。”沉默了很久的泾阳辞向新来的那人招了招手，“大家都是在不同时空里收获了记忆的人，又何苦纠结于一个世界。”

    ——什么？

    唐宋差点以为自己遇上了同行。

    “不同时空，但都是我。”微生觉手上凝聚出了光，光里面却参杂着血红点点，“这个梦境，真是做了太久太久。”

    长秋将笛子放在嘴边，一曲回荡。

    “破妄之曲，很久没听过了。”泾阳辞摇头，“长秋你也太偏心了，就不肯吹给我听。”说着他身后的不知火又变化成了原型，只是这一次，他的目标是脚下的大地。

    “对不起，师妹。”微生觉眷恋地在唐宋头上摸了摸，手变化成诀，十个式神同现，巨大的灵力席卷开来，以微生螭为核心，形成一个巨大的灵力漩涡。

    “因为我心妄念，我等居然被困在这种幻梦中那么久，这一次，破了吧！”

    “啊啊！”随着他们同时发动，空间里回响起了可怖的吼声。

    “酒吞童子，这一次，你绝对逃不掉。”

    酒吞童子为祸人间，微生觉联合泾阳辞、长秋同时对敌，虽然将它重伤，却在微生觉将之收服为式神的时候，三人被拉入了百鬼幻梦。

    心中有愧、心有留恋……一旦与幻梦产生纠葛，他们就无法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