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夹道口忽然炸响一声霹雳断喝。

    两匹贼驴一愣。

    一位半老佳人驻足道口，素容宫装，深衣束领，博袖长裙，仪容华贵。哇噻，看她的五官和气质，年轻时候想必是位大美女！哪怕是现在，用炽霰“雅言”形容：“昔年风味，犹觉娇仍在目”！北礼抓住机会，扯着尖嗓子挣扎号叫起来：“——　大人！大人救我啊大人！——　”

    大群栗军现身夹道口，板甲荷戟，手刀钩镶，阵势浩大，吓尿百八十个泼皮无赖绰绰有余。

    佳人竖眉詈骂：“彤天白日，闹市街中奸淫**！杀了他们！”

    俩公驴果然吓尿了——　首先是吓呆、吓软，然后是吓尿，原地、原样、原姿势，“嘘哩哩”尿了北礼一脸一身。可栗军没听她的，只叫那俩畜生快滚，然后挤进夹道搀扶了北礼出来。佳人面浮不悦，可也没说什么，上下打量北礼一番，柳眉微蹙，带着一丝厌弃的口吻问道：“被他们玷污了么？”

    “没有！没有啊大人！”

    北礼知道许多炽霰贵族妇女有道德洁癖——　“女德”方面的道德洁癖。女人可以死，但绝不可以失节，失节的女人不配活着；如果她鸺鹠寺北礼失了贞节，很可能会被面前这位半老佳人眼都不眨一下地杀掉。

    佳人望望夹道内两匹贼驴仓皇溜走的背影，又瞥瞥跪在脚前的北礼，下令：“验身。”

    “诺！”

    不去把强奸犯绳之以法，却在我是否处女的问题上纠结？！你们……

    左右栗军扯碎北礼的裙裳，比那俩蛮驴还粗鲁。他们当着满大街人的面将她下体摆弄一番，弄得满手经血，也不洗手，只在衣铠上蹭蹭，回禀佳人道：“娘娘，此女身子未破。”

    ……屈辱啊！屈辱啊！……

    北礼难过极了，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栗军拽她起身，佳人再次从头到脚打量她问：“你是雍人？”

    “……是。”

    “有名字么？”

    “……徐……徐氏，小名羞月。”

    佳人点头道：“‘徐羞月’。嗯，抬起脸来，让本宫好好看看。”

    北礼怯然抬头。

    “没想到，还挺标致的。”佳人显然相中她了：“汝可知本宫何人？”

    “……奴婢不知。”

    “本宫乃雍侯贵妃，雍国次子盈光的生母。”佳人自报身份，话语间老大一股得瑟显摆穷炫耀的味儿。

    哇擦！瑶美人！空酌月给我讲过！——　怎么这么巧？……不对！哪有这么巧的事？这一定是臭流氓空酌月早就安排好的！气死我了！想让我跟贵族搭上关系也犯不着强奸吧！……难怪栗军不听她的，呵呵呵，逛街也有这么多兵陪同，原来不是什么好待遇。北礼装出一副激动无措的模样，长跪稽首说：“……啊呀！盈光殿下的……奴婢有眼无珠、不识泰山，真的罪该万死！”

    “没想到，还挺讲礼貌的。”瑶美人赞赏道：“家人呢？”

    “……被冷民杀了。”北礼一颗委屈心、两汪伤心泪如假包换，说出这话来着实声情俱颤、恻人可怜。

    瑶美人中招：“……唉，我看你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如跟随本宫，做个使唤丫头，免得再忍饥受冻、遭人欺负。大家同为雍人，身居异国，寄人篱下，互相照应着些才好。来人，赐件衣服与她。”

    两名宫女趋出，帮她擦拭尿水、经血，捧一领深衣为她穿好。唉，可算有件像样的衣服了！细腻柔软，光洁亲肤，真好！

    “……呜呜呜~~~　谢谢娘娘！……呜呜呜~~~　”

    北礼感动得泣不成声。瑶美人心满意足，道一声“走吧”，带领众人沿街径去。北礼连忙快步跟紧，生怕被丢下。

    “好玩不？”

    空酌月的传心术惊了北礼一激灵。她循声看去，只见身边一个栗军笑眯眯注视着她。

    “你……”果然是你！哪儿都有你！换壳太勤遭雷劈！

    空酌月故意贴近她，趁众人不备，将一个东西偷偷塞进她手掌心。

    ……这啥？

    北礼垂眼偷瞟，是支……银钗？

    “此乃‘骄虫剑’，”空酌月继续传心术，“自主智能微型化学实验室，能自动分析、识别并制造超过1.02亿种化合物，其中包括3500多万种药物。你可以拿它救人，当然也可以杀人。随便你怎么用。”

    唔，貌似好东西。北礼小心收好，意念问他：“都是你安排的？”

    “是滴。”

    “你怎么知道这场戏能行？”

    “当然是建立在深入调查研究的基础上。”空酌月回答：“瑶美人观念正统，眼里揉不得沙子，对这种事绝不会袖手旁观。据我计算，她有93.57%的可能性会救你，另有78.2%的可能性会带你进宫。高概率事件。”

    “那俩畜生也是你扮的？”

    “我引来的。”

    “……”

    我去！——　那不还是真痴汉吗？！万一瑶美人没搭理我，我岂不是真要被强奸了！？空酌月我恨你！！！

    “生什么气嘛。这不比极限运动温和多了？极限运动你不一样玩得很嗨？”

    放屁！能一样么！？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已经捏住了莫珞翮的把柄，他受审上刑指日可待了。”

    “哇噻！”北礼大喜：“我能回家了？”

    空酌月坏笑。

    “……呜~~~　”还是不行吗……

    “你忘了？‘一年以内，七姝必定落入凡人之手，届时我需要个眼线，跟在七姝身边监视她、保护她。’这才是你的首要任务。”空酌月说：“找遍全宇宙也只有你能帮我了，北礼。咱俩啥关系呀，对不？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出事你也好过不了。希望你发扬‘既来之则安之’的大无畏乐观主义精神，好好享受——　事一办完立刻给你碟片，千万坚持住，别着急！”

    “大坏蛋！烂混蛋！讨厌鬼！糟流氓！”北礼气得直想跳脚：“这鬼地方脏死了臭死了！碟片我不要了！快让我回家啊！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你一人做事一人当、滚去自首不行嘛！讨厌讨厌讨厌死啦！——　”

    空酌月走了。

    栗军变回了原始人的蠢样。

    唉。

    鸺鹠寺北礼——　徐羞月——　身心凄冷地愁望前路。栗都洞天的立体街市灯火璀璨，恍若穹夜繁星，磅礴美丽，壮观非常，她却只能看见黑暗——　无数光点之间的、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黑暗。

    ……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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