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璃暖的手还没放下来，韩程晏就大踏步走了起来，唐璃暖下意识地用两只手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喂，谋财害命啊？干嘛突然走这么快。”

    韩程晏就是不说话，直到把唐璃暖抱着到了床上，他才一字一顿地压在唐璃暖身上道：“我，韩程晏，非常认真地爱唐璃暖，爱得很多很多，比这世上所有的饭粒加起来还多。”

    莫名其妙被甩到床上唐璃暖刚想坐起来让他别仗势欺人，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喜欢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却在听到韩程晏说出的情话之后偃旗息鼓了，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不说话的样子无辜又单纯。韩程晏能看到她瞳仁里的自己，“谢谢你也能喜欢上我。”

    唐璃暖缓慢地点头，皱眉的样子有些严肃，“不用谢。”

    韩程晏把头垂得更低，温热的带着血一样温度的呼吸热切地喷洒在唐璃暖的脸上，“楞子，说什么不用谢，要说你爱我。”

    唐璃暖尖锐的犬牙咬了一下下唇，犹豫地道：“谈不上爱吧。”

    韩程晏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冷静了下来，即使事先有过心理准备，在这种时候也还是控制不住的失望，就像是得了绝症的病人被告知误诊了，刚刚大难不死欢欣鼓舞，下一刻却又查出来哪里出了问题。他翻身躺好，惨淡地笑了一下，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要掩饰，“不是，爱么？”

    “也许也算是吧。”唐璃暖因为他说的话而觉得有些心疼，禁不住用更确切的语气道：“我想肯定是的。”她说着便大力握住了他的手，韩程晏想抽出去，却没成功，唐璃暖捏得很紧，这姿势里包含了坚定执拗的决心。

    韩程晏没有再使劲挣脱，任由她握着，到底是什么时候，他对她这么在乎？在乎她是否对自己抱有同样的心情，在乎她是否真的什么都忘记了，在乎她这个完整的人。一个月前？两个月前？三个月前？也许更早……

    “我爱你，韩程晏。”唐璃暖以小学时候上台朗诵诗歌的感情地说完了这句话，不可谓不情真意切。

    韩程晏回过头翘起嘴角笑，没有露出牙齿，眼神有些空洞悲凉，“我也是。”

    唐璃暖没有多想便上前吻住了他的眼睛，心里不知道是不是愧疚还是心酸，这个人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和自己有莫大的关系，她直觉想让他快乐一些，这样子的心情，不知道是否能算是爱？同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才开始学着爱除了亲人和朋友关系之外的人，是否太迟？她是否有爱人的能力？（二逼青年文艺了啊。）

    细碎地亲吻过韩程晏的眼皮之后，唐璃暖觉得再亲下去，韩程晏的眼珠子说不定都要被她吸出来了，为避免出现妻子吸出丈夫眼球的人伦惨剧，唐璃暖停了下来，“喂，有没有觉得被治愈？”

    韩程晏额头的青筋暴跳：哪有这么快？！

    “小时候，老唐告诉我，如果有人的不开心的话，就去亲亲他的眼睛，这样他就会好了。”唐璃暖握着他的手，食指轻轻搔刮着他的手心，声音有些沙哑，像是风轻拂过草地。她话音未落，韩程晏就反握住了她的手，唐璃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起来，“现在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我们不是已经很好了么？虽然一粒米跟很多米在数量上不一样，但是它们的本质是一样的，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这种小事怎么可能会难倒我？！你现在要做的不过是站在原地等我，我会大踏步向前进的，总有一天我会非常喜欢你，就像你喜欢我一样。”这种事情再怎么样，也不会比在大学里瞎晃荡了一个学期最后一个星期要复习七门课更艰难。

    她的嗓音嘹亮，好像把喜欢他当成了一件可以努力奋斗并且最终一定能够成功的事情。韩程晏听她说完这句话，倒真的有些被治愈的感觉，不过是等待，这可以说是他最擅长的事了。只是有时候他会想，这样子一步步心计划执行的爱情，真的能够顺利？但是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问得出口，你真的会爱我这种话。

    五月的天气安好，和煦的风带了夏初的味道，被风灌得满满的窗帘鼓了起来，从缝隙里隐约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玉兰开得肆意芬芳。他们并肩躺在床上，气氛却并不旖旎，也毫无暧昧，唐璃暖用力地单手卡住了他的脖子，“快笑一个给老娘看看，说不定我看你笑得好看马上就爱你爱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了。”她说着就用另一只手去扯韩程晏的嘴角，她就是看不惯韩程晏不高兴的样子。

    韩程晏定定地看了唐璃暖一会儿，这个姑娘的眼睛里含着笑，明晃晃的，像是外面灿烂耀眼的阳光，他不是那种做了缺德事就会睡不着觉的人，相反还很坦然，世间的事本来就是如此，权利倾轧、尔虞我诈，谁狠得下心，谁就站得更高，可是看到她的笑容时，韩程晏却依然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唐璃暖着他的修长而不过分纤细的手指，看他终于露出了点笑的模样，语气也恢复了往日那种没心没肺的嚣张，“不就是这么点事儿么？你看你，刚才还一副学林黛玉葬花的表情。没了我，你又不会死。”

    韩程晏用鼻尖碰碰她的脸颊，“别胡说。”

    唐璃暖倒是很看得开，她耸耸肩膀道：“这种事情谁说的好，说不定我明天就死了，车祸啊，绝症啊，意外啊，再说还有个二零一二。”

    韩程晏终于知道从小看的电视剧里那些个男猪脚发毒誓的时候，女猪脚都要捂上他的嘴巴是多么迫不得已了，冤家啊。“不许说这些。”

    唐璃暖这时候倒很听话，立马换了话题，“你今天下午好不容易空出来，水缸也洗完了，我们要不要出去玩？我很想去冽久的学校看看。”

    韩程晏皱眉，怎么又是这个臭小子，“他的学校有什么好看？”他的脸臭得很。

    唐璃暖用中指去压他的眉峰，韩程晏不是外表冷硬的人，眉间的皱纹却很深，“你果然老了啊。”唐璃暖感叹，“不过不要紧，我不会嫌弃你的。”

    韩程晏看她年轻紧致的皮肤，连笑起来的眼角都是平滑的，果然，十岁的差距，最大地体现在了彼此的容貌上，他摩挲着她的额头，道：“年轻真好啊。”

    “三十三岁，也不算老啊。”唐璃暖被他的很舒服，一动不动地呈大字状躺着，像只露出肚皮的懒散地从不抓老鼠的猫，压忘了刚才就是自己说对方老的，“三十而立，等你古稀的时候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韩程晏淡淡地笑，两个人的谈话声渐渐小了下来，最终交颈而眠，手脚缠绕，亲密无间。

    韩程晏一觉醒来，唐璃暖在他的怀里，呼吸声沉重绵长，她还在熟睡，嘴角偶尔无意识地动一下。他觉得，自己所想要的幸福也不过是，就这么不紧不松地抱着她，让她在自己怀中安睡。他小幅度地低下头，偷偷地亲吻了一下唐璃暖的眼皮，公主却没有按照惯例清醒过来，她只是往韩程晏的怀里更贴近了几分，脸颊近得似乎能感知到韩程晏的心跳。

    晚上韩冽久回来，韩程晏又出去了，一边换衣服一边对唐璃暖道公司有紧急状况要过去。

    唐璃暖习惯打赤脚，即使是严寒的冬天也是穿上袜子就不愿意穿鞋，走路的时候像是只猫，一点声响都能不发出来，她听了韩程晏的话，立马就走开了，不一会儿又回来，递给他一个小蛋糕，忍痛割爱地道：“喏，你一忙起来就忘了吃饭，这个给你，是枣泥的，我特地让梁嫂给我做的，外面吃不到的。”

    韩程晏双手替自己系领带，弯下腰在唐璃暖手中的蛋糕上咬了一口，“你和冽久先吃饭，晚上不用等我，早些睡。”末了还把手掌放在头上摩挲了两下，“乖，亲一下。”

    唐璃暖一边不屑地哼气一边凑上去亲了一口，最后把人送到门口，不甘不愿地道：“路上小心。”

    韩程晏穿好皮鞋，右手揽过她的脖颈，用额头触碰了一下她的发间，再亲亲她的嘴唇，竟然还把舌头伸进去了，发出靡的水渍声，“嗯。”

    韩冽久也站在一旁，脸有些红，老家伙真不知道害臊，也不知道体谅一下未成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

    等他走后，家中只剩下唐璃暖和韩程晏一起吃晚饭，

    吃完饭许久之后，韩冽久偷偷地看了唐璃暖好几眼，这才吭吭哧哧地道：“我们学校下个星期一要开家长会。”

    “哦。”唐璃暖像往常那样，缩手缩脚坐在沙发上，抱着个垃圾桶吃葡萄。

    “我爸从来没给我开过家长会。”韩冽久继续低着头，

    事实证明，一向被唐爸被当成孩子养的唐璃暖身上蕴含着深沉（排山倒海）的母爱，“我去！你说我那天去是要艳压群芳给你挣个面子呢？还是穿得低调点卖你同学的妈妈一个面子？”

    韩冽久沉默片刻，红着脸道：“家长会很多都是爸爸来的，你还是不要穿裙子免得被人偷看。”

    唐璃暖哼了一声，“那也要他们有眼睛来偷看我，小心老娘我把他们的眼珠子挖下来泡珍珠茶喝！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么？要是有的话我一定找老师反映，再不行我就替你教训他们。”

    “阿暖你真好。”韩冽久这个小崽子很会哄人。

    天真无邪的嗓音果然很讨唐璃暖的喜欢，她韩冽久刚剃不久的板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不愧是我的儿子，果然内外兼修，觉悟高啊。我这个人是最有内涵的，好处都藏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你能看到我的好说明你很有眼光啊。”

    韩冽久状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过来。”唐璃暖把脚翘到沙发前面的矮几上，长手一捞，就把韩冽久揽到了臂弯里，“男人要抬头挺，别动不动就像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她边说边用沾着葡萄汁的手指按住韩冽久的额头，“像这样，嗯，没错，抬头正视前方。明天星期六，今天晚上陪我看电影怎么样？”

    “嗯。”韩冽久点头，坐直了身体，把双手放在膝盖上。

    唐璃暖很满意地看他昂首的样子，使唤道：“去帮我拿罐核桃过来，咱们吃核桃。”

    两个人哈欠连天地看恐怖电影看到凌晨三点，韩程晏依旧没有回来，唐璃暖吃了一晚上的核桃，觉得连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睡觉了睡觉了。”唐璃暖关掉电视，又打了个哈欠道。

    “我爸还没回来，要不要打个电话。”韩冽久迟疑着道。

    “公司忙，算了。”唐璃暖没多想便道。

    韩冽久顿了片刻，才慢慢地道：“你真的以为他在公司？”

    唐璃暖哪有他这么多弯弯肠子，“不在公司还能在哪里？”

    最大的可能就是某个温柔乡里，虽然说他不待见老家伙，但韩冽久并不想伤害到唐璃暖，所以他尽量用了一种只是猜测的语气道：“你也知道他有的是钱，这么晚没回来，说不定就在哪个女人那里。”

    唐璃暖哈一声笑了出来，搡了一把他的脑袋，“小鬼头，想这些，你才多大！”

    韩冽久内心不以为意，他长在这样的家庭里，这些事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那些表亲恐怕个个都比他更深谙此事，“我是怕你吃老混蛋的亏。”

    “快去洗澡睡觉。”唐璃暖站起来，推了他一把，“韩程晏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就立马和他离婚！老娘我腿长腰细，要有，要屁股有屁股，离了我就找个更好的！大不了你跟着我，我给你找个后爸。”

    “真的么？”比起和韩程晏这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在一起，韩冽久倒宁愿选唐璃暖。

    “这不是屁话。”唐璃暖把盘子里的最后一颗葡萄剥好，塞到韩冽久的嘴里，胡说八道：“你当然要跟着我，跟着我比跟着他有前途，我要把你培养成唐门第十八代掌门人，暗器毒药样样通。好了，睡觉去吧，记得刷牙啊。”

    韩冽久嚼着那颗葡萄，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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